第121章 癩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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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癩蛤蟆
寸簡偶爾會來鋪中幫手?, 往先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今日鬧了他個猝手?不及。察覺到局勢不對勁，他第一件想?到的就是去找先生。
方敏用來打人的掃帚通體皆為竹子, 把手?是手?腕粗細的竹竿，刷毛則是用的細竹條。前者沈重有分量，若是打到身上, 只一下?就會出現一道顯眼的紅痕。後者也不多?承讓，抽起人來一條條的，光是看著都觸目驚心。
哪怕是做粗活的人都受不了, 更別說趙子淮個“細皮嫩肉”的書生，他當時?並未多?想?，將?方敏攔在身後就擡手?去擋, 結結實實挨了這麽幾下?，手?臂上不多?時?就變得青青紫紫。
“誰讓你要逞能，活該你疼。”畢竟是為了護自己才受的傷, 幫忙上藥的人自然是方敏。也不知哪裏惹她不滿, 她手?上沒個輕重, 硬是把趙子淮的手?揉的通紅, 皮都搓掉一層，火辣辣地疼。
見他沈默蹙著眉，額頭?都沁出汗的樣子, 方敏這才放輕了動作。大家夥雖然都在，但二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些許別扭。察覺到他要開口說話, 方敏匆匆松手?，道了一句“好了”後便轉移了話題。
她將?她們和賴豪的淵源說了一遍, 先前本就沒接觸，現在更是兩句話就能說完。方敏憤憤然, 似是覺得當時?罵的少了，現在繼續罵著解氣，“豆腐都有腦他沒腦的東西，怕是小?時?候被人一鋤頭?打過，不僅把臉拍扁了還拍碎了，□□成精哪會有人樣……”
聽她一頓出口成章，年紀稍大的寸簡和年紀還小?的秦家兄妹都瞪圓了眼。這會子寸簡倒是反應得快了，牽著弟弟妹妹就到院中背書。方家父母更是不忍直視，幾次想?讓她停嘴都插不上話。只有趙子淮不動聲色地低頭?彎彎嘴角，並沒有阻攔的意思。
葉瀾找準機會將?涼茶送到她嘴邊，這才堪堪止住了她的嘴，“罵這麽多?辛苦了，先喝點水潤潤嗓，聽聽其他人是什麽想?法可好。”
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實際語氣和動作都是肯定的。方敏癟癟嘴，咕嘟咕嘟喝水潤嗓。
葉瀾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們的生意動了別家的蛋糕，街上賣糕點的只有兩家，他們家的生意火爆，難免會叫其他人眼紅，差人做出這種勾當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方圓卻不認可：“不成，不能。我在這鎮上多?少年了，從未聽說過賴家和那件鋪子有什麽關?系。再說賴家不缺錢，何故拿錢光潑你一人的臟水。”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停，處於風暴中間的葉瀾卻沈默不語，她有自己的思緒，眉頭?也是越蹙越緊。邊上方敏註意到她的神色，小?心問著她有什麽想?法。
“那賴豪怕是沖我一人來的。那次在鎮口不過倉皇一面，驚悚居多?。況且我戴著席帽，他未必能看清我的相貌，我是不信什麽‘氣質出眾’‘與?眾不同’的說辭的。再者他日日在鎮上閑逛，不可能上回才第一次見我。”
李映香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將?賴豪罵的裏外不是人，“連有夫之婦都覬覦，真是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待秦大回來他就得夾著尾巴走！”
話是如此，但秦錚走鏢已有一月有餘，至今一點聲響都沒有，誰知道他能什麽時?候回來。眾人心照不宣，平日裏盡量不提及他，更是在方方面面都多?照顧葉瀾一些。
提及秦錚，大家夥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還是鋪外有人敲銅門環才打破氣氛。坐在最靠門的葉老爹起身過去，聽見外邊是葉實才開門，“下?值了？”
“是，那邊剛忙完。”葉實喚了一聲葉伯，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才同葉瀾說話，“今日在街那頭?，再快也趕不來，還弄壞了一張凳子，鋪子裏沒出什麽大事吧？”
葉瀾給他遞上一把長凳坐下?，感?激道，“無事，一把凳子而已，能鎮得住場面就好。還得感?謝你來的及時?，這才沒出什麽事。”
“那便好，我就不坐了，說兩句就走。”葉實接下?方圓遞過來的茶卻並未喝，他一會兒還有事要忙，現在也只是抽空過來說一聲而已，“接下?來的時?日我會多?在這邊巡街，有動靜便會趕來。那賴豪不是什麽好東西，好幾家姑娘都遭了他的毒手?，只是上頭?的意思在這，我們這些聽人差遣的也沒辦法。大嫂這段時?日外出小?心些，能避開就盡量避開。”
後半段話他說得隱晦，可其他人還是聽出了他的意思。葉瀾多?留了一個心眼，問葉實可知賴家在鎮上做的是什麽生意。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估摸著賴家有不少生意上的門路，不然就賴豪做的那些事，尋常人家怕是家底掏空了都賠不了。”
賴豪這段時?間定會像狗皮膏藥一樣陰魂不散，鋪子就在這裏，挪也挪不走，躲也躲不過。現下他具體什麽想?法不得而知，待葉實走後，方圓立刻叫葉瀾這段日子在鋪中住下，葉老爹也連聲同意，“今日回去收拾幾套衣裳，夜裏就宿在爹那裏，住在鎮上也省了不少事，咱們也放心。村裏你不用擔心，地裏有我們幫忙照看，家裏也有妮妮守著，誰要是翻墻進院就放狗咬人。”
葉瀾被這話逗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歇息一陣。月姐兒聽見這邊的動靜跑過來，鉆進她懷裏就開始撒嬌，“月姐兒可以跟嫂嫂睡了嗎？”
雖然姨母那兒也挺不錯，但畢竟不是自己家，還有一堆姨姨也在，還是不比自己家舒服。況且她喜歡黏著葉瀾，之前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和葉瀾睡的。
這點“心願”定然是能滿足的，方家院子大，除了從前給幫工住的通鋪還有不少客臥，隨便一間都夠葉瀾和月姐兒住的，就連予哥兒都能從書院裏搬出來。
睡久了書院的硬木板，此時?睡到軟軟的被褥還真叫人不習慣。見這小?子爬上爬下?的樣子，葉瀾逗他道，“這床紮人還是你身上有虱子？為何在這上躥下?跳的。”
秦時?予撓撓頭?，扯著她的衣袖小?聲問，“嫂嫂，能不能把底下?換成家裏的那種稻草？”
書院墊的只有一層布，聊勝於無，除了硌就只剩硌；而家中墊的是稻草，他也睡的最久也最習慣；這裏則是完完全全的棉花，躺起來一點實感?都沒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如今也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才問出這句話來。
可現在哪有現成的稻草給他用，葉瀾反問，“那你是怎麽個想?法？”
“我還是在書院裏再多?睡一宿，明日還得請嫂嫂從家裏帶來。”
這固然不成問題，葉瀾應允，次日早早就將?稻草一並帶來。她到鎮上的時?候並未在鋪子外邊見到賴豪，但心中仍繃著一口氣未松懈。先把秦時?予要睡的那張床給鋪好，準備好貨品後就去開鋪門。
已經隱隱有預感?此人會在外邊，果不其然在外頭?看見了他。估計是時?候太早，賴豪眼睛都是浮腫的，正靠坐在墻邊長著大嘴打哈欠。葉瀾冷眼看過去，將?準備好的一盆水朝他潑過去。
那賴豪也不是傻的，雖困得分不清南北，面對一盆冷水還是有反應的。眼看葉瀾是真要朝他潑水，他趕忙撐著地板站起來避讓，可還是晚了一步，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水浸濕，被風一吹涼颼颼的。
“原來是個人，我當是街邊跑來的一條狗在這窩著。”
“你！”
末了她還要說個陰陽怪氣的“對不住”，硬是讓賴豪有氣生沒處使。他哪裏會受這個氣，嘴巴一斜就沒好話要說。偏葉瀾已經跟他做好拉長久戰的準備，對此權當作視而不見，端著盆子就往裏邊走。
“小?娘子還真是，夜裏水漫金山，白日還要來這麽一出，怕不是在暗示我些什麽。”
葉瀾全當他在放屁，對此愛答不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今日她就不往前邊走，而是專註在後院忙活。那邊窯裏頭?的柴火少了要添，這廂面揉好了要塑型，光是這丁點兒大的地方就能讓她忙活的團團轉，更無暇顧及其他。
方敏從前邊到後院來取面點，葉瀾抽空問她前邊情況可好。
“好著呢，你看剛端上去的面點一會兒就賣完了，光是豆腐腦都賣完了一桶。至於那癩蛤蟆，他一直都在點外邊坐著，沒人趕他也沒人搭理?他，他時?不時?探出個王八頭?朝裏看，我估摸著是在找你有沒有出來。”
葉瀾更是坐實了自己的想?法——這人是沖自己而來的。想?來是要搞臭自己的名聲，至於為何如此，她暫時?只能往店鋪上聯系。掌櫃的名聲弄臭了，鋪子的生意自然會被影響。
“莫要搭理?那鯰魚精，我們只管做自己的，稍稍盯著別讓他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就好。”
方敏應好，提了步子就往外邊走。賴豪倒是會做些趕客的行為，不過大家夥對他多?少有些了解，並不如何理?睬他，一些年輕姑娘亦是多?有避讓。
到了閉店的時?候，方敏更是直接“哐啷”合上了門，隨這賴皮蛇在外邊如何作妖。
葉瀾更是無心理?睬。如此龐大量的面粉，別說光她一個人做，就是有李映香和方母幫手?也累得夠嗆。後者從前不做活，如今慢慢適應，做起來不甚快。而李映香白日裏要忙活地裏的事，整日裏也是折騰居多?。
她和方敏一合計，不多?時?就將?招工的告示貼了出去。
不過在這兒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眾人一起出面。
忙碌一月有餘，既然有付出，那自然是要看看收獲的。
葉瀾將?這月攢下?來的銀子都按照用途分了出來，其中的一部?分再按照分股給大家分了去。這才是第一月，各方各面都還有很多?的不足，不過個人到手?的銀子顯然很可觀。
方家拿到的那一部?分最多?，雖比不上之前經營米面鋪賺的多?，但對於他們的處境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葉瀾到手?的那份自然是比先前擺攤賺的多?上許多?。至於其他人，本就是出手?相助，原先便沒有多?少要賺錢的心思，如今能有些碎銀進兜，屬實是意外之喜。
葉老爹捏著手?中錢，還沒捂熱又要塞到葉瀾手?裏，“這錢爹用不上，你拿去，月姐兒和予哥兒念書還用的著，爹沒啥要花錢的地方。”
他一句話裏兩遍都說自己用不到，但葉瀾固然不會收下?這份錢，於是葉老爹又把錢塞進月姐兒手?裏。小?丫頭?得了嫂嫂的眼神示意，扭著身子縮著手?躲開。他又要給予哥兒，一大兩小?最後在屋裏追了起來，這幾塊碎銀霎時?變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
熱鬧的場面裏又混入方圓的笑聲：“老夥計啊，給你的你就收下?。養兒防老，現在不就防上了嗎？這才哪到哪，日後還多?著呢。”
葉老爹也就將?銀子妥當收進了懷裏，仍然不忘叮囑葉瀾，“要用錢的時?候記得跟爹說，爹這也有錢。”
“行了，就這一點錢，大忙幫不上，小?忙不用幫，您還是用這錢哄哄嬸子，她也辛苦了。不然您大大小?小?的事全掛記著我，我怕嬸子吃味。”葉瀾實在忍不住笑，趕在葉老爹的眼刀飛過來前閃開了，“你們坐著聊，我去後廚看看。”
招工的告示一貼出去，很快便有婦人上門試工。
葉瀾和方敏都盼望著能在外頭?看見靈娘的身影，可一連等了好幾日，招人之事實在不能耽擱了，還是未能見到靈娘的半個影子。
“罷了，有些事不能強求。”方敏如是說著，還遞給葉瀾一個釋然的笑。
揉面打掃等諸如此類的事費力氣，細胳膊細腿的只能望而卻步。最後鋪內招了兩個力氣大的大娘，二人同李映香的年歲相仿，未見白的頭?發全都幹練盤起，一看就是手?腳靈活的，到了鋪內便開始自己找活幹。
葉瀾的要求其實簡單，其實就是幫忙揉面和收檔之後洗碗洗盆，滿打滿算在鋪內的時?間也就半日，剩下?半日兩位大娘還可回家帶帶孫子。她貼心交代二人，“上午生意忙的時?候會累一些，也就那個時?間段，過了之後洗碗什麽的都不打緊，兩位大娘可以?慢慢來。”
這個年歲，去哪兒都不好找工做，繡坊要年輕的眼神好的，酒樓更不招她們這些老大娘。因此得了這份工，一個賽一個積極。
“掌櫃的放心，揉面這活我們常做，保管給你揉的好好的。”
“還有那鍋碗瓢盆，定給你洗到發亮。”
有如此人手?幫忙，葉瀾肩上的擔子終於輕上這麽一些，也終於能空出心思打理?村裏的那幾畝田地。若真要算起來，自打開始做這生意，她就沒完全放過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她這兒過了一遍。
葉瀾仔細將?事情叮囑給了方敏，接著就要牽著孩子們上牛車。
在學?堂念書的孩子，只要是到了農忙的季節，基本上都是要告假回家幫忙的。七月中旬，果樹上掛的果正值采收的時?候，月姐兒和予哥兒自然要回家幫著大人采收。
“要不還是留在鎮上吧，鎮上人多?眼雜，那□□精還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妖……”
“日日躲月月躲，要躲到猴年馬月去？”葉瀾打斷方敏所言，又扭頭?看了一眼車上打鬧的兄妹二人，繼續道，“做虧心事的又不是我們，咱行得端坐得正，再說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他不敢真的做什麽。”
就說最近這幾日，那賴豪出現的次數都少了，倒是聽來買吃食的顧客說他又在哪家未出閣姑娘家的那條巷子裏晃悠。
方敏便不再多?言，牽著牛車往偏門走去，叮囑葉瀾早些時?候回來。
家中小?半月沒住人，也要簡單擦洗才行。葉瀾先挑了兩擔水回來，再拌了一碗小?魚幹和泡豇豆在鍋裏蒸著當作晚飯，這才開始擦洗家具。
兩個小?孩幫不上什麽忙，葉瀾就叫他們在院裏玩。
許久不見兩個小?主人，妮妮可謂是熱情到了極致，尾巴就沒停止過晃動。予哥兒在院裏安置的小?桌上寫課業，月姐兒就抱著妮妮在旁邊玩。她抱著狗子，硬把木棍塞到妮妮的狗爪裏，讓它在地上寫字。
“你自己寫就是了，何必折磨妮妮。”葉瀾從屋裏探出腦袋道。
小?丫頭?放下?狗子，一溜煙跑進屋裏。予哥兒就順勢舉起筆桿子逗狗。
“嫂嫂，我們什麽時?候去摘梨呀？”
“明日就去，到時?候可是要早早起身，你們可不要嫌累。”
幹活當然不會選在大太陽的時?候去幹，因此天剛亮不久大家夥就動身往果樹林走。若是趕早還能拿去鎮上賣。秦家葉家種的不多?，留著自己吃即可，因此葉瀾起的比別家晚些。簡單用了些餅子當作早飯，一大兩小?就背著背簍往山上走去。
春時?開花，夏時?澆水施肥，吸收了日月精華的果實沈甸甸掛在枝頭?，看著就賞心悅目。
葉瀾隨手?摘下?一顆梨子，剝去外邊防蟲蟻的紙包，裏邊圓滾滾的果子就露了出來。秦家種的這一批結的果不算特?別大，但勝在水分足且甜。她用腰間別著的小?刀切開成兩瓣，隨手?分給兩個孩子解渴。
刀一深入果肉，豐沛的汁水就順著指縫流了下?來，水分微微幹，充足的果糖變得黏膩，殘留在手?中的盡是香甜氣息。
她隨手?往衣擺擦擦，又摘了一顆，撇去紙包後擦擦表面就往嘴裏送。
直接咬的話更有勁，果肉的脆裂聲伴隨著汁水盡數送入口中，別提有多?解渴。
兄妹二人恨不得連小?小?的果核都吃進去，楞是吃到不剩一點果肉才肯把核丟下?，還想?吃下?一只。
葉瀾這次一人給摘了一只：“吃多?了到時?候連飯都吃不下?了。也別吃太多?，容易拉肚子。”言罷她就開始幹起活來。
雖說套了紙袋子防蟲，但是還是防不住一些螞蟻。有時?打開紙袋子，裏頭?偷偷品嘗盛宴的蟲子受到驚嚇，就會順著手?臂往上爬。葉瀾被嚇了好幾次，顧不得果子掉在地上就開始拍打自己的手?臂。
視線一轉，正好看見邊上那棵未結果的、郁郁蔥蔥的桃樹。
綠葉繁茂，用作遮陽再好不過。她從底下?鉆進去，驚奇發現細碎的光斑從葉縫中穿透出來，將?枝幹上凝結出來的小?小?結晶照得晶瑩剔透，還泛著柔和的光澤。
扣一點下?來，一點點軟，更多?是硬，還帶著膠狀。
像是發現了離家之人藏匿在某處的禮物，在平平無奇的日子帶來一絲驚奇。葉瀾將?枝幹上的桃膠盡數扣了下?來，雖然不多?，但還是讓人滿足。
“嫂嫂你在裏面幹什麽呢，怎麽這麽久？”秦時?予在外頭?叫喚，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把自己的小?背簍給裝滿了。
“我在摘桃膠啊。”
葉瀾攤開掌心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掌中之物，果不其然對上他們眼中的疑惑，“桃膠是何物？”
“就是桃樹凝出來的油脂呀，這個可是好東西呢，吃了可以?養顏。”
秦時?予霎時?收回了視線，表示對這個不感?興趣。
月姐兒則是擰起細細小?小?的眉毛，嘟著小?嘴疑惑著，“這麽一點點，一口就沒了。”
“這個要用水泡的，屆時?就會變大，配上梨子一起燉煮。”
為了讓嫂嫂變得更漂亮，兩個小?豆丁都拼了命在摘梨。
秦時?予摘下?梨後便小?心放進筐裏，也不知哪裏觸動了他的心弦，忽地就開口問葉瀾：“嫂嫂，大哥能不能吃上我們種的梨啊。”
這幾個月來秦錚一點音訊都沒有，他不會寫字，走鏢路上處處要提防，便是識字也沒有心思寫。葉瀾答說不知道，心中一堆情緒顯在眼裏，她等調整好了才看向兩個孩子，“吃不上新鮮的還有別的呀，做成果醬烤面包，亦或是放進缸裏腌成酸梨，再不然就曬成果幹，照樣能吃到。”
等回了家，她就坐在檐下?，將?摘回來的梨逐個檢查，準備享受夏末的盛宴。
桃膠先用溫水泡起來，再收拾那些梨也不遲。那些被風雨刮掉的小?梨也不能浪費，葉瀾一並帶了回來，洗幹凈上面的汙漬，再將?水分晾幹，放進缸裏腌制。
她剛穿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小?孩在吃這個東西，現在光是想?想?口水就要流下?來。酸中帶一點辣，還有一絲甜味，吃上一口就會胃口大開，一顆小?酸梨足以?把人的牙都酸倒。
而後便是那些磕傷了碰壞了的果子，這些曬幹了做果幹。
葉瀾坐在院裏削皮，兄妹兩就在院裏追逐打鬧。笑聲一陣比一陣大，直把刀削果皮的簌簌聲給蓋了過去，白色的果肉細膩甜美，招來了一堆垂涎的蟲子。切塊、去核，等準備好這些，就可以?架鍋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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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敏用來打人的掃帚通體皆為竹子, 把手?是手?腕粗細的竹竿，刷毛則是用的細竹條。前者沈重有分量，若是打到身上, 只一下?就會出現一道顯眼的紅痕。後者也不多?承讓，抽起人來一條條的，光是看著都觸目驚心。
哪怕是做粗活的人都受不了, 更別說趙子淮個“細皮嫩肉”的書生，他當時?並未多?想?，將?方敏攔在身後就擡手?去擋, 結結實實挨了這麽幾下?，手?臂上不多?時?就變得青青紫紫。
“誰讓你要逞能，活該你疼。”畢竟是為了護自己才受的傷, 幫忙上藥的人自然是方敏。也不知哪裏惹她不滿, 她手?上沒個輕重, 硬是把趙子淮的手?揉的通紅, 皮都搓掉一層，火辣辣地疼。
見他沈默蹙著眉，額頭?都沁出汗的樣子, 方敏這才放輕了動作。大家夥雖然都在，但二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些許別扭。察覺到他要開口說話, 方敏匆匆松手?，道了一句“好了”後便轉移了話題。
她將?她們和賴豪的淵源說了一遍, 先前本就沒接觸，現在更是兩句話就能說完。方敏憤憤然, 似是覺得當時?罵的少了，現在繼續罵著解氣，“豆腐都有腦他沒腦的東西，怕是小?時?候被人一鋤頭?打過，不僅把臉拍扁了還拍碎了，□□成精哪會有人樣……”
聽她一頓出口成章，年紀稍大的寸簡和年紀還小?的秦家兄妹都瞪圓了眼。這會子寸簡倒是反應得快了，牽著弟弟妹妹就到院中背書。方家父母更是不忍直視，幾次想?讓她停嘴都插不上話。只有趙子淮不動聲色地低頭?彎彎嘴角，並沒有阻攔的意思。
葉瀾找準機會將?涼茶送到她嘴邊，這才堪堪止住了她的嘴，“罵這麽多?辛苦了，先喝點水潤潤嗓，聽聽其他人是什麽想?法可好。”
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實際語氣和動作都是肯定的。方敏癟癟嘴，咕嘟咕嘟喝水潤嗓。
葉瀾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們的生意動了別家的蛋糕，街上賣糕點的只有兩家，他們家的生意火爆，難免會叫其他人眼紅，差人做出這種勾當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方圓卻不認可：“不成，不能。我在這鎮上多?少年了，從未聽說過賴家和那件鋪子有什麽關?系。再說賴家不缺錢，何故拿錢光潑你一人的臟水。”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停，處於風暴中間的葉瀾卻沈默不語，她有自己的思緒，眉頭?也是越蹙越緊。邊上方敏註意到她的神色，小?心問著她有什麽想?法。
“那賴豪怕是沖我一人來的。那次在鎮口不過倉皇一面，驚悚居多?。況且我戴著席帽，他未必能看清我的相貌，我是不信什麽‘氣質出眾’‘與?眾不同’的說辭的。再者他日日在鎮上閑逛，不可能上回才第一次見我。”
李映香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將?賴豪罵的裏外不是人，“連有夫之婦都覬覦，真是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待秦大回來他就得夾著尾巴走！”
話是如此，但秦錚走鏢已有一月有餘，至今一點聲響都沒有，誰知道他能什麽時?候回來。眾人心照不宣，平日裏盡量不提及他，更是在方方面面都多?照顧葉瀾一些。
提及秦錚，大家夥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還是鋪外有人敲銅門環才打破氣氛。坐在最靠門的葉老爹起身過去，聽見外邊是葉實才開門，“下?值了？”
“是，那邊剛忙完。”葉實喚了一聲葉伯，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才同葉瀾說話，“今日在街那頭?，再快也趕不來，還弄壞了一張凳子，鋪子裏沒出什麽大事吧？”
葉瀾給他遞上一把長凳坐下?，感?激道，“無事，一把凳子而已，能鎮得住場面就好。還得感?謝你來的及時?，這才沒出什麽事。”
“那便好，我就不坐了，說兩句就走。”葉實接下?方圓遞過來的茶卻並未喝，他一會兒還有事要忙，現在也只是抽空過來說一聲而已，“接下?來的時?日我會多?在這邊巡街，有動靜便會趕來。那賴豪不是什麽好東西，好幾家姑娘都遭了他的毒手?，只是上頭?的意思在這，我們這些聽人差遣的也沒辦法。大嫂這段時?日外出小?心些，能避開就盡量避開。”
後半段話他說得隱晦，可其他人還是聽出了他的意思。葉瀾多?留了一個心眼，問葉實可知賴家在鎮上做的是什麽生意。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估摸著賴家有不少生意上的門路，不然就賴豪做的那些事，尋常人家怕是家底掏空了都賠不了。”
賴豪這段時?間定會像狗皮膏藥一樣陰魂不散，鋪子就在這裏，挪也挪不走，躲也躲不過。現下他具體什麽想?法不得而知，待葉實走後，方圓立刻叫葉瀾這段日子在鋪中住下，葉老爹也連聲同意，“今日回去收拾幾套衣裳，夜裏就宿在爹那裏，住在鎮上也省了不少事，咱們也放心。村裏你不用擔心，地裏有我們幫忙照看，家裏也有妮妮守著，誰要是翻墻進院就放狗咬人。”
葉瀾被這話逗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歇息一陣。月姐兒聽見這邊的動靜跑過來，鉆進她懷裏就開始撒嬌，“月姐兒可以跟嫂嫂睡了嗎？”
雖然姨母那兒也挺不錯，但畢竟不是自己家，還有一堆姨姨也在，還是不比自己家舒服。況且她喜歡黏著葉瀾，之前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和葉瀾睡的。
這點“心願”定然是能滿足的，方家院子大，除了從前給幫工住的通鋪還有不少客臥，隨便一間都夠葉瀾和月姐兒住的，就連予哥兒都能從書院裏搬出來。
睡久了書院的硬木板，此時?睡到軟軟的被褥還真叫人不習慣。見這小?子爬上爬下?的樣子，葉瀾逗他道，“這床紮人還是你身上有虱子？為何在這上躥下?跳的。”
秦時?予撓撓頭?，扯著她的衣袖小?聲問，“嫂嫂，能不能把底下?換成家裏的那種稻草？”
書院墊的只有一層布，聊勝於無，除了硌就只剩硌；而家中墊的是稻草，他也睡的最久也最習慣；這裏則是完完全全的棉花，躺起來一點實感?都沒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如今也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才問出這句話來。
可現在哪有現成的稻草給他用，葉瀾反問，“那你是怎麽個想?法？”
“我還是在書院裏再多?睡一宿，明日還得請嫂嫂從家裏帶來。”
這固然不成問題，葉瀾應允，次日早早就將?稻草一並帶來。她到鎮上的時?候並未在鋪子外邊見到賴豪，但心中仍繃著一口氣未松懈。先把秦時?予要睡的那張床給鋪好，準備好貨品後就去開鋪門。
已經隱隱有預感?此人會在外邊，果不其然在外頭?看見了他。估計是時?候太早，賴豪眼睛都是浮腫的，正靠坐在墻邊長著大嘴打哈欠。葉瀾冷眼看過去，將?準備好的一盆水朝他潑過去。
那賴豪也不是傻的，雖困得分不清南北，面對一盆冷水還是有反應的。眼看葉瀾是真要朝他潑水，他趕忙撐著地板站起來避讓，可還是晚了一步，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水浸濕，被風一吹涼颼颼的。
“原來是個人，我當是街邊跑來的一條狗在這窩著。”
“你！”
末了她還要說個陰陽怪氣的“對不住”，硬是讓賴豪有氣生沒處使。他哪裏會受這個氣，嘴巴一斜就沒好話要說。偏葉瀾已經跟他做好拉長久戰的準備，對此權當作視而不見，端著盆子就往裏邊走。
“小?娘子還真是，夜裏水漫金山，白日還要來這麽一出，怕不是在暗示我些什麽。”
葉瀾全當他在放屁，對此愛答不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今日她就不往前邊走，而是專註在後院忙活。那邊窯裏頭?的柴火少了要添，這廂面揉好了要塑型，光是這丁點兒大的地方就能讓她忙活的團團轉，更無暇顧及其他。
方敏從前邊到後院來取面點，葉瀾抽空問她前邊情況可好。
“好著呢，你看剛端上去的面點一會兒就賣完了，光是豆腐腦都賣完了一桶。至於那癩蛤蟆，他一直都在點外邊坐著，沒人趕他也沒人搭理?他，他時?不時?探出個王八頭?朝裏看，我估摸著是在找你有沒有出來。”
葉瀾更是坐實了自己的想?法——這人是沖自己而來的。想?來是要搞臭自己的名聲，至於為何如此，她暫時?只能往店鋪上聯系。掌櫃的名聲弄臭了，鋪子的生意自然會被影響。
“莫要搭理?那鯰魚精，我們只管做自己的，稍稍盯著別讓他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就好。”
方敏應好，提了步子就往外邊走。賴豪倒是會做些趕客的行為，不過大家夥對他多?少有些了解，並不如何理?睬他，一些年輕姑娘亦是多?有避讓。
到了閉店的時?候，方敏更是直接“哐啷”合上了門，隨這賴皮蛇在外邊如何作妖。
葉瀾更是無心理?睬。如此龐大量的面粉，別說光她一個人做，就是有李映香和方母幫手?也累得夠嗆。後者從前不做活，如今慢慢適應，做起來不甚快。而李映香白日裏要忙活地裏的事，整日裏也是折騰居多?。
她和方敏一合計，不多?時?就將?招工的告示貼了出去。
不過在這兒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眾人一起出面。
忙碌一月有餘，既然有付出，那自然是要看看收獲的。
葉瀾將?這月攢下?來的銀子都按照用途分了出來，其中的一部?分再按照分股給大家分了去。這才是第一月，各方各面都還有很多?的不足，不過個人到手?的銀子顯然很可觀。
方家拿到的那一部?分最多?，雖比不上之前經營米面鋪賺的多?，但對於他們的處境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葉瀾到手?的那份自然是比先前擺攤賺的多?上許多?。至於其他人，本就是出手?相助，原先便沒有多?少要賺錢的心思，如今能有些碎銀進兜，屬實是意外之喜。
葉老爹捏著手?中錢，還沒捂熱又要塞到葉瀾手?裏，“這錢爹用不上，你拿去，月姐兒和予哥兒念書還用的著，爹沒啥要花錢的地方。”
他一句話裏兩遍都說自己用不到，但葉瀾固然不會收下?這份錢，於是葉老爹又把錢塞進月姐兒手?裏。小?丫頭?得了嫂嫂的眼神示意，扭著身子縮著手?躲開。他又要給予哥兒，一大兩小?最後在屋裏追了起來，這幾塊碎銀霎時?變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
熱鬧的場面裏又混入方圓的笑聲：“老夥計啊，給你的你就收下?。養兒防老，現在不就防上了嗎？這才哪到哪，日後還多?著呢。”
葉老爹也就將?銀子妥當收進了懷裏，仍然不忘叮囑葉瀾，“要用錢的時?候記得跟爹說，爹這也有錢。”
“行了，就這一點錢，大忙幫不上，小?忙不用幫，您還是用這錢哄哄嬸子，她也辛苦了。不然您大大小?小?的事全掛記著我，我怕嬸子吃味。”葉瀾實在忍不住笑，趕在葉老爹的眼刀飛過來前閃開了，“你們坐著聊，我去後廚看看。”
招工的告示一貼出去，很快便有婦人上門試工。
葉瀾和方敏都盼望著能在外頭?看見靈娘的身影，可一連等了好幾日，招人之事實在不能耽擱了，還是未能見到靈娘的半個影子。
“罷了，有些事不能強求。”方敏如是說著，還遞給葉瀾一個釋然的笑。
揉面打掃等諸如此類的事費力氣，細胳膊細腿的只能望而卻步。最後鋪內招了兩個力氣大的大娘，二人同李映香的年歲相仿，未見白的頭?發全都幹練盤起，一看就是手?腳靈活的，到了鋪內便開始自己找活幹。
葉瀾的要求其實簡單，其實就是幫忙揉面和收檔之後洗碗洗盆，滿打滿算在鋪內的時?間也就半日，剩下?半日兩位大娘還可回家帶帶孫子。她貼心交代二人，“上午生意忙的時?候會累一些，也就那個時?間段，過了之後洗碗什麽的都不打緊，兩位大娘可以?慢慢來。”
這個年歲，去哪兒都不好找工做，繡坊要年輕的眼神好的，酒樓更不招她們這些老大娘。因此得了這份工，一個賽一個積極。
“掌櫃的放心，揉面這活我們常做，保管給你揉的好好的。”
“還有那鍋碗瓢盆，定給你洗到發亮。”
有如此人手?幫忙，葉瀾肩上的擔子終於輕上這麽一些，也終於能空出心思打理?村裏的那幾畝田地。若真要算起來，自打開始做這生意，她就沒完全放過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她這兒過了一遍。
葉瀾仔細將?事情叮囑給了方敏，接著就要牽著孩子們上牛車。
在學?堂念書的孩子，只要是到了農忙的季節，基本上都是要告假回家幫忙的。七月中旬，果樹上掛的果正值采收的時?候，月姐兒和予哥兒自然要回家幫著大人采收。
“要不還是留在鎮上吧，鎮上人多?眼雜，那□□精還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妖……”
“日日躲月月躲，要躲到猴年馬月去？”葉瀾打斷方敏所言，又扭頭?看了一眼車上打鬧的兄妹二人，繼續道，“做虧心事的又不是我們，咱行得端坐得正，再說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他不敢真的做什麽。”
就說最近這幾日，那賴豪出現的次數都少了，倒是聽來買吃食的顧客說他又在哪家未出閣姑娘家的那條巷子裏晃悠。
方敏便不再多?言，牽著牛車往偏門走去，叮囑葉瀾早些時?候回來。
家中小?半月沒住人，也要簡單擦洗才行。葉瀾先挑了兩擔水回來，再拌了一碗小?魚幹和泡豇豆在鍋裏蒸著當作晚飯，這才開始擦洗家具。
兩個小?孩幫不上什麽忙，葉瀾就叫他們在院裏玩。
許久不見兩個小?主人，妮妮可謂是熱情到了極致，尾巴就沒停止過晃動。予哥兒在院裏安置的小?桌上寫課業，月姐兒就抱著妮妮在旁邊玩。她抱著狗子，硬把木棍塞到妮妮的狗爪裏，讓它在地上寫字。
“你自己寫就是了，何必折磨妮妮。”葉瀾從屋裏探出腦袋道。
小?丫頭?放下?狗子，一溜煙跑進屋裏。予哥兒就順勢舉起筆桿子逗狗。
“嫂嫂，我們什麽時?候去摘梨呀？”
“明日就去，到時?候可是要早早起身，你們可不要嫌累。”
幹活當然不會選在大太陽的時?候去幹，因此天剛亮不久大家夥就動身往果樹林走。若是趕早還能拿去鎮上賣。秦家葉家種的不多?，留著自己吃即可，因此葉瀾起的比別家晚些。簡單用了些餅子當作早飯，一大兩小?就背著背簍往山上走去。
春時?開花，夏時?澆水施肥，吸收了日月精華的果實沈甸甸掛在枝頭?，看著就賞心悅目。
葉瀾隨手?摘下?一顆梨子，剝去外邊防蟲蟻的紙包，裏邊圓滾滾的果子就露了出來。秦家種的這一批結的果不算特?別大，但勝在水分足且甜。她用腰間別著的小?刀切開成兩瓣，隨手?分給兩個孩子解渴。
刀一深入果肉，豐沛的汁水就順著指縫流了下?來，水分微微幹，充足的果糖變得黏膩，殘留在手?中的盡是香甜氣息。
她隨手?往衣擺擦擦，又摘了一顆，撇去紙包後擦擦表面就往嘴裏送。
直接咬的話更有勁，果肉的脆裂聲伴隨著汁水盡數送入口中，別提有多?解渴。
兄妹二人恨不得連小?小?的果核都吃進去，楞是吃到不剩一點果肉才肯把核丟下?，還想?吃下?一只。
葉瀾這次一人給摘了一只：“吃多?了到時?候連飯都吃不下?了。也別吃太多?，容易拉肚子。”言罷她就開始幹起活來。
雖說套了紙袋子防蟲，但是還是防不住一些螞蟻。有時?打開紙袋子，裏頭?偷偷品嘗盛宴的蟲子受到驚嚇，就會順著手?臂往上爬。葉瀾被嚇了好幾次，顧不得果子掉在地上就開始拍打自己的手?臂。
視線一轉，正好看見邊上那棵未結果的、郁郁蔥蔥的桃樹。
綠葉繁茂，用作遮陽再好不過。她從底下?鉆進去，驚奇發現細碎的光斑從葉縫中穿透出來，將?枝幹上凝結出來的小?小?結晶照得晶瑩剔透，還泛著柔和的光澤。
扣一點下?來，一點點軟，更多?是硬，還帶著膠狀。
像是發現了離家之人藏匿在某處的禮物，在平平無奇的日子帶來一絲驚奇。葉瀾將?枝幹上的桃膠盡數扣了下?來，雖然不多?，但還是讓人滿足。
“嫂嫂你在裏面幹什麽呢，怎麽這麽久？”秦時?予在外頭?叫喚，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把自己的小?背簍給裝滿了。
“我在摘桃膠啊。”
葉瀾攤開掌心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掌中之物，果不其然對上他們眼中的疑惑，“桃膠是何物？”
“就是桃樹凝出來的油脂呀，這個可是好東西呢，吃了可以?養顏。”
秦時?予霎時?收回了視線，表示對這個不感?興趣。
月姐兒則是擰起細細小?小?的眉毛，嘟著小?嘴疑惑著，“這麽一點點，一口就沒了。”
“這個要用水泡的，屆時?就會變大，配上梨子一起燉煮。”
為了讓嫂嫂變得更漂亮，兩個小?豆丁都拼了命在摘梨。
秦時?予摘下?梨後便小?心放進筐裏，也不知哪裏觸動了他的心弦，忽地就開口問葉瀾：“嫂嫂，大哥能不能吃上我們種的梨啊。”
這幾個月來秦錚一點音訊都沒有，他不會寫字，走鏢路上處處要提防，便是識字也沒有心思寫。葉瀾答說不知道，心中一堆情緒顯在眼裏，她等調整好了才看向兩個孩子，“吃不上新鮮的還有別的呀，做成果醬烤面包，亦或是放進缸裏腌成酸梨，再不然就曬成果幹，照樣能吃到。”
等回了家，她就坐在檐下?，將?摘回來的梨逐個檢查，準備享受夏末的盛宴。
桃膠先用溫水泡起來，再收拾那些梨也不遲。那些被風雨刮掉的小?梨也不能浪費，葉瀾一並帶了回來，洗幹凈上面的汙漬，再將?水分晾幹，放進缸裏腌制。
她剛穿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小?孩在吃這個東西，現在光是想?想?口水就要流下?來。酸中帶一點辣，還有一絲甜味，吃上一口就會胃口大開，一顆小?酸梨足以?把人的牙都酸倒。
而後便是那些磕傷了碰壞了的果子，這些曬幹了做果幹。
葉瀾坐在院裏削皮，兄妹兩就在院裏追逐打鬧。笑聲一陣比一陣大，直把刀削果皮的簌簌聲給蓋了過去，白色的果肉細膩甜美，招來了一堆垂涎的蟲子。切塊、去核，等準備好這些，就可以?架鍋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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