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柳如煙
關燈
小
中
大
第047章 柳如煙
時?家兄妹遇見秦錚是一年前。
彼時?他們遇見的場面不算體面, 時?月記得那時?候是怎樣一副場景。下著?雨，他們蜷縮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哥哥用好不容易乞討得來的銅板買了一個包子。剛從他胸口拿出來時?還是熱乎的, 她想掰一半分給?哥哥一塊吃，但是身體太冷了，手腳不聽使喚, 他們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裏邊的肉餡就順著?臺階滾了出去。
畢竟那是哥哥受了無數白眼得來的，哪怕只有一小坨, 哪怕淋了雨沾了灰也?不怕。她彎著?腰追去，直到停在了一人的腳邊。
那人穿的極好，時?月沒見過皇帝, 但她覺得皇帝穿的大概也?就是如此。她還沒來得及撿起那小坨肉，胳膊上已?經受了對方一腳，力道太重, 直把她踹到了地上。
對方說她是個臟東西, 把自己的衣裳都弄臟了。也?許衣裳上的痕跡是雨水濺出來的, 但根本沒人在意?。時?月想說她不臟, 哥哥給?的肉包也?不臟，但是身上一陣一陣的痛感讓她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哥哥不停哭。
如今好像又?回到了那條街上, 月姐兒看著?前邊裙擺映出來一塊糖漬，整個人止不住顫抖起來。她認不出前邊這人的衣裳是什麽料子, 但她知道和身上穿的不一樣，是極貴的。
她會怎麽打自己？會打嫂嫂嗎？哥哥呢？
秦時?月臉色煞白, 囁嚅著?唇卻不敢哭出聲來。秦時?予把妹妹緊緊護在懷裏，唯恐妹妹會像之前那樣打得連哭都發不出聲音。
上次那場鬧劇在大哥出現的時?候結束了, 那這次大哥不在呢？有錢人最是咄咄逼人，兄妹兩已?經想好了最壞的打算，一點?恐懼都不敢表現出來，眼睛裏滿是兇意?。
葉瀾把他們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裏，摸著?他們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安撫他們露出的尖刺。
“我家孩子無意?弄臟了姑娘的衣服，還請姑娘莫要怪罪，怎麽個賠法由姑娘說了算。”
抱著?葉瀾大腿的手收緊了一些，讓她的內心沒由來地也?緊了緊。
前邊的人回過頭來，視線輕飄飄掃了一眼裙擺的印跡，隨後輕笑，“不過是一塊糖漬，想來我把這兩個孩子嚇到了，更需要賠償他們才?是。”
說起話來不急不徐，沒有明?顯起伏的情緒。
倒是個稀奇的反應。那姑娘轉過臉來，這下葉瀾也?看了個仔細。那日?她站在樓下看樓上，不過是驚鴻一瞥卻過目難忘，後來再看也?沒有發現這姑娘的身影，沒成想再見卻是如此契機。
見葉瀾表情，姑娘微微詫異，她印象中?是沒有這人的存在的，於是開口詢問?，語調終於有了變化，尾音上揚以示好奇：“小娘子識得我？”
葉瀾解釋一番，說起這事兒還有些不好意?思。對方長?得實在驚艷，身仗也?比尋常女子高些，氣?質顯然不屬於這個小地方。一舉一動皆是故事，尤其是那雙灰蒙蒙的眼睛，雖是瞧著?周邊，卻無事沒人落進?其中?。
不打不相?識，見多了虛與委蛇的人，那姑娘倒也?喜歡性格直率大方的葉瀾，於是率先介紹起自己來，“想來你也?識得我了，我叫柳如煙，殘花敗柳，飄渺如煙。是鳶鸞樓的伶人。”
伶人，放到高尚的地方便是樂官，落到俗地便是戲子，只是賣藝不賣身，全靠本事過活。
她自我介紹的方式也?特?別，葉瀾介紹自己的話反而平庸，既是結識朋友，那只需真誠相?待即可?。
“你這兩個孩子當真沒事嗎？要不去找個郎中?看看的好，我聽說小孩容易撞邪祟。”說罷她便笑起來，“越說越邪乎，倒是我得先找個道士瞧瞧去。”
“平時?多待在村子裏，少帶他們來街上，可?能是一時?高興過了頭嚇著?了。”葉瀾拍拍兩個孩子的背，示意?他們光明?正大看，“快同人家道個不是。”
“不礙事。”柳如煙笑起來也?是淡淡的，臉上像她的眼一樣總是凝著?朦朧的霧。她摸摸月姐兒的小辮子，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你我既結識為友，那他們該叫我姨母才?是，這是你的孩子嗎？”
瞧著?年歲著?實不像。
“這是我相?公的弟妹，算起來是我小叔小姑子。”
柳如煙了然般點?點?頭，隨即蹲下來和月姐兒平視，“你為何?不敢看我？是我長?得嚇人？”
月姐兒露出一只眼睛瞧了一眼，便像只鵪鶉一樣縮了回去，這模樣把柳如煙逗得笑出了聲。予哥兒膽大一些，知道對方沒有敵意?，於是從葉瀾懷裏出來，對上柳如煙的視線也?不躲避。
“倒是個膽大的。”
柳如煙雖不在意?弄臟了的衣裳，但作為父母的葉瀾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前者不甚在意掃了一眼，並不當回事，“都是樓裏媽媽給?的，臟了就臟了，要把我留在這裏，難不成連一件衣裳臟了都看不得？”
她話裏的意?思著?實難懂，葉瀾不好意?思過問?太多，出入這等風花場所的人又?有幾個是出於自願的。她的視線被柳如煙手臂上的幾道劃痕吸引，忽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樓上的她時?也?有，如今這幾道瞧著?才?傷了不久，紅肉都看得見，屬實是突兀。
“你的手……”
像是觸了電，柳如煙一下縮回了手，還用衣袖給?蓋住了，“不過是一些小伎倆，在你這才?算事兒。”
葉瀾還想再問?，對方卻已?經轉移了話題。她依舊是看著?月姐兒，似乎更苦惱的事是掉在地上的糖葫蘆，“掉了怎麽辦，你這小孩兒可會哭鼻子？”
這下露出一雙眼睛來，月姐兒看著?她搖搖頭，有些害羞地不敢同她接觸。
如此美人，男人女人都喜歡。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人，接觸過後也?能感知到這人內裏是好是壞。
柳如煙逗了一下孩子，有些好奇葉瀾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在街上晃悠什麽。
葉瀾同她說了一下因果，再就是自己打算做生意?的事。
“這邊的人力氣?都大，想賣吃食也?行，但尋常東西吃個鮮還好，更多還是想著?填飽肚子。”本想再多說些，但柳如煙已?經瞥見了媽媽派來的龜公，那人盯著?自己的方向一瞬不眨，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了，她捏捏月姐兒的臉同葉瀾道別，“日?後若是有緣便再聚著?聊會兒。”
那抹素色消失在人潮裏，葉瀾盯了好一會兒，不免聯想起那棟樓，那扇窗又?會出現她的身影。
她盯著?柳如煙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月姐兒扯了她的衣擺才?收回思緒。時?候差不多了，也?該帶著?孩子回家。
先到米鋪同秦錚打聲招呼。鋪子的門面還挺大，裏頭走動的都是些年輕壯碩的漢子，肩上扛著?厚重的米袋來來往往，男性的氣?息也?隨著?步子直沖到門外。
葉瀾站在門口只覺得一浪高過一浪，她沒有進?去的打算，踮著?腳在外邊張望秦錚的身影。
原本就沒站多穩，邊上來個人碰一下就搖晃起來。葉瀾還沒看清那道風風火火的人影，對方已?經提著?裙裾湊上來了，“是你啊小娘子。”
是上次鋪子裏她第一個幫著?挑布的那個姑娘。
此時?身上穿的正是葉瀾挑的那塊料子做出來的衣裳，當真是適合她，人都顯得俏皮了不少。方敏見了葉瀾一掃臉上的陰霾，拉著?她的手就要往裏走，“小娘子來米鋪買米的？你想要什麽米，我叫我爹給?你挑今年的新米。”
原來還是個易親近的明?珠，葉瀾連說兩句“不買米”，往裏一瞧，這下便看見了裏邊的秦錚，“我要帶著?孩子回家了，現在來同我相?公說一聲。”
方敏將方才?書生惹她的不快拋之腦後，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你二人還真是般配。”她原想說“郎才?女貌”，又?想到這些文縐縐的詞都是為了那人學的，現下是萬不想理睬，轉而繼續跟葉瀾說話，“你叫他出來同你說，我跟我爹講一聲，他不會扣他工錢的。”
說罷又?提著?裙裾三兩步邁上臺階，還沒跨進?門檻就大咧咧喊著?“爹”。
方東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心都要停了去，“哎呀哎呀”拍著?自己的胸口，“你這丫頭想早些吃你爹的席是不是？又?鬧什麽不高興了？”
“嘿嘿，沒有不高興。”方敏挽住她爹的胳膊，也?不在乎一屋子裏都是男的，“我來同你說事兒的。”
“有什麽事待會兒說。”方東家看向秦錚，“你方才?要說的是什麽事來著?？”
“我想空一個時?辰，先將妻兒送回家去。工錢東家看著?扣就是了。”
方東家還沒說話，方敏又?炸起了聲，“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她用眼神指向門外的人，“那就是之前我同爹你說的幫我挑料子的小娘子，這是她相?公，這一個時?辰你就批了吧。”
“還有如此緣分？”方東家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看見外邊蹦跶的兩個孩子，“妻兒要緊，你且去且回罷，我這兒你什麽時?候來都行。”
秦錚道了謝，方敏也?跟著?出了鋪門。
神經大條的她到現在才?想起還沒同葉瀾說自己叫什麽，此時?終於有了點?姑娘家的羞赧樣，她收起大咧咧的笑，介紹自己道，“我姓方，就是牌匾上的這個。”她超後隨手一指，“單字一個‘敏’，就是機敏的敏。”
葉瀾被她逗笑，隨後也?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
“那葉小娘子，我還是叫你瀾娘吧，或者阿瀾？這樣可?以嗎？”得到許可?，方敏又?朝她笑起來，“下次你來鎮上就到鋪子裏找我，我基本上都幫著?我爹算賬，到時?我帶你去鎮上好好逛逛，這裏的每條巷子我都熟悉！”
兩個人說完話，秦錚這才?有所動作。他把葉瀾的背簍取到自己肩上，靠近時?聞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剛幹完活身後都是濕的，他不想讓自己的汗味沾到她身上，於是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的面上也?好不到哪去，豆大的汗珠不斷往下滑，隨手一擦就了事，“要買的可?都添置好了？”
葉瀾察覺他的動作，先擡起胳膊嗅了嗅，確實有股香氣?，應該是在柳如煙身上沾到的。她答應一聲，反應到秦錚動作的怪異，於是看他：“你怎麽出來了？”
“我同東家告了假，先把你們送回去。”
有兩個孩子腳程慢些，他一個人回去就快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月姐兒和予哥兒嘰嘰喳喳同他說著?今天上鎮子發生的事。葉瀾在旁邊聽著?，敏感察覺到兄妹倆把柳如煙那事兒給?蓋了過去。
準確來說是把對方衣裳弄臟之後的反應。
她一時?沒有開口，想著?等晚上秦錚回來再問?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時?家兄妹遇見秦錚是一年前。
彼時?他們遇見的場面不算體面, 時?月記得那時?候是怎樣一副場景。下著?雨，他們蜷縮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哥哥用好不容易乞討得來的銅板買了一個包子。剛從他胸口拿出來時?還是熱乎的, 她想掰一半分給?哥哥一塊吃，但是身體太冷了，手腳不聽使喚, 他們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裏邊的肉餡就順著?臺階滾了出去。
畢竟那是哥哥受了無數白眼得來的，哪怕只有一小坨, 哪怕淋了雨沾了灰也?不怕。她彎著?腰追去，直到停在了一人的腳邊。
那人穿的極好，時?月沒見過皇帝, 但她覺得皇帝穿的大概也?就是如此。她還沒來得及撿起那小坨肉，胳膊上已?經受了對方一腳，力道太重, 直把她踹到了地上。
對方說她是個臟東西, 把自己的衣裳都弄臟了。也?許衣裳上的痕跡是雨水濺出來的, 但根本沒人在意?。時?月想說她不臟, 哥哥給?的肉包也?不臟，但是身上一陣一陣的痛感讓她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哥哥不停哭。
如今好像又?回到了那條街上, 月姐兒看著?前邊裙擺映出來一塊糖漬，整個人止不住顫抖起來。她認不出前邊這人的衣裳是什麽料子, 但她知道和身上穿的不一樣，是極貴的。
她會怎麽打自己？會打嫂嫂嗎？哥哥呢？
秦時?月臉色煞白, 囁嚅著?唇卻不敢哭出聲來。秦時?予把妹妹緊緊護在懷裏，唯恐妹妹會像之前那樣打得連哭都發不出聲音。
上次那場鬧劇在大哥出現的時?候結束了, 那這次大哥不在呢？有錢人最是咄咄逼人，兄妹兩已?經想好了最壞的打算，一點?恐懼都不敢表現出來，眼睛裏滿是兇意?。
葉瀾把他們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裏，摸著?他們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安撫他們露出的尖刺。
“我家孩子無意?弄臟了姑娘的衣服，還請姑娘莫要怪罪，怎麽個賠法由姑娘說了算。”
抱著?葉瀾大腿的手收緊了一些，讓她的內心沒由來地也?緊了緊。
前邊的人回過頭來，視線輕飄飄掃了一眼裙擺的印跡，隨後輕笑，“不過是一塊糖漬，想來我把這兩個孩子嚇到了，更需要賠償他們才?是。”
說起話來不急不徐，沒有明?顯起伏的情緒。
倒是個稀奇的反應。那姑娘轉過臉來，這下葉瀾也?看了個仔細。那日?她站在樓下看樓上，不過是驚鴻一瞥卻過目難忘，後來再看也?沒有發現這姑娘的身影，沒成想再見卻是如此契機。
見葉瀾表情，姑娘微微詫異，她印象中?是沒有這人的存在的，於是開口詢問?，語調終於有了變化，尾音上揚以示好奇：“小娘子識得我？”
葉瀾解釋一番，說起這事兒還有些不好意?思。對方長?得實在驚艷，身仗也?比尋常女子高些，氣?質顯然不屬於這個小地方。一舉一動皆是故事，尤其是那雙灰蒙蒙的眼睛，雖是瞧著?周邊，卻無事沒人落進?其中?。
不打不相?識，見多了虛與委蛇的人，那姑娘倒也?喜歡性格直率大方的葉瀾，於是率先介紹起自己來，“想來你也?識得我了，我叫柳如煙，殘花敗柳，飄渺如煙。是鳶鸞樓的伶人。”
伶人，放到高尚的地方便是樂官，落到俗地便是戲子，只是賣藝不賣身，全靠本事過活。
她自我介紹的方式也?特?別，葉瀾介紹自己的話反而平庸，既是結識朋友，那只需真誠相?待即可?。
“你這兩個孩子當真沒事嗎？要不去找個郎中?看看的好，我聽說小孩容易撞邪祟。”說罷她便笑起來，“越說越邪乎，倒是我得先找個道士瞧瞧去。”
“平時?多待在村子裏，少帶他們來街上，可?能是一時?高興過了頭嚇著?了。”葉瀾拍拍兩個孩子的背，示意?他們光明?正大看，“快同人家道個不是。”
“不礙事。”柳如煙笑起來也?是淡淡的，臉上像她的眼一樣總是凝著?朦朧的霧。她摸摸月姐兒的小辮子，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你我既結識為友，那他們該叫我姨母才?是，這是你的孩子嗎？”
瞧著?年歲著?實不像。
“這是我相?公的弟妹，算起來是我小叔小姑子。”
柳如煙了然般點?點?頭，隨即蹲下來和月姐兒平視，“你為何?不敢看我？是我長?得嚇人？”
月姐兒露出一只眼睛瞧了一眼，便像只鵪鶉一樣縮了回去，這模樣把柳如煙逗得笑出了聲。予哥兒膽大一些，知道對方沒有敵意?，於是從葉瀾懷裏出來，對上柳如煙的視線也?不躲避。
“倒是個膽大的。”
柳如煙雖不在意?弄臟了的衣裳，但作為父母的葉瀾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前者不甚在意掃了一眼，並不當回事，“都是樓裏媽媽給?的，臟了就臟了，要把我留在這裏，難不成連一件衣裳臟了都看不得？”
她話裏的意?思著?實難懂，葉瀾不好意?思過問?太多，出入這等風花場所的人又?有幾個是出於自願的。她的視線被柳如煙手臂上的幾道劃痕吸引，忽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樓上的她時?也?有，如今這幾道瞧著?才?傷了不久，紅肉都看得見，屬實是突兀。
“你的手……”
像是觸了電，柳如煙一下縮回了手，還用衣袖給?蓋住了，“不過是一些小伎倆，在你這才?算事兒。”
葉瀾還想再問?，對方卻已?經轉移了話題。她依舊是看著?月姐兒，似乎更苦惱的事是掉在地上的糖葫蘆，“掉了怎麽辦，你這小孩兒可會哭鼻子？”
這下露出一雙眼睛來，月姐兒看著?她搖搖頭，有些害羞地不敢同她接觸。
如此美人，男人女人都喜歡。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人，接觸過後也?能感知到這人內裏是好是壞。
柳如煙逗了一下孩子，有些好奇葉瀾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在街上晃悠什麽。
葉瀾同她說了一下因果，再就是自己打算做生意?的事。
“這邊的人力氣?都大，想賣吃食也?行，但尋常東西吃個鮮還好，更多還是想著?填飽肚子。”本想再多說些，但柳如煙已?經瞥見了媽媽派來的龜公，那人盯著?自己的方向一瞬不眨，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了，她捏捏月姐兒的臉同葉瀾道別，“日?後若是有緣便再聚著?聊會兒。”
那抹素色消失在人潮裏，葉瀾盯了好一會兒，不免聯想起那棟樓，那扇窗又?會出現她的身影。
她盯著?柳如煙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月姐兒扯了她的衣擺才?收回思緒。時?候差不多了，也?該帶著?孩子回家。
先到米鋪同秦錚打聲招呼。鋪子的門面還挺大，裏頭走動的都是些年輕壯碩的漢子，肩上扛著?厚重的米袋來來往往，男性的氣?息也?隨著?步子直沖到門外。
葉瀾站在門口只覺得一浪高過一浪，她沒有進?去的打算，踮著?腳在外邊張望秦錚的身影。
原本就沒站多穩，邊上來個人碰一下就搖晃起來。葉瀾還沒看清那道風風火火的人影，對方已?經提著?裙裾湊上來了，“是你啊小娘子。”
是上次鋪子裏她第一個幫著?挑布的那個姑娘。
此時?身上穿的正是葉瀾挑的那塊料子做出來的衣裳，當真是適合她，人都顯得俏皮了不少。方敏見了葉瀾一掃臉上的陰霾，拉著?她的手就要往裏走，“小娘子來米鋪買米的？你想要什麽米，我叫我爹給?你挑今年的新米。”
原來還是個易親近的明?珠，葉瀾連說兩句“不買米”，往裏一瞧，這下便看見了裏邊的秦錚，“我要帶著?孩子回家了，現在來同我相?公說一聲。”
方敏將方才?書生惹她的不快拋之腦後，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你二人還真是般配。”她原想說“郎才?女貌”，又?想到這些文縐縐的詞都是為了那人學的，現下是萬不想理睬，轉而繼續跟葉瀾說話，“你叫他出來同你說，我跟我爹講一聲，他不會扣他工錢的。”
說罷又?提著?裙裾三兩步邁上臺階，還沒跨進?門檻就大咧咧喊著?“爹”。
方東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心都要停了去，“哎呀哎呀”拍著?自己的胸口，“你這丫頭想早些吃你爹的席是不是？又?鬧什麽不高興了？”
“嘿嘿，沒有不高興。”方敏挽住她爹的胳膊，也?不在乎一屋子裏都是男的，“我來同你說事兒的。”
“有什麽事待會兒說。”方東家看向秦錚，“你方才?要說的是什麽事來著?？”
“我想空一個時?辰，先將妻兒送回家去。工錢東家看著?扣就是了。”
方東家還沒說話，方敏又?炸起了聲，“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她用眼神指向門外的人，“那就是之前我同爹你說的幫我挑料子的小娘子，這是她相?公，這一個時?辰你就批了吧。”
“還有如此緣分？”方東家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看見外邊蹦跶的兩個孩子，“妻兒要緊，你且去且回罷，我這兒你什麽時?候來都行。”
秦錚道了謝，方敏也?跟著?出了鋪門。
神經大條的她到現在才?想起還沒同葉瀾說自己叫什麽，此時?終於有了點?姑娘家的羞赧樣，她收起大咧咧的笑，介紹自己道，“我姓方，就是牌匾上的這個。”她超後隨手一指，“單字一個‘敏’，就是機敏的敏。”
葉瀾被她逗笑，隨後也?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
“那葉小娘子，我還是叫你瀾娘吧，或者阿瀾？這樣可?以嗎？”得到許可?，方敏又?朝她笑起來，“下次你來鎮上就到鋪子裏找我，我基本上都幫著?我爹算賬，到時?我帶你去鎮上好好逛逛，這裏的每條巷子我都熟悉！”
兩個人說完話，秦錚這才?有所動作。他把葉瀾的背簍取到自己肩上，靠近時?聞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剛幹完活身後都是濕的，他不想讓自己的汗味沾到她身上，於是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的面上也?好不到哪去，豆大的汗珠不斷往下滑，隨手一擦就了事，“要買的可?都添置好了？”
葉瀾察覺他的動作，先擡起胳膊嗅了嗅，確實有股香氣?，應該是在柳如煙身上沾到的。她答應一聲，反應到秦錚動作的怪異，於是看他：“你怎麽出來了？”
“我同東家告了假，先把你們送回去。”
有兩個孩子腳程慢些，他一個人回去就快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月姐兒和予哥兒嘰嘰喳喳同他說著?今天上鎮子發生的事。葉瀾在旁邊聽著?，敏感察覺到兄妹倆把柳如煙那事兒給?蓋了過去。
準確來說是把對方衣裳弄臟之後的反應。
她一時?沒有開口，想著?等晚上秦錚回來再問?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