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收稻
關燈
小
中
大
第040章 收稻
“水滿田疇稻葉齊, 日光穿樹曉煙低”。說的就是如今這般景象。
每家每戶的稻都迎來了?豐收，一片連著一片綿延不絕，金燦的稻田一望無際, 風一起就像起了?漣漪的水波蕩漾。晨霧繚繞，第一縷日光還沒?在地上?投射下陰影，地裏便已經有?了?勞作的人影, 這時候幹活最舒服，晨風一吹帶來稻香，連帶著燥熱都一塊拂了?去。
收稻不是件好玩的事, 跟收玉米和其他作物一樣都是累人費力的活，即便如此葉瀾還是鬥志昂揚，她從前也是收過稻的, 如今也想看看自己的手藝是否生疏。
忙活一年，來年有?多少?米吃就要?看今年的收成?了?。禾桶已在房裏閑置了?一年，秦錚把上?邊堆放的東西都搬開, 將禾桶挪到屋外細細掃去上?邊的灰。
禾桶為圓形木桶, 桶正面有?兩處凹口, 恰好可以安放一塊厚橫木, 木架竹面，形似梯子，這便是“稻床”。往竹片上?用力摜打, 谷粒脫落就會掉進稻簟裏。
葉瀾則是將早已刷幹凈晾幹水的稻簟卷起來。
稻簟是用竹篾編制的長方形竹席，比禾桶高出許多, 用的時候要?嚴嚴實實貼在禾桶邊上?，這樣打稻的時候就不會有?稻粒脫出去。
三件收稻必備物品準備好, 戴上?席帽挎上?鐮刀，兩人推著東西就到了?地裏。
旁邊的地已經收了?一小塊了?, 自家的地也要?抓緊才行?。收稻這件大事向來都是全?家一齊出動?，就是兩手不怎麽做活的鄭家書生都要?先離開那?書案才行?。
稻田裏沒?有?空閑的位置，葉瀾和秦錚先把禾桶放在田埂上?讓予哥兒和月姐兒盯著，接著便跨到了?地裏開始收稻。
從邊上?開始割。彎下腰，手背朝上?轉動?手腕，反手握住一茬稻子貼住根部割。割下來的稻拋到腳後?，挪一小步邊上?的稻便多一簇。
葉瀾一開始還沒?找到感覺，連著揮了?好幾次鐮刀才找到手感。她穿著長衣長袖，沒?幹一會兒就會熱出一身汗來，饒是這樣卻不敢擼起袖子，稍不註意那?稻葉就會在手臂上?割出一道道劃痕，沾上?汗別提多難受。
加上?收稻時的毛灰粘在身上?會很癢，葉瀾的皮膚嫩，對此更加敏感，她還在臉上?紮了?一塊布做遮擋，全?身上?下就只有?手和眼睛露了?出來。
秦錚的扮相就簡單得多。他皮膚糙，壓根不怕這幾道劃痕，毛灰沾到身上?也只是回家之後?用涼水簡單沖洗。若不是葉瀾非要?要?求，他連戴席帽的工夫都省了?。
葉瀾對於他不在意外表的行?為頗有?微詞。糙歸糙，臉不能開玩笑。
一畝地的稻，這個動?作數不清要?重覆多少?次，堪堪有?一小塊地空出來，兩人暫停收稻，將割好的水稻摞在一起。稻林變成?了?小山丘，滿足感也隨之堆了?起來。但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姿勢，直起腰時葉瀾只覺得腰上?一陣酸麻，來不及多捶兩下舒緩，禾桶還等著處理。
把位置讓出來放禾桶，再把稻簟立起來，架好稻床，便可以握著剛割好的稻摜了?。
這次不是貼著根部，手握的位置要?挨著葉片，這樣好使力也最省勁。兩人各占一個角，這邊砸了?那?邊擡，一人一下節奏感明了?。稻穗揮在稻床上?發出沈悶的“啪”聲?，稻粒沿著稻簟滑落又是“嘩”響。
把這個動?作想象成?打高爾夫或許能減輕同個動?作的乏味，更重要?的是不能察覺手臂的酸脹。葉瀾變著法子讓自己忘記疲憊，好不容易打完這一塊地，結果秦錚就讓她去邊上?歇一歇。
“你瞧著很熱，收稻不急著這一時，去邊上?坐一會兒。”
“不礙事，我喝點水就行?。”葉瀾扯下面上?的帕子，臉色因?為炎熱漲得通紅，嘴唇又是白的。她拔開竹筒上?的蓋子抿了?一小口水潤潤嗓子，很快又把帕子系上?，依舊只露出那?一雙眼睛。
視線裏映出秦錚欲言又止的臉，葉瀾實在覺得好笑，“我才割了?多久啊，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秦錚抿了?抿唇，再次叮囑她累了?就歇。
兄妹倆來田裏也不是光顧著看的，兩個還記著前幾日自己被大哥罰的事，傷口雖然已經消失不見，但教訓還在。
予哥兒先一步跳進了?田裏，接著向田埂上?的月姐兒伸出手。月姐兒兩只手都被哥哥握著才放心，紮著馬步一口氣跳了?下去。
他們?自然是割不動?稻的，但撿的動?。有些麥穗被遺漏在地裏，他們?就一根根拾起來攥在手裏，集成?一把便學著大人的模樣在稻床上拍打。或者撿稻粒，一顆顆聚在掌心，有?時候撿的忘乎所以離禾桶遠了?，幹脆把衣擺舉起來用來裝米粒。
“你兩註意腳下，別傷著了。”葉瀾叮囑兄妹二人的同時腰始終是弓著的，聲?音悶在帕子裏卻讓人聽得清楚。地上有短短的稻茬，一不小心踩到腳掌都要?疼好一陣，還有?田螺殼的碎片，乍一下踩上去得不停叫疼。
一家四口相互配合，一塊地割完了?就搬著禾桶到下一處地。脫粒剩下的稻桿交錯堆放成?一團，打完一桶稻就倒進麻布袋裏，用現成?的稻桿紮緊。
日頭毒辣，一滴汗落地摔八瓣，無論是握刀還是拉稻的手都要磨破一層皮，混著掌心出的熱汗又痛又辣。任誰都想早些幹完這些活，也顧不上?口幹舌燥，一直到晌午的時候才停下來，坐在樹蔭底下簡單用飯。一閑下來，全?身上?下那?股子泥巴混合著汗水的黏膩味道就明顯了?，但誰也不嫌棄誰，伴隨一聲聲蛙鳴鳥叫坐在一起歇氣說話。
扯下面巾，葉瀾連灌了?兩大口涼水，裏頭還加了?一小把金銀花。放得有?些多加上?泡了?一個上?午，苦味正是最濃的時候。她難免皺了?下眉，又把水壺遞給?旁邊的月姐兒喝。
月姐兒差點沒?嘔出來，只喝了一口就不願再喝這壺茶了?，“苦！”
“苦才更有?效呢。”葉瀾笑笑，濃茶雖苦，但回甘也是加倍的。她將帶來的包袱打開，把裏頭的午飯拿出來分給?其他人。
昨晚就已經和好了?玉米面，家裏現在最多的糧食就是這個。盆裏加上?三大勺玉米面，然後?加開水燙面，玉米面比較粗，用開水燙過之後?口感會更細膩一些，用筷子攪拌至無幹粉就行?。
放涼，再加入一勺玉米面，打入兩顆雞蛋攪勻。加了?蛋之後?的面團更加金黃，口感也會比沒?加雞蛋前更松軟些。家裏的雞多，窩裏基本上?每天都能有?兩顆蛋，收集起來放到櫥櫃裏，到時候做吃的也行?拿到集市上?買也行?。倒一點點水稀釋一下，接著蓋上?布放到屋頭發酵了?一晚上?。
她又把上?次趕集買的糯米磨成?了?粉，打算混著金銀花做點糯米餅吃。糯米粘性高，吃了?不那?麽容易消化，正好抗餓。
早上?起來掀開布，撥開一點面皮就能看見下邊蜂窩狀的面絮。也不用揉面排氣，鍋上?刷一層薄薄的油，等鍋熱的時候往雙手沾些水，挖一勺面坨在手上?來回顛幾下，甩到鍋裏就好。
她做的餅分量都不小，反正都是要?吃的，一人一張來回拿著費勁，幹脆往大了?做。篡面團的時候就是一大坨，到了?鍋裏還要?用指背按壓幾下，因?此一鍋只能烙兩張餅。
等餅底定型，手扶著邊邊用鍋鏟翻個面。剛煎完的那?一面焦焦的，吃起來就是外酥裏嫩。餅大沒?那?麽容易熟，她就見縫插針做糯米餅。
糯米粉裏少?量多次加水揉成?面團，過程中先揉揪兩塊下來丟進開水鍋裏煮熟。等面坨熟了?之後?撈出再放回生面團裏揉，純糯米粉太黏，這樣煎的時候就不至於太軟趴而?煎得稀碎。
揉面的活拋給?了?秦錚，兩人分工效率更高。手上?沾了?糯米粉就顧不上?鍋裏，雖說每次收拾殘局的都是秦錚，但葉瀾不想弄得到處都是臟兮兮的，收完稻累都累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糯米又黏又燙，還是讓手勁大的人幹快些。
揪一塊小劑子下來，捏成?碗裝後?往裏頭塞上?洗幹凈的鮮金銀花。往上?捏把口收緊，這個過程有?點像做湯圓，但還要?把圓子摁扁平，同樣是下鍋煎。
忙活完炒一碗小菜，把東西包好放進籃子裏，午飯就在地裏解決。
玉米餅吃起來很紮實，糯米餅軟糯粘口，葉瀾用前者夾著後?者，中間夾點菜，卷起來充實的一大個。怕小孩子吃著不好下口，她一分為二掰開給?兩個孩子，又做了?一個給?秦錚。雖是一整個，但這個大小對他來說不過幾口就能解決完，只吃一個怕是還不頂飽。
一棵樹下坐著好幾戶人家，都在吃自己帶來的飯菜。有?人瞧見秦家做的吃食，好奇多盯了?兩眼，覺得肯定好吃。葉瀾直接給?每人都掰了?一些分著嘗嘗，他們?一開始還推脫著不要?，收了?又不好意思，於是也同秦家分著自家的小菜吃，“都是些普通的，你們?別嫌棄。”
“哪裏的話，各家有?各家的味道嘛。”葉瀾也沒?客氣，筷子往面前遞過來的碗裏都伸了?一遍，這下餅子裏包的菜更多，吃起來更有?滋味。包的味道雜了?不一定好吃，但她還是笑吟吟誇讚其中滋味豐富。
“呀，你這有?只水蛭！”
順著葉瀾手指的方向，秦錚看見自己腳腕上?的東西。看來已經吸了?不少?血，已經有?小拇指般粗細，光滑一條吸附在肌膚之上?。他伸手要?去拔掉，葉瀾卻抓住他的手腕，“我回家去取些鹽來。”
一來一回費時費力，她這小身板還是不要?多奔波的好。秦錚攔下她，被這東西吸血他已經習以為常，掐著那?蛭就扯了?下來。
血不斷沿著腳往下流，葉瀾看得觸目心驚，他卻神色正常，顧自摁住那?個口子止血。看她面上?神情，他心中一陣漣漪掀起，表面卻鎮定得很，“不礙事，我已習慣了?，回去再處理。”
他對此有?經驗，葉瀾也就把心沈了?下來，轉而?檢查自己腿上?手上?有?沒?有?被水蛭咬，確認是幹凈的，她繼續吃著午飯，空著的一只手拿著席帽扇風。
靠著樹幹不舒服，她幾乎毫無猶豫就選擇靠在秦錚身上?。
身側傳來的重量讓秦錚不敢亂動?。他側臉看向葉瀾，她臉上?的熱意還沒?有?消退，幾縷濕發黏在鬢間。一雙眼睛不知落到了?稻田哪個角落，腮幫子一動?一動?。拿席帽的纖細手腕有?節奏晃動?著，掀起的涼風也臨幸到了?他身上?。
看著看著他唇角的笑意就越發濃厚，而?後?視線和她一起落到同一片稻田。蟬鳴鳥叫，屬實是一個愜意的午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水滿田疇稻葉齊, 日光穿樹曉煙低”。說的就是如今這般景象。
每家每戶的稻都迎來了?豐收，一片連著一片綿延不絕，金燦的稻田一望無際, 風一起就像起了?漣漪的水波蕩漾。晨霧繚繞，第一縷日光還沒?在地上?投射下陰影，地裏便已經有?了?勞作的人影, 這時候幹活最舒服，晨風一吹帶來稻香，連帶著燥熱都一塊拂了?去。
收稻不是件好玩的事, 跟收玉米和其他作物一樣都是累人費力的活，即便如此葉瀾還是鬥志昂揚，她從前也是收過稻的, 如今也想看看自己的手藝是否生疏。
忙活一年，來年有?多少?米吃就要?看今年的收成?了?。禾桶已在房裏閑置了?一年，秦錚把上?邊堆放的東西都搬開, 將禾桶挪到屋外細細掃去上?邊的灰。
禾桶為圓形木桶, 桶正面有?兩處凹口, 恰好可以安放一塊厚橫木, 木架竹面，形似梯子，這便是“稻床”。往竹片上?用力摜打, 谷粒脫落就會掉進稻簟裏。
葉瀾則是將早已刷幹凈晾幹水的稻簟卷起來。
稻簟是用竹篾編制的長方形竹席，比禾桶高出許多, 用的時候要?嚴嚴實實貼在禾桶邊上?，這樣打稻的時候就不會有?稻粒脫出去。
三件收稻必備物品準備好, 戴上?席帽挎上?鐮刀，兩人推著東西就到了?地裏。
旁邊的地已經收了?一小塊了?, 自家的地也要?抓緊才行?。收稻這件大事向來都是全?家一齊出動?，就是兩手不怎麽做活的鄭家書生都要?先離開那?書案才行?。
稻田裏沒?有?空閑的位置，葉瀾和秦錚先把禾桶放在田埂上?讓予哥兒和月姐兒盯著，接著便跨到了?地裏開始收稻。
從邊上?開始割。彎下腰，手背朝上?轉動?手腕，反手握住一茬稻子貼住根部割。割下來的稻拋到腳後?，挪一小步邊上?的稻便多一簇。
葉瀾一開始還沒?找到感覺，連著揮了?好幾次鐮刀才找到手感。她穿著長衣長袖，沒?幹一會兒就會熱出一身汗來，饒是這樣卻不敢擼起袖子，稍不註意那?稻葉就會在手臂上?割出一道道劃痕，沾上?汗別提多難受。
加上?收稻時的毛灰粘在身上?會很癢，葉瀾的皮膚嫩，對此更加敏感，她還在臉上?紮了?一塊布做遮擋，全?身上?下就只有?手和眼睛露了?出來。
秦錚的扮相就簡單得多。他皮膚糙，壓根不怕這幾道劃痕，毛灰沾到身上?也只是回家之後?用涼水簡單沖洗。若不是葉瀾非要?要?求，他連戴席帽的工夫都省了?。
葉瀾對於他不在意外表的行?為頗有?微詞。糙歸糙，臉不能開玩笑。
一畝地的稻，這個動?作數不清要?重覆多少?次，堪堪有?一小塊地空出來，兩人暫停收稻，將割好的水稻摞在一起。稻林變成?了?小山丘，滿足感也隨之堆了?起來。但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姿勢，直起腰時葉瀾只覺得腰上?一陣酸麻，來不及多捶兩下舒緩，禾桶還等著處理。
把位置讓出來放禾桶，再把稻簟立起來，架好稻床，便可以握著剛割好的稻摜了?。
這次不是貼著根部，手握的位置要?挨著葉片，這樣好使力也最省勁。兩人各占一個角，這邊砸了?那?邊擡，一人一下節奏感明了?。稻穗揮在稻床上?發出沈悶的“啪”聲?，稻粒沿著稻簟滑落又是“嘩”響。
把這個動?作想象成?打高爾夫或許能減輕同個動?作的乏味，更重要?的是不能察覺手臂的酸脹。葉瀾變著法子讓自己忘記疲憊，好不容易打完這一塊地，結果秦錚就讓她去邊上?歇一歇。
“你瞧著很熱，收稻不急著這一時，去邊上?坐一會兒。”
“不礙事，我喝點水就行?。”葉瀾扯下面上?的帕子，臉色因?為炎熱漲得通紅，嘴唇又是白的。她拔開竹筒上?的蓋子抿了?一小口水潤潤嗓子，很快又把帕子系上?，依舊只露出那?一雙眼睛。
視線裏映出秦錚欲言又止的臉，葉瀾實在覺得好笑，“我才割了?多久啊，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秦錚抿了?抿唇，再次叮囑她累了?就歇。
兄妹倆來田裏也不是光顧著看的，兩個還記著前幾日自己被大哥罰的事，傷口雖然已經消失不見，但教訓還在。
予哥兒先一步跳進了?田裏，接著向田埂上?的月姐兒伸出手。月姐兒兩只手都被哥哥握著才放心，紮著馬步一口氣跳了?下去。
他們?自然是割不動?稻的，但撿的動?。有些麥穗被遺漏在地裏，他們?就一根根拾起來攥在手裏，集成?一把便學著大人的模樣在稻床上拍打。或者撿稻粒，一顆顆聚在掌心，有?時候撿的忘乎所以離禾桶遠了?，幹脆把衣擺舉起來用來裝米粒。
“你兩註意腳下，別傷著了。”葉瀾叮囑兄妹二人的同時腰始終是弓著的，聲?音悶在帕子裏卻讓人聽得清楚。地上有短短的稻茬，一不小心踩到腳掌都要?疼好一陣，還有?田螺殼的碎片，乍一下踩上去得不停叫疼。
一家四口相互配合，一塊地割完了?就搬著禾桶到下一處地。脫粒剩下的稻桿交錯堆放成?一團，打完一桶稻就倒進麻布袋裏，用現成?的稻桿紮緊。
日頭毒辣，一滴汗落地摔八瓣，無論是握刀還是拉稻的手都要磨破一層皮，混著掌心出的熱汗又痛又辣。任誰都想早些幹完這些活，也顧不上?口幹舌燥，一直到晌午的時候才停下來，坐在樹蔭底下簡單用飯。一閑下來，全?身上?下那?股子泥巴混合著汗水的黏膩味道就明顯了?，但誰也不嫌棄誰，伴隨一聲聲蛙鳴鳥叫坐在一起歇氣說話。
扯下面巾，葉瀾連灌了?兩大口涼水，裏頭還加了?一小把金銀花。放得有?些多加上?泡了?一個上?午，苦味正是最濃的時候。她難免皺了?下眉，又把水壺遞給?旁邊的月姐兒喝。
月姐兒差點沒?嘔出來，只喝了一口就不願再喝這壺茶了?，“苦！”
“苦才更有?效呢。”葉瀾笑笑，濃茶雖苦，但回甘也是加倍的。她將帶來的包袱打開，把裏頭的午飯拿出來分給?其他人。
昨晚就已經和好了?玉米面，家裏現在最多的糧食就是這個。盆裏加上?三大勺玉米面，然後?加開水燙面，玉米面比較粗，用開水燙過之後?口感會更細膩一些，用筷子攪拌至無幹粉就行?。
放涼，再加入一勺玉米面，打入兩顆雞蛋攪勻。加了?蛋之後?的面團更加金黃，口感也會比沒?加雞蛋前更松軟些。家裏的雞多，窩裏基本上?每天都能有?兩顆蛋，收集起來放到櫥櫃裏，到時候做吃的也行?拿到集市上?買也行?。倒一點點水稀釋一下，接著蓋上?布放到屋頭發酵了?一晚上?。
她又把上?次趕集買的糯米磨成?了?粉，打算混著金銀花做點糯米餅吃。糯米粘性高，吃了?不那?麽容易消化，正好抗餓。
早上?起來掀開布，撥開一點面皮就能看見下邊蜂窩狀的面絮。也不用揉面排氣，鍋上?刷一層薄薄的油，等鍋熱的時候往雙手沾些水，挖一勺面坨在手上?來回顛幾下，甩到鍋裏就好。
她做的餅分量都不小，反正都是要?吃的，一人一張來回拿著費勁，幹脆往大了?做。篡面團的時候就是一大坨，到了?鍋裏還要?用指背按壓幾下，因?此一鍋只能烙兩張餅。
等餅底定型，手扶著邊邊用鍋鏟翻個面。剛煎完的那?一面焦焦的，吃起來就是外酥裏嫩。餅大沒?那?麽容易熟，她就見縫插針做糯米餅。
糯米粉裏少?量多次加水揉成?面團，過程中先揉揪兩塊下來丟進開水鍋裏煮熟。等面坨熟了?之後?撈出再放回生面團裏揉，純糯米粉太黏，這樣煎的時候就不至於太軟趴而?煎得稀碎。
揉面的活拋給?了?秦錚，兩人分工效率更高。手上?沾了?糯米粉就顧不上?鍋裏，雖說每次收拾殘局的都是秦錚，但葉瀾不想弄得到處都是臟兮兮的，收完稻累都累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糯米又黏又燙，還是讓手勁大的人幹快些。
揪一塊小劑子下來，捏成?碗裝後?往裏頭塞上?洗幹凈的鮮金銀花。往上?捏把口收緊，這個過程有?點像做湯圓，但還要?把圓子摁扁平，同樣是下鍋煎。
忙活完炒一碗小菜，把東西包好放進籃子裏，午飯就在地裏解決。
玉米餅吃起來很紮實，糯米餅軟糯粘口，葉瀾用前者夾著後?者，中間夾點菜，卷起來充實的一大個。怕小孩子吃著不好下口，她一分為二掰開給?兩個孩子，又做了?一個給?秦錚。雖是一整個，但這個大小對他來說不過幾口就能解決完，只吃一個怕是還不頂飽。
一棵樹下坐著好幾戶人家，都在吃自己帶來的飯菜。有?人瞧見秦家做的吃食，好奇多盯了?兩眼，覺得肯定好吃。葉瀾直接給?每人都掰了?一些分著嘗嘗，他們?一開始還推脫著不要?，收了?又不好意思，於是也同秦家分著自家的小菜吃，“都是些普通的，你們?別嫌棄。”
“哪裏的話，各家有?各家的味道嘛。”葉瀾也沒?客氣，筷子往面前遞過來的碗裏都伸了?一遍，這下餅子裏包的菜更多，吃起來更有?滋味。包的味道雜了?不一定好吃，但她還是笑吟吟誇讚其中滋味豐富。
“呀，你這有?只水蛭！”
順著葉瀾手指的方向，秦錚看見自己腳腕上?的東西。看來已經吸了?不少?血，已經有?小拇指般粗細，光滑一條吸附在肌膚之上?。他伸手要?去拔掉，葉瀾卻抓住他的手腕，“我回家去取些鹽來。”
一來一回費時費力，她這小身板還是不要?多奔波的好。秦錚攔下她，被這東西吸血他已經習以為常，掐著那?蛭就扯了?下來。
血不斷沿著腳往下流，葉瀾看得觸目心驚，他卻神色正常，顧自摁住那?個口子止血。看她面上?神情，他心中一陣漣漪掀起，表面卻鎮定得很，“不礙事，我已習慣了?，回去再處理。”
他對此有?經驗，葉瀾也就把心沈了?下來，轉而?檢查自己腿上?手上?有?沒?有?被水蛭咬，確認是幹凈的，她繼續吃著午飯，空著的一只手拿著席帽扇風。
靠著樹幹不舒服，她幾乎毫無猶豫就選擇靠在秦錚身上?。
身側傳來的重量讓秦錚不敢亂動?。他側臉看向葉瀾，她臉上?的熱意還沒?有?消退，幾縷濕發黏在鬢間。一雙眼睛不知落到了?稻田哪個角落，腮幫子一動?一動?。拿席帽的纖細手腕有?節奏晃動?著，掀起的涼風也臨幸到了?他身上?。
看著看著他唇角的笑意就越發濃厚，而?後?視線和她一起落到同一片稻田。蟬鳴鳥叫，屬實是一個愜意的午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