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金光閃耀，那光芒是他從未見過的刺目。

以前他從不相信同心契真的能升階，一直以為是個可笑的玩笑罷了，沒想到如今明晃晃地在自己手上，還成了唯一能壓制自己的東西。

他不明白……

但他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和顧靈之間的同心契徹底崩斷，血流止住，再也不會因為和她血契相連而死亡。

但這並不代表，他，墨弈，能安然無恙。

因為恰恰相反，他的意識正在逐漸脫離。

而且他再也不能控制這副身體了。

失去了載體的靈魂要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消散，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死亡。

甚至前一刻還在滿腦子裝著顧靈的安危，這一刻就只剩眼前這個如此深愛自己，而自己卻又如此憎恨的人。

只是他此刻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很茫然，茫然到對楚見塵的攻勢沒有任何反抗。

就像一片海上浮萍，任由靈魂被那一股純粹而濃烈的愛意沖刷。

不知不覺中，他早已成為了“旁觀者”，而且是第一人稱視角的旁觀者。

“唔呵……？楚……見塵……！”

墨弈從未想過這樣充滿感情和淺欲的語調有朝一日也能從“自己”口中說出。

然而現在他切身體會到了。

他震驚，更妒忌。

——原來……？

——楚見塵在意的人，竟然是……自己嗎……？

他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事實又讓他不得不相信。

這是他第一次被解開腰帶，

第一次體會什麽叫“肌膚之親”，

更是第一次品嘗到某種人生愉悅之巔……

也許是本性驅使，“自己”早已從被動的迎接反客為主，讓他不得不重新定義了“侵占”這個詞在這裏的含義……

心臟處那股炙熱的火焰，是他這一輩子都想點燃，卻一直無法點燃的東西。

沒想到，此刻竟是這般的輕而易舉……

蕭弈雪也震驚，更狂喜。

他有想過楚見塵會來幫自己，但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他甚至來不及找點理由、吃點小醋，來跟楚見塵談點條件……

因為一個主動送到狼嘴巴前的楚見塵可還不多得！

機會是要時刻把握住的！

楚見塵眉心輕跳。

在蕭弈雪奪回身體控制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因為墨弈實在……太僵硬。

僵硬到讓楚見塵都有點不好意思。

總感覺自己在對一個純情的少年……不是，對一個純情的反派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沒辦法，他只能安慰自己，再不把墨弈從蕭弈雪的身體裏趕出去，後者就要被他和顧靈連累死了。

比起那個不智能的心魔，還是純詛咒的力量更可怕。

在這個淩駕於天道之上的“挑戰”裏，

手機，或者說手機裏的小說，就是關鍵。

因為這個二維的虛擬世界被升級成真實的三維世界，《萬界穿書系統》功不可沒。

——是它，賦予了每一個平面的人物一個立體的靈魂。

墨弈，才剛剛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就要迎接死亡。

楚見塵摸著良心說，此時的墨弈還不如那個一開始就沒有被系統賦予真實生命的原·楚見塵。

在這個小世界，只有原文的楚見塵是永遠“活”在書裏的。

永遠完美得不染人世的塵埃。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偏偏是他，也許也只有系統知道。

而墨弈本就缺失了很多東西，就算告訴他這些，他也永遠都不會理解。

但也可能是缺愛的孩子更容易被攻略，楚見塵的一個吻就給他套住了。

現在，如果有人問他：你死後想去找誰？

也許他會改變原本的心意，回答：那年死去的楚見塵。

咳，也沒別的意思，就想去問問他：餵，楚見塵，你是真的愛我愛到了天賜同心嗎？！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楚見塵一個人就能走完同心契的前三步，那麽自己隨便邁邁腿，傳說天賜還不是手到擒來？！

反派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墨弈有些貪戀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將蕭弈雪當成珍寶來寵愛的楚見塵。

直至今日，他對這個世間早已沒有了任何留戀，除了仇恨就剩毀滅。

哪怕他的仇恨都是無理取鬧，他也不在意，因為他從來就不需要講理。

他更是悄悄在無數個寂靜的夜裏想過，為什麽當初死的是楚見塵，而不是自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若我早早與世長辭，這個世界就能少掉很多痛苦吧。”

——這是他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僅剩的不多的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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