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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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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合一

“啊——”飛機上傳來刺耳的尖叫。

琴酒幾乎是瞬間丟了伯/萊/塔,猛一踩吊梯,朝著諸伏高明的方向便撲了過去。

他的速度極快,一把抓住了諸伏高明的手臂,另一只手則用力扒住樓頂的邊緣。

巨大的下墜感襲來,諸伏高明光滑的手臂又朝下滑了些,琴酒的臉幾乎要憋紅了,用盡了力氣才卡住他的手腕。

“大哥——”伏特加在飛機上尖叫起來。

琴酒和諸伏高明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諸伏高明擡頭看著琴酒,目光平靜得令人揪心。

“抓緊我!”琴酒咬牙憋出一句話。

諸伏高明卻並沒有抓住琴酒的意思,他好像全無求生欲,冷靜地對他說:“你不信任我,完全可以不用管我,這裏有88層樓高,跳下去不會有任何痛苦。”

琴酒更加用力地攥緊諸伏高明的手腕,不敢有任何松懈。

媽的!

混蛋!

這天殺的!

琴酒剛剛是決心不允許斯洛克上飛機的,他對斯洛克下不了手,卻不會阻止別人殺他。

背叛的人,就該被丟在這裏受盡折磨!

可是……

這家夥為什麽要跳樓?還是當著他的面跳樓!

這個瘋子!

琴酒真的恨透了斯洛克,他都跳下飛機來救人了,現在又和他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認輸了行吧?他做錯了事行不行?

琴酒憋屈得不行,斯洛克的行為那樣怪異,連句可信的解釋都沒有,現在卻又在這裏和他玩跳樓,他也知道這是88層樓的樓頂,從這裏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就真的那麽想死嗎?

“在美國的時候,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想著如何為組織創造利益,想著該怎樣讓那邊的人更器重我,想著立一個大功,然後回來。”諸伏高明說到這裏自嘲一笑,看著琴酒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已經失去了靈魂。

“斯洛克,你冷靜點!”

“琴酒,既然你不信我……”

“有什麽話我們上去再說。”就在琴酒與諸伏高明交流的時候,飛機朝他們靠了過來,吊梯近在咫尺,兩人朝那邊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可諸伏高明沒有去抓,他仍呆呆地望著琴酒,仿佛在極力從他的身上汲取力量。

“抓住吊梯。”琴酒命令。

諸伏高明卻仍舊沒有伸手的意思。

“我想聽你的解釋,斯洛克。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解釋的嗎?”琴酒放緩了語氣。

諸伏高明的眼眸終於好像有了一絲活人的亮色,他伸手去抓吊梯,整個人站在了吊梯上,然後一用力將琴酒也拉了上來。

兩人的手抓著同一根吊梯,彼此身子挨得很近,對視的眼神中情緒如暗濤洶湧。

“砰——”

子/彈劃傷了琴酒的手臂,徹底打破了兩人旁若無人的漫長對視。

諸伏高明幾乎第一時間用力拉緊了琴酒,將他整個人摁在吊梯上,自己則快速趴到了他的背部,似乎要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來勢兇猛的子/彈。

“斯洛克!”琴酒試圖反抗。

“別動,琴酒。”諸伏高明將頭低下,也將琴酒的身體護得更緊,他低垂的眉眼間滿是溫柔,語氣卻不容置疑:“會受傷的。”

“砰——”

又一發子彈襲來,打在了諸伏高明的肩膀處,疼得他一聲悶哼。

琴酒有些擔心他會掉下去,右臂雖然被擦傷,卻並不妨礙他用力抓緊了諸伏高明的衣服。

諸伏高明的雙手也緊緊抓著吊梯的兩端,強忍疼痛堅持著。

還好,伏特加見那些人沖上樓頂,快速將飛機遠離,基安蒂和科恩也動了手,將敵人堵在雜物後面不敢露頭。

飛機終於遠離到敵人的射程之外,基安蒂仍舊端著槍,科恩立刻俯身將琴酒和諸伏高明一一拉了上來。

兩人上了飛機,身體頓時脫力般全都趟到了機艙邊緣。

吊梯回收,艙門關閉,飛機以更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大哥受傷了,科恩,醫療箱!”伏特加邊開飛機便大喊。

科恩立刻拿來了醫療箱,琴酒一把接過,沒理會自己胳膊上的擦傷,先低頭查看諸伏高明身上的傷勢。

還好,傷口在肩膀,並沒有傷到要害位置。

琴酒快速幫他止了血,諸伏高明也並沒有拒絕,在琴酒為自己包紮的過程中眼神一瞬不錯地望著他。

“我先幫你止血,回基地再取子/彈。”

“嗯。”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我需要你來保護?”

諸伏高明卻只是勾了勾唇角,未發一言。

“斯洛克,你真是……”琴酒捏緊了拳頭,手臂處的擦傷因為他的動作溢出更多鮮血。

“小心點,你受傷了。”諸伏高明淡淡地提醒他。

琴酒心頭一跳,靜靜地打量著諸伏高明。

諸伏高明的態度很不正常。

雖然被他拉了上來,但諸伏高明的情緒始終很淡,頗有種半死不活的意味。

這個家夥……

他該不會還在因為自己不信任他耿耿於懷吧?

可剛剛他都已經跳下飛機去救他了,斯洛克又在耍什麽少爺脾氣?

琴酒為諸伏高明包紮完,科恩便開始為琴酒包紮傷口,琴酒時不時便朝諸伏高明看一眼,他仍靠在機艙的角落,有種死寂般的平靜,甚至都沒有朝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諸伏高明的視線根本就沒有聚焦。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對剛剛事件的覆盤。

以他對琴酒的了解,他很確定,剛剛琴酒想要殺了他,至少也想要將他留下一個人面對敵人。

琴酒明明已經對他起了殺心,卻數次又對他手下留情,不肯對他開/槍,所以諸伏高明有理由相信,琴酒對他或許是有感情的,至少不忍親自下手。

不破不立,為了活命,他必須賭一把。

於是,諸伏高明選擇了跳樓。

他當著琴酒的面去死,若琴酒選擇救他,他這次必定能活下來,若琴酒真的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就算他再怎麽想要活下來,這種情況下也絕無可能。

慶幸的是,他賭贏了。

琴酒終究於心不忍,對他還是有些感情在的。

可事情還是很麻煩,比如他的那部手機,雖然黑屏無法開機,但目前落在琴酒手裏,他完全可以找組織裏的技術人員恢覆。

關於裏面他對外人透露機密這件事,琴酒未必會幫他遮掩,哪怕他剛剛冒死為琴酒擋槍。

這人一向如此,在組織的事情上,他向來冷心冷情。

諸伏高明頭疼極了,目前根本想不出破局的方法。

“斯洛克,你剛剛幹嘛要跳樓?行為藝術嗎?”基安蒂似乎讀不懂此刻怪異的氛圍,饒有興致地詢問。

諸伏高明淡淡瞥了基安蒂一眼,沒回答。

“你真奇怪,有人來撈你還跳樓,你是不知道,我和科恩差點被人逼著跳樓!”基安蒂說到這點便感到後怕。

狙/擊位置當然是越高越好,兩人同樣上了附近的樓頂,然後……就被敵人給發現了,他們可真是差一點就被敵人逼到跳樓,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逃出來。

“斯洛克,你剛剛……”

“基安蒂,閉嘴。”琴酒惡狠狠喝斥。

基安蒂頓時不敢再問,只是仍用眼神詢問著諸伏高明,可惜諸伏高明根本不搭理她。

回到基地後,伏特加去還飛機並解釋情況,琴酒和諸伏高明去組織的醫院對傷口進行進一步處理。

醫生為諸伏高明取出子/彈並包紮後便被琴酒趕了出去。

病房內,琴酒冷冷註視著諸伏高明,眼神淩厲逼人。

“前幾天,阿斯蒂約我參加了情報組的會議,那次會議上並沒有討論什麽機密,不過會議結束後,阿斯蒂偷偷和我說要針對你。”與其被琴酒查出來,諸伏高明倒不如主動坦白:“後來我仔細去打聽過,想知道他們要用什麽方式來對付你,但還是沒能打聽到,只聽說可能和這次任務有關。”

“所以你才選擇加入任務?”

“沒錯。我想幫你,琴酒,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朗姆將你害死。”諸伏高明認真地看著琴酒,眼底一片赤誠。

琴酒卻質問:“為什麽一開始沒告訴我?”

“我和你說,你會信嗎?你會停止任務嗎?”諸伏高明反問。

琴酒沈默,他不會。

他不信斯洛克,更不會因為這種捕風捉影的消息就耽誤組織的任務,但他至少會更警惕。

“如果我說了,你不會讓我參與任務。”諸伏高明說出了最關鍵的點。

琴酒眼神覆雜,半晌後道:“就算你不參與,只要我能提前防備,至少也不會被朗姆的計劃逼到這種程度。”

“不,只要我能幫你,或許可以扭轉這一切。”諸伏高明講著自己的道理。

這就是聰明人最大的弊端,相比起身邊的人,他們更相信自己的頭腦。

兩人針鋒相對,在這件事情上各有各的道理。

最終,諸伏高明退了一步,道歉:“對不起,我什麽都沒能做到,或許我的確該告訴你,可我想陪在你的身邊,尤其是在你可能遭遇危險的情況下,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

琴酒沈默地看著諸伏高明,眼底翻湧的情緒極為覆雜,他其實並不能完全信任諸伏高明。

“你在和誰發消息?”

“不管和誰,我當時只希望我們能平安離開樓頂。”諸伏高明心底一沈,知道琴酒肯定還沒有放棄追查他的手機,於是只能盡可能挽回:“琴酒,在我看來,命才是最重要的!”

琴酒冷笑道:“你跳樓。”

“那是因為你不信我!”諸伏高明反駁了一句,很快又低聲呢喃:“好吧,好吧,你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至少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琴酒默默扭開了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道:“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他說著轉身,便要推門離開。

“等等,這個給你!”諸伏高明將一支錄音筆遞給琴酒。

琴酒一怔。

“上面有朗姆一方要害你的一些證據,當然,我也不知道先生究竟會不會采納,畢竟朗姆沒有直接出面,阿斯蒂說得也不清不楚。”諸伏高明嘆息,眼神殷切,這已經是他能拿到的最關鍵證據了。

琴酒深深看了諸伏高明一眼,沒有推辭,將錄音筆收下了。

琴酒離開後,將手機給了伏特加,讓他去找技術部的人修覆,而後便回了自己的安全屋,開始檢查錄音筆中的內容。

裏面只有一條錄音文件,長達一個多小時,點開之後,是諸伏高明參加情報組會議以及和阿斯蒂私下聊天的全內容。

聽完一遍之後,琴酒敏銳地意識到,這是非常關鍵的一份證據。

這錄音拿到法庭上,根本什麽都證明不了,畢竟很多事情說得都不詳細,模棱兩可。

但組織本來就不是靠法律說話的地方。

“大哥!”樓下傳來了伏特加的大嗓門。

琴酒收起錄音筆下樓,就看到伏特加將那部手機又拿回來了,另一只手還拎著滿滿的藥物。

“手機修好了,先生吩咐我將藥帶給你。”伏特加將藥物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又將手機遞給琴酒。

琴酒點頭,望著那些藥物,心底微微一暖。

一定是貝爾摩德,雖然他沒有將這次麻煩告訴先生,但貝爾摩德肯定和先生說了,她可真是個大嘴巴。

“先生還說了,組織裏的那架魚鷹送你了,方便你以後使用。”伏特加滿面紅光,興奮極了。

那可是魚鷹,一架魚鷹啊!

“組織裏目前好像就這一架。”琴酒略有些錯愕。

“先生說他會再想辦法弄幾架回來,總之你放心用。”伏特加開心地說:“大哥,我們小隊以後也有大殺器了!”

“嗯。”琴酒的目光更柔和了。

魚鷹哪是那麽好弄的,多弄幾架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價,先生這是扛著朗姆的壓力給他送禮來安慰他。

剛好,他手上的錄音筆可以讓朗姆乖乖閉嘴。

等伏特加離開後,琴酒將錄音文件傳給了先生,發過去的時候還幫斯洛克說了幾句好話,希望先生不要將錄音文件直接給朗姆,畢竟那樣一來斯洛克拉得仇恨就太多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拿起那部手機,猶豫半晌還是打開了。

屏幕中心有一道細長的裂紋,但並不影響操作,琴酒很快點開了短信,任務時間諸伏高明確實給人發了消息。

他打開看了眼,表情微微凝固,薄唇也漸漸抿緊、泛白。

諸伏高明的安全屋附近,諸伏高明遠遠便看到了停在他門口的車子。

“嗨,斯洛克!”諸星大興致沖沖下車朝諸伏高明打了聲招呼:“聽說你受傷了?”

“你看起來好像在幸災樂禍。”

“哈哈,因為聽說只是點小傷,不用在意嘛。”諸星大的確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雖然斯洛克沒有舉報他,但兩次三番也把他整得很慘,所以在斯洛克遭遇挫折的時候,他當然要第一時間來看熱鬧。

“別告訴卡蒂薩克。”諸伏高明提醒。

諸星大一攤手道:“我不說他就不知道?”

“他不擅長打聽情報。”諸伏高明笑笑,事實上,那孩子不僅不擅長打聽情報,還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只要沒人去主動告訴他,等他傷好了卡蒂薩克大概都不會知道。

諸星大沒有拒絕,他從不給自己惹麻煩,緊接著仔細打量他繃帶的位置,問:“還好嗎?”

“嗯,沒什麽大問題。”只是暫時不能劇烈運動。

“要休個假吧?”

“肯定的。”諸伏高明不以為然,組織目前也沒缺人到非逮著個受傷的謔謔。

“晚上有音樂會,聽說是俄羅斯過來的大樂團,機不可失,要不要來?”諸星大見縫插針邀請。

諸伏高明思索片刻,微微點頭,既然要休假,找點娛樂項目也是應該的。

“好,我準備票,晚上見!”諸星大心情極好。

“晚上見。”諸伏高明朝他微點了下頭。

待諸星大離開,諸伏高明立刻給琴酒發消息:【有人送了我兩張音樂會的門票,據說是來自俄羅斯的大音樂家,晚上要不要一起?】

【好。】

得到回覆後,諸伏高明的心情微微雀躍,看樣子之前的事情並沒有對他們的關系造成太大影響。

夜幕降臨,距離音樂會開場還有十幾分鐘,諸星大等到了諸伏高明和……琴酒?

嗯?

嗯???

諸星大的表情難得有些茫然。

“諸星,票。”

“哦。”諸星大遞給他一張門票,他看了眼琴酒,默默將屬於自己的那張票也遞了過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祝福:“祝你們聽得愉快。”

“多謝。夜裏冷,你也早點回去吧。”諸伏高明半點不好意思的模樣都沒有,好像從一開始諸星大就只是個幫忙買票的小弟。

諸伏高明挽著琴酒的手走向音樂會的會場,在門口檢過票後便進去了。

“嘎吱”“嘎吱”

寂靜的夜,甚至可以聽得到諸星大磨牙的聲音。

他明明買了兩張音樂會的門票,卻眼睜睜看著自己邀請的人和自己討厭的人手拉手走進去了……

該死,斯洛克明顯是故意的!

如果斯洛克早點告訴他琴酒要來,他至少會準備三張門票,可他偏偏沒有說,什麽都沒有說!

“真有意思,耍我很好玩嗎?”冷風中,傳來諸星大涼涼地嘲諷。

斯洛克果然還是那個斯洛克,讓人在心底無限抓狂,恨不得現在就抓了他進局子。

遲早——

諸星大冷漠地想,他遲早要將斯洛克給抓住,然後讓他為今晚的事情好好懺悔!

音樂會還未開始,兩人立刻去尋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諸星大很會挑選座位,不是最前排也不是最後排,而是中段靠前的位置,可算得上是聽音樂會的最佳位置。

“洛卡夫樂團是俄國那邊的,這個樂團成立幾十年了,在當年很有名氣。”諸伏高明提前是做過一些調查的。

“在當年?”

“嗯,近些年來樂團的情況不太好,遇到了一些經濟問題,這次來霓虹演出也是為了資金。”諸伏高明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種幾十年的老牌樂團若是解散了,倒真是挺可惜的。

琴酒沈默片刻,開口道:“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什麽可以永恒存在,不管是虛化的信仰還是真實存在的事物,都會隨著時間慢慢瓦解,最終徹底消散在時間的長河中,變得無人在意。”

他低沈的嗓音仿佛也穿越過時間的長河,帶給人一種滄桑、淒涼的感覺,諸伏高明下意識多看了琴酒幾眼,難道也有什麽令他在意的東西消失了嗎?

“你今天能來我很高興,我還擔心你不回來,畢竟之前……”諸伏高明苦笑,試探著琴酒的態度。

琴酒看向諸伏高明,心情很覆雜。

【我在璀璨之星的樓頂,兩個人,來救我!】

這是任務時諸伏高明發出的消息。

收信人是——King。

從某種方面來說,雖然事發緊急,但諸伏高明這算是在洩露組織機密,琴酒肯定是要好好詢問一番的。

可那個King……是藍橙酒在暗網上活動的名字。

那一日,琴酒在求助藍橙酒,諸伏高明在求助King。

雖然用了不同的名字,但兩人求助的卻是同一個人。

而琴酒也看到了藍橙酒給諸伏高明的回覆:【休假中。】

很黑色幽默的回覆,也很像是藍橙酒的風格。

就因為這樣一條回覆,琴酒差點就將諸伏高明一個人丟在樓頂上。

至於諸伏高明為什麽不和他解釋……這不是顯而易見嗎?諸伏高明根本不知道King是組織的人,洩露組織機密這樣的事情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琴酒突然意識到,他對斯洛克的信任太淺薄了。

音樂會開始了。

伴隨著演奏人員的登場,琴酒收回視線,靜靜地註視著臺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他其實很喜歡洛卡夫樂團。

這個樂團的音樂恢弘、莊嚴,卻也會有纏綿悱惻的時候,可以調動人的各種情緒。

幾年前琴酒曾聽過他們的演出,可僅僅幾年過去,他所認識的面孔卻已寥寥無幾,洛卡夫樂團大換血了一波,盡是些年輕陌生的面孔,令人不由唏噓。

不過琴酒還是端正地坐好,表達著對樂團的尊重。

不管是年輕的還是老一輩,洛卡夫就是洛卡夫,這一點是永恒不變的。

音樂聲響起,僅僅是一個前奏,琴酒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不恢弘、不莊嚴、不纏綿悱惻。

這是他從未在洛卡夫樂團的音樂會上聽到的調子,令他感到狹隘又刺耳,偏生身邊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這是一首霓虹的小調,明明是洛卡夫樂團,此刻演奏的竟然是霓虹這邊的音樂。

琴酒只感覺坐立難安,他的身體好像癢了起來,凳子在發燙一般,他的身體扭了扭,但很快又控制住了,只心裏好像有無數只蟲子在爬。

他幾乎要無法忍受了。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樂團。

可音樂還在響著,樂器的演奏其實毫無錯誤,只是不符合琴酒對這個樂團的認知。

一首又一首霓虹的音樂,偶爾還伴隨著幾聲歌唱,琴酒突然意識到,原來事物真的會變,原來曾經美好的東西真的有一天會突然爛掉。

洛卡夫,已經不再是他所認識的洛卡夫了。

琴酒私下裏是個喜好很高雅的人,他聽過無數的音樂會,俄國的、美國的、霓虹的、德國的……數不勝數,卻沒有一次這樣令琴酒感到無法忍受。

他幾乎想要起身離開,哪怕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為。

他無措地環視四周,又看向諸伏高明,所有人、包括諸伏高明在內,他們全都聽得津津有味,諸伏高明的手指甚至在大腿上無聲地打著拍子,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這麽一個異類。

於是琴酒沒辦法離開了,他硬挨著這一切,直到音樂會的最終。

最後一首曲目的時候,音樂的風格猛然轉變。

長笛響起,手風琴竟也氣勢澎湃。

鋼琴聲陡然轉變,雙簧管發出激昂的吼聲。

歌唱家們紛紛起身,高低音交融,彼此融合成一首琴酒格外熟悉的歌曲。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琴酒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座位上,怔怔地仰望著臺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那些容貌,腦海中又閃過那一望無際的雪原。

除了聽歌,諸伏高明也一直都在關註琴酒的反應,在註意到琴酒的情緒變化之後,他略有些驚訝,而後又看向前方正在演唱的樂團。

其實剛剛,諸伏高明有註意到琴酒一直都心不在焉,他似乎並不喜歡霓虹的歌曲,不過也可以理解,今天畢竟是來自俄羅斯的樂團,琴酒來應該也是奔著俄羅斯的曲目來的。

結果直到最後一曲,直到現在,上面才唱了今日唯一的一首蘇/聯歌曲。

一首歌的時間其實很短,不多久便結束了。

樂團所有人對著臺下的觀眾致謝,各自收拾自己的樂器,今日的演奏已經徹底結束了。

諸伏高明也站了起來,再看一旁,琴酒仍坐在坐位上沒動。

“琴酒?”

“嗯。”琴酒悶悶地應了一聲,終於也站了起來。

“你很喜歡《喀秋莎》這首歌?”

“以前常聽。”

“喜歡恢弘的曲子啊,也難怪你不喜歡我們國家的曲子。”諸伏高明嘆了口氣,這一點他必須承認,在音樂上,霓虹和俄羅斯那邊追求的風格截然不同。

琴酒沒有回話,這場音樂會聽得他其實並不是很開心。

諸伏高明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經心地說:“聽說他們這次過來演出是收了財團的錢,演出的曲目也都是財團定下的,全部都是霓虹的曲子。最後的《喀秋莎》,大概是他們私心加上的吧。”

琴酒雙眉緊鎖,就連演奏什麽都需要聽別人的嗎?

“你之前說,他們很缺錢?”

“已經缺錢到要面臨解散的地步了。”

琴酒眸光微閃,表面上不動聲色。

兩人分開後,琴酒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折返回來找了洛卡夫目前的負責人。

“您的意思是,您要資助我們?”負責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嗯。”

負責人又有些猶豫:“可是要養著一個樂團需要的錢不是小數,恐怕……”

“這張卡裏有十個億,如果有困難的話,隨時可以打電話聯系我。”琴酒又拿出便簽紙寫了自己的手機號撕下來遞給負責人。

負責人連忙用雙手捧住卡和手機號,受寵若驚,甚至有些茫然無措。

“您需要我們做什麽?”負責人緊張地問。

“我不喜歡今晚的曲目。”琴酒閉上雙眼,似乎又聽到了那無比刺耳的音樂,道:“我喜歡俄羅斯……不,我喜歡蘇聯的歌曲。”

琴酒重新睜開眼,眼底閃過濃濃的懷念。

負責人先是一楞,漸漸地熱淚盈眶。

他已經年紀不小了,在樂團剛剛建立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著樂團走南闖北,後來老團長病逝,他毅然決然頂了上來。

對於蘇聯的懷念,對於曾經樂團的懷念……

在這一刻,一切盡在不言中。

負責人默默垂淚,琴酒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您叫什麽?我們以後……”

“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聯系我。”琴酒卻只淡淡留下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要……遠離這一切。

身為霓虹人,身在組織,他不該對蘇/聯產生什麽特殊的情愫。

月色被烏雲遮蔽,站在陰影中,琴酒默默點上了一根煙,夜幕下只有一點火光閃爍,卻仿佛灼熱到足以燎原。

幾日後,諸伏高明受傷的消息還是被卡蒂薩克知道了。

卡蒂薩克的確對情報收集不感興趣,可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諸伏高明了,不僅在基地見不到,甚至諸伏高明還搬家了,目前電話不接,安全屋也不知道搬去了哪裏。

所以,在從阿斯蒂口中得知諸伏高明是跟著琴酒一起做任務才受傷的之後,他就變成了一條瘋狗,瘋狂追著琴酒咬。

當然,因為諸伏高明之前已經警告過他,卡蒂薩克在面對琴酒的時候其實還有些底線,不過阿斯蒂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卡蒂薩克是不常用腦子,但他不傻,在阿斯蒂不知道第多少遍和他悄悄說琴酒壞話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狠狠一拳砸了過去,力氣大得甚至砸掉了阿斯蒂兩顆牙。

阿斯蒂隨之消停。

讓阿斯蒂消停的原因自然也不僅僅是那兩顆牙,還是因為……朗姆挨罰了。

連帶著整個情報組,今年的資金減半,任務的獎勵金也減半。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嚴重,整個情報組都開始夾起尾巴來做人,阿斯蒂也不敢再張揚。

“琴酒,明先生到底在哪?”

“鬼知道。”

“琴酒,你是不是把明先生藏起來了?”

“滾!”

琴酒很討厭卡蒂薩克,但看在斯洛克的面子上,他並沒有對卡蒂薩克做什麽。

他解釋了,實話實說,可卡蒂薩克根本不信,每天和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好像只要跟著他就一定能找到明先生。

終於,諸伏高明給琴酒打了電話。

“晚上有空嗎?”

“明先生!”琴酒還沒有說話,卡蒂薩克立刻像是聞到了腥味兒的貓,大聲朝著手機嚷嚷起來:“你在哪啊?我都找不到你,你的傷怎麽樣了?是不是琴酒造成的?”

“和琴酒無關。”諸伏高明先否認了這一點,又安撫他:“別急,你乖乖的,明天我們基地見。”

“真的能見到嗎?”卡蒂薩克興奮得不行。

“當然。我想和琴酒講電話,卡蒂薩克,你先去一邊玩好不好?”諸伏高明的聲音很溫柔。

卡蒂薩克連連點頭,乖巧地退開了。

琴酒這才回答:“有空。”

“那我晚上去找你?”

琴酒沈默片刻,似乎是又想到了手機中來自“King”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氣,答應:“好。”

於是,當天晚上,諸伏高明便去了琴酒的安全屋。

琴酒為他打開門,諸伏高明進門之後便拿出了洞簫。

看著那支洞簫,琴酒的表情微微凝固,又想到了那個並不愉快的夜晚。

“我新學了一首曲子想吹給你聽,賞個臉?”諸伏高明輕輕晃了晃洞簫,滿臉愉悅。

雖然這支洞簫給琴酒帶來了非常不好的記憶,但心底的愧疚作祟,讓他很難拒絕諸伏高明的請求。

於是,琴酒嘆了口氣,朝座椅上一坐,點頭示意他吹奏。

諸伏高明微笑著將洞簫豎在嘴邊,神色漸漸嚴肅,調勻氣息開始了吹奏。

很熟悉。

悠揚的樂聲仿佛穿過了古老的街道,一下將琴酒帶回到了那片生機勃勃的雪原之上。

是《喀秋莎》。

諸伏高明正在吹奏的,赫然是洞簫版本的《喀秋莎》。

琴酒的目光微微凝固,聽著這熟悉而充滿親和的曲子,他突然感覺今日的諸伏高明格外動人。

琴酒的眼神一時之間都在發光,明亮的雙眸中仿佛沈澱著古老的過去,沈睡的雄獅好似再一次藉由音樂蘇醒了。

一曲很快完畢,諸伏高明放下洞簫,突然朝琴酒走了一步,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這一次,琴酒竟沒有拒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喀秋莎》本就是一首情歌,動人心魄。

尤其令琴酒無法拒絕。

兩人忘情地擁吻著,彼此閉上了眼睛,深陷在這粘稠、令人沈淪、不願脫離的情/欲/之中。

——

當陽光重新升起的時候,諸伏高明從睡夢中醒來,卻仍不願松開懷中的柔軟。

他望著琴酒疲憊過後安祥的睡顏,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果然啊,還是要從這人喜歡的事情入手。

琴酒昨日真的毫不抗拒,兩人順理成章地又睡在了一起,琴酒的床再一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也不枉費他受了傷都要堅持練習好幾天了。

是的,這幾日諸伏高明沒有去基地,沒有見任何人、甚至為了不讓人打擾自己還搬了家,一切都是為了要練好這首曲子。

這是一首並不黏糊的情歌,氣勢恢宏。

同樣的,這也是一首戰歌,令人聽過後便久難忘懷。

還好,諸伏高明雖然對廚藝不在行,但其他方面都有些天賦,幾天時間便練好了,而且成果顯著。

真好哄啊,琴酒。

諸伏高明輕輕親吻琴酒的眼角,心底產生了些微疑惑,但很快便又被他揮散。

不可能的,只要對琴酒稍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琴酒和蘇聯完全扯不上關系。

據說琴酒十幾歲便加入組織了,當時他只是個小孩,雖然算不得在組織土生土長,但也絕對稱得上是組織的核心成員。

對這首歌的反應這樣大,大概只是因為喜歡蘇聯歌曲吧。

至於他的父母是不是蘇聯人……

這一點,諸伏高明根本無從查證,但大概率應該沒關系。

正思考著,琴酒打了個哈欠,睜開的眼睛還有些迷瞪。

“再睡會兒吧。”睡美人一樣的琴酒,諸伏高明向來是看不膩的。

聽到諸伏高明的聲音,琴酒徹底清醒了,昨夜的一幕幕在腦海內快速閃回。

《喀秋莎》、擁吻、脫衣上/床……

琴酒的眸光有些躲閃,起身開始穿衣。

“害羞了嗎?”

“沒有。”琴酒的語氣十分生硬。

諸伏高明卻在笑:“可看你穿衣的動作有些匆忙啊。”

“因為時間不早了,我還要早起訓練。”琴酒的理由很合理。

諸伏高明於是也坐了起來,他並沒有急著穿衣服,而是笑吟吟地看著他,還將手在琴酒勁瘦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斯洛克!”琴酒磨了磨牙齒,頗有些氣急敗壞。

“這有什麽好不高興的?覺得吃虧可以捏回來嘛。”諸伏高明故意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問:“我的腰好捏嗎?”

琴酒板著臉沒有說話。

諸伏高明繼續問:“夠纖細嗎?手感如何?還合你的胃口嗎?”

琴酒“蹭”地抽回手,狠狠瞪了諸伏高明一眼,冷道:“要點臉吧!”

“不要臉的話,可以這樣貼貼嗎?”諸伏高明掀開他前胸的衣服,將自己的頭埋了上去,狠狠吸了一口腹肌。

“你別太過了!”琴酒氣急敗壞。

諸伏高明卻不聽,甚至張開嘴輕輕咬了一下。

不要臉又怎麽了?不要臉的人吃得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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