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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空出現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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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空出現的機票

“何振華,1964年生人,1986年畢業於科研所,同年分配前往月亮城警署鑒證科擔任初級化驗員,期間於1996年升職,同年轉調黑格灣警署,2005年正式離職。”

於晶看著何振華在警署留存的檔案,因為年代久遠,所以上面的字還是人手寫的,而那張一寸大小的證件照也泛起了黃斑。

她謹慎核對著何振華40年前的證件照,在確認他早在一個月前出境飛往國外後,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發出一陣嘆息。

阿文拿著一杯苦咖啡放到她的面前,她閉著眼用鼻子嗅了嗅後發出一聲感嘆:“又晚了一步。”

“什麽又晚了一步?”

於晶敲了敲電腦屏幕,順勢喝了一口咖啡。苦澀醇厚的口感在她口腔裏蔓延,瞬間提神醒腦。

“何振華早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這裏,我看了一下記錄,他還是和他妻子一起去的。”

阿文見是何振華的案子,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坐在於晶的桌面上:“其實我都不懂為什麽師父要我們查這個人,先不提他是不是故意犯錯的,都已經過了30年了。兇手抓到了就行了,為什麽還要追查下去?”

於晶白了阿文一眼,“要死啊你說這些,這叫求真懂不懂?如果不是憑借著這股求真精神,你覺得師父可以查一個案子查30年,成為大眾心目中的鐵血幹探嗎?”

“鐵血幹探我是比不上了,我本來還想著去和重案組一起BBQ呢,”阿文苦悶的表情轉瞬即逝,“你知道王森的判決下來了嗎?”

“你是說行賄罪?”

“嗯,因為涉案金額不算大,影響範圍不算廣,所以只判了有期徒刑3年,緩刑1年。那你說他那種瘋批,還給他緩刑……”

於晶對王森的案子不感興趣,她的註意力轉向何振華的賬戶。

何振華帶著妻子飛往外國的前一晚,拿出了賬戶所有的錢。他的名下沒有房子,看樣子是租房住的。

她將何振華的交易記錄往下拉,他的生活很規律。除了每個月按時扣除的租金,他最大的支出就是醫療費,其餘的都是一些破碎的交易,於晶猜測是交通和買菜錢。

而他的收入也一直都是零零散散的,看上去是長期打散工導致的。

等等——

於晶重新將他近幾年的支出和收入翻查一遍,猛地用手肘壯了撞一旁自言自語的阿文。

“怎麽了?嚇我一跳。”

“找一下航空公司,”於晶激動地說,“查一下何振華和他妻子機票的支付渠道。”

阿文見她面帶嚴肅,也鄭重起來:“他們購買的機票有問題?”

“不是,我懷疑這兩張機票根本不是何振華買的。你看,他的賬戶支出一直很規律,直到他出國前都沒有大的支出。”

“那他機票的錢又是從哪裏支出的呢?”

阿文揣測:“會不會是現金?”

“所以得查,”緊接著一股模糊的想法突然浮現在於晶的腦海裏,“何振華早不出國晚不出國,偏偏在10月初出國……”

10月初……

“你這樣子越來越像師父了。”阿文看著沈思的於晶說。

趙忠為剛下公交車就接到了於晶的電話。

電話裏於晶的聲音有些急促,趙忠為本來想叫她慢點說,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止住了他所有的下文。

“師父。”

“何振華和他妻子的機票購買渠道查到了,是線上銀行買的。”

“但不是何振華本人買的,扣費的銀行戶主是邵薇。”

“是邵薇給何振華買的機票。”

趙忠為下意識擡起頭,立在他面前的老舊建築的天臺上散發著滾滾的煙霧。而於晶口中的女人,站在天臺邊往下眺望,恰好對上他審視的目光。

“邵薇怎麽會認識何振華?30年前她才5歲……查一查靳芳容和何振華有沒有關系,盡快給我回電話。”

他說著,掛斷了電話,大步邁進這棟建築裏。

“阿嫂,這是阿大特意給你烤的雞翅,比翼雙飛哦。”David仔調皮的聲音引得邵薇回過頭。他一手勾著邢風的肩膀,一手將烤好的雞翅遞到邵薇的面前。

“多事啦你,快去烤其他東西吃。”邢風佯裝嫌棄地用手肘撞開了他,自己則往邵薇旁邊靠近。

“在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出神?”

邵薇指了指對面已經廢棄得不能再廢棄的爛尾樓,看上去以前是想建一個學校,但建到一半就廢置了下來。

在對面的天臺,有幾個小孩子在玩蠟燭。蠟燭的光和這裏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感覺有點可惜,如果當時能建成一個學校,這一帶應該都會繁華起來。”邵薇略帶遺憾地說。

邢風也跟著附和:“是啊,只可惜這塊地的承包商建了一半卷錢跑了,不然還真的有可能把這一帶帶旺,說不定這裏還能做學區房呢。”

邵薇笑著轉頭看他,“那就不能在這燒烤了,畢竟寸金寸土。”

邢風吹了吹冒著熱氣的雞翅,“吃吧。”

她笑著接過,還沒咬上一口,就聽到不速之客預料之中的聲音:“這麽熱鬧啊?”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趙忠為,隨後又不約而同地看向邵薇。

“我來,大家不會不歡迎吧?”趙忠為明知故問,目光也投在了邵薇的身上。邢風微微側身,擋住了一半的目光。

David仔遲疑了一下,馬上跳出來說:“趙Sir大駕光臨,怎麽可能不歡迎呢?你想吃點什麽,我們這邊什麽都有,你過來看看。”

David仔說著就要拉趙忠為離開,可偏偏趙忠為不為所動,只是將眼神從邵薇的身上轉移到邢風那裏。

“阿風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言下之意,就是讓邢風去幫他烤。

邢風微微皺起眉頭,身後卻被邵薇輕輕推了一把:“去吧。”

“可是……”

“沒事的,他是你師父,我們以後會常見面的。是吧,趙Sir?”

趙忠為面不改色:“是啊,邵大律師。”

邢風遲疑地走開,趙忠為神色自若地補上他的位置。他和邵薇並肩站在天臺邊,這是第一次他們這麽心平氣和面對對方。

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

趙忠為先開口:“你最近和阿風相處得不錯。”

邵薇點頭:“阿風為人正直,對我又細心,我們相處確實很不錯。”

趙忠為笑了笑,眼角折起的紋路更深了,“那應該不會成為第二個鐘漢廷了?”

邵薇沒有答話,也沒有假裝聽不懂,她笑而不語,等待著趙忠為下一輪的進攻。

“王森的判決下來了,因為行賄罪他被判有期徒刑2年,緩刑1年,”趙忠為頓了頓,去看邵薇的表情,“你覺得怎麽樣?”

邵薇眨了眨眼,“法官怎麽判就是怎麽樣,我又不是法官,我怎麽覺得啊?”

“沒有打算做法官嗎?我還以為你做完律師,會想著更進一步。”

她嘴角的弧度收斂了一點,臉上還掛著笑,卻帶著幾分冷意,“你真看得起我。”

趙忠為沒等她沈默下來,突然問道:“你認識何振華?”

“什麽?”邵薇像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音量不自覺加大,引起周圍人的關註。邢風第一個想走過去,但被趙忠為一個眼神黏住了腳步。

“何振華,”趙忠為咬字清晰,“我們查到他10月初出國的單程機票是你買的,你不可能不認識他。”

邵薇轉了轉眼珠子,仿佛真的在思考一般,“回憶”了半天才如夢初醒,“你說的是何叔叔。”

“那你就是認識他?”

邵薇這次答得爽快,“認識啊,他小時候曾經資助過我讀書。”

“在哪裏讀?”

“月亮灣小學。”

“怎麽認識的?”

邵薇笑容更深了,“我不想說。”

“邵薇。”趙忠為加重了語氣。

“怎麽?趙Sir現在連徒弟的女朋友的交友情況也要查嗎?”

趙忠為張了張嘴,就在這時他接到了於晶的電話。

“師父。”

“說。”

“我查到了何振華和靳芳容同一年就讀科研所的,他們兩個是同班同學。但是臨近畢業,靳芳容因為錯誤使用儀器受到了學校處分,被迫退學!”

趙忠為捕捉到於晶話語裏的重要信息,猛地轉頭看向邵薇。他一把前往抓住邵薇的手,篤定道:“何振華和靳芳容曾經是同班同學,你從小就認識何振華是不是?”

趙忠為的突然進攻使得全場人亂作一團。邢風第一個沖上去握住趙忠為的手腕,阻止他對邵薇動粗。另一個女警察則半摟著邵薇,盡力安撫她的情緒。

“邵薇,你說話!”

“你之所以在10月初給何振華買機票送他出國,就是怕我們順著你母親的線索查出他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何振華當年幫你母親造假,你根本就是幫兇!”

邢風用力扯開趙忠為的手,同時打斷他的問話。

“師父!我給你面子喊你一聲師父,但如果你再這樣,師父也沒有情面可言!”

趙忠為錯愕地看著邢風,“你知不知道邵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30年前她才5歲,她就敢幫著她媽媽作假口供,她這30年都知道她媽媽的惡行,她一直幫著隱瞞,你不覺得這種女人很……”

邢風忍無可忍喝道:“夠了!我根本不在意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喜歡的是邵薇!就算她真的幫著隱瞞又怎麽樣,你也會說她當時只有5歲,她能有什麽分辨的能力!”

“阿風!”

“阿風。”

趙忠為和邵薇同時叫他的名字,邢風楞了楞,還是先回頭看一眼邵薇。只一眼,就看到她被抓得通紅的手腕,上面還有清晰的5個手指印。

“趙……”

邵薇拉住了邢風的手,撓了撓他的掌心讓他冷靜下來。她則不緊不慢地走到趙忠為面前,直面他的質疑。

“趙Sir,我確實不知道你說的我媽媽和何叔叔的關系。當年案子一結束,我媽給了我一筆錢就離開了我,我一直是跟外公外婆一起住的。外公外婆不肯用我媽媽留給我的錢,又,”她難以啟齒地停了停,“又因為沒有足夠的錢養我,所以我在小學的時候是貧困生。”

趙忠為怔了一下,隨後又皺起眉頭。

“貧困生你知道吧,就是每個學期都要在國旗底下抱著募捐箱等全校師生給我捐錢籌學費的那種。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何叔叔的,他每個學期都會資助我,直到後來我去了小姨家,這種資助也沒有斷過。”

她語帶哽咽:“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查。你說我之所以給何叔叔買機票是怕警方會順藤摸瓜查到他,但其實不是。是因為阿嬸的病情越來越重,他不得已才找我要錢,想到外國治療。”

“你們如果認真查,應該可以發現他存折每個月都有固定的醫療支出。”

邵薇的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在瓦解趙忠為建立起的可信度。

趙忠為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依舊在審視著邵薇,直到她問出最後一句:“可以了嗎?”

趙忠為才梗著脖子說:“我會去查的。”

“查來真的有意義嗎?你要怎麽查,從哪裏查起?還是說從今天開始,你又要開始等何振華?沒有盡頭,沒有目標地等,一年又一年,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又開始拿阿薇來問話?”

趙忠為擡眼看向邢風,和他身後的人。

偌大的天臺,肆意飛舞的火苗。邢風身後有邵薇,有David仔,有他一眾的弟兄,他們和趙忠為對立地站著。

而趙忠為的身後卻空無一人。

他幾乎是咬著牙,堅持說:“我告訴過你,兇手是不會過期的,所有的真相也不會過期。”

邢風卻說:“可這個案子就是過期了。兇手你已經如願以償抓到了,她已經死了,案子徹底結束了。在這個案子裏,你針對的是30年前只有5歲的小女孩,哪怕她長大了,也回不到30年前陪你還原現場了。”

“師父,”邢風痛心疾首地說,“她不僅是兇手的女兒,她也是被害者的家屬啊。”

這場鬧劇終於在邢風攬著邵薇離開時結束了。

邢風小心翼翼地檢查邵薇的手腕,等確定她沒有傷到筋骨後才松了口氣開車離開。邵薇轉過臉,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風景。

突然,手機傳來輕微的震動,她拿出來一看。

【陌生號碼:好浪漫的告白,我聽得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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