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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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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往事

他們沒想到,老板居然還有那樣的往事。

暖黃的燈光大在老板的臉上,他不是稚嫩的臉,臉上的溝溝壑壑都是他閱歷的證明。

他用很平靜的聲音去跟李楠星他們講述,自己過去四十五年的人生。

老板叫王啟文,他其實一開始是漢族人,但是他是一個被人遺棄在孤兒院的孩子。在他五歲時很幸運的被一對來旅游的藏族夫婦領養了,沒改藏族名,反倒是取了一個很漢族人的名字,上了本地戶口,他就成了藏族人了。

王老板的養父母對他很好,家庭雖不富裕但仍然給他最好的生活,物質上寧願虧待自己也不會虧待孩子。他想要什麽,他的養父母是絕對會給他買的,把所有的愛都給予了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他的養父母說:“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們有緣分,是緣分讓我們成為你今生的父母。”

藏族人信佛教,他們的信仰造就了他們善良溫和的品德。

他的養父母對他說過一句話,佛曰:萬發緣生,皆系緣分。

李楠星想起來自己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句話。

萬發緣生,皆系緣分的意思大概就是,一切都是因為緣分的存在而產生的,世間萬物都是因為緣分而相遇、相識、相知。無論是人還是事,都離不開緣分的牽扯。緣分讓人們相遇,也讓人與人之間產生了許多奇妙的聯系。

叛逆期在每個人的青春都有過,王老板的叛逆期來的猛烈。

還是發生在他要高考的前段時間。

他開始不再勤學好問,不再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他聽到同學罵他,是沒人要的孤兒。他很憤怒,他把憤怒用在了自己的養父母身上。

“我要去找我的親生父母!”他不講理的開始鬧騰,他幼稚的認為,如果找到了親生父母,他就可以證實自己並不是被遺棄的,他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他的養母含著眼淚問他為什麽。他說,有血緣關系的才是世界上最親密的父母。

養父母自然是不同意他這個理由,他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在吵架途中,他還得知原來在領養他後面三年,養母還懷孕過,但他們為了給養子最好的生活條件放棄了。他們把所有的愛,所有的心血,都奉獻給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

高考結束後,王老板偷偷瞞著他們填了外省的大學,不出意外的,因為對自己能力的高估,他落榜了,沒有考上大學。王老板索性就不想讀書了,養父母為此也是大發雷霆,他們鬧的不歡而散。

其實他們最不能接受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就這樣背棄他們,想離開他們。

一場雨過後,王老板背上行囊偷偷離開了家。

“你可真不是東西。”李楠星忍不住評價道,王老板看著他笑,不說話。

陳江洲則是覺得,如果是他,他也會面臨兩難。

因為當年他也做出過類似的決定,為了李楠星改了自己的志願。不過幸運的是,他還是有好大學上的,但那也是他第一次反抗家庭。

可他並不後悔。

為了李楠星,他值得。

王老板端起桌子上的水,微微抿著,說:“我也覺得我不是個東西。”

後來發生的事情猶如按下了快進鍵,王老板眼底透出一股悲涼。

“我那年遇到一個背包客,是一個姑娘,姑娘很漂亮很美。”他又看向李楠星,“和李姑娘一樣,有一雙漂亮動人的杏眼。”

李楠星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了。

王老板:“可她愛自由,她不被世俗的女性身份而困擾,她想去追尋自己心中的自由,她說她要去很多很多地方,看世界各地的風景,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不應該是困在一個地方。我喜歡她,我愛慕她,所以我心甘情願的去追隨她,迫不及待的要跟隨她的腳步。”

“結果呢?”其實結果猜都能猜的到,但李楠星還是問了,她逐漸被王老板的故事吸引,是以前采訪裏沒出現過的,一種久違的想去探知的感覺。

“結果就是,姑娘沒追到,還把自己搞的窮困潦倒。為了支持她,我拿出自己的積蓄,還騙了父母的錢。我當年也是一個為愛沖鋒的勇士了。”他自我嘲諷著。

“年輕時就是有那樣的沖勁,敢去愛。”說著又看向陳江洲,意有所指。

王老板繼續道:“做了那麽久的備胎,結果最後卻見證了她和別人的婚禮,自己還要當伴郎。”

王老板過了這麽多年,還是不能忘記。那個長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孩,望著他說,自己遇到了真愛,這輩子非他不嫁了。

那個女孩眼底是克制不住的幸福。

王老板問,“那你的自由呢?”

女孩說:“遇到真正的愛情,自由就沒有那麽重要了。”眼裏都是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憧憬。

在愛情面前,她也改變了自己,曾經的原則也可以改變。王老板這才意識到,自己很愚蠢,什麽自由啊,她只是不愛他罷了。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問,那他算什麽?

女孩不說話。

“我是備胎嗎?”就算他心中明白,這樣問出口也讓他尊嚴掃地。

心如死灰,愛情破滅的王老板更不敢去面對養父母了。他第一次產生的愧疚,便是來自於此。他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去尋求一種生理上的認同。

後面他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原來他們已經離異了,而他只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他們都拒絕與他見面,並警告他以後不要再出現。他們兩個人彼此都有了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過的幸福美滿,才不會想起這個曾經被他們遺棄過的孩子。

他們不僅拒絕相認,還否定他存在的價值。

“我們才沒有你這樣的孩子呢?”

“你怎麽不死在那個冬夜。”

“活著幹嘛?”

“找我們,都嫌晦氣。”

……

老板心灰意冷,這才明白養父母是多麽無私的愛。他後知後覺,誰才是真正的對他好的父母。但當他回去,一切都晚了。一場車禍意外事故,讓養父母去世了。

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面。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爭吵。

他哭著跪在墓碑前,第一次體會到親人離世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從此以後他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很悔恨,非常悔恨。

但也無能為力。

養父母不是親生的,勝過親生的千倍萬倍。

血緣關系並不是證明世界上唯一的愛,誰陪伴你誰照顧你,這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

“所以,趁親人還在世的時候要好好珍惜。”老板看著李楠星,眼神落寞,“我也好想我的父母,但,再也見不到了。”

言外之意,就是勸李楠星和她的母親好好的交流。老板並不知道李楠星母親的所做的事情,他只是想勸告他們要珍惜眼前人。

李楠星低眸,她的母親可沒有王老板的養父母那樣的愛,就算是親生的女兒也沒有感情。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這裏,守護他們,彌補我的遺憾。”王老板眼角泛淚,他用衣袖去擦,感嘆:“以前從沒有人聽我說過這些。”隨後而笑:“謝謝你們,願意聽完。”

原來這就是他開民宿的原因,李楠星心裏聽的不是滋味,她也有種想掉淚的沖動了。

李楠星偏頭去看陳江洲,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冷淡。暗自吐槽,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家夥,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變。

隨後便看見陳江洲從褲兜裏,拿出一包紙巾,扯下來遞給王老板。

他聲音輕柔柔的,問:“院子裏的紫色鳶尾花,每年都開嗎?”

李楠星這才註意到,原來院子裏那些寬大葉子,綠油油的植物是還沒有開的花的鳶尾。鳶尾不開花的時候葉子與其他植物沒有很大的區別,是很難分辨出來。

但陳江洲卻這麽細心的分辨出來了。

李楠星現在知道,院子裏為什麽要種著那麽多鳶尾花了。

因為據她所知,鳶尾花的花語是,長久的思念。

那是王老板的含蓄的思念。

王老板笑:“已經過了開花季節了,它們要每年的四五月份才開花。你們來晚了,明年來或許能碰上開花。”

陳江洲微點頭,接話道:“好,我們明年一定來。”

李楠星一開始沒發覺哪裏不對,還一直點頭,“對,我們明年……我們明年?“

“什麽啊?”她發現不對了,轉而看向陳江洲,表情疑惑。

我什麽什麽就我們了?

陳江洲倒覺得沒有哪裏不對,他語氣輕輕,又帶著坑的問她:“你明年不來嗎?”

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李楠星對上老板欣喜的眼神,她也不好說那只是陳江洲的一廂情願,她只好壓在心底,點點頭,改口:“我們明年來。”

老板顯得很高興,“你們明年一定要來啊。”

……

.

“陳江洲,你剛剛為什麽要說我t們明年一起來啊?”李楠星趁老板走後,偷偷摸摸地問他。

陳江洲湊近了看她,那張無死角的深邃面孔讓她微微臉紅,低聲說:“你別靠我這麽近……”

陳江洲他不聽,偏要走近,俯身。

他垂著眼睛,低頭,燈光下的李楠星顯得小臉紅潤嬌艷,那幾秒他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頭越低越近,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李楠星上翹的睫毛微微眨動,嘴巴微張。

看上去很好親。

修長白皙的手指去撚那李楠星的頭發,李楠星感覺的到自己的心臟跳的極快,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如同擂鼓。

“陳江洲!”她驀然一下子推開他,被推開的陳江洲定定站在那,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有一瞬間的晦暗。

陳江洲頓了一下,站在那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輕輕地笑了,“怎麽?”

“你在害怕什麽?”

“沒有害怕。”李楠星辯解道。

“這麽多年,有其他人嗎?”陳江洲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李楠星不懂這個問題的含義,“你出國留學把腦子讀壞了?”

“八年時間,你有其他人嗎”她嘲諷道。

陳江洲沈默片刻,垂下眼眸,聲音低沈:“沒有。”

他為自己辯解。

李楠星她也沒想到他會真的回答,一時之間也有些急促,隨後又冷靜下來,“你有沒有關我屁事。”

陳江洲的身軀明顯一怔,擡起頭,看著她。

李楠星不想兩個人再單獨相處了,準備離開。

陳江洲嗓音暗啞:“你應該知道。”

知道什麽?

誰要關心前男友的死活啊

分手都那麽久了,她不懂陳江洲到底想幹嘛,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突然一股力量沖了上來,遏制住了她的手,把她逼退到靠在墻上。

陳江洲滾燙的嘴唇沿著她的耳邊細細地吻,“你想要我吻你嗎?”

李楠星微微睜大雙眼,耳朵裏穿來他濕悶的聲音:“我想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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