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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我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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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我們萬歲

往後幾天的行程自駕, 陳頌宜租了一輛白色的越野,獨庫公路和s101國道兩人交替著開。

安集海大峽谷日落的時候尤其美麗,灰黑色的山體背後潑灑著濃郁的色彩, 《中國國家地理》說, 這是“從現代派抽象畫裏流淌出來的河流域山谷”。

陳頌宜在惡魔之舌附近的區域停下車, 兩人從車裏出來,站在一段突出於峽谷的懸崖峭壁上,谷風獵獵而來, 得以俯瞰整個峽谷的壯闊。

這一天同行的人並不多,陸陸續續不過幾輛車, 從主幹道穿越過來,停在邊上。

站在她們邊上的是三男兩女,看起來是大四剛畢業出來自駕游的,熱熱鬧鬧地互相拍照片, 其中一個女生拿著相機過來,問陳頌宜能不能幫她們拍一張合影。

陳頌宜欣然同意, 五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站在懸崖一側,感受著猛烈的心跳聲, 在黃土之上留下二十出頭的笑臉。

陳頌宜等他們走後, 老氣橫秋地感嘆一句:“年輕真好啊。”

謝紓齊拍她肩膀, 嗔怪道:“說什麽呢,你今年芳齡二十七,大好年華懂不懂?”

她猛猛點頭:“懂了, 謝謝謝老師提醒。”

她這話是在編排謝紓齊呢,剛才那一行人中, 有人認出謝紓齊了,激動地喊她“謝老師”, 還問她能不能合影。

陳頌宜以為幾個大學生已經走了,沒想到幾分鐘之後,剛剛那個讓她幫忙拍照的女生拉著另外一個男生又折返回來,問她:“您是陳頌宜嗎?”

陳頌宜楞了一下,點點頭,謝紓齊往後退兩步,笑笑說:“陳老師,到你了。”

女孩子熱情地握住陳頌宜的手,有點激動地說:“居然能在這裏看見本尊,我們真是太幸運了!”

陳頌宜聽得雲裏霧裏,女孩子也意識到自己冒昧了,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來,指了指身邊的男生,說:“我跟我同學都是明湖大學人工智能學院畢業的,前一段時間看到了您的發布會視頻,我們倆特別特別敬佩您,也希望有機會到雲客跟您一起工作!”

女生毫不掩飾,有什麽說什麽,這樣單純魯莽的勁頭讓陳頌宜想到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她經歷過一段人生的低谷期後,還是拿到了大廠的offer,拾起了一些生活的勇氣。

任職兩年後她就能夠升項目經理,卻在此時因為覺得跟公司理念不合,毅然決然辭職創業,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孤註一擲的勇氣。

創業頭一年也很艱難,到處請人吃飯、介紹公司、介紹自己,無數次碰壁、跌倒、再爬起來,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

那個時候面對工作和家庭的雙重壓力,她一度需要每周接受心理咨詢,但事到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了,那些打不倒她的,終會令她更加強大。

她自己就是魯莽的人,能夠輕易看出旁人身上的莽勁,她喜歡這種執著和勇敢。

女生問她,能不能一起合張影。

陳頌宜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啊。”

她站在中間,一男一女在她左右,背靠夕陽和山川,謝紓齊按下快門,看到陳頌宜笑得那麽明媚,眼角莫名就濕了。

她最好的朋友,就應該幸福明媚。

面對峽谷,陳頌宜高喊:“你可以特別特別好的!”

這句祝福給她自己,也給謝紓齊,自然界用悠長的回聲回應她,示意自己聽見了她的期待。

那一天晚上入住奎屯的酒店。

“奎屯”源於蒙古語,是“寒冷”的意思,大約300年前,奎屯河一帶山上落雪很厚,河岸寒氣逼人,時有凍死、凍傷的事情發生,“奎屯河”因此得名。

300年後,這裏接受充沛強烈的紫外線照耀,變成一個溫暖的谷地。

她們兩個也沒想到,和這群大學生這麽有緣分,晚飯時間又在一家抓飯餐廳遇見,他們手上積蓄不多,出來是窮游,住在不遠的青旅。

陳頌宜和謝紓齊到餐廳的時間剛好趕上飯點,沒有位置,受他們熱情邀請拼桌,吃到一半,陳頌宜默默離席,幫他們把單買了。

這群人裏似乎有一男一女是暧昧對象,朋友們不斷起哄,陳頌宜和謝紓齊對視一眼,這場景過分熟悉,都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人,以前他們上學的時候,朋友之中也總有這樣一對對暗戳戳的,其他人則擔任牽線月老的職責。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有個女生告訴陳頌宜,昨晚分開後,他們兩個一起出去看月亮,男生向女生表白,他們在一起了,陳頌宜會心一笑。

這一天兩隊人的行程不一樣,大學生們要返回烏魯木齊,陳頌宜和謝紓齊開車前往賽裏木湖,他們便在停車場分別。

大數據推送準確,分開的當天晚上,謝紓齊刷手機,就在社交平臺上看到其中一個女生發出來的plog。

標題是:新疆之行遇到兩個偶像,雙廚狂喜!

謝紓齊笑嘻嘻說:“偶像這個詞,極大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plog貼出了風景照,往後翻翻,最後就是他們跟陳頌宜、謝紓齊的合照。

這條plotg的熱度很高,發出來一個多小時,居然有一千多個點讚。

伴隨這個熱度,還有一個詞條#謝紓齊新疆#上了熱搜,因為謝紓齊放出了自己在新疆旅游的照片,在賽裏木湖畔,她穿著杏色露背抹胸長裙,戴一頂漁夫帽,長發飄逸,身後天朗氣清,湖面微波蕩漾。

評論區清一色的都是誇讚。

謝紓齊刷著微博,感覺身邊的陳頌宜一直沒出聲,撞了撞她的肩膀:“陳老師,你在幹什麽?”

陳頌宜正盯著手機屏幕出神,謝紓齊瞥了一眼,頁面就停留在跟沈毓淮的對話框裏,陳頌宜打了一行“生日快樂”但是沒有發送。

現在是晚上11點58分。

謝紓齊問她:“你這是打算卡點給他發?小學生都不愛玩這套了,他這個點能看見嗎?”

陳頌宜說:“他一般都一兩點才睡。”

“那你傻啊,你直接打電話,發什麽微信啊!”

陳頌宜皺著眉,一臉為難:“要不我還是明天早上再跟他說吧?我打電話說。”

“那你信不信他現在就盯著手機等你的電話?”

“不信。”

謝紓齊搖了搖頭,重新躺回枕頭上,繼續用小號刷微博:“不信算了。”

過了一會兒,陳頌宜試探地問:“那我現在打?”

“呃......”謝紓齊看著手機,吸了一口氣,現在變成她為難了,再三考量,她把手機遞給陳頌宜,讓她自己做決定,“你先看看,再決定打不打。”

#網紅敏敏疑似嫁入豪門#的熱搜詞條正在文娛榜第三條。

詞條點開,熱源來自她本人一分鐘前發的微博,剛好卡在7月16號零點,文案只有四個字,生日快樂。

配圖三張,第一張是一個點著蠟燭的生日蛋糕,第三張是她帶著生日帽的自拍。

中間那張,陳頌宜還沒點開,就能看出來是沈毓淮,他穿著米白色休閑西服,翹腿倚靠在沙發一邊,腳邊放著一大束花,光線明暗,他的眉目清晰。

那張照片點開是動圖,背景人聲嘈雜,畫面外有人在跟他說話,他微微揚起下巴,唇邊帶著些許笑意。

沈毓淮只在發布會上公開露面過,因此網上能把名字和臉對上的人並不多,但不得不佩服網友的信息搜集能力。有人po出去年11月,他在金溪莊園開任職發布會的視頻截圖,畫質猶為清晰,跟@敏敏Clara照片裏的那個人別無二致。

視頻截圖裏,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煙灰色西裝,帶一副銀邊眼鏡,眉目濃郁,高鼻薄唇,神情冷肅鋒利,偏偏氣質風輕雲淡,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相較之下,今晚的他看上去更溫潤一些。

網友根據視頻截圖扒出他是天匯證券董事長的身份,至於背後跟他家裏有關的信息,網上也查不到,但僅僅是這一條,就足夠顯赫了。

那條微博下面的第一條熱評,粉絲問:是在慶祝姐夫的生日嗎?

敏敏回了一串哈,沒有否認。

從這條微博劃出去,詞條廣場上人們津津樂道。

“誰懂,一張發布會照片就把我迷住了。”

“敏敏家裏條件也蠻好的吧,不算高攀。”

“帥哥為什麽總是以別人老公的身份出現。”

“啊啊啊啊,帶男朋友的生日帽祝男朋友生日快樂,好磕好磕。”

“不敢想象他們的孩子會有多好看。”

“這一對我批準,請多撒糖,謝謝!”

謝紓齊奪過手機,不敢再讓陳頌宜看了,她覺得陳頌宜的呼吸有點不穩,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背,替她順氣。

陳頌宜的雙手垂落到膝蓋上,指尖抖了抖。

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控,所以反覆深呼吸,好讓自己的平靜下來。

她想過很多種不能跟他說生日快樂的原因,唯獨沒有想到這種,怪不得他那天說,你憑什麽覺得,我不會愛上別人。

她對自己在沈毓淮心裏的位置,太有把握了。

他憑什麽不能愛上別人呢?她可以接受的,只是她覺得,有點太快了。

在看到這條熱搜之前,陳頌宜並不認識敏敏,謝紓齊倒是認識,有一年她受邀參加時裝周,敏敏作為個人服裝品牌主理人的身份,受雜志社主編的邀請出席。

謝紓齊記得,那個時候有人說,敏敏出來當網紅只是體驗人生,她母親白手起家做實業,這幾年風生水起,網友不知道沈毓淮家裏的背景,自然覺得門當戶對。

謝紓齊幹咳了一聲:“其實......我感覺敏敏長得跟你有點像。”

陳頌宜尤為勉強地扯起唇角。

像又怎麽樣,像只能證明他就喜歡這種類型的而已。更何況,愛不能嫁接,給過別人的也不會轉接到她身上,找一個像她的人,就是不夠愛。

謝紓齊現在有點生氣了:“話說得糙一點,你還沒死呢,就找一個像你的。”

陳頌宜拉了拉她的手腕:“紓齊,有點太糙了。”

謝紓齊看著陳頌宜明明已經心碎得不成樣子,還要假裝沒事,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裏有點酸酸的。

陳頌宜掀開腿上蓋著的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輕聲細語地說:“我出去吹吹風,你先玩。”

“我陪你好嗎?”

她彎一彎唇角,說:“不用擔心我,我就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很快就回來。”

謝紓齊不再勉強,只是說:“晚上冷,披個外套吧。其實一張照片也不能證明什麽。”

陳頌宜仍然笑著,眼神卻很空洞,也不知道在看哪裏,她聞言點點頭,走出去,輕輕地帶上門。

零點二十四,陳頌宜站在陽臺,夜風蕭瑟冰冷,她緩緩蹲下來,雙手抱膝,視線越過欄桿,看見遠處黑黢黢的雪山。

陽光不再,連白日裏浪漫的雪山在此刻都變得恐怖起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撥了沈毓淮的電話。

第二個“嘟”還沒有響起,電話接通了。

本來除了生日快樂,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想說她很想他,等她回吳會了想見他一面,還要跟他說一聲對不起,那天不該說那麽重的話。

現在看來,只有一句生日快樂可以說了。

像陳建說的,做朋友,像普通朋友一樣。

可是她知道的,跟沈毓淮做朋友是一件極其酸楚的事情,她寧願永遠不見他,也不要冠冕堂皇地做他朋友。

“沈毓淮。”

“嗯?”他那裏很安靜。

“生日快樂。”

他沈默了一會兒,陳頌宜誤以為是自己信號不好,看了一眼,難得滿格,但是他那邊一直沒聲音。

陳頌宜覺得有一團棉花堵在她心口,讓她難以忍受這樣的沈默,他們就是這樣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掛了。”她說。

“等下。”他說。

沈毓淮的呼吸聲從聽筒處傳出來,惹得她一陣心酸。

陳頌宜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問他:“還有什麽事嗎?”

他生疏客套地說:“謝謝。”

如果此刻面對他,陳頌宜大概會牽扯一個笑容出來,但是現在不用,她面對的只有沈默萬年的山川草原,讓她可以卸下所有偽裝。

她說不客氣。

沈毓淮問她:“在新疆?”

他也看到那條plog了,照片裏的陳頌宜被人簇擁著,笑容明朗。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有異樣。

“玩得開心嗎?”

陳頌宜的心臟一下一下地抽痛著,讓她只能進行細微淺弱的呼吸換氣,卻還是難以忍受整個胸腔之中的壓抑和窒息感。

“沈毓淮。”她調整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她甚至有點感謝沈毓淮對她尚有耐心,沒掛電話,“我很開心。”

“好。”他等到這個答案,然後平淡地應了一聲。

陳頌宜以為他們的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是不久後,又聽見他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回來?”

她徹底繃不住了,將頭埋進膝蓋裏,連呼吸都在顫抖,她忍住由心臟蔓延到全身的痛楚,聲音被哭腔覆蓋:“沈毓淮,我今晚一點都不開心。”

她後來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蹲了多久,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麻木,差點沒站住。

她今天晚上沒有得到沈毓淮的回應,電話那頭一直靜默,等她再看手機的時候,通話已經顯示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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