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我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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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我們萬歲
沈毓淮在靠近欄桿的地方坐下, 侍者給他送來一杯橙汁。
周雅辭大概是聽見霍朗行講了沈毓淮分手的事，又或者只是單純為表妹做媒人，本來跟沈毓淮不大熟悉, 卻自來熟得很, 還坐到他邊上向他介紹敏敏。
“毓淮哥你等等啊, 敏敏去換衣服了，她說要補個妝。”
周雅辭說著，翻出敏敏的社交帳號, 給他看了幾段敏敏的日常生活視頻。敏敏是個坐擁全平臺千萬粉絲的留學區美妝博主，經營自己的潮服品牌。
沈毓淮看著霍朗行, 示意他把自己未婚妻拉走。
霍朗行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沈毓淮臉色一沈，他本來心情就不好，聲音冷得像冰似的, 分明盛夏，讓人背上一涼：“周小姐, 可以了。”
周雅辭悻悻然地站起來，投向霍朗行的目光格外幽怨。
“沈少！”
沈毓淮皺了皺眉, 聞聲看去, 敏敏正從臺階上走過來。
她穿著黑色啞光吊帶裙, 黑發烏黑柔順，朱唇烈焰。
敏敏背著光，內艙吊燈勾勒她婀娜的身形, 她持著高腳杯，漸漸走近。
沈毓淮楞了一下, 沒等他反應過來，敏敏已經坐到他身邊, 酒杯與他相碰，問他：“不喝點酒嗎？”
沈毓淮從前不知道，世界之大，還能遇到一個跟陳頌宜這麽像的人，她的身形輪廓，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剛才朝他款款走過來的人是陳頌宜。
陳頌宜在他面前，從不扮演清冷的高嶺之花，她是會勾人的妖精。
以至於敏敏的氣質，也讓他覺得相似。
但終歸不一樣，陳頌宜只是看起來稚氣，她每一次對他撒嬌，都難掩那根倔強的骨頭底色。
沈毓淮看著近在咫尺的敏敏，呼吸一滯，眉心漸漸蹙起來。
他到上海來，就是為了擺脫陳頌宜的痕跡，偏偏哪裏都是她，仿似天邊那輪月，永遠懸在他的頭頂，然而仔細去看，已經碎成一地冰。
敏敏將頭發撩到耳後，又問：“沈少平時喝什麽酒？”
沈毓淮站起來，隨手將玻璃杯放在托盤上。游艇尚未出發，他大步邁向岸邊，穿著一襲黑衣黑褲隱匿進城市光怪陸離的夜色裏。
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他坐在車裏，油門踩到底，也不管自己開到什麽地方，疾風穿過他的耳朵，刀一樣割他的心。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哪裏的時候，即將開上返回吳會的高速，他打轉方向盤，隨便找了個路邊停下。
淩晨兩點的街道格外寧靜，夜風吹得梧桐葉簌簌，飄飄揚揚落在地上一兩片，有一片落到車前的擋風玻璃上。
是他說糾纏到底至死方休，偏偏又是他放她走。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掩著雙目，沾到冰涼而濕潤的一點東西。t
曾經設想過一萬遍的可能，她不愛他，他終於聽她親口說出來了。對策呢？他有那麽多的對策，居然一個都派不上用場，他所預設的輕松應對，變成嘲弄的幻影。
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親親小寶。
沈毓淮楞了一下，陳頌宜掛了電話。
他回撥回去，那一整個晚上，再也沒有接通。
一夜而已，瞬息萬變。
第二天一早九點半，天匯建業總經理兼實際控制人沈崎涉嫌賭/博，因為個人債務問題在公司早會眾目睽睽之下，被監管局的人帶走。
十點，天匯建業在吳會的醫療園區項目因為存在建設安全隱患被叫停。
十點半，天匯建業在吳會的醫療園區被查出招標流程不規範、輸送不正當利益等違規行為，涉案企業負責人被傳喚。
十一點，天匯建業法人、招標小組項目經理、財務收到傳喚。
十一點十五，天匯建業股價陡崖式直落三個點，天匯證券股價走低0.12%，控制在正常範圍內。
雲客的同事們統一圍觀爆出的一則則新聞，感嘆幸好他們及時抽身，否則就算合規中標，也要面臨項目叫停、投資打水漂的局面。
人群中有人說：“陳總確實有遠見。”
陳頌宜坐在辦公室看完這些新聞，臉色有點白，她握緊了手機，看著屏幕上那一條未接通話。
昨晚宿醉，她想，倒不如借著這個由頭，一不做二不休，醒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但是電話撥出去那瞬間，她後悔了，算了吧，就這樣吧。
今天看到天匯建業和醫療園區出事，陳頌宜心中並非突然冒出疑問，她從沈毓淮第一次阻止她競標就有種懷疑，如今心底積壓的猜測慢慢上浮。
沈毓淮為什麽阻止她競標？
如果說，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如果說，那個醫療園區本來就是他設的局。
不對，Icy在她參與競標之初很支持她。
陳頌宜心裏最後一點懷疑，沈毓淮對她的所作所為，是不得已而為之。
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可是Eva呢？如果是不得已，為什麽要這麽早就把Eva安插在她身邊？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她？
她是固執，尤其在涉及到藍船科技和葉逸清有關的事情，但她哪怕有百分之兩百的倔強，也不至於喪失所有的大局觀，大約在他心裏，她不算是個明事理的人。
外面有熱鬧的喧嘩聲，安安推開門，探了個頭：“陳總，小白請大家吃蛋糕，你要什麽味道？”
陳頌宜回過神，勉強笑了一下，說自己不愛吃。
安安看她神色不太好，便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是在擔心沈毓淮，出聲安慰道：“學姐，天匯那麽大的企業，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的，你別太擔心。”
陳頌宜扯了扯嘴角。
安安感覺後面有人拍她，回過頭，差點撞到白昱。
白昱：“你剛剛不是說要抹茶的？快被人搶完了。”
安安“啊”地叫了一聲，從陳頌宜辦公室消失，白昱站在門口，手上端著一塊千層，一杯咖啡。據他對陳頌宜喝酒習慣的觀察，她應該是喜歡甜食的，至於那天的奶油小方她為什麽只吃了一點點，一定跟那家店的品類和當天的環境有關。
他點了號稱吳會第一千層的外賣，親自送到陳頌宜辦公桌上。
“下午茶。”
陳頌宜笑意仍然慘淡，說：“謝謝，不過算了。”
“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她問言皺眉：“什麽？”
白昱純凈的笑意絲絲散開，午後的光透過半拉的百葉窗簾映在他臉上，很清透：“天匯證券的沈董事長，他的公司出事，你不問問？”
“我很大度，並不會覺得有什麽。”
陳頌宜的笑意停在嘴角，看向白昱的眼神，透露出一種年長者的審視，顯得有些鋒利，她盡量把話說得客氣一點：“無需你大度，這本來不關你的事。”
白昱撇了撇嘴，將手上的蛋糕咖啡推向她，並不因為這句話受傷：“看來我道阻且長，這句話是這麽說的嗎？不管怎樣，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陳頌宜仍然擰著眉，白昱出去了。
她走到窗邊，再三想了想，給沈毓淮打了個電話，他大概因為這些事情忙得有點焦頭爛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陳頌宜差點又掛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還好嗎？”
“嗯。”
陳頌宜看著川流不息的路上，城市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有太陽，卻還是顯得灰撲撲的，她啞著嗓子，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什麽。
沈毓淮說：“不會影響雲客的資金。”
是小貓尖銳的爪子，刺破她的皮膚，狠狠地撓了一下，留下三道血痕，很疼。
她冷笑了一聲：“那就好。”
陳頌宜摁斷電話，方才還晴朗的天氣，一瞬間陰雲密布，又要下雨了。梅雨季節陰晴不定，高溫炙烤著大塊的玻璃，緊接著一場雨落。
這場雨纏纏綿綿下了一整天，一直到陳頌宜回到家，她開進地下車庫，從車裏出來的時候，腳沒註意，直接踩進水裏，鞋襪全部被浸濕。
她提起褲腳，走到車子另一側，才發現整個地下車庫都積著水，她想起下午的時候看業主群的消息，說地下車庫排水系統出問題了。
電梯也坐不了，陳頌宜穿著濕了的鞋襪，無可奈何地爬樓梯，爬到五樓的時候，她實在累得不行，靠在墻上喘息，她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孱弱，應該好好補充營養、好好鍛煉。
她也確實應該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忙起來就不容易胡思亂想了。
陳頌宜到家之後，跟母父說自己打算去報個拳擊課，健健身。
吳玉茵和陳建雙雙支持。
陳頌宜放下筷子，雙手撐在腿上，正式地像是要宣布一則任職報告，她看向母父，深深屏了一口氣，說：“我跟沈毓淮分手了。”
說完這句話，她覺得心裏有根繩子被拉斷了，後坐力傷到她的神經脈絡，一寸一寸地疼，她束手無策，只能等時間慢慢消磨，將痛苦沖淡。
吳玉茵和陳建交換了一下眼神，還是由吳玉茵開口，她問：“他對你不好？”
陳頌宜的眼眶驟然紅了，她努力克制，不要讓眼淚流下來，不爭氣的眼淚卻奪眶而出，她覺得自己做的所有心理建設都沒有用，碎片而已，抵禦不了任何東西。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即使是在最疼愛她的母父面前，她也盡量堅強，可是眼淚怎麽都止不住，她只能雙手捂著臉，倉皇地接過陳建遞來的紙巾，肩膀一抽一抽地顫抖著。
吳玉茵站起來，撐著拐杖走到她身邊，身子倚著椅背，抱住陳頌宜的雙肩，陳頌宜漸漸軟下來。
她靠在母親懷裏，一字一頓哽咽著說：“他對我很好。”
Kelly趴到她的腳邊，嗚咽了一聲，她很長時間沒見爸爸了。
淚水沾濕吳玉茵的衣服，她心疼的不知還能說什麽。她知道陳頌宜的性格，面對討厭的人不掩飾半分，她既然親口承認沈毓淮好，他就是真的好。
可是這麽好，為什麽還會分開呢？陳頌宜說不清，她決定揮刀向他的時候就該意識到，他們的感情再也沒有回還的餘地了，她認定沈毓淮不站在她這邊，對他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吳玉茵和陳建勸她：“你們如果相愛，就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陳頌宜哭夠了，牢牢攥著濕透的餐巾紙，搖搖頭說：“沒機會了，他不會願意的。”
吳玉茵嘴唇動了動，嘆了一口氣：“你可以試一試。”
陳頌宜苦笑了一下，她不敢面對沈毓淮不愛她的現實，所以只能這樣自欺欺人的混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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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辭大概是聽見霍朗行講了沈毓淮分手的事，又或者只是單純為表妹做媒人，本來跟沈毓淮不大熟悉, 卻自來熟得很, 還坐到他邊上向他介紹敏敏。
“毓淮哥你等等啊, 敏敏去換衣服了，她說要補個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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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朗行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沈毓淮臉色一沈，他本來心情就不好，聲音冷得像冰似的, 分明盛夏，讓人背上一涼：“周小姐, 可以了。”
周雅辭悻悻然地站起來，投向霍朗行的目光格外幽怨。
“沈少！”
沈毓淮皺了皺眉, 聞聲看去, 敏敏正從臺階上走過來。
她穿著黑色啞光吊帶裙, 黑發烏黑柔順，朱唇烈焰。
敏敏背著光，內艙吊燈勾勒她婀娜的身形, 她持著高腳杯，漸漸走近。
沈毓淮楞了一下, 沒等他反應過來，敏敏已經坐到他身邊, 酒杯與他相碰，問他：“不喝點酒嗎？”
沈毓淮從前不知道，世界之大，還能遇到一個跟陳頌宜這麽像的人，她的身形輪廓，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剛才朝他款款走過來的人是陳頌宜。
陳頌宜在他面前，從不扮演清冷的高嶺之花，她是會勾人的妖精。
以至於敏敏的氣質，也讓他覺得相似。
但終歸不一樣，陳頌宜只是看起來稚氣，她每一次對他撒嬌，都難掩那根倔強的骨頭底色。
沈毓淮看著近在咫尺的敏敏，呼吸一滯，眉心漸漸蹙起來。
他到上海來，就是為了擺脫陳頌宜的痕跡，偏偏哪裏都是她，仿似天邊那輪月，永遠懸在他的頭頂，然而仔細去看，已經碎成一地冰。
敏敏將頭發撩到耳後，又問：“沈少平時喝什麽酒？”
沈毓淮站起來，隨手將玻璃杯放在托盤上。游艇尚未出發，他大步邁向岸邊，穿著一襲黑衣黑褲隱匿進城市光怪陸離的夜色裏。
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他坐在車裏，油門踩到底，也不管自己開到什麽地方，疾風穿過他的耳朵，刀一樣割他的心。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哪裏的時候，即將開上返回吳會的高速，他打轉方向盤，隨便找了個路邊停下。
淩晨兩點的街道格外寧靜，夜風吹得梧桐葉簌簌，飄飄揚揚落在地上一兩片，有一片落到車前的擋風玻璃上。
是他說糾纏到底至死方休，偏偏又是他放她走。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掩著雙目，沾到冰涼而濕潤的一點東西。t
曾經設想過一萬遍的可能，她不愛他，他終於聽她親口說出來了。對策呢？他有那麽多的對策，居然一個都派不上用場，他所預設的輕松應對，變成嘲弄的幻影。
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親親小寶。
沈毓淮楞了一下，陳頌宜掛了電話。
他回撥回去，那一整個晚上，再也沒有接通。
一夜而已，瞬息萬變。
第二天一早九點半，天匯建業總經理兼實際控制人沈崎涉嫌賭/博，因為個人債務問題在公司早會眾目睽睽之下，被監管局的人帶走。
十點，天匯建業在吳會的醫療園區項目因為存在建設安全隱患被叫停。
十點半，天匯建業在吳會的醫療園區被查出招標流程不規範、輸送不正當利益等違規行為，涉案企業負責人被傳喚。
十一點，天匯建業法人、招標小組項目經理、財務收到傳喚。
十一點十五，天匯建業股價陡崖式直落三個點，天匯證券股價走低0.12%，控制在正常範圍內。
雲客的同事們統一圍觀爆出的一則則新聞，感嘆幸好他們及時抽身，否則就算合規中標，也要面臨項目叫停、投資打水漂的局面。
人群中有人說：“陳總確實有遠見。”
陳頌宜坐在辦公室看完這些新聞，臉色有點白，她握緊了手機，看著屏幕上那一條未接通話。
昨晚宿醉，她想，倒不如借著這個由頭，一不做二不休，醒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但是電話撥出去那瞬間，她後悔了，算了吧，就這樣吧。
今天看到天匯建業和醫療園區出事，陳頌宜心中並非突然冒出疑問，她從沈毓淮第一次阻止她競標就有種懷疑，如今心底積壓的猜測慢慢上浮。
沈毓淮為什麽阻止她競標？
如果說，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如果說，那個醫療園區本來就是他設的局。
不對，Icy在她參與競標之初很支持她。
陳頌宜心裏最後一點懷疑，沈毓淮對她的所作所為，是不得已而為之。
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可是Eva呢？如果是不得已，為什麽要這麽早就把Eva安插在她身邊？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她？
她是固執，尤其在涉及到藍船科技和葉逸清有關的事情，但她哪怕有百分之兩百的倔強，也不至於喪失所有的大局觀，大約在他心裏，她不算是個明事理的人。
外面有熱鬧的喧嘩聲，安安推開門，探了個頭：“陳總，小白請大家吃蛋糕，你要什麽味道？”
陳頌宜回過神，勉強笑了一下，說自己不愛吃。
安安看她神色不太好，便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是在擔心沈毓淮，出聲安慰道：“學姐，天匯那麽大的企業，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的，你別太擔心。”
陳頌宜扯了扯嘴角。
安安感覺後面有人拍她，回過頭，差點撞到白昱。
白昱：“你剛剛不是說要抹茶的？快被人搶完了。”
安安“啊”地叫了一聲，從陳頌宜辦公室消失，白昱站在門口，手上端著一塊千層，一杯咖啡。據他對陳頌宜喝酒習慣的觀察，她應該是喜歡甜食的，至於那天的奶油小方她為什麽只吃了一點點，一定跟那家店的品類和當天的環境有關。
他點了號稱吳會第一千層的外賣，親自送到陳頌宜辦公桌上。
“下午茶。”
陳頌宜笑意仍然慘淡，說：“謝謝，不過算了。”
“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她問言皺眉：“什麽？”
白昱純凈的笑意絲絲散開，午後的光透過半拉的百葉窗簾映在他臉上，很清透：“天匯證券的沈董事長，他的公司出事，你不問問？”
“我很大度，並不會覺得有什麽。”
陳頌宜的笑意停在嘴角，看向白昱的眼神，透露出一種年長者的審視，顯得有些鋒利，她盡量把話說得客氣一點：“無需你大度，這本來不關你的事。”
白昱撇了撇嘴，將手上的蛋糕咖啡推向她，並不因為這句話受傷：“看來我道阻且長，這句話是這麽說的嗎？不管怎樣，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陳頌宜仍然擰著眉，白昱出去了。
她走到窗邊，再三想了想，給沈毓淮打了個電話，他大概因為這些事情忙得有點焦頭爛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陳頌宜差點又掛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還好嗎？”
“嗯。”
陳頌宜看著川流不息的路上，城市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有太陽，卻還是顯得灰撲撲的，她啞著嗓子，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什麽。
沈毓淮說：“不會影響雲客的資金。”
是小貓尖銳的爪子，刺破她的皮膚，狠狠地撓了一下，留下三道血痕，很疼。
她冷笑了一聲：“那就好。”
陳頌宜摁斷電話，方才還晴朗的天氣，一瞬間陰雲密布，又要下雨了。梅雨季節陰晴不定，高溫炙烤著大塊的玻璃，緊接著一場雨落。
這場雨纏纏綿綿下了一整天，一直到陳頌宜回到家，她開進地下車庫，從車裏出來的時候，腳沒註意，直接踩進水裏，鞋襪全部被浸濕。
她提起褲腳，走到車子另一側，才發現整個地下車庫都積著水，她想起下午的時候看業主群的消息，說地下車庫排水系統出問題了。
電梯也坐不了，陳頌宜穿著濕了的鞋襪，無可奈何地爬樓梯，爬到五樓的時候，她實在累得不行，靠在墻上喘息，她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孱弱，應該好好補充營養、好好鍛煉。
她也確實應該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忙起來就不容易胡思亂想了。
陳頌宜到家之後，跟母父說自己打算去報個拳擊課，健健身。
吳玉茵和陳建雙雙支持。
陳頌宜放下筷子，雙手撐在腿上，正式地像是要宣布一則任職報告，她看向母父，深深屏了一口氣，說：“我跟沈毓淮分手了。”
說完這句話，她覺得心裏有根繩子被拉斷了，後坐力傷到她的神經脈絡，一寸一寸地疼，她束手無策，只能等時間慢慢消磨，將痛苦沖淡。
吳玉茵和陳建交換了一下眼神，還是由吳玉茵開口，她問：“他對你不好？”
陳頌宜的眼眶驟然紅了，她努力克制，不要讓眼淚流下來，不爭氣的眼淚卻奪眶而出，她覺得自己做的所有心理建設都沒有用，碎片而已，抵禦不了任何東西。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即使是在最疼愛她的母父面前，她也盡量堅強，可是眼淚怎麽都止不住，她只能雙手捂著臉，倉皇地接過陳建遞來的紙巾，肩膀一抽一抽地顫抖著。
吳玉茵站起來，撐著拐杖走到她身邊，身子倚著椅背，抱住陳頌宜的雙肩，陳頌宜漸漸軟下來。
她靠在母親懷裏，一字一頓哽咽著說：“他對我很好。”
Kelly趴到她的腳邊，嗚咽了一聲，她很長時間沒見爸爸了。
淚水沾濕吳玉茵的衣服，她心疼的不知還能說什麽。她知道陳頌宜的性格，面對討厭的人不掩飾半分，她既然親口承認沈毓淮好，他就是真的好。
可是這麽好，為什麽還會分開呢？陳頌宜說不清，她決定揮刀向他的時候就該意識到，他們的感情再也沒有回還的餘地了，她認定沈毓淮不站在她這邊，對他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吳玉茵和陳建勸她：“你們如果相愛，就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陳頌宜哭夠了，牢牢攥著濕透的餐巾紙，搖搖頭說：“沒機會了，他不會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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