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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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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柳暗

陳頌宜在家裏待了三天, 吳玉茵見她天天宅在家裏,問她:“你公司現在不忙嗎?你都不上班的。”

她解釋:“放假,下周一就覆工了。”

“和男朋友分手了?”

她正在給Kelly配餐, 擡起頭, 說:“沒有。”

但好像也差不多, 她和沈毓淮又陷入冷戰,像他們第一次分手之前。她不想重蹈覆轍了,跌倒過一次的地方再摔一跤, 她會覺得很蠢。

況且是她信誓旦旦跟朋友們說,跟沈毓淮覆合不算走回頭路。

可現在又算怎麽回事呢, 誰都不低頭。

沈毓淮說他們在一起挺沒意思的,其實她也覺得,他永遠猜忌她,永遠覺得她不夠愛, 那她能怎麽辦?

吳玉茵轉動輪椅,停在沙發邊上, 倒了一杯水,顧自說:“你這個男朋友, 分分合合這麽多年, 我跟爸爸都沒有見過。”

之前連她自己都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母親, 面對這個讓她膽顫憂慮的家,又怎麽有勇氣把沈毓淮牽扯進來。

她想凡事總有恰當的時機,現在看來, 似乎也不需要這個時機了。

陳頌宜把Kelly的午餐端到地上,拍了拍手心, 坐到沙發上,扯了扯唇角:“吵架呢, 有什麽好見的。”

“你們如果真心相愛,就要彼此坦誠,對對方的家庭、朋友,都要坦誠。”

吳玉茵最近總跟她說大道理,她不願意聽冠冕堂皇的話,赤裸裸地告訴她:“媽媽,不坦誠的人不是我。”

“但你心裏還是藏著點東西。”

陳頌宜被母親無情地拆穿,一時間啞口無言,她屁股還沒坐熱,走回自己房間裏換衣服,等她換完衣服出來,推著母親的輪椅,說:“走了,送你去做康覆。”

吳玉茵拍掉她的手:“你急什麽?爸爸出去買菜了,等他回來。”

陳頌宜煩躁地松開雙手,繞著沙發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兩三圈,頹然地坐回沙發上,Kelly喝完奶,從地上兩步飛奔進她懷裏。

吳玉茵現在對Kelly已經徹底脫敏了,哪怕小狗春夏之際瘋狂掉毛,她也熟視無睹,還看起寵物營養配餐來了。

“你之後要是忙,不如就把狗放在我跟爸爸這裏。”

陳頌宜悶悶不樂地蹭著小狗腦袋:“不行,她精力太旺盛了,你們兩個吃不消的。”

“我們天天沒事情幹的吃不消,你上班就吃得消啦?”

陳頌宜不滿地嘖聲:“話不是這樣講的呀。”

“又不是叫你們兩個徹底分開,狗跟了我們又不會受委屈的,是不是噢?”吳玉茵說這句話,伸出手撓了撓Kelly的下巴,小狗很受用地沖她搖尾巴,毛扇到陳頌宜臉上。

陳頌宜拍了拍Kelly的頭,雙手捏著她的臉頰問:“你怎麽見了誰就跟誰親?”

Kelly真是她見過性格最隨和的小狗了,那天在秋水山莊,就連趙昕和都能拿著她的牽引繩,陳頌宜有一瞬間懷疑過,趙昕和常常來見Kelly,她不能接受給自己女兒找個後媽。

那天糞檢化驗單出來,醫生說Kelly是前一天早上吃了辣的,邊牧的腸胃本來就脆弱,一大早上吃刺激腸胃的東西,難怪要得腸胃炎。

“陌生人隨便給你東西你就吃啊?”陳頌宜責怪她。

Kelly耷拉著耳朵,趴在她腿上。

吳玉茵又在她手背上落下一掌:“怎麽說話?誰是陌生人?”

陳頌宜縮回手,訕訕地笑:“沒說你跟爸爸,我說別人。”

吳玉茵這才點點頭表示讚同:“那倒是的,東西不好亂吃。你考慮一下,忙的時候就把狗留在這裏,不忙你再過來接接走。”

“她留下來睡哪裏,她很挑的。”

吳玉茵朝著陳頌宜的房間努嘴:“喏,你那個房間。再給她買個小床,買個櫃子放吃的東西,遛狗麽,平時出去買買菜散散步的時候就帶出去好了呀。”

陳頌宜捧著Kelly的小腦瓜子,兩顆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轉,跟她炫耀自己多得寵。

“跟在你外公外婆身邊,可比跟在你媽身邊舒服多了,是不是?小白眼狼。”

Kelly嬉笑著叫了一聲,剛好這時候陳建回來,她從沙發上竄下去,飛奔到鞋櫃邊上,把他的兩只拖鞋叼出來。

陳建對小狗的殷勤奉獻滿意得不得了,冒著抻到老腰的風險,要把狗抱起來,陳頌宜趕緊過去攔下。

“你多大年紀自己不知道啊!”

陳建也不逞強,嘿嘿地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

“走吧,我送你們去療養中心,Kelly不去了,Kelly看家。”

Kelly叫了一聲表示抗議。

吳玉茵皺眉,看著陳頌宜:“帶她去呀,一個人在家裏多危險。”

陳頌宜迫不得已地給Kelly套上牽引繩。

一家四口坐電梯到地下車庫,陳建在電梯口站住,接了一個電話,掛了之後問陳頌宜:“小越今天怎麽也過來了?”

陳頌宜詫異:“我不知道啊。”

她話音剛落,越嘉舟出現在她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問:t“不知道什麽?”

她被嚇了一跳,按住心口,問他:“你怎麽來了?”

“阿姨今天不是要做康覆嗎,我剛好有空,順道來送他們去。”越嘉舟解釋得坦然。

越嘉舟穿著淺色的T恤和工裝褲,摘下黑色口罩,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爽,他們平時聯系不算多,難得一起吃一頓飯,也都是謝紓齊在場的時候。

“你怎麽知道我媽今天要做康覆?”

他勾一勾唇,推著吳玉茵的輪椅往前走:“前一陣子不是送阿姨去過療養中心,了解了一下流程,畢竟你比較忙,我過來也很順路。”

從主城區到郊區,順哪門子路。

陳頌宜跟上他的步子,問:“我媽換療養院的事情你知道啊?”

越嘉舟楞了一下,說:“知道啊。”

她垂下頭:“怎麽就瞞著我一個人。”

“我以為是你安排的呢,原來你不知道?”

陳頌宜搖頭:“是我媽之前的醫生幫忙辦的,我也不知情。”

越嘉舟空出一只手,想摸摸她的腦袋,卻不得已地收回來,說:“看你忙才沒告訴你。”

Kelly對著他狂吠了幾聲,在整個停車場回蕩,陳頌宜立刻喝住,跟他解釋:“她有點認生。我擔心她在車上不安分,還是我送我媽爸去吧。”

“你和沈毓淮的狗?”

陳頌宜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攥緊了牽引繩,說是。

越嘉舟拉開車門,微微一笑:“沒關系,寵物適應新環境和新人都很快的。”

他進來開了一輛七座的白色商務車,後座位置很寬敞,吳玉茵和陳建帶著Kelly在後座,讓她安順下來,陳頌宜繞道副駕駛,在關上車門的一瞬間,感覺眼睛被閃光燈晃了一下。

她看向四周,停車場裏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昏暗,沒有人,也沒有車子開遠光燈,這讓她對剛才突如其來的亮光有些恍惚。

越嘉舟提醒她:“安全帶系一下,怎麽了?”

陳頌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系上安全帶,搖搖頭說沒事。

-

沈毓淮的朋友這幾年都回了國內,他在紐約除了工作見面,基本不出門。顧君蘭剛好放周末,早晨母子二人一起去中央公園散步。

他經年國內外飛行,調整時差的能力很強,但是這一陣子失眠,神情看上去格外憔悴。

顧君蘭笑他:“Rynn這是受了多重的情傷?”

沈毓淮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抿了一口咖啡,糖和奶加得太多,太膩了。

他否認。

“三十歲了,該註意保養了。”顧君蘭上下打量她兒子,沈毓淮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只是氣質顯得成熟,他這幾天沒剃胡子,下巴上一圈青碴。

沈毓淮連敷衍的笑容都懶得扯一扯。

湖風吹動綠色闊葉,讓他有點想念吳會的明湖,再有一個月,明湖上的荷花就要開了,粉瓣映日,又有綠色的荷葉相襯,不遠處的長橋廊亭連接另一岸的青山,不必濃墨重彩,岸邊的樹枝椏歪斜地延伸到湖面上方,波光影動,時常有幾對鴛鴦。

他最近總是懷念吳會的山水,從前不覺得世間少見,現在卻覺得何其珍貴。

湖邊的草坪上飛來幾只胖乎乎的灰色鴿子,顧君蘭餵它們吃面包屑。

沈毓淮側過臉,看著他的母親,突然問:“媽咪,你去過吳會嗎?”

如果他沒記錯,顧君蘭去過,在和沈峙結婚之前,他以前翻到過幾張照片,照片裏有他的母親,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是顧君蘭的初戀。

時間會讓人釋懷一切,顧君蘭是這樣想的,她也做到了。

顧君蘭拍了拍手,直起腰,看穿了沈毓淮心思一般:“不要明知故問,有話直說。”

溫帶的五月早晨,空氣裏能感受到前一晚上濕潤的涼意。

“吳會是個很不錯的地方。”他這樣說。

他好像和很多人說過這樣的話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

顧君蘭迎著陽光,閉著眼睛微笑,感受來自天朗氣清的溫暖:“是很好,否則你不會留在那裏。你有更好的選擇,偏要給自己增加挑戰。”

她說著,看向沈毓淮,把他的心思猜了個透。

沈毓淮挑了挑唇,沒有否認,他不管留在上海還是北京,哪怕是紐約和新澤西,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給沈崎可乘之機,他有那麽一段時間逃離風暴中心,安心待在他的烏托邦裏。

他的烏托邦不需要很多人和東西,有陳頌宜和Kelly就足夠了,他也能清晰地認識到那是短暫逃離,不可能真的離開。

“你讓我有點好奇,那位陳小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沈毓淮的笑容漸漸消散,神情警惕起來,沈下聲音:“媽咪,不要去打擾她。”

顧君蘭聳聳肩:“我當然不會。會這麽做的人,從來不是我。”

北京時間晚上八點,他在想陳頌宜現在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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