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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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撥雲見日
即便家裏父母不催, 陳頌宜到了餐桌上還是免不了被長輩嘮叨，尤其是她的表姐今年帶了男朋友回來以後，外婆外公奶奶爺爺的矛頭一致對向她。
大舅媽抱孫女以後, 變成了全家最開明的長輩, 替陳頌宜抵擋了些許炮火。
好在長輩們也沒有讓她明天就結婚的架勢, 看到她不太願意，也就止了話頭，畢竟現在她那個繈褓中的小侄女才是所有長輩的心頭愛。
晚餐結束才五點不到, 距離春晚開始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黃昏漸漸上色。
小姨的一雙兒女活潑一些, 問她要不要出去買零食，順便再買點煙花。
小姑娘苦哈哈地跟她吐槽：“姐姐，他們今年都沒買那個炮筒，一點意思都沒有。”
陳頌宜想著正好也沒什麽事, 跟兩個十歲出頭的小朋友一起到街上去。
她拍了一張年夜飯的照片給沈毓淮，他還沒回。
那一桌子的菜又漂亮又美味, 饒是陳頌宜這樣一直以來沒什麽食欲的，都吃了一整碗飯。
按道理來說, 沈毓淮這會兒應該沒什麽事, 陳頌宜被兩個小朋友拉著在超市裏逛了一個小時, 他還是沒回消息。
陳頌宜有些心不在焉的，把手機收起來了。
小表妹狡黠地扒住她的手臂，問她：“姐姐,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她答：“沒有。”
“那為什麽一直看手機？”
“是朋友呀。”陳頌宜笑瞇瞇地說，那點笑意轉變成壞笑, 問道，“你是不是在學校談男朋友了？”
陳頌宜一猜一個準, 小表妹害羞否認，一看就是有心儀對象，被陳頌宜拆穿了，還不忘讓她噓聲，指了指在挑飲料的她哥哥，說千萬不能讓她哥哥知道。
陳頌宜壓低了聲音，兩人很快就結盟了：“我一定不說。”
小表弟在貨架前認真地挑飲料，還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密謀什麽，問：“姐姐，椰子汁是這個牌子嗎？”
前兩年不讓放煙花，今年超市的品類t少了許多，陳頌宜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個名叫“加特林”的炮筒煙花。
她小時候也玩過，這種煙花的危險系數有點高，大人帶著小朋友到河邊放，降低安全隱患。
她本來也想跟小朋友一起玩的，臨時收到一封郵件，不得不回去查看。
Eva發來的，藍船科技在Mecanum這一項零件上跟諸多合作方的商議報價單。
吳會附近做Mecanum的公司有限，不可避免地出現大批量重覆的合作方，陳頌宜看著那張報價單，越看越不對勁。
有人把雲客的報價單洩露出去了。
藍船追著雲客趕，如果不及時調整，每一次的談判都會像上一次一樣以失敗告終。
她回Eva微信：多謝，辛苦了。
Eva仍然叮囑她多留一個心眼。
陳頌宜知道。春節這幾天停工，雲客按照規定大年初八覆工，這麽幾天時間足夠她查了，只不過面臨著提早回吳會的問題，她得跟陳建和吳玉茵商量。
她計劃自己先回吳會，等大年初七再接他們回吳會，這樣不耽誤過年，也不會擾了好心情。
長輩聚在一起看春晚，討論今年唱歌的演員都不認識，這個小品好看，另外一個小品不好看。
等到九點多，熬不牢的人要先去睡覺了，陳頌宜才進父母的房間跟他們商量。
吳玉茵聽她說完，只是默默地問了一句：“依依，你當年那個男朋友，又在一起了？”
陳頌宜一楞。
吳玉茵接著說：“我和爸爸只是沒問你，你不說不代表我們不知道。”
陳頌宜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早就被發現了。
她搖搖頭：“沒在一起，這次回去真的是公司的事。”
吳玉茵臉上露出少見的寬和笑意，抓著她的手在手裏捏了捏：“我希望他不要再讓你這麽傷心了。”
陳頌宜頭一低，眼淚不爭氣地砸在手背上，開始道歉：“媽媽，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到學校來的。”
她分手那天真的很難過，否則也不會讓吳玉茵來接她回家，陳頌宜午夜夢回的時候多少次後悔，要是她不打那個電話就好了，可是無論她怎麽後悔，也不能改變母親因為她終身殘疾的事實。
她的後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而陳頌宜也想好了，她的後半生要用來贖罪。
陳頌宜今天其實很驚訝，吳玉茵很少願意主動提起來當年的事情，還是以這麽溫和的態度，讓她產生之中恍若隔世的感覺。
吳玉茵沒有說原諒她，沒有說不怪她了，只是很平靜地握住她的手，陳頌宜卻能感受到，那雙日漸蒼老的粗糙的手在發抖。
“依依，媽媽也希望你高興一點。”吳玉茵看了看窗外，煙花在深藍色的天空炸開，亮光映在玻璃上，橘紅的也有，藍綠的也有。
她說：“過年，我們都高興一點。”
吳玉茵看出來了，哪怕陳頌宜已經一個人搬出去住了，她們明面上的矛盾已經減少許多了，陳頌宜面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可她看著自己的雙腿，有怎麽能輕易說出寬宥兩個字呢，當年的肇事者已經受到了懲罰，吳玉茵不知道應該怪誰，她的無助需要有一個口徑來發洩。
陳頌宜擦幹眼淚，吸了吸鼻子，說：“好，媽媽你也高興一點。”
大舅媽在外面切水果，陳建端了一份送進來，看到母女兩個人眼眶都紅紅的。
他不好說什麽，默默把果盤放下來。
陳頌宜對他們說：“我明天下午就回吳會了，公司的事情有點緊張。”
“真的是公司？”吳玉茵問。
陳頌宜無可奈何地笑一笑，說：“是呀。”
陳建站在一邊，眉頭緊鎖：“還是你大學那個男朋友？”
陳頌宜哭笑不得：“你們兩個也被外公外婆洗腦啦？我跟前男友都分手四年了，我去見誰呀。公司這段時間真的很忙。”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陳建說：“不懷疑你了。要是看到喜歡的，帶回來讓爸爸媽媽把把關。”
陳頌宜一笑，聳聳肩：“估計沒這個機會了。”
夫妻倆笑她沒正形，把她放回房間裏。
陳頌宜的手機在房間裏，她回去的時候看到一個來自沈毓淮的未接來電。
他還是更喜歡給她打電話，電話裏能聽到她的聲音，陳頌宜的語氣其實很豐富，她自己沒察覺，但沈毓淮甚至可以通過她說話的語氣猜測到她的表情。
陳頌宜撥回去，沈毓淮問她什麽時候回吳會。
她實話實說：“明天就回去，有點事情。”
“家裏？”
“不是，公司。”
“那明天我來接你吃晚飯。”
陳頌宜眉心一皺：“你不在北京多待幾天嗎？”
沈毓淮把玩著一個銀色打火機，春節假期的玉淵潭大紅燈籠高掛，他淺淺望一眼，一整片深深的紅色，但是除夕當晚，人人都待在家裏，有點冷清。
沈毓淮覺得好笑，他實在算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美國這麽多年一個人也沒覺得多孤單，怎麽一回來聽見她的聲音就沒出息的想。
“你要不要來北京過年？”
沈毓淮這麽問她。過了今晚，這年就算過了，但按照他的習慣，要跟陳頌宜在一起的大年初二才算過年。
她在電話那頭嘆笑一聲：“算了，要回公司加班。”
“什麽事情這麽急？”
“你忙你的，我能處理好。”
沈毓淮沈默了一會兒，幽幽說了一句好。他一時間摸不準跟陳頌宜的距離了，如果說他們彼此冷靜之前的相處中總隔著些什麽，他覺得那層屏障在冷靜之後更厚了一些，是陳頌宜親築的屏障，將他們之間的分寸拿捏股掌。
他近一點，她就遠一點，又不至於太遠，但距離就在那兒。
他覺得陳頌宜不想那麽多了，她也許早就不想了，只是他現在才發現。
沈毓淮覺得心裏有點疼，針紮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他很久沒出聲，陳頌宜關切一句：“我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這是肯定句。
沈毓淮的眼睛被打火機的火光晃得有點疼，他閉了閉，又睜開，眼前湧起一團黑霧，又漸漸散開，他說：“依依，我們結婚吧。”
陳頌宜的笑容淡下去，沈默了很長時間，把話題扯開：“你是不是有點累了？我陪你聊一會兒。”
他吸了一口幹冷的空氣，說好。
陳頌宜其實有很多話可以說，比如今天倒車的時候擦著墻一厘米，表姐說是指揮技術好，她其實覺得分明她的倒車技術更好；再比如吃年夜飯的時候，家裏人見她那麽瘦，一個勁給她夾菜；還有煙花，她雖然沒趕得上玩“加特林”，但是看著小朋友玩也不錯。
她什麽都說，家長裏短，喜怒哀樂，渾身都是人間煙火氣。
顧家的老人們都睡了，總共也沒幾個小輩，顧君蘭今年甚至沒回國。
沈毓淮聽著她聲色並茂地描述，竟然能想到是怎樣一副暖融融的景象。
他難得跟老人們吃一頓飯，又少不了催他的婚，催婚對象很固定，一直是趙昕和。
“你把Kelly帶去北京了嗎？”
沈毓淮望了一眼趴在床上睡覺的小狗，嗯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笑起來：“睡覺呢。”
“你也早點睡，我前幾天看你黑眼圈都深了。”
“你也挺深的。”沈毓淮不放過她。
陳頌宜這才問出了困擾她很久的問題：“最近天匯是不是內部有點小問題？”
她聽見打火機“啪嗒”一聲合上，緊接著是沈毓淮慵懶又磁性的聲音：“是小問題，別擔心。”
陳頌宜本來想說，如果需要她幫忙的話隨時說，但這句話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天匯的事情撐死了也只是內部勾心鬥角，關她一個外人什麽事。
而且她相信沈毓淮能搞定。
她乖乖說：“我不擔心了，我們明天見。”
“你要掛了嗎？”他突然問。
陳頌宜今晚慣著他，偷偷笑：“你說不掛就不掛。”
沈毓淮從陽臺回房間裏，坐到床上準備工作，把手機放在一邊，說：“別掛了，聽會兒你的聲音。”
陳頌宜不知怎麽的，心裏兀地一軟，隱隱泛酸。
他們三四天沒見，不得不說，是有點想念的。
沈毓淮沒開燈，眼睛看得很疲憊，戴上一副眼鏡，擦鏡片的功夫，聽見陳頌宜特別小聲地跟他說：“哥哥，我挺想你的。”
那聲音軟綿綿的，一聽就知道是她故意的。
他恨不能現在就把她揪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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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家裏父母不催, 陳頌宜到了餐桌上還是免不了被長輩嘮叨，尤其是她的表姐今年帶了男朋友回來以後，外婆外公奶奶爺爺的矛頭一致對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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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長輩們也沒有讓她明天就結婚的架勢, 看到她不太願意，也就止了話頭，畢竟現在她那個繈褓中的小侄女才是所有長輩的心頭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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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想著正好也沒什麽事, 跟兩個十歲出頭的小朋友一起到街上去。
她拍了一張年夜飯的照片給沈毓淮，他還沒回。
那一桌子的菜又漂亮又美味, 饒是陳頌宜這樣一直以來沒什麽食欲的，都吃了一整碗飯。
按道理來說, 沈毓淮這會兒應該沒什麽事, 陳頌宜被兩個小朋友拉著在超市裏逛了一個小時, 他還是沒回消息。
陳頌宜有些心不在焉的，把手機收起來了。
小表妹狡黠地扒住她的手臂，問她：“姐姐,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她答：“沒有。”
“那為什麽一直看手機？”
“是朋友呀。”陳頌宜笑瞇瞇地說，那點笑意轉變成壞笑, 問道，“你是不是在學校談男朋友了？”
陳頌宜一猜一個準, 小表妹害羞否認，一看就是有心儀對象，被陳頌宜拆穿了，還不忘讓她噓聲，指了指在挑飲料的她哥哥，說千萬不能讓她哥哥知道。
陳頌宜壓低了聲音，兩人很快就結盟了：“我一定不說。”
小表弟在貨架前認真地挑飲料，還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密謀什麽，問：“姐姐，椰子汁是這個牌子嗎？”
前兩年不讓放煙花，今年超市的品類t少了許多，陳頌宜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個名叫“加特林”的炮筒煙花。
她小時候也玩過，這種煙花的危險系數有點高，大人帶著小朋友到河邊放，降低安全隱患。
她本來也想跟小朋友一起玩的，臨時收到一封郵件，不得不回去查看。
Eva發來的，藍船科技在Mecanum這一項零件上跟諸多合作方的商議報價單。
吳會附近做Mecanum的公司有限，不可避免地出現大批量重覆的合作方，陳頌宜看著那張報價單，越看越不對勁。
有人把雲客的報價單洩露出去了。
藍船追著雲客趕，如果不及時調整，每一次的談判都會像上一次一樣以失敗告終。
她回Eva微信：多謝，辛苦了。
Eva仍然叮囑她多留一個心眼。
陳頌宜知道。春節這幾天停工，雲客按照規定大年初八覆工，這麽幾天時間足夠她查了，只不過面臨著提早回吳會的問題，她得跟陳建和吳玉茵商量。
她計劃自己先回吳會，等大年初七再接他們回吳會，這樣不耽誤過年，也不會擾了好心情。
長輩聚在一起看春晚，討論今年唱歌的演員都不認識，這個小品好看，另外一個小品不好看。
等到九點多，熬不牢的人要先去睡覺了，陳頌宜才進父母的房間跟他們商量。
吳玉茵聽她說完，只是默默地問了一句：“依依，你當年那個男朋友，又在一起了？”
陳頌宜一楞。
吳玉茵接著說：“我和爸爸只是沒問你，你不說不代表我們不知道。”
陳頌宜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早就被發現了。
她搖搖頭：“沒在一起，這次回去真的是公司的事。”
吳玉茵臉上露出少見的寬和笑意，抓著她的手在手裏捏了捏：“我希望他不要再讓你這麽傷心了。”
陳頌宜頭一低，眼淚不爭氣地砸在手背上，開始道歉：“媽媽，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到學校來的。”
她分手那天真的很難過，否則也不會讓吳玉茵來接她回家，陳頌宜午夜夢回的時候多少次後悔，要是她不打那個電話就好了，可是無論她怎麽後悔，也不能改變母親因為她終身殘疾的事實。
她的後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而陳頌宜也想好了，她的後半生要用來贖罪。
陳頌宜今天其實很驚訝，吳玉茵很少願意主動提起來當年的事情，還是以這麽溫和的態度，讓她產生之中恍若隔世的感覺。
吳玉茵沒有說原諒她，沒有說不怪她了，只是很平靜地握住她的手，陳頌宜卻能感受到，那雙日漸蒼老的粗糙的手在發抖。
“依依，媽媽也希望你高興一點。”吳玉茵看了看窗外，煙花在深藍色的天空炸開，亮光映在玻璃上，橘紅的也有，藍綠的也有。
她說：“過年，我們都高興一點。”
吳玉茵看出來了，哪怕陳頌宜已經一個人搬出去住了，她們明面上的矛盾已經減少許多了，陳頌宜面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可她看著自己的雙腿，有怎麽能輕易說出寬宥兩個字呢，當年的肇事者已經受到了懲罰，吳玉茵不知道應該怪誰，她的無助需要有一個口徑來發洩。
陳頌宜擦幹眼淚，吸了吸鼻子，說：“好，媽媽你也高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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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好說什麽，默默把果盤放下來。
陳頌宜對他們說：“我明天下午就回吳會了，公司的事情有點緊張。”
“真的是公司？”吳玉茵問。
陳頌宜無可奈何地笑一笑，說：“是呀。”
陳建站在一邊，眉頭緊鎖：“還是你大學那個男朋友？”
陳頌宜哭笑不得：“你們兩個也被外公外婆洗腦啦？我跟前男友都分手四年了，我去見誰呀。公司這段時間真的很忙。”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陳建說：“不懷疑你了。要是看到喜歡的，帶回來讓爸爸媽媽把把關。”
陳頌宜一笑，聳聳肩：“估計沒這個機會了。”
夫妻倆笑她沒正形，把她放回房間裏。
陳頌宜的手機在房間裏，她回去的時候看到一個來自沈毓淮的未接來電。
他還是更喜歡給她打電話，電話裏能聽到她的聲音，陳頌宜的語氣其實很豐富，她自己沒察覺，但沈毓淮甚至可以通過她說話的語氣猜測到她的表情。
陳頌宜撥回去，沈毓淮問她什麽時候回吳會。
她實話實說：“明天就回去，有點事情。”
“家裏？”
“不是，公司。”
“那明天我來接你吃晚飯。”
陳頌宜眉心一皺：“你不在北京多待幾天嗎？”
沈毓淮把玩著一個銀色打火機，春節假期的玉淵潭大紅燈籠高掛，他淺淺望一眼，一整片深深的紅色，但是除夕當晚，人人都待在家裏，有點冷清。
沈毓淮覺得好笑，他實在算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美國這麽多年一個人也沒覺得多孤單，怎麽一回來聽見她的聲音就沒出息的想。
“你要不要來北京過年？”
沈毓淮這麽問她。過了今晚，這年就算過了，但按照他的習慣，要跟陳頌宜在一起的大年初二才算過年。
她在電話那頭嘆笑一聲：“算了，要回公司加班。”
“什麽事情這麽急？”
“你忙你的，我能處理好。”
沈毓淮沈默了一會兒，幽幽說了一句好。他一時間摸不準跟陳頌宜的距離了，如果說他們彼此冷靜之前的相處中總隔著些什麽，他覺得那層屏障在冷靜之後更厚了一些，是陳頌宜親築的屏障，將他們之間的分寸拿捏股掌。
他近一點，她就遠一點，又不至於太遠，但距離就在那兒。
他覺得陳頌宜不想那麽多了，她也許早就不想了，只是他現在才發現。
沈毓淮覺得心裏有點疼，針紮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他很久沒出聲，陳頌宜關切一句：“我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這是肯定句。
沈毓淮的眼睛被打火機的火光晃得有點疼，他閉了閉，又睜開，眼前湧起一團黑霧，又漸漸散開，他說：“依依，我們結婚吧。”
陳頌宜的笑容淡下去，沈默了很長時間，把話題扯開：“你是不是有點累了？我陪你聊一會兒。”
他吸了一口幹冷的空氣，說好。
陳頌宜其實有很多話可以說，比如今天倒車的時候擦著墻一厘米，表姐說是指揮技術好，她其實覺得分明她的倒車技術更好；再比如吃年夜飯的時候，家裏人見她那麽瘦，一個勁給她夾菜；還有煙花，她雖然沒趕得上玩“加特林”，但是看著小朋友玩也不錯。
她什麽都說，家長裏短，喜怒哀樂，渾身都是人間煙火氣。
顧家的老人們都睡了，總共也沒幾個小輩，顧君蘭今年甚至沒回國。
沈毓淮聽著她聲色並茂地描述，竟然能想到是怎樣一副暖融融的景象。
他難得跟老人們吃一頓飯，又少不了催他的婚，催婚對象很固定，一直是趙昕和。
“你把Kelly帶去北京了嗎？”
沈毓淮望了一眼趴在床上睡覺的小狗，嗯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笑起來：“睡覺呢。”
“你也早點睡，我前幾天看你黑眼圈都深了。”
“你也挺深的。”沈毓淮不放過她。
陳頌宜這才問出了困擾她很久的問題：“最近天匯是不是內部有點小問題？”
她聽見打火機“啪嗒”一聲合上，緊接著是沈毓淮慵懶又磁性的聲音：“是小問題，別擔心。”
陳頌宜本來想說，如果需要她幫忙的話隨時說，但這句話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天匯的事情撐死了也只是內部勾心鬥角，關她一個外人什麽事。
而且她相信沈毓淮能搞定。
她乖乖說：“我不擔心了，我們明天見。”
“你要掛了嗎？”他突然問。
陳頌宜今晚慣著他，偷偷笑：“你說不掛就不掛。”
沈毓淮從陽臺回房間裏，坐到床上準備工作，把手機放在一邊，說：“別掛了，聽會兒你的聲音。”
陳頌宜不知怎麽的，心裏兀地一軟，隱隱泛酸。
他們三四天沒見，不得不說，是有點想念的。
沈毓淮沒開燈，眼睛看得很疲憊，戴上一副眼鏡，擦鏡片的功夫，聽見陳頌宜特別小聲地跟他說：“哥哥，我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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