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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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撥雲見日
鄭舒窈從白色跑車上下來, 摘下墨鏡，驚訝地看著陳頌宜：“抱歉陳小姐，我不知道是你。我開車向來很快, 沒想到跟你產生剮蹭。”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 表情兼具誇張和優雅, 然而神態很親昵。
但陳頌宜秉持著內心莫名的感覺，跟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
她看了看剮蹭的地方，還挺嚴重的, 心想自己這輛車還真是命運多舛，不久前才剛被追尾過一次, 現在又掉漆了。
天色漸晚，她不想在陌生的地方耽誤太多時間。
鄭舒窈主動對她說：“陳小姐，我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吧，天色太晚了, 在外面也不安全。之後我讓律師聯系你，好嗎？”
她的態度很懇切, 正中陳頌宜下懷，兩人交換聯系方式後, 陳頌宜把車子開走。
從吳會往嘉市方向的路很堵, 臨近年關, 很多返鄉人為了避免堵車半夜出行，結果想法撞在一起了，相比之下, 陳頌宜返程的路就要通暢許多。
她到家裏，看見微信跳出來一條好友申請。
是鄭舒窈。
Winkyzheng：陳小姐, 通過你的手機號冒昧加你，只是覺得我們很聊得來。
陳頌宜不喜歡跟陌生人產生太多交集, 以往的處理是當作沒看見，但是對鄭舒窈，她偏要知道這個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通過了鄭舒窈的好友申請，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她不久前才結婚，一個月可見的朋友圈第一條是她的單人婚紗照，另外幾條是她的日常，沒什麽信息量。
陳頌宜自覺無趣，把手機扔進沙發裏，去洗澡。
她挺意外的，沈毓淮居然一整天都沒有聯系過她。
直到晚上睡覺前，她看見冒出來的短信：睡了沒？
來自沈毓淮。
她回：沒呢。
沈毓淮：陳小姐打算什麽時候允許我加你的微信？
陳頌宜失笑，她忘記了，當即過了沈毓淮的好友申請，他說他今天很忙，所以沒有給她打電話，又問她今天累不累。
陳頌宜說還好。
沈毓淮：睡吧，晚安，想你。
她笑了笑，吃了一片藥入睡。
-
陳頌宜一家是不在吳會過春節的，除夕當天早上，她從家裏出發，開車接父母一起回老家過年。往年都是大年二十八的時候就啟程，今年陳頌宜太忙了，不得不趕擁堵的返鄉高速。
陳建為過年籌備了很多年貨，陳頌宜把東西往後備箱塞，吳玉茵就坐在車裏等。
等他們父女兩個收拾好，陳頌宜進了駕駛座，不住地往手心哈氣。
吳玉茵在後面教育她：“穿這麽少，冷了吧。”
陳頌宜嬉皮笑臉的：“我穿的超級多，手露在外面肯定要冷的呀。”
吳玉茵只是笑，就不說話了。
從吳會往西南開，城市的氣味被高速沿路能夠看見的農田和山丘消解，這一路雖然有點擁堵，但勝在景色好，南方沒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平原，田間散布著幾戶人家，房子像一塊塊的方塊，立在水田之間，視線稍轉，可能就被小山丘遮擋。
但這裏又沒有太高大的山，都是小丘陵，一路起起伏伏，連成一條流暢的線。
陳頌宜時不時看一眼後視鏡，吳玉茵在車上精神高度緊繃，並不睡覺，但是她看向窗外，眼睛裏有絲絲柔和的笑。
陳建拍了段視頻發到家人群裏，說：“我們快要到了噢，寶貝依依在開車，厲害！”
一大家子，十幾個人的群，長輩們接連發來大拇指和玫瑰的表情，大舅媽和大舅舅已經開始燒年夜飯了，也放了段視頻在群裏，正在炸春卷。
大舅媽不忘問候：“依依要吃水煮蝦還是油爆蝦？我們今天一早上買的蝦，很新鮮哇。”
陳頌宜吃水煮的。
大舅舅附和她：“依依有品位的，新鮮的蝦就是要水煮。”
一時間家人群裏格外熱鬧。
陳頌宜看見沈毓淮發過來的消息，餘光只是瞥了一眼，尚未看清發的是什麽，就聽見吳玉茵說：“陳頌宜，專心開車。”
她遵命。
過了收費站，再開半個小時就到了鎮上，陳家人少t，一個叔叔已經帶著一家四口去回合了，陳頌宜接上爺爺奶奶一起回外婆家過年。
農村有提早吃年夜飯的習慣，有時候形成一種攀比，哪家先放鞭炮就是開飯了。到外婆家是三點半，陳頌宜的車子開進村裏，已經有好幾棟在放鞭炮了，劈裏啪啦震天響，煙霧飄搖，碎紅遍地。
院子裏停了兩輛車，陳頌宜的表姐跑出來指揮她倒車。
她把車子停穩，下車之後表姐拉著她看她停靠的距離：“你說我指揮的好不好，一厘米。”
陳頌宜笑起來，點頭稱是，發現院子裏多了幾個花盆，隨口一問，表姐也不知道，讓剛上高中的表弟解釋，表弟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話最少的時候，說是外公外婆的新愛好，一溜煙兒往屋子裏跑。
陳頌宜跟表姐默契地相視一笑。
她從小在吳會長大，跟老家的兄弟姐妹其實並不親厚，但血緣總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彼此聊幾句就熟悉起來了。
大舅舅是全家燒飯最好吃的，他當主廚，另外有幾個人給他打下手。
大舅媽拉著頌宜，要讓她抱一抱自己的小孫女，陳頌宜誠惶誠恐地接過軟軟的小朋友，她抱孩子的姿勢不對，小嬰兒在她懷裏待了不超過三秒，嘴巴癟起來。
大舅媽立刻把孩子接過去，搖搖晃晃地逗她，她主動抓起陳頌宜的手指，樂呵呵的笑，還沒長牙。
表嫂走過來逗孩子：“小姑姑多漂亮，囡囡喜歡得不得了，是不是？”
陳頌宜對這種繈褓中的嬰兒有天生的恐懼，他們太小太軟了，她生怕自己會碰傷，要是一不小心弄哭，就更加嚇人了。
長輩們在一樓備菜燒飯，不管幫不幫得上忙，連吳玉茵坐在輪椅上，都能跟他們多聊幾句。小輩則尤其團結地窩進二樓，看電視的看電視，打游戲的打游戲。
陳頌宜正是不上不下的年紀，表哥表姐一個結婚生子了，一個今年帶男朋友回來過年，比她小的幾個孩子又太小了，不免吵吵鬧鬧的。
她想起來還沒來得及回沈毓淮的消息，就找沙發的一角坐下來，沈毓淮的電話立刻打進來，她嚇得一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到陽臺去了。
“到家了？”
沈毓淮那裏很安靜，不比陳頌宜，關上陽臺門隔絕了客廳的聲音，還能聽見別的人家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的，尤其熱鬧。
陳頌宜嗯了一聲，問他：“你在哪呢？”
“北京。”
想想也是，沈毓淮在美國的時間久了，他和顧君蘭兩個人又不在同一個州，本來就沒什麽過年的氛圍，隔幾年過年才回一次北京，老人們見了他都說想，沒見的時候倒也不常催他回去。
後來他們在一起那三年，北京那邊不知道他回國，他同上海和吳會這邊的關系又常年僵著，更加沒有過年的習慣了。
陳頌宜那時候借口學校有事情，除夕當天才坐車返程，大年初二又忙不疊地回來，恨不得把沈毓淮帶到她家裏過年。
她真的提過，沈毓淮當她開玩笑。
她那個時候特別心疼他，於是向他許諾：“沈毓淮，我們年年年年。”
沈毓淮把人往懷裏一撈，逗她：“跟我玩兒繞口令呢。”
陳頌宜嗔怪地瞪他一眼。她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那三年裏真的一直陪著他，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一定要和家人過的，大年初二又回他身邊再過一個年。
沈毓淮進了院子，聽筒也不捂，就跟長輩們打招呼，陳頌宜全聽見了，她噤聲，生怕自己這裏連天的鞭炮響被那一頭聽見，還順手按了靜音。
五分鐘之後，他那裏又安靜下來，沈毓淮一個人在樓上的屋子裏。
他的聲音有些沈悶，措不及防地問她：“依依，你以前說年年年年，還算不算數？”
陳頌宜楞了楞，不知道哪家又開飯了，鞭炮聲震蕩在她的耳腔中，她說的話被鞭炮聲蓋過去，沈毓淮沒聽清。
他也沒追問，只是笑了笑，說：“挺熱鬧。”
陳頌宜也笑，笑得心事重重，還跟他科普：“前幾年吳會的郊區都能放，這裏還不讓放，今年大概換了個領導班子，又能放了。”
他問她：“那你前幾年過年的時候，開心嗎？”
陳頌宜扣了扣手：“開不開心，都過來了。”
“那今年開心一點吧。”
她低頭，看自己的拖鞋：“好。”
陳頌宜不忘補充：“你也是。”
沈毓淮也應下。
“新年快樂。”他說。
沈毓淮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像二十歲的陳頌宜一樣幼稚：“我是第一個祝你新年快樂的人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還挺誠懇，特別有求知欲。
陳頌宜突然就想起來，她以前就是這樣，要提前跟他說新年快樂，沈毓淮問她為什麽，她說，零點的時候肯定很多人祝福你，到時候我的祝福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我要做第一個祝你新年快樂的人，要你明年一整年都記住我。
你看，陳頌宜當時的願望就是這樣樸素的，赤裸裸的占有欲，拋開一切想跟他有關的未來。她何止想讓他明年一整年都記住她，她要讓他一輩子都對她念念不忘。
陳頌宜說：“當然。不過我要等零點再跟你說。”
她總有很多鬼靈精怪的小心思。
沈毓淮低笑，問：“為什麽？”
陳頌宜說：“想看看我的消息被淹沒了，你還能不能找到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倒也沒想別的，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覺得很有意思，便隨口說出來了，她現在甚至沒那麽在乎儀式感，這些看起來有點浪漫的小事，不太能掀起心裏的波瀾。
陳頌宜回頭看看客廳，人不知什麽時候都走光了，她從陽臺往下面望，剛好能看見一條長龍似的鞭炮被表弟拖出來展開。
表嫂擡頭看見她，跟她揮揮手：“依依，下來吃飯了，我們放鞭炮。”
陳頌宜還沒跟沈毓淮說，聽筒裏就傳來他的聲音：“聽到了，去吧。”
電話就這麽掛了，沈毓淮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世界又恢覆寧靜。
他不是喜歡熱鬧的人，但是陳頌宜在他身邊那幾年就是個十足熱鬧的人，他聽著那一頭的煙火氣，又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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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頌宜秉持著內心莫名的感覺，跟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
她看了看剮蹭的地方，還挺嚴重的, 心想自己這輛車還真是命運多舛，不久前才剛被追尾過一次, 現在又掉漆了。
天色漸晚，她不想在陌生的地方耽誤太多時間。
鄭舒窈主動對她說：“陳小姐，我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吧，天色太晚了, 在外面也不安全。之後我讓律師聯系你，好嗎？”
她的態度很懇切, 正中陳頌宜下懷，兩人交換聯系方式後, 陳頌宜把車子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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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自覺無趣，把手機扔進沙發裏，去洗澡。
她挺意外的，沈毓淮居然一整天都沒有聯系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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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說還好。
沈毓淮：睡吧，晚安，想你。
她笑了笑，吃了一片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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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一家是不在吳會過春節的，除夕當天早上，她從家裏出發，開車接父母一起回老家過年。往年都是大年二十八的時候就啟程，今年陳頌宜太忙了，不得不趕擁堵的返鄉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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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玉茵在後面教育她：“穿這麽少，冷了吧。”
陳頌宜嬉皮笑臉的：“我穿的超級多，手露在外面肯定要冷的呀。”
吳玉茵只是笑，就不說話了。
從吳會往西南開，城市的氣味被高速沿路能夠看見的農田和山丘消解，這一路雖然有點擁堵，但勝在景色好，南方沒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平原，田間散布著幾戶人家，房子像一塊塊的方塊，立在水田之間，視線稍轉，可能就被小山丘遮擋。
但這裏又沒有太高大的山，都是小丘陵，一路起起伏伏，連成一條流暢的線。
陳頌宜時不時看一眼後視鏡，吳玉茵在車上精神高度緊繃，並不睡覺，但是她看向窗外，眼睛裏有絲絲柔和的笑。
陳建拍了段視頻發到家人群裏，說：“我們快要到了噢，寶貝依依在開車，厲害！”
一大家子，十幾個人的群，長輩們接連發來大拇指和玫瑰的表情，大舅媽和大舅舅已經開始燒年夜飯了，也放了段視頻在群裏，正在炸春卷。
大舅媽不忘問候：“依依要吃水煮蝦還是油爆蝦？我們今天一早上買的蝦，很新鮮哇。”
陳頌宜吃水煮的。
大舅舅附和她：“依依有品位的，新鮮的蝦就是要水煮。”
一時間家人群裏格外熱鬧。
陳頌宜看見沈毓淮發過來的消息，餘光只是瞥了一眼，尚未看清發的是什麽，就聽見吳玉茵說：“陳頌宜，專心開車。”
她遵命。
過了收費站，再開半個小時就到了鎮上，陳家人少t，一個叔叔已經帶著一家四口去回合了，陳頌宜接上爺爺奶奶一起回外婆家過年。
農村有提早吃年夜飯的習慣，有時候形成一種攀比，哪家先放鞭炮就是開飯了。到外婆家是三點半，陳頌宜的車子開進村裏，已經有好幾棟在放鞭炮了，劈裏啪啦震天響，煙霧飄搖，碎紅遍地。
院子裏停了兩輛車，陳頌宜的表姐跑出來指揮她倒車。
她把車子停穩，下車之後表姐拉著她看她停靠的距離：“你說我指揮的好不好，一厘米。”
陳頌宜笑起來，點頭稱是，發現院子裏多了幾個花盆，隨口一問，表姐也不知道，讓剛上高中的表弟解釋，表弟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話最少的時候，說是外公外婆的新愛好，一溜煙兒往屋子裏跑。
陳頌宜跟表姐默契地相視一笑。
她從小在吳會長大，跟老家的兄弟姐妹其實並不親厚，但血緣總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彼此聊幾句就熟悉起來了。
大舅舅是全家燒飯最好吃的，他當主廚，另外有幾個人給他打下手。
大舅媽拉著頌宜，要讓她抱一抱自己的小孫女，陳頌宜誠惶誠恐地接過軟軟的小朋友，她抱孩子的姿勢不對，小嬰兒在她懷裏待了不超過三秒，嘴巴癟起來。
大舅媽立刻把孩子接過去，搖搖晃晃地逗她，她主動抓起陳頌宜的手指，樂呵呵的笑，還沒長牙。
表嫂走過來逗孩子：“小姑姑多漂亮，囡囡喜歡得不得了，是不是？”
陳頌宜對這種繈褓中的嬰兒有天生的恐懼，他們太小太軟了，她生怕自己會碰傷，要是一不小心弄哭，就更加嚇人了。
長輩們在一樓備菜燒飯，不管幫不幫得上忙，連吳玉茵坐在輪椅上，都能跟他們多聊幾句。小輩則尤其團結地窩進二樓，看電視的看電視，打游戲的打游戲。
陳頌宜正是不上不下的年紀，表哥表姐一個結婚生子了，一個今年帶男朋友回來過年，比她小的幾個孩子又太小了，不免吵吵鬧鬧的。
她想起來還沒來得及回沈毓淮的消息，就找沙發的一角坐下來，沈毓淮的電話立刻打進來，她嚇得一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到陽臺去了。
“到家了？”
沈毓淮那裏很安靜，不比陳頌宜，關上陽臺門隔絕了客廳的聲音，還能聽見別的人家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的，尤其熱鬧。
陳頌宜嗯了一聲，問他：“你在哪呢？”
“北京。”
想想也是，沈毓淮在美國的時間久了，他和顧君蘭兩個人又不在同一個州，本來就沒什麽過年的氛圍，隔幾年過年才回一次北京，老人們見了他都說想，沒見的時候倒也不常催他回去。
後來他們在一起那三年，北京那邊不知道他回國，他同上海和吳會這邊的關系又常年僵著，更加沒有過年的習慣了。
陳頌宜那時候借口學校有事情，除夕當天才坐車返程，大年初二又忙不疊地回來，恨不得把沈毓淮帶到她家裏過年。
她真的提過，沈毓淮當她開玩笑。
她那個時候特別心疼他，於是向他許諾：“沈毓淮，我們年年年年。”
沈毓淮把人往懷裏一撈，逗她：“跟我玩兒繞口令呢。”
陳頌宜嗔怪地瞪他一眼。她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那三年裏真的一直陪著他，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一定要和家人過的，大年初二又回他身邊再過一個年。
沈毓淮進了院子，聽筒也不捂，就跟長輩們打招呼，陳頌宜全聽見了，她噤聲，生怕自己這裏連天的鞭炮響被那一頭聽見，還順手按了靜音。
五分鐘之後，他那裏又安靜下來，沈毓淮一個人在樓上的屋子裏。
他的聲音有些沈悶，措不及防地問她：“依依，你以前說年年年年，還算不算數？”
陳頌宜楞了楞，不知道哪家又開飯了，鞭炮聲震蕩在她的耳腔中，她說的話被鞭炮聲蓋過去，沈毓淮沒聽清。
他也沒追問，只是笑了笑，說：“挺熱鬧。”
陳頌宜也笑，笑得心事重重，還跟他科普：“前幾年吳會的郊區都能放，這裏還不讓放，今年大概換了個領導班子，又能放了。”
他問她：“那你前幾年過年的時候，開心嗎？”
陳頌宜扣了扣手：“開不開心，都過來了。”
“那今年開心一點吧。”
她低頭，看自己的拖鞋：“好。”
陳頌宜不忘補充：“你也是。”
沈毓淮也應下。
“新年快樂。”他說。
沈毓淮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像二十歲的陳頌宜一樣幼稚：“我是第一個祝你新年快樂的人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還挺誠懇，特別有求知欲。
陳頌宜突然就想起來，她以前就是這樣，要提前跟他說新年快樂，沈毓淮問她為什麽，她說，零點的時候肯定很多人祝福你，到時候我的祝福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我要做第一個祝你新年快樂的人，要你明年一整年都記住我。
你看，陳頌宜當時的願望就是這樣樸素的，赤裸裸的占有欲，拋開一切想跟他有關的未來。她何止想讓他明年一整年都記住她，她要讓他一輩子都對她念念不忘。
陳頌宜說：“當然。不過我要等零點再跟你說。”
她總有很多鬼靈精怪的小心思。
沈毓淮低笑，問：“為什麽？”
陳頌宜說：“想看看我的消息被淹沒了，你還能不能找到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倒也沒想別的，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覺得很有意思，便隨口說出來了，她現在甚至沒那麽在乎儀式感，這些看起來有點浪漫的小事，不太能掀起心裏的波瀾。
陳頌宜回頭看看客廳，人不知什麽時候都走光了，她從陽臺往下面望，剛好能看見一條長龍似的鞭炮被表弟拖出來展開。
表嫂擡頭看見她，跟她揮揮手：“依依，下來吃飯了，我們放鞭炮。”
陳頌宜還沒跟沈毓淮說，聽筒裏就傳來他的聲音：“聽到了，去吧。”
電話就這麽掛了，沈毓淮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世界又恢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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