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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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二合一）
牛車被牢牢栓在院子裏, 木門“咯吱”一關，意圖看熱鬧的婦人頓足捶胸起來。
她的熱鬧呢，別走吧！怎麽就把門關上了啊！
地上的鋸子、刨子、鑿子、墨鬥、曲尺等工具散落σw.zλ.了一地, 閔夫人聞聲從昏暗的房間內走了出來, 雙眼被明亮的光線刺得瞇起來, 她掃了一眼地上的工具。
“老大還不快將你爹的這些家夥收拾收拾，都來客人了還擺在那裏算什麽樣子，老大媳婦去斟茶。”
閔吉的大兒子閔誠和他妻子應聲動起來, 分開行動。閔夫人熱情地迎著齊滄他們進屋, “快進來快進來，怎麽稱呼啊？”
“我姓齊, 行五，這是我夫郎，姓姜，”齊滄笑著回話, 將手裏提的點心遞過去。眼前的漢子年約五十, 一臉愁苦相, 鬢角發白, 擡頭紋深如溝壑，但眼睛確實明亮的。
閔吉說：“齊小哥今日來可是我多金兄弟帶了話來？我們可是有好幾年沒見了。”他與梁多金是在打短工的時候認識的，那會兒他跟著他師傅還沒出師, 但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跟出跟進了。
偶爾還會出門打短工，他們就是那會兒熟絡起來的，後面也一直沒有斷過聯系，只不過後頭他出師了, 多金兄弟也當上了村長，基本上不怎麽出村子了。
他們倒是慢慢斷了聯系, 後面出了那事後梁多金托人來找過他好幾回，只不過那會兒他自己都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受到信息，後頭他自己也過得一團糟，也不好聯系回去了……
眼下有梁多金的消息，閔吉喜不勝收，拉著齊滄問來問去。
“我們也是剛搬去柳溪村，這不正準備起宅子麽，梁村長就跟我們介紹了閔大哥，我們就冒昧上門來了。”齊滄解釋道，而姜明念用餘光悄悄打量了一番，屋子裏頭光線一般，角落堆著許多雜物，但勝在整齊整潔，一看便是勤快的人家。
閔夫人聞言眼前一亮，輕輕推了一把還在那問東問西都問不到點上的閔吉，拉著姜明念坐下，為人熱情得不行，“好好好，都坐啊，別站著，坐下聊。”閔誠的媳婦在一旁倒完茶水後，便悄聲退到丈夫旁邊了。
“多謝嫂子，”姜明念這會兒開口，“咱們是打算在這柳溪村蓋三進宅子，還有兩棟一進的，圖紙都帶來了，就是不知道閔師傅願不願意接手？”
他將早先準備好圖紙拿出來，遞給閔吉。閔吉認真看起來，便道：“可以是可以，只不過……”
這兩年來找他起房子的人不算多，一般人打聽他那事了也不會來找他，找他的除了關系親近的親朋好友外，就是想壓價讓他們白幹的周扒皮。
齊滄則道：“不知閔大哥可否告知一下事由？”都來到這了，也不可能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
還不如幹脆敞開天窗說亮話。
閔吉吞吞吐吐了許久，閔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來了活還在那支支吾吾替那畜生遮掩，閔夫人罵罵咧咧開始訴苦：“實不相瞞，齊小哥，姜夫郎，我也不怕你們笑啊，我家老頭子早些年收了倆徒弟，這大徒弟啊就不是個好的，要不是那畜生，我們家也不會跌落如今這個田地。”
閔吉的大徒弟盧平安是個眼高手低的，剛入門那幾年在閔吉手底下還知道遮掩幾分，做事算不上有天賦但還算勤懇，照他那速度想要出師自己帶隊，那少說也得十來年。
這年頭拜師學藝便是這樣，現代學個三四年能獨立幹活，擱這兒那就得學個十年，這還是師傅願意傳授技巧的情況下。若是遇著喪了良心的，那便是當牛做馬也只能學個皮毛回家。
閔吉的師傅便是那樣，吊著閔吉十來年，最後快去了才將真手藝傳授下去。
到了閔吉這，他從來沒有裝腔作勢，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所以，他說盧平安要學十年，那就是十年。
而二徒弟賴東遲盧平安兩年拜師，但是他這人卻是極有天賦不說，私底下還特別勤奮賣力，倒是很快就反超了盧平安，五年後賴東都已經能帶著小隊接些小活了，而拜師七年的盧平安還只能跟著閔吉打下手。
盧平安屢次要求單獨帶隊幹活卻均被閔吉拒絕了，就他這功夫還想要出師，豈不是害了人家了！
一來二去，這人心態就失衡了。
趁著給閔吉打下手的時候盧平安悄悄在房梁上掛了些陰損的玩意上去。
等房主住進去，一看，我靠，有賊人害我！
他查來查去才發現是閔吉這施工隊出的問題，人家這宅子也住不下去了，壓根不管是不是團隊裏出岔子了，就要閔吉負責，反正就是你帶隊你的錯。
而彼時的閔吉只以為是對家搞事，但他再三否認連同人工都賠了也無濟於事。
誰料這盧平安當著好徒弟，又在後頭推波助瀾，閔吉的名聲一下子就壞了，接不到活不說，就連先前的雇主也頻頻索賠找麻煩，一時簡直焦頭爛額起來。
也是這個時候，一直在身邊忙進忙出的盧平安才浮出水面，露出真面目來。
不知什麽時候他就已經撬走了團隊裏半數工人，帶著他們另起爐竈了。
“誰家幹學徒的不是學個十來年才能真正出師，就連我兒子打小就跟著老頭子學，不也而立了才出去接活嘛，他倒好，活幹得一般倒是嫉恨起師傅來，也不想想往日裏是誰照顧的他，衣服我都沒少給他洗，他就這麽報答我們的。”
提起這事她就傷心欲絕起來，她承認是偏心自家孩子多一些，但對於老頭子的兩個弟子那也是掏心掏肺的，沒想到一朝被鷹啄了眼，竟然還是個白眼狼！
齊滄知道來龍去脈後，沈思一下，倒是沒想到竟是親徒弟下手，真是……一言難盡啊。
時下都講究天地君親師，也就是說，師傅等同於半個爹了，這也意味著彼此的家庭與前途都是交織在一塊的，休戚與共，誰出事了，都別想好過。
“呵，這白眼狼從內裏就已經爛掉了，之後他在外頭踩著我們接活，眼下活得不知多快活！"閔夫人用手帕擦拭眼淚，“可憐我這兒子，就這麽大好前途被毀了，眼下我們只能偷摸靠著東子漏的散活過活。”
閔吉嘆息道：“別哭了，這事啊，都怪我，要是我當初不收這人就沒事了。”
閔誠則道：“爹，這哪能怪你，都是盧平安的錯，你又不知道他會幹這事。”
閔夫人吸了下鼻子，姜明念不知說些什麽，便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那過兩日便來上工如何？這材料是你們也包嗎？大概工期多久呢？”
“後日可以，我徒弟的小隊最近也剛忙活完，我兒子的小隊也能跟上，”閔吉說道，出事後，在明面上賴東跟他們關系就沒那麽密切了，但其實忙活完賴東就會過來一趟。
“這材料若是我們這邊安排，價錢可能會略微貴上一些，三進的宅子大概需要……三萬塊青磚，一塊青磚兩文錢，還有白砂漿的價格，瓦也需要不少……”
閔吉很快就算出價格來，“三進的話約莫光是材料費就要百兩，若是換上再好一些的瓦，價格還會上去一些，而一進的響應得會三十兩左右，人工的話，工頭70文一天，其他抹灰工泥瓦工等就要50文，徒弟20文，工期快的話用時開工三個月，慢些四個月……”
這還是因著他把東子的人也算進去了，要光是他和兒子，那可能半年才能將工程幹完。
工錢已經算得上很公道了，閔吉躊躇地望著齊滄，生怕他覺得太貴了。現在世道艱難，材料費上漲了，人工卻略微下降了一些，起房子倒是貴了不少。
要不是名聲出了問題，這閔吉的人工早些年的時候就去到八十文一天了，就算這樣閔吉也沒有為了接活而將價格說得太低，要真這樣做便是殺雞取暖，竭澤而漁。
齊滄算了下，也就是人工要去掉幾十兩，他與姜明念對視一眼，點了下頭。
姜明念說：“那材料便交給閔師傅您吧，後日初十是個好日子，動土的好日子，人工就按你說的來。”
“真是，不知該怎麽感謝你們……”閔夫人在一旁默默抽泣著，見他們真的不介意這又開始紅了眼眶。
閔吉此時也有些激動難耐了，這兩年他一直窩在家裏頭，總算是熬出頭了，一所三進宅子，兩所一進宅子，就算他跟徒弟兒子分開幹完，光是人工就能撈上不少。
他越想越激動，拍著胸脯擔保道：“齊兄弟，你放心，我閔老頭鐵定把這房子給你修好！”
齊滄笑道：“不著急不著急，閔師傅您好生休息一下，之後就要拜托您了。”齊滄倆人起身，告辭道。
閔夫人挽留說：“不再坐坐嗎？留下吃個午食吧。”
“不了不了，咱還有事，先走了，嫂子你們回去吧。”齊滄聞言加快步伐跨出門檻，就是見快到飯點了才出來了，他扭頭對著跟出來的四人說道。
“嗯嗯，路上小心。”
閔家人在後頭目送他們駕著牛車遠去，彼此對視一眼，發現眼底悄然有了光亮，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黯淡無光。
遮擋在閔家頭頂的烏雲在不知不覺中挪開了幾寸，陽光從縫隙中灑落在晦暗的角落。
……
總算是搞定一件事後，齊滄貼了貼姜明念的手背，問道：“餓不餓？咱們去惠香樓嘗一下這裏的菜品？”
見他點頭後，倆人攜手來到了惠香樓前面。旁邊有不少馬車停放，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漢子走過來，“這位小哥是想在這邊用膳嗎？牛車可以拴在這邊看管，三文一天。”
齊滄挑眉，要不說人聰明呢，這一天下來光是看著馬車可不就能賺上好些銅板了嘛，不過這活也不是誰都能幹的，齊滄估摸著這漢子與這酒樓關系匪淺。
大門敞開，牌匾鋥亮，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跑堂的夥計叫喊聲從裏頭傳出來，“好勒——您的白玉滿堂！”
齊滄他們收好停牛車的木牌，走了進去，酒樓的餐桌擺放有序，上面三三倆倆坐著人，但還有好些位置是空的，齊滄他們挑了張空桌子坐下，“小二，點菜。”
“來了——客官，要點什麽？”機靈的夥計已經來到面前，用肩膀上的抹布將桌面擦拭幹凈，推薦道：“咱們這的招牌菜：百鳥朝鳳、富貴滿院、平步青雲……”
小二滔滔不絕地說了二十多道菜名，齊滄：“……”
就是說，敢不敢給點通俗易懂的菜名？！
“酒水有清酒燒酒漂酒……端看您要哪個？茶水有紅茶綠茶黑茶……”
姜明念迅速接過點菜的活，說道：“那便來一個百鳥朝鳳，平步青雲，福祿壽三全，三陽開泰，花開富貴……最後上一道柔情蜜意。酒水不要，茶水就上熱水就行。”
點完後，姜明念一扭頭，齊滄睜著明亮的星眸看著他，意圖看出他是怎麽從這些毫無關系的菜名裏點出來的。
姜明念：“……”可能因為大多酒樓食肆走得都是這個路子，半猜半想大概能猜出來，而且一般小二會將招牌肉菜放前頭，然後半葷半素，素菜，點心這樣的順序介紹。
齊滄正準備誇讚，就見姜明念皺起眉頭，他問道：“怎麽了？”
“……你側過來坐。”姜明念說完，齊滄便立馬順著他的意思坐好，黏在臉上的視線被擋住後，姜明念松了一口氣。
之前習慣了往臉上塗抹，也就沒什麽人會關註他的臉，等到了村子裏又與村人接觸不多，因此姜明念一時對於這種視線就有些難以接受，待齊滄遮擋住了才舒服起來。
齊滄往那邊一盯，發現那人還在目不轉睛地望著這邊，開始目露兇光。
“我&%￥*！！！”這人的眼神好兇好嚇人，比他爹都兇！那漢子在齊滄的警告下，忙不疊收斂起來。
同桌的好友翻個白眼，“都說了讓你被往別人哥兒臉上看，你非不聽，這下好了被人當成登徒子收拾了吧。”
漢子撇嘴，“我、我才不是登徒子……我那是純粹的欣賞，你懂吧！而且那漢子長得也是夠俊的。”先前只有那哥兒的臉對著這邊，齊滄剛好背對著他，眼下看到了才發現這倆人的臉著實般配！
正所謂，珠聯璧合，佳偶天成，不外如是。
好友冷笑：“……到時挨打了別說我倆認識。”他這個好友什麽都好，就是一點見到美人邁不動腿，他也不是好色之人登徒子，但人家哥兒的臉哪能讓你欣賞呢！
“你就是嫉妒！”漢子怪叫一聲。
“對對對，我嫉妒你長得沒我高沒我俊，還要被人當成登徒子！”
齊滄：“……”
通過小八的轉述後他才放下心來，看來這人就是妥妥的顏控一個。
齊滄擡頭看著姜明念，面前的哥兒眉眼如畫，朱唇瓊鼻，明眸皓齒，最攝人心魂的便是這一雙形若桃花的眼眸，眼波流連，紅艷欲滴的淚痣愈發楚楚可憐。
齊滄想到前世的孤苦伶仃的自己，再看看面前的這人，突然傻樂：“咱們小念長得就是好看嘿嘿……”
姜明念忍了忍，沒忍住伸出手捂住他傻笑出聲的薄唇，“不許傻笑。”
被手動禁止崩人設的齊滄：“……唔唔！”小念你不愛我了！
倆人玩鬧的時候，小二托著托盤，像泥鰍般靈活走位，粉紅氣泡在瞬間一個接一個地劈裏啪啦破碎幹凈。
姜明念耳根子一熱，放手垂眼，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客官，您的菜品百鳥朝鳳，平步青雲，福祿壽三全，三陽開泰，花開富貴，還有個柔情蜜意，請問是什麽時候上呢？”小二一道一道菜輕輕擺在桌面上問道。
齊滄臉皮厚，他勾著嘴角說道：“一刻鐘後再上吧。”
夥計聞言：“好，客官慢用。”說罷繼續靈活閃人。
桌上的百鳥朝鳳，其實是一道烤乳鴿，兩只脆皮乳鴿團團簇簇著一朵紫紅色雕花，三羊開泰是一道香味濃郁、色澤油潤的燜羊肉，平步青雲則是白灼青蝦，福祿壽三全是炒三鮮，花開富貴是白灼菜心。
齊滄嘖嘖稱奇，他用剪子將脆皮乳鴿剪成合適入口的大小後，夾了一個腿進姜明念的碗裏，催促道：“快吃，剛不是餓了嗎？”
“好。”一口下去姜明念眼眸一亮，夾了一塊進齊滄碗裏，“這烤乳鴿嘗起來不錯，外皮香脆，蜜汁清甜，裏面鮮嫩多汁，你快嘗嘗。”
倆人一道一道菜地慢慢品嘗，享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閑時光。
互相餵食間，菜品慢慢減少，最後齊滄點評：“燜羊肉和烤乳鴿不錯，叫一道回去給孩子們嘗一下？”
姜明念用手帕擦拭幹凈嘴巴後，點頭，青蝦吃起來也還很清甜，但比起烤乳鴿跟燜羊肉就遜色不少了。
倆人付完錢後，提著打包好的烤乳鴿跟燜羊肉準備回去，身後吵吵鬧鬧的交談聲若有若無。
“……我去打個招呼怎麽了……別攔著……”
“去……不許……”
“我要去……”
……
等那倆人爭執完，擡眼一看，齊滄他們已經揚鞭走人了。
期間路過茍富的金玉閣，齊滄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仿佛第一次進來般陌生，夥計：“這位小哥要點什麽？我們這金銀首飾樣樣齊全，發簪手串手鐲玉環玉佩瓔珞數之不盡……”
齊滄：“……”
還是同樣的店鋪，同樣的夥計，同樣的套話。
齊滄：“發帶，發圈跟簪子拿出來我們看下。”最主要的是，前幾日來的時候他挑好的白玉同心佩，那會兒要裝敗家子不好下手買，一會兒他一定要拿下它。
姜明念見他很認真地在挑發帶，心裏翻湧著不知名狀的情緒，輕聲問道：“這是挑給小真他們嗎？”
“對啊，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就當是獎勵吧。每人一根簪子，壓箱底也好送人也好，”齊滄挑挑揀揀，好像在愁哪根比較好，“我們好像還要買個大鐵鍋，不知道開門了沒有……”
姜明念說：“我去看看吧，你先在這挑。”
齊滄點頭，示意小八幫忙看著姜明念，自己一見姜明念出門去，趕緊將之前挑好的發帶跟簪子撿出來，小聲說道：“我要看下同心佩。”
等姜明念回來時，齊滄已經藏好同心佩，他揚了揚手裏的發帶發圈跟簪子，問道：“怎樣，開門了嗎？”
姜明念神色淡然，搖搖頭道：“沒有，下回再買吧。”
風動林響，姜明念默不作聲地坐在後頭有些神思不屬。
齊滄從剛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他往後看了好幾眼，裏頭的人心神不知道游到哪裏去了，一點兒也沒發覺。
齊滄停下牛車，轉過身就這麽看著，良久後，在姜明念猝不及防之下開了口：“剛剛怎麽了？不高興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他這人怎麽說了，大概是一個人直來直往慣了，很多時候如果不是特意觀察的話，確實很難發現別人的性情變化。
換言之便是，齊滄雖是個彎男，但是個九十度直角的彎男。
姜明念被摟入懷裏，炙熱的氣息籠罩著他，他鼻子一酸，翻湧的酸澀再也難以抑制，眼眶瞬間濕潤起來，“我……唔……”他哽咽道。
“怎麽了怎麽了？”齊滄急得不行，“啊……是我的錯，你別哭啊！小念，念念，念寶……怎麽了，跟我說一下吧，嗯……”
姜明念也不知自己怎麽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難過，因為這就是他一開始同意並入一個戶口的，同意的時候他就知道意味了什麽。
他斷斷續續地說，轉而又說：“反正、反正就算真的有三書六禮，也不意味著夫妻二人就能和睦相處。沒有也不代表什麽……”
“不是，你把我心疼死算了。”齊滄心口酸脹得不行，他真的過於想當然了。
想當然的以為哥兒跟男人一樣，想當然覺得他不在意什麽繁文縟節……
齊滄真想把自己捶死，姜小念得多委屈才會忍不住啊。
他將同心佩翻出來，瑩潤亮澤的玉佩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這玉佩我本想等遲些時候等你生辰的時候當生辰禮，我還想準備戒指，然後那時候我向你求婚……”
他急急忙忙開口，將這段時間的所有打算解釋清楚，而後幹脆將馬甲一掀，把穿越這事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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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被牢牢栓在院子裏, 木門“咯吱”一關，意圖看熱鬧的婦人頓足捶胸起來。
她的熱鬧呢，別走吧！怎麽就把門關上了啊！
地上的鋸子、刨子、鑿子、墨鬥、曲尺等工具散落σw.zλ.了一地, 閔夫人聞聲從昏暗的房間內走了出來, 雙眼被明亮的光線刺得瞇起來, 她掃了一眼地上的工具。
“老大還不快將你爹的這些家夥收拾收拾，都來客人了還擺在那裏算什麽樣子，老大媳婦去斟茶。”
閔吉的大兒子閔誠和他妻子應聲動起來, 分開行動。閔夫人熱情地迎著齊滄他們進屋, “快進來快進來，怎麽稱呼啊？”
“我姓齊, 行五，這是我夫郎，姓姜，”齊滄笑著回話, 將手裏提的點心遞過去。眼前的漢子年約五十, 一臉愁苦相, 鬢角發白, 擡頭紋深如溝壑，但眼睛確實明亮的。
閔吉說：“齊小哥今日來可是我多金兄弟帶了話來？我們可是有好幾年沒見了。”他與梁多金是在打短工的時候認識的，那會兒他跟著他師傅還沒出師, 但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跟出跟進了。
偶爾還會出門打短工，他們就是那會兒熟絡起來的，後面也一直沒有斷過聯系，只不過後頭他出師了, 多金兄弟也當上了村長，基本上不怎麽出村子了。
他們倒是慢慢斷了聯系, 後面出了那事後梁多金托人來找過他好幾回，只不過那會兒他自己都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受到信息，後頭他自己也過得一團糟，也不好聯系回去了……
眼下有梁多金的消息，閔吉喜不勝收，拉著齊滄問來問去。
“我們也是剛搬去柳溪村，這不正準備起宅子麽，梁村長就跟我們介紹了閔大哥，我們就冒昧上門來了。”齊滄解釋道，而姜明念用餘光悄悄打量了一番，屋子裏頭光線一般，角落堆著許多雜物，但勝在整齊整潔，一看便是勤快的人家。
閔夫人聞言眼前一亮，輕輕推了一把還在那問東問西都問不到點上的閔吉，拉著姜明念坐下，為人熱情得不行，“好好好，都坐啊，別站著，坐下聊。”閔誠的媳婦在一旁倒完茶水後，便悄聲退到丈夫旁邊了。
“多謝嫂子，”姜明念這會兒開口，“咱們是打算在這柳溪村蓋三進宅子，還有兩棟一進的，圖紙都帶來了，就是不知道閔師傅願不願意接手？”
他將早先準備好圖紙拿出來，遞給閔吉。閔吉認真看起來，便道：“可以是可以，只不過……”
這兩年來找他起房子的人不算多，一般人打聽他那事了也不會來找他，找他的除了關系親近的親朋好友外，就是想壓價讓他們白幹的周扒皮。
齊滄則道：“不知閔大哥可否告知一下事由？”都來到這了，也不可能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
還不如幹脆敞開天窗說亮話。
閔吉吞吞吐吐了許久，閔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來了活還在那支支吾吾替那畜生遮掩，閔夫人罵罵咧咧開始訴苦：“實不相瞞，齊小哥，姜夫郎，我也不怕你們笑啊，我家老頭子早些年收了倆徒弟，這大徒弟啊就不是個好的，要不是那畜生，我們家也不會跌落如今這個田地。”
閔吉的大徒弟盧平安是個眼高手低的，剛入門那幾年在閔吉手底下還知道遮掩幾分，做事算不上有天賦但還算勤懇，照他那速度想要出師自己帶隊，那少說也得十來年。
這年頭拜師學藝便是這樣，現代學個三四年能獨立幹活，擱這兒那就得學個十年，這還是師傅願意傳授技巧的情況下。若是遇著喪了良心的，那便是當牛做馬也只能學個皮毛回家。
閔吉的師傅便是那樣，吊著閔吉十來年，最後快去了才將真手藝傳授下去。
到了閔吉這，他從來沒有裝腔作勢，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所以，他說盧平安要學十年，那就是十年。
而二徒弟賴東遲盧平安兩年拜師，但是他這人卻是極有天賦不說，私底下還特別勤奮賣力，倒是很快就反超了盧平安，五年後賴東都已經能帶著小隊接些小活了，而拜師七年的盧平安還只能跟著閔吉打下手。
盧平安屢次要求單獨帶隊幹活卻均被閔吉拒絕了，就他這功夫還想要出師，豈不是害了人家了！
一來二去，這人心態就失衡了。
趁著給閔吉打下手的時候盧平安悄悄在房梁上掛了些陰損的玩意上去。
等房主住進去，一看，我靠，有賊人害我！
他查來查去才發現是閔吉這施工隊出的問題，人家這宅子也住不下去了，壓根不管是不是團隊裏出岔子了，就要閔吉負責，反正就是你帶隊你的錯。
而彼時的閔吉只以為是對家搞事，但他再三否認連同人工都賠了也無濟於事。
誰料這盧平安當著好徒弟，又在後頭推波助瀾，閔吉的名聲一下子就壞了，接不到活不說，就連先前的雇主也頻頻索賠找麻煩，一時簡直焦頭爛額起來。
也是這個時候，一直在身邊忙進忙出的盧平安才浮出水面，露出真面目來。
不知什麽時候他就已經撬走了團隊裏半數工人，帶著他們另起爐竈了。
“誰家幹學徒的不是學個十來年才能真正出師，就連我兒子打小就跟著老頭子學，不也而立了才出去接活嘛，他倒好，活幹得一般倒是嫉恨起師傅來，也不想想往日裏是誰照顧的他，衣服我都沒少給他洗，他就這麽報答我們的。”
提起這事她就傷心欲絕起來，她承認是偏心自家孩子多一些，但對於老頭子的兩個弟子那也是掏心掏肺的，沒想到一朝被鷹啄了眼，竟然還是個白眼狼！
齊滄知道來龍去脈後，沈思一下，倒是沒想到竟是親徒弟下手，真是……一言難盡啊。
時下都講究天地君親師，也就是說，師傅等同於半個爹了，這也意味著彼此的家庭與前途都是交織在一塊的，休戚與共，誰出事了，都別想好過。
“呵，這白眼狼從內裏就已經爛掉了，之後他在外頭踩著我們接活，眼下活得不知多快活！"閔夫人用手帕擦拭眼淚，“可憐我這兒子，就這麽大好前途被毀了，眼下我們只能偷摸靠著東子漏的散活過活。”
閔吉嘆息道：“別哭了，這事啊，都怪我，要是我當初不收這人就沒事了。”
閔誠則道：“爹，這哪能怪你，都是盧平安的錯，你又不知道他會幹這事。”
閔夫人吸了下鼻子，姜明念不知說些什麽，便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那過兩日便來上工如何？這材料是你們也包嗎？大概工期多久呢？”
“後日可以，我徒弟的小隊最近也剛忙活完，我兒子的小隊也能跟上，”閔吉說道，出事後，在明面上賴東跟他們關系就沒那麽密切了，但其實忙活完賴東就會過來一趟。
“這材料若是我們這邊安排，價錢可能會略微貴上一些，三進的宅子大概需要……三萬塊青磚，一塊青磚兩文錢，還有白砂漿的價格，瓦也需要不少……”
閔吉很快就算出價格來，“三進的話約莫光是材料費就要百兩，若是換上再好一些的瓦，價格還會上去一些，而一進的響應得會三十兩左右，人工的話，工頭70文一天，其他抹灰工泥瓦工等就要50文，徒弟20文，工期快的話用時開工三個月，慢些四個月……”
這還是因著他把東子的人也算進去了，要光是他和兒子，那可能半年才能將工程幹完。
工錢已經算得上很公道了，閔吉躊躇地望著齊滄，生怕他覺得太貴了。現在世道艱難，材料費上漲了，人工卻略微下降了一些，起房子倒是貴了不少。
要不是名聲出了問題，這閔吉的人工早些年的時候就去到八十文一天了，就算這樣閔吉也沒有為了接活而將價格說得太低，要真這樣做便是殺雞取暖，竭澤而漁。
齊滄算了下，也就是人工要去掉幾十兩，他與姜明念對視一眼，點了下頭。
姜明念說：“那材料便交給閔師傅您吧，後日初十是個好日子，動土的好日子，人工就按你說的來。”
“真是，不知該怎麽感謝你們……”閔夫人在一旁默默抽泣著，見他們真的不介意這又開始紅了眼眶。
閔吉此時也有些激動難耐了，這兩年他一直窩在家裏頭，總算是熬出頭了，一所三進宅子，兩所一進宅子，就算他跟徒弟兒子分開幹完，光是人工就能撈上不少。
他越想越激動，拍著胸脯擔保道：“齊兄弟，你放心，我閔老頭鐵定把這房子給你修好！”
齊滄笑道：“不著急不著急，閔師傅您好生休息一下，之後就要拜托您了。”齊滄倆人起身，告辭道。
閔夫人挽留說：“不再坐坐嗎？留下吃個午食吧。”
“不了不了，咱還有事，先走了，嫂子你們回去吧。”齊滄聞言加快步伐跨出門檻，就是見快到飯點了才出來了，他扭頭對著跟出來的四人說道。
“嗯嗯，路上小心。”
閔家人在後頭目送他們駕著牛車遠去，彼此對視一眼，發現眼底悄然有了光亮，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黯淡無光。
遮擋在閔家頭頂的烏雲在不知不覺中挪開了幾寸，陽光從縫隙中灑落在晦暗的角落。
……
總算是搞定一件事後，齊滄貼了貼姜明念的手背，問道：“餓不餓？咱們去惠香樓嘗一下這裏的菜品？”
見他點頭後，倆人攜手來到了惠香樓前面。旁邊有不少馬車停放，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漢子走過來，“這位小哥是想在這邊用膳嗎？牛車可以拴在這邊看管，三文一天。”
齊滄挑眉，要不說人聰明呢，這一天下來光是看著馬車可不就能賺上好些銅板了嘛，不過這活也不是誰都能幹的，齊滄估摸著這漢子與這酒樓關系匪淺。
大門敞開，牌匾鋥亮，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跑堂的夥計叫喊聲從裏頭傳出來，“好勒——您的白玉滿堂！”
齊滄他們收好停牛車的木牌，走了進去，酒樓的餐桌擺放有序，上面三三倆倆坐著人，但還有好些位置是空的，齊滄他們挑了張空桌子坐下，“小二，點菜。”
“來了——客官，要點什麽？”機靈的夥計已經來到面前，用肩膀上的抹布將桌面擦拭幹凈，推薦道：“咱們這的招牌菜：百鳥朝鳳、富貴滿院、平步青雲……”
小二滔滔不絕地說了二十多道菜名，齊滄：“……”
就是說，敢不敢給點通俗易懂的菜名？！
“酒水有清酒燒酒漂酒……端看您要哪個？茶水有紅茶綠茶黑茶……”
姜明念迅速接過點菜的活，說道：“那便來一個百鳥朝鳳，平步青雲，福祿壽三全，三陽開泰，花開富貴……最後上一道柔情蜜意。酒水不要，茶水就上熱水就行。”
點完後，姜明念一扭頭，齊滄睜著明亮的星眸看著他，意圖看出他是怎麽從這些毫無關系的菜名裏點出來的。
姜明念：“……”可能因為大多酒樓食肆走得都是這個路子，半猜半想大概能猜出來，而且一般小二會將招牌肉菜放前頭，然後半葷半素，素菜，點心這樣的順序介紹。
齊滄正準備誇讚，就見姜明念皺起眉頭，他問道：“怎麽了？”
“……你側過來坐。”姜明念說完，齊滄便立馬順著他的意思坐好，黏在臉上的視線被擋住後，姜明念松了一口氣。
之前習慣了往臉上塗抹，也就沒什麽人會關註他的臉，等到了村子裏又與村人接觸不多，因此姜明念一時對於這種視線就有些難以接受，待齊滄遮擋住了才舒服起來。
齊滄往那邊一盯，發現那人還在目不轉睛地望著這邊，開始目露兇光。
“我&%￥*！！！”這人的眼神好兇好嚇人，比他爹都兇！那漢子在齊滄的警告下，忙不疊收斂起來。
同桌的好友翻個白眼，“都說了讓你被往別人哥兒臉上看，你非不聽，這下好了被人當成登徒子收拾了吧。”
漢子撇嘴，“我、我才不是登徒子……我那是純粹的欣賞，你懂吧！而且那漢子長得也是夠俊的。”先前只有那哥兒的臉對著這邊，齊滄剛好背對著他，眼下看到了才發現這倆人的臉著實般配！
正所謂，珠聯璧合，佳偶天成，不外如是。
好友冷笑：“……到時挨打了別說我倆認識。”他這個好友什麽都好，就是一點見到美人邁不動腿，他也不是好色之人登徒子，但人家哥兒的臉哪能讓你欣賞呢！
“你就是嫉妒！”漢子怪叫一聲。
“對對對，我嫉妒你長得沒我高沒我俊，還要被人當成登徒子！”
齊滄：“……”
通過小八的轉述後他才放下心來，看來這人就是妥妥的顏控一個。
齊滄擡頭看著姜明念，面前的哥兒眉眼如畫，朱唇瓊鼻，明眸皓齒，最攝人心魂的便是這一雙形若桃花的眼眸，眼波流連，紅艷欲滴的淚痣愈發楚楚可憐。
齊滄想到前世的孤苦伶仃的自己，再看看面前的這人，突然傻樂：“咱們小念長得就是好看嘿嘿……”
姜明念忍了忍，沒忍住伸出手捂住他傻笑出聲的薄唇，“不許傻笑。”
被手動禁止崩人設的齊滄：“……唔唔！”小念你不愛我了！
倆人玩鬧的時候，小二托著托盤，像泥鰍般靈活走位，粉紅氣泡在瞬間一個接一個地劈裏啪啦破碎幹凈。
姜明念耳根子一熱，放手垂眼，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客官，您的菜品百鳥朝鳳，平步青雲，福祿壽三全，三陽開泰，花開富貴，還有個柔情蜜意，請問是什麽時候上呢？”小二一道一道菜輕輕擺在桌面上問道。
齊滄臉皮厚，他勾著嘴角說道：“一刻鐘後再上吧。”
夥計聞言：“好，客官慢用。”說罷繼續靈活閃人。
桌上的百鳥朝鳳，其實是一道烤乳鴿，兩只脆皮乳鴿團團簇簇著一朵紫紅色雕花，三羊開泰是一道香味濃郁、色澤油潤的燜羊肉，平步青雲則是白灼青蝦，福祿壽三全是炒三鮮，花開富貴是白灼菜心。
齊滄嘖嘖稱奇，他用剪子將脆皮乳鴿剪成合適入口的大小後，夾了一個腿進姜明念的碗裏，催促道：“快吃，剛不是餓了嗎？”
“好。”一口下去姜明念眼眸一亮，夾了一塊進齊滄碗裏，“這烤乳鴿嘗起來不錯，外皮香脆，蜜汁清甜，裏面鮮嫩多汁，你快嘗嘗。”
倆人一道一道菜地慢慢品嘗，享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閑時光。
互相餵食間，菜品慢慢減少，最後齊滄點評：“燜羊肉和烤乳鴿不錯，叫一道回去給孩子們嘗一下？”
姜明念用手帕擦拭幹凈嘴巴後，點頭，青蝦吃起來也還很清甜，但比起烤乳鴿跟燜羊肉就遜色不少了。
倆人付完錢後，提著打包好的烤乳鴿跟燜羊肉準備回去，身後吵吵鬧鬧的交談聲若有若無。
“……我去打個招呼怎麽了……別攔著……”
“去……不許……”
“我要去……”
……
等那倆人爭執完，擡眼一看，齊滄他們已經揚鞭走人了。
期間路過茍富的金玉閣，齊滄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仿佛第一次進來般陌生，夥計：“這位小哥要點什麽？我們這金銀首飾樣樣齊全，發簪手串手鐲玉環玉佩瓔珞數之不盡……”
齊滄：“……”
還是同樣的店鋪，同樣的夥計，同樣的套話。
齊滄：“發帶，發圈跟簪子拿出來我們看下。”最主要的是，前幾日來的時候他挑好的白玉同心佩，那會兒要裝敗家子不好下手買，一會兒他一定要拿下它。
姜明念見他很認真地在挑發帶，心裏翻湧著不知名狀的情緒，輕聲問道：“這是挑給小真他們嗎？”
“對啊，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就當是獎勵吧。每人一根簪子，壓箱底也好送人也好，”齊滄挑挑揀揀，好像在愁哪根比較好，“我們好像還要買個大鐵鍋，不知道開門了沒有……”
姜明念說：“我去看看吧，你先在這挑。”
齊滄點頭，示意小八幫忙看著姜明念，自己一見姜明念出門去，趕緊將之前挑好的發帶跟簪子撿出來，小聲說道：“我要看下同心佩。”
等姜明念回來時，齊滄已經藏好同心佩，他揚了揚手裏的發帶發圈跟簪子，問道：“怎樣，開門了嗎？”
姜明念神色淡然，搖搖頭道：“沒有，下回再買吧。”
風動林響，姜明念默不作聲地坐在後頭有些神思不屬。
齊滄從剛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他往後看了好幾眼，裏頭的人心神不知道游到哪裏去了，一點兒也沒發覺。
齊滄停下牛車，轉過身就這麽看著，良久後，在姜明念猝不及防之下開了口：“剛剛怎麽了？不高興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他這人怎麽說了，大概是一個人直來直往慣了，很多時候如果不是特意觀察的話，確實很難發現別人的性情變化。
換言之便是，齊滄雖是個彎男，但是個九十度直角的彎男。
姜明念被摟入懷裏，炙熱的氣息籠罩著他，他鼻子一酸，翻湧的酸澀再也難以抑制，眼眶瞬間濕潤起來，“我……唔……”他哽咽道。
“怎麽了怎麽了？”齊滄急得不行，“啊……是我的錯，你別哭啊！小念，念念，念寶……怎麽了，跟我說一下吧，嗯……”
姜明念也不知自己怎麽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難過，因為這就是他一開始同意並入一個戶口的，同意的時候他就知道意味了什麽。
他斷斷續續地說，轉而又說：“反正、反正就算真的有三書六禮，也不意味著夫妻二人就能和睦相處。沒有也不代表什麽……”
“不是，你把我心疼死算了。”齊滄心口酸脹得不行，他真的過於想當然了。
想當然的以為哥兒跟男人一樣，想當然覺得他不在意什麽繁文縟節……
齊滄真想把自己捶死，姜小念得多委屈才會忍不住啊。
他將同心佩翻出來，瑩潤亮澤的玉佩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這玉佩我本想等遲些時候等你生辰的時候當生辰禮，我還想準備戒指，然後那時候我向你求婚……”
他急急忙忙開口，將這段時間的所有打算解釋清楚，而後幹脆將馬甲一掀，把穿越這事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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