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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

齊大春又帶著人壘起兩個土窯, 這工作熟手了便很快。

而這回林樂幾人大搖大擺地跟在齊大春身邊,人幹嘛他幹嘛,一步一步照貓畫虎在旁邊壘起兩個醜模醜樣的土窯。

一次燒上兩窯, 熬兩天燒上四窯也差不多了, 他們本就身強力壯, 黑炭倒也不用太多。

多了也沒地方放。

齊滄見他們相處融洽後,也不再管。

隊伍裏的炭,除了還有三家沒分著, 其餘人都拿上了, 再燒上兩窯就差不多夠隊伍裏的人家分了。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積攢在胸膛的郁悶情緒稍微消散了一些。

糧食不成問題後, 他最怕就是雪災。

眼下這個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變臉,不下雪還好,一下雪……按照原主的記憶裏,立冬過後半月, 初雪也快到了。

他和齊大齊三家倒是不怎麽愁這個事, 只是隊伍裏卻不是人人都有厚實的棉衣棉褲的。

有的人說是有棉衣, 但裏面大半都是柳絮或者蒲草, 要是擱在家裏的土炕上,倒是能熬過去……

好在緊趕慢趕,總算是湊夠了黑炭的分量了, 過上幾天,也許這黑炭就要派上用場了。

“我先打水,你們先將那桶裏的水用了。”齊滄對著齊和真他們倆說道。

齊和真點頭,“好的。爹去吧。”說完還揮揮手。

齊滄路過姜明念的馬車旁, 悶著頭快步越了過去,齊和鳴在身後的馬車內笑得嘎嘎笑, 自從姜同新淘淘的到來,這小子就粘上小夥伴了。

【統子,別看了,出來工作!】齊滄催促道。

【快快……】

小八:【來了!嗯……?要幹什麽捏?宿主心情不好嗎?人家給你講個笑話怎麽樣呀?】

齊滄:“……”

最近又迷上了偶像劇的統子,說話自帶一股濃濃的小百花味道。

【不用了,看看水源。】

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好的呢,前行五十米往後拐,有條溪流,不過有人,最好往前走一走。】

齊滄繞過前方的榕樹,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清淺見底的溪流,小溪旁邊伏著一人,發帶迎風飄揚。

這熟悉的景象讓他恍惚了一瞬。

只見那人感嘆一聲,頭一擡,“舒服了……”

齊滄這才從這恍若昨日的虛影從回過神來,周遭有不少人,他又繞回去打算繞到上游去。

上游的溪水從斷石傾瀉而下,湍急澄澈,齊滄打好水後沒有過多停留,打算原路返回。

“五哥……”姜明念遠遠見到那道身影從側邊的大榕樹後面出現,手忙腳亂地跑了過去,他在溪邊找了一圈人都沒找著。

齊滄見他奔過來,微風清卷發絲兒,問道:“怎麽了?”

語氣有些冷淡。

“……我有些話先跟你說,可以嗎?”姜明念看了看周圍補充一句,“就我倆。”

齊滄將水桶提回去,又告知了齊大他們地方後,這才跟著姜明念走到一旁去。

“說吧。”

“你之前說得還……”姜明念突然頓住,他想問齊滄之前說得還算數嗎?

可是,就連想要與心悅之人表明心意都要斟酌良久,反覆確認嗎?姜明念愈發覺得自己怯懦。

他深深地望著齊滄的眼睛,如深海般沈靜的星眸倒映著淡淡的身影,他倏地笑起來說,“五哥,我心悅於你。”

沒有別的多餘繁贅的言語,就這麽簡簡單單一句話,如璀璨星子的桃花眼完成月牙,直截了當地傳達了眼底裏的含情脈脈與欲語還休。

齊滄:“……”

齊滄被這麽一砸,原本平靜無波的臉色依然蕩然無存,他直接楞在原地。

姜明念見他不吭聲,以為他生氣了,急急忙忙道歉:“你別生氣,我是說認真的,雖然我考慮得有些久了,但我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想要更慎重一些。”

對於是否真得要一舉推翻前面十幾年建立而來且一直為之努力的目標,他輾轉反側之餘,又心生膽怯。

可是,這人就站在他面前啊。

齊滄:“……哦,這樣……”他深吸一口氣,心臟撲通撲通得猛跳,如悶雷閃電。

姜明念見他支支吾吾,生怕自己會錯意,又忙不疊開口:“五哥,我心悅你,我心悅你!”

冷風颯颯,枯葉如天女散花飄落,黃澄澄的樹葉如璀璨金子,漫天飛舞。他幹脆心一橫,腳尖輕掂,手指緊緊抓住藍色衣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一拉一湊,一個吻輕輕落在嘴唇上。

齊滄:“……”

啊!

齊滄瞬間反客為主,壓住姜明念的後腦勺,嘴唇輕輕碾壓摩擦,唇齒交纏,火熱的舌尖撬開唇縫,在濕熱的口腔中逡巡探索。

月色朦朧,倆人吻得難舍難分。

“呼——”姜明念被吻得氣息不穩,輕喘著氣來。

眼波氤氳,清透如山間汩汩冷泉,齊滄用手背貼了貼滾燙潮紅的臉頰,又親了親他的眼尾,壞心眼地問道:“沒事吧?”

姜明念嗔了他一眼,見人又貼上來,他只好忌出大招,將他阿姆與那人的事情說個一清二楚,用來轉移話題。

“……事情就是這樣,你不要誤會……”

齊滄沈思片刻,凝重道:“不要誤會什麽?誤會你不喜歡我?”

“……”姜明念眼下也沒有顧忌了,便學著他壞笑起來,“對啊,怕你不喜歡了。“

齊滄直接化身接吻魚,捧著細膩柔軟的臉蛋,“啵啵”猛親了幾口。

而後感嘆起來——“好可愛!”

夕陽西下,晚霞的餘暉染紅蔚藍天際,姜明念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羞澀得不行,卻又難以壓抑內心的喜悅與沖動。

好在,隨著煞風景的叫喊聲出現,倆人之間粉紅色泡泡瞬間破裂。

“老五——!”齊大高聲喊道。

齊滄:“……”

姜明念見狀戳了戳他的胳膊。

齊滄只好不情不願地應和著,倆人手拉手走著,掌心相對,密不可分。

“你阿姆也是想你過得開心,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當你的地下情人……”齊滄突然想起之前要說的話,語氣中很是不甘不願。

但實際上並沒有,他只是怕小念提起這個話題會不高興,更不想氣氛過於凝重,便開個小玩笑。

姜明念第一回聽“地下情人”這個詞,倒是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一下子就笑開了,“不用,不過……”

他一邊說,一邊撇了幾眼齊滄,像是在說“你有問題”的樣子

齊滄思忖一下,可不就是他有問題嗎?

原主夫人劉氏去世剛好一個月,他雖然跟人沒有絲毫關系,但誰清楚了,可要是不說,他豈不是就被誤會了!

自進部隊後,齊滄好久沒試過這麽糾結了。

最後他還是決定將身份押後放,但還是簡單暗示了一下,“我現在喜歡你一人,以後也會,你不需記得我的承諾,只需要看著我日後如何做便可。等我們安定下來,就立馬成親!行嗎?”

“這段時間可能要委屈你了?”

姜明念心口火熱,他搖搖頭,“好。”

至於前頭那個,他不是很在意,就像他也曾沖過喜一樣,他不需要後悔過去,只需要展望未來。

要是膽敢做出點什麽事了,哼!

齊滄驟然感到後背一涼,往四周看了下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見差不多到了大榕樹旁邊,他松開手。

“傻楞著幹嘛!老五!”齊大喊地嗓子都啞了,氣急敗壞道。

齊滄:“……來了!大哥。”

倆人的視線不知不覺黏在一起,相視而笑起來。

“去吧。”齊滄輕撫了一下他的肩膀,將人帶回馬車旁,這才提步往齊大那邊走。

走著走著,他搖搖頭,感嘆自己真的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哥,有什麽事嗎?催得我這般急做什麽?”齊滄問道。

齊大翻了個白眼,“沒事是不能找你了是吧,剛有一隊人過來打招呼,他們打算從這裏橫跨到安西,說是那頭不僅給落戶,還給分田地,一個成年漢子五畝呢!而且路途還比較近,問我們怎麽不去?”

分田地……對於莊戶人家那確實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齊滄沒有拒絕,只是有些疑問:“他們那頭有人?幹嘛願意告訴咱們,自己藏著掖著豈不是更好。”

“那自然不是白得這麽個好消息的,他們希望我們能跟著一塊走,這樣路上互相有個照應。”

齊滄了然,這橫跨過去,途中崇山峻嶺難以跨越,懸崖峭壁危險重重,更別說還有滿地流民餓殍。

“他們是不是先問過龍虎鏢局了?”

“對,你說,咱要去嗎?”齊大對於分地顯然是心動得不行。

他們了無根基,在南方沒田沒地沒房,拿著那幾個前要從頭再來談何容易!眼下得知這麽個消息,一下子就想改主意了!

齊滄:【小八,安西有府城願意接納流民的嗎?】

小八:【有啊,不過分到五畝地的人家都是有條件的,需要每戶出兩個壯年充當軍戶。】

果不其然,這天底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要真是這樣,他們幹嘛還要大費周章地從大田村跑出來!

齊滄最終也沒有下決定,只說:“這事先不急,咱跟人家又不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先觀察觀察再說。”

說罷,他又朝著齊元江他們招手,嘀咕了一番後,“行了,這事你們多留意。”

“好的,五叔!”他們忙不疊應道。

“大哥,沒什麽事,我先過去了。”齊滄丟了一句話就跑了。

朦朧月紗,樹影綽綽。

月色下這人佯裝不經意路過馬車旁,趁著無人看見,快速貼了一下姜明念的手背後,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開。

動作之豪邁,姿態之放肆,簡直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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