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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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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孔君山當年並沒有將神器帶走?”慕小閑問。

晏離頷首道:“他的目的是將蜀平帶回魔域。”

慕小閑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思索半晌,靈機一動:“原來如此。孔君山一來將房黎兒帶回了山莊,二來又將蜀平帶走,將神器物歸原主,房黎兒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當年鳳鈺從魔域出逃後來到青丘,說不定是為了虛雲山莊而來。虛雲山莊的門一月只開三日,閉門之後約有二十七日不見蹤跡,下一次開門的位置無法確定,確實是躲避天庭追捕的好地方。"

做事留一面,日後好相見。饒是鳳鈺在春桃宴擺了她一道,讓她吃了些苦頭,後來也趕去北溟救她。救她未果,又將鎖魂鈴送上門。一來抵消了他先前的考慮不周,體現他由衷的歉意,二來將最危險的東西藏在了藉藉無名的她身上,轉移了天庭的視線,不可謂手段不高明。

但是當年他如此高明的計劃,為何最終失敗了?



春去秋來,時光荏苒。

因晏離喜隔世而居,鮮少出現在世人面前,白瑤大多時候都待在山中靜心修煉。

只是在山中久居總會覺得有些寡淡,白瑤偶爾纏著晏離讓他帶她出去采買物資,借此機會看看世間繁華,過一把眼癮。

山林中,白瑤跟在晏離身後,雖然步履有些沈重,但神色卻輕松愜意,還忍不住哼著小曲兒。

晏離兩袖清風,以翩然之姿,步伐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忽而清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樹影越發淩亂。他的長發隨風揚起,發尾掃過白瑤的鼻尖,一下、兩下、三下......

阿嚏!!

白瑤打了個噴嚏,瞬間憑空出現了三個巨大的包裹將她壓趴在了地上。原本她將包裹收入了袖口的無量空間,結果一個噴嚏全給打出來了。

晏離聽見身後的動靜,停下腳步微微側目。

白瑤的眼前多了一雙淺色的靴子,她擡頭向上望去,晏離站在她面前,神色說不上冷漠,但也沒有什麽波瀾,大概是對她的不靠譜習以為常了。

白瑤有些狼狽地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抓住眼前晏離的衣擺,一點一點從包裹之中爬出來,將包裹重新收回袖中。

晏離已經走遠,白瑤嚷嚷道:“師父,你走那麽快做什麽?等等我!”

未走幾步,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噗嗤噗嗤的聲音。

白瑤好奇地張望,卻見晏離已經向那個方向走去,她趕忙跟了上去。山林中樹木叢生,越是無人問津之處,地勢越是覆雜曲折。

“噗嗤噗嗤”

又是這個聲音。

晏離在一棵大樹下停住腳步。

“救......救命......”

白瑤神色一變,順著晏離的視線擡頭望去,越過大樹重重的須葉,就見一個背著竹筐、臉色慘白的老伯倒掛在樹上,一條腿上纏著幾圈樹藤。

什麽人?

晏離飛身而上,一揚袖,一道精光乍現斬斷了纏繞在老伯腿上的藤蔓。老伯忽然脫離了束縛,驚呼一聲,從樹上墜落。

白瑤平地掀起一陣氣流,將他下落的身軀接住,緩緩放在地上。

老伯尚未緩過勁來,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停顫抖。他擡眼看了晏離與白瑤一眼,也沒看清是什麽模樣,只覺得一位清冷非凡,一位亮麗可愛,猶如天神降臨,專程來救他於水火之中。他哆哆嗦嗦地點了下頭:“謝謝謝謝......謝謝二位......”

白瑤將四周散落的果子撿起來,放進老伯的竹筐裏,問:“阿伯,您還好嗎?”

老伯兩股戰戰,扶著她的手站起來,咽了咽喉嚨:“我還好。”

白瑤哭笑不得:“您住在哪裏?我們送您回去吧。”

晏離與白瑤將老伯送回了不遠處的小木屋,屋外架著一只石鍋,悠悠升起裊裊炊煙。老伯見了一拍腦袋,說道:“哎,我都忘了我還在煮粥!快!快!水要燒幹了!”然後一瘸一拐、踉踉蹌蹌地跑過去。

鍋一揭開,香氣撲面而來,漫上來金燦燦的米粒都快擠出鍋沿。

老伯趕緊進屋拿出小碗,盛了一碗出來,淺嘗了一口,燙的在口中囫圇吞下,呼出一口熱氣喃喃道:“還好還好,還沒糊味。”擡眼手一抖,就見白瑤兩眼放光地望著鍋裏。

這位姑娘的樣貌穿著看上去也不是窮酸之人,為何見到一鍋粥便面露餓狼一般的垂涎之色?

白瑤暗道,我聞到雞味了,是雞的味道絕對不會錯!我已經好多好多年沒吃過雞了,連雞的香氣都快忘了!你怎麽在粥裏放雞絲?奢侈!太奢侈了!

老伯遲疑了一下,問:“兩位恩人快進屋坐坐。我沒什麽招待二位的,這是我早上煲的雞茸粥,看樣子米放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要不二位也來一碗嘗嘗?”

白瑤一聽眼睛一亮:“雞茸粥?”她剛想答應,又想起自己答應晏離不吃雞,悄悄擡眼瞄了一眼晏離。

晏離感受到一束狡黠的目光偷偷打量著自己,面不改色道:“不必。舉手之勞,我們還要趕路。”

白瑤立刻痛心疾首,深吸一口氣,想將香氣全部吸進肚子裏。

老伯一看兩人的神色,心裏有了計較,攔著晏離道:“哎,你們這就見外了,你們可是救了我的命。我早上去樹上摘果子,沒想到腳一滑從樹上栽下來,若不是你們來了,我可能要在樹上吊幾日呢。別急著走,進屋坐會兒。”

盛情難卻,白瑤猶豫地看了一眼晏離,見他沒有立刻回絕,斟酌了一下說:“進屋坐可以,粥就不用了。我答應了師父不能沾葷腥,說到做到,可不能食言。”她說的義正言辭,讓人不能懷疑她的決心和誠意。

晏離低垂的目光在白瑤身上停留了一瞬,轉而不留痕跡地挪開。

老伯面露失望,招呼他們進屋,眨了眨眼又說道:“哎,那我洗點梅子給你們吃。”

小木屋巴掌大的地方五臟俱全,屋內的陳設豐富,並不十分老舊。白瑤找了一張木凳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老伯說著閑話:“老伯,您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老伯說:“我與我孫兒一起住,不過他這兩天不在。我有一門遠方親戚正準備辦喜事,叫我們過去湊湊熱鬧。可是我腿腳不便,懶得走遠,所以叫我孫子過去探親,他明日應當就能回來。”

白瑤低頭看了一眼角落裏擺放的一雙縫補到一半,尺寸很大的布鞋:“您孫子多大了?”

“十六了,人長得又高又壯。體力好,上山下水都不在話下,我對他出去很放心。”老伯自嘲地笑笑:“不過他對我留在家裏不怎麽放心,那雞茸粥的材料都是他走前給我準備好的。可不能讓他知道我掛在樹上了。”

老伯端來了一碗晶瑩剔透的青梅,滿懷期待地望著白瑤:“這是我們這裏盛產的青梅,味道可正了,你嘗嘗。”

白瑤輕輕咬了一口,“嘶”了一聲,抿嘴露出了一抹淺淺的酒窩,眼睛彎成了月牙型。

老伯又遞給她一顆:“好吃嗎?”

一股從未嘗過的酸澀充斥著白瑤的口腔,酸得她渾身戰栗、頭皮發麻,正當她想要吐出來時,又看見老伯亮晶晶的眼神,只好深吸一口氣,微笑著點點頭,不好拂了老伯的好意。

老伯眼中湧上一絲感動:“哎,我就說我們這兒的梅子味道好,我那孫兒還不喜歡,真是的,找到一個同好真不容易啊。”

白瑤生生咽了下去,嘴角都酸的僵硬起來,對晏離咧嘴一笑:“師父也嘗一顆。”

晏離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哪裏會輕易上鉤:“不必。”

老伯擡頭望他,瞇了瞇眼疑惑道:“你不吃?”與晏離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莫名產生了一股微妙的敵意,仿佛無形之中廝殺了幾十個來回。

白瑤趁晏離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顆梅子塞進了晏離的口中,手指觸碰到了晏離的冰冷又柔軟的唇瓣,像是觸電一般收回來。

梅子卡在晏離的雙齒之間,微微一動,清新、酸澀的氣息在口中迸發。

晏離蹙起眉,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局促和倉皇。

梅子滾落在地,晏離低頭捂著唇咳咳幾聲,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身後的發絲從肩頭垂落下來,而後他擡起長長的眼睫,用那如霧般的眸子瞥了白瑤一眼。

那一眼或許是帶著些許師父的嚴厲和責怪,卻讓他泛紅的臉頰、眼角平添了幾分嬌嗔。

白瑤呼吸一頓,停滯間心口猛地跳動了一下,她訕笑道:“師父,原來你也怕酸啊。”

老伯看了看白瑤,又望了望晏離:“原來你們都怕酸,早說嘛,我還有一些鹽漬青梅,不酸的,給你們試試。”

老伯拿出了一個罐罐,舀出一顆表面皺起的梅子:“別看它不好看,但是好吃著呢。”

白瑤將信將疑地舔了一口,並不像剛才那般酸澀,而是有點鹹鹹的。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鹹味中和了酸味,使味道有了層次。

“真的沒那麽酸了。”白瑤驚訝道。

再給晏離他卻是怎麽也不肯吃了。

天色漸漸昏沈,白瑤覺著時候不早便說:“天晚了,我們就不打擾了。您一個人註意安全,不要再爬樹了。”

“哎,好不容易有客人來,你們不再坐坐?”老伯挽留道。

白瑤擺擺手:“我師父喜歡獨來獨往,我們不多留了。”

老伯打量了晏離一眼,覺得他冷冷的樣子怪瘆人的,看白瑤的目光滿是憐憫,給她塞了一袋果子:“哎,這是我前些天摘的青梅,你拿回去找一個小罐子,在青梅上均勻地抹上鹽,再丟幾顆冰糖,封好罐子放上半年就會得到一罐清甜爽口的鹽漬青梅。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記著了?你可不能外傳。”

老伯實在熱情,白瑤不能推拒,只好收下了果子。

回到山外雲境後,白瑤找出了一只小陶罐,走到溪水邊清洗老伯給的青梅。

溪水澄澈,一眼便能望到底,青綠色的果子在水中飄蕩,舀起後沾滿了晶瑩的水珠,飄來一陣青澀的氣息。

白瑤將青梅一顆一顆裝進罐子裏,手上一滑,一顆青梅蹦入水中,順著水流往前翻滾了幾圈。本來掉了一顆梅子也不算什麽,但就在白瑤看去時,那顆在水中翻滾的梅子卻突然消失在了水中。

白瑤立刻站起來眨了眨眼睛,伸長了脖子望水中看。水中一覽無餘,哪裏有什麽青梅,只有幾塊沖刷得光滑圓潤的石頭。

白瑤猜測約莫是卡在哪個石頭縫中了,她不以為然地蓋上陶罐的蓋子,轉身向山外雲境走去,忽然腳脖子被什麽東西一攔。她驚得立刻跳開了幾步,將罐子高舉過頭頂。

她驚駭地望著眼前潺潺流水,眼睛瞪得極大。

潺潺溪水奔流不息,水下石縫中夾雜的落葉在水中搖曳,如同一只藏在石頭之中嬉鬧的魚兒。

細看溪中流水卻好像遇到了一股無形的阻礙,兩側的水流一刻不停地向下沖刷,而中間流速卻越來越緩。隨著水流的停滯,水道中間勾勒出一個仰臥的人形,卻依舊是澄澈透明的。

人形原本沈於水面之下,如今漸漸浮上水面。

白瑤躲得遠遠的,抱著罐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溪中。

人形如水凝結而成,仿佛身體還在緩緩流動,在陽光的照耀下,晃過一道虹光。

嘩的一聲,人形突然從水中躍出,無數細小的水滴如同雨點一般灑落在岸邊。

隨著他一步一步走上岸,漸漸褪下表層透明的水流,從頭到腳露出了一個中年人的模樣。他身著一襲深色長袍,料子如水一般絲滑,兩鬢幾縷白發夾雜在束起的長發之中,臉上藏肉,身軀豐腴,一派富貴相。

白瑤盯著他,凝眉小聲嘀咕道:“河......河伯?”

河伯是河川的主人,她曾聽有蘇哥哥說過,青丘境內大大小小的河川都是由他管理的。

河伯走到她跟前向她俯首作了一個揖,然後從袖口遞出了一顆青梅:“公主,這可是您丟下的?”

白瑤眨眨眼睛,從他手中取回青梅放進罐子裏,問:“你認識我?”

河伯道:“我曾聽晏離公子稱呼您為白瑤。”

白瑤不悅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河伯臉頰上的肉一抖,慌忙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只要在河川上發生的事我都知道。您與晏離公子曾在溪邊談話,碰巧被我聽到罷了。”

那豈不是她說過的話、做過事,他都能知道?白瑤眼中染上三分薄怒:“你就不能不聽?”

河伯連忙點頭哈腰:“公主說的是,我以後一定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白瑤的不悅還未褪下,見他還不走,不耐煩問道:“還有事嗎?”

河伯點了下頭:“啊,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找晏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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