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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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見江渝之臉上掛著一副想幹就幹, 不想幹就走的神情，裴煊將襯衫頂端的紐扣扣上，輕輕勾唇道：“司機是吧？行, 江總大方，我不吃虧。”
沒想到他還挺能屈能伸。
江渝之從他手裏拿過電腦，重新靠回到沙發上，看著屏幕頭也不擡地指揮道：“裴司機，去給我助理開門。”
房門被拉開，許佳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瞬, 默默退了一步重新看了眼墻上的房間號, 發現無誤後，擡頭有些呆楞地看著老板房裏冒出的大帥哥。
待到男人側身, 她才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老板，搞不清狀況的小助理小聲對裴煊頷首問了句好。
她走到沙發邊，彎腰將拎著的塑料袋擱到茶幾上, 動作利落地將餐盒從袋子裏拿出來, 江渝之午飯沒吃, 之前聯系的時候讓她順便訂個餐，三人份。
許佳佳瞟了眼不遠處靠在桌邊喝水的裴煊，好像明白了老板之前說三人份的用意，小聲問江渝之：“老大, 那位是什麽情況？”
江渝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說道：“他是我找的商務代駕。”
江渝之的差旅和商務接待都是許佳佳安排的，他們是坐飛機來的梅江, 沒有開自己的車來, 所以她提前租了車，也找了司機。
聽老板這麽說, 她擔心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誤導致的司機更換，有些緊張地問：“之前的那個司機呢？他直接跟您請假了嗎？他沒有聯系我啊。”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江渝之，她含糊其辭地對付了幾句，趁著助理沒註意，給司機發消息讓他放假了，工資照發。
許佳佳沒忍住，回頭再打量了一眼裴煊，男人袖口解開，襯衫卷起至手肘，露出小臂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仰頭喝著水，凸起的喉結滑動著。
在老板的房間裏這麽隨便，哪裏像是來打工的，但這張臉和身材帶來的沖擊力讓許佳佳無暇想這麽多，她在時尚圈這麽多年，帥哥美女天天見，但這個司機的各項條件實在優越。
許佳佳舔了舔嘴唇，問江渝之：“老大，這種條件的半天得多少錢啊？”
江渝之哪裏知道，只能胡謅道：“兩千多。”
這麽貴？這也比市價高太多。
許佳佳暗自咂舌，不過這張皮囊擺在這裏，不能說不值。
助理訂的餐都是按她之前的口味來的，但江渝之今天有點吃不下，她隨便吃了兩口，抱著電腦走到桌邊，行政房裏配了打印機，她打算把發言稿打出來。
她一邊將連接打印機的線插到電腦上，一邊對靠在桌邊低頭看手機的裴煊說：“你也去吃點吧。”
見許佳佳背對著他們埋頭進食，裴煊低頭，附在江渝之耳邊，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看你沒吃多少，不合胃口嗎？我剛叫了杯鮮榨橙汁上來，你還想吃什麽？我去買。”
感受到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江渝之擱在鍵盤上的手一頓，她最近雖然總是會覺得餓，但看見食物卻沒有太多的胃口。
她啟動打印機，垂眸說道：“不用了，感覺胃裏頂著，吃不下。”
打印機響了兩聲，卷了張紙進去，但出來一條邊就停下了。
卡紙了，江渝之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去抽那張紙，但不知道是用力不對還是怎麽，紙張被她弄破了，露在外面的可接觸面積就更小了。
許佳佳聽到打印機罷工的聲音，放下筷子，跑來查看情況，但她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江渝之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前臺打電話，讓他們找個人上來修一下。
裴煊壓了一下江渝之的手腕，彎腰看了眼打印機：“我試試。”
他動作利落地把打印機的後蓋拆了，將硒鼓取出來後將能扯出來的部分清理了一下，之後把硒鼓歸位，給打印機預熱，卡輪轉起將殘留的紙片吐了出來。
他給打印機的進紙口多放了一些紙，在江渝之的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發言稿就打出來了。
工作人員把果汁端了上來，裴煊開門接過，遞給了江渝之。
聽見她輕聲同他道謝，裴煊收回手的動作微頓。
“老大，你這個司機還挺全能誒。”許佳佳的視線跟著他，湊到江渝之的耳邊說道，“兩千雖貴但值。”
見她們明目張膽地交頭接耳，裴煊聲線清懶：“其實我給你們江總打了個折，曾經有人花十萬雇了我八個小時。”
許佳佳震驚地追問：“八小時？！十萬？！雇主讓您幹了什麽呀？您的本職工作是？”
模特？演員？t圈子裏也沒聽說有這號人啊。
還是律師？金融行業的咨詢？按秒計費的那種。
“問江總。”裴煊擡了擡下巴，聲音裏浸著點笑意，“她知道。”
江渝之差點被嗆到，偏頭咳嗽了聲，打斷了這段無厘頭的對話，看著自家助理非常單純的眼睛，認真說道：“你不要理他，他只是在和你開玩笑，我們出發吧，再不走要遲到了。”
-
造型室。
看著桌面上對著的瓶瓶罐罐，江渝之輕聲問化妝師：“我有寶寶了，這些化妝品有孕婦能用的牌子嗎？”
造型老師稍微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有的，您身材太好了，根本看不出來。”
江渝之點點頭，說道：“行，麻煩您幫我畫個淡妝就好。”
由於她的“極簡”要求，造型很快就做好了。
回到車上後，許佳佳接了一個工作電話。
江渝之在後排聽了個大概，待她掛斷電話，問道：“西達的方案？”
“是啊。”她有些抓地說道，“真不知道西達的那位少爺什麽時候開始上班，那邊的對接人還沒給出具體的簽約時間，我這段時間頭發都要掉的比之前多。”
江渝之沒有在下屬面前議論甲方的習慣，頭也沒擡地說道：“可能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到了場館的停車場，許佳佳先從副駕下了車，繞到另一邊給老板開車門。
僅剩她和裴煊二人的空間，江渝之出聲提醒道：“你在車上等著我就好，既然是司機，就不要和我的助理搶飯碗，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給你打電話。”
裴煊對她這番話不置可否，朝後座伸了手，說道：“手機，把我的號碼設置為緊急聯系人。”
他是唯一知道她目前身體狀況的身邊人，江渝之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將手機解了鎖，遞給了裴煊。
江渝之離開後，裴煊給周英博打了個電話：“下午的時尚消費論壇，你幫我拿一張入場證。”
臨時操作起來還是需要點時間，再加上他們到的不算早，論壇開始之後才有工作人員跑來給裴煊送入場證。
裴煊從側門進了會議廳，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江渝之正好被請上臺做交流。
她穿了一條修身的黑色西裝裙，整個人看上去輕盈幹練又優雅知性，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襯出了她的溫潤內斂。
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工作時候的她。
裴煊輕笑一聲，這段時間江渝之總是和他張牙舞爪針鋒相對，他倒是忘了，她從小就因為極標志的眉眼和清淡溫潤的氣質讓人覺得很有親和力。
主持人問了江渝之幾個關於時尚和珠寶的相關問題，她都認真地回道了，談起接觸這一行的契機，擱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小時候很喜歡Vintage中古珠寶，高一的暑假和……”江渝之微不可查地頓了下，“朋友一起去學了首飾雕蠟，那時候就在心裏種下小火苗了。”
她說完後，往臺下掃了一眼，恰好和這句話裏的另一個主角對上了視線。
……
這次論壇來了很多業界大咖，江渝之和不少人都認識，還有人想要借此機會結識她，結束之後自然是避免不了寒暄應酬。
其中有不少是想打通關系合作的，對她的態度也很殷勤。
這點交際放在平時對她而言算不了什麽，但她在懷孕之後嗅覺變得很敏感，周圍的彩妝和香水的味道齊齊鉆進她的鼻尖。
熟悉的反胃感又回來了，她捂著嘴扭頭幹嘔了一聲，和身邊的人說了聲抱歉，就匆忙跑去了洗手間。
“老大……”
許佳佳不知她怎麽了，嚇了一跳，快步跟在她的身後，但還是被江渝之擋在了隔間外。
她潛意識裏將裴煊這個“司機”當成了同事，走出洗手間，她搓著手有些局促地說問道：“老大怎麽了？是午餐出了問題嗎？”
裴煊偏眸看了眼依舊被蒙在鼓裏的小助理，沒有接她的話，擡步走向不遠處的自動售賣機，他取出手機掃碼，買走了唯一一瓶剩下的蘇打水。
許佳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覺得這個司機好生奇怪。
明明只是個商務代駕，為什麽周身的氣場這麽強？
江渝之吐完之後，掬了一捧溫水漱口，抽了張紙擦了擦臉，她撐著大理石洗漱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所剩無幾的口紅被紙巾蹭了點在嘴角，臉色蒼白，像個女鬼。
她幹脆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卸妝濕巾，將臉上畫的淡妝全部卸幹凈了。
走出洗手間後，許佳佳就圍了上來，知道她想問什麽，江渝之說道：“沒事，我只是有點水土不服，你今天下班了，不用跟著我了，回酒店或者想逛街，都可以。”
許佳佳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老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
“不至於。”江渝之揮了揮手，“去自由活動吧，今晚沒工作，好好休息一下。”
助理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了視野裏，江渝之松了一口氣，一手捂著胃，一手揉著眉心，如果後續胚胎能正常發育，這件事她還是早點和助理坦白比較好。
她的助理雖然性格上有些大大咧咧，但做事細致，還算嘴嚴。
裴煊走上前，扶著她的胳膊，問道：“還難受嗎？”
見她的臉上還有水珠，他下意識伸了手，但江渝之一偏頭，他的指尖只觸碰到了她被水沾濕的發絲。
江渝之不著痕跡地將手肘從他的手中移開，搖了搖頭：“我們也走吧。”
說完她便擡起步子先離開了。
裴煊垂在身側的指尖搓了搓。
二人走到停車點，裴煊替江渝之打開後座的車門，幫她打開了座椅加熱。
可是回到車上後，皮座椅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嗅覺神經，她捂著嘴，下意識拍了拍裴煊的手臂，裴煊眼疾手快地給她遞了一個塑料袋。
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在剛才就吐幹凈了，胃部痙攣，翻江倒海卻只能吐出一點混著血絲的清液，江渝之全身都在發著抖，生理性淚水也不可自控地湧了上來。
看見血絲，裴煊的心臟都抽了一下，沈聲道：“我送你去醫院。”
江渝之接過他手裏的水漱口，將垃圾袋封好之後重重地靠回椅背，聲音虛弱又沙啞：“不用，去醫院又治不了孕吐，沒吐血就行，一點血絲沒關系，胃裏空的才會吐血絲。”
她之前聽孔念慈說懷江心媛的時候一直吐到生，希望這種東西沒有家族遺傳的說法。
她的眼睫被淚水浸的濕潤，唇色蒼白，被冷汗打濕的碎發貼在鬢角上，頭發松散地垂在肩上，整個人看上去神情懨懨又虛弱無力，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裴煊捏著塑料瓶的手指微微用力，刺啦一聲，瓶身微微變形，他啞著嗓子問道：“不是說最近都不吐了嗎？怎麽又開始了？”
江渝之的睫毛抖了下，手搭在小腹上，悶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你和你崽商量一下，讓它不要折騰我了。”
今天這麽一吐，把這周之前的都補上了。
“行啊。”裴煊眉尾輕擡，“你把你的手拿開，讓我和它增進一下感情，說不定它就會聽我的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江渝之的臉上突然有些熱，拿了個靠枕遮住肚子，手環在身前，別過臉說道：“我才不給你摸，我想喝點東西，你幫我去買一杯手打檸檬茶，我要冰的。”
還是頭一回見把拒絕人和指使人的話一起說的，裴煊俯身拿起她腳邊的垃圾袋，推開車門，說道：“我剛看到附近有一家，你等我一下。”
他走後，江渝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摸出手機，給饒醫生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孕反加重了，問她是空囊的可能性是不是小了。
醫生告訴她這並不是判斷指標，讓她好好休息，回京西之後來醫院再做個檢查，目前隨時註意身體情況，有出血立馬就醫。
江渝之在心裏嘆了口氣，其實醫生說的她都知道，但就是止不住地多想。
冰涼的手機後蓋貼著額頭，她近兩年事業生活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好長時間沒有遇到這樣有心無力的事情了。
昨晚折騰到醫院，今天又沒有午休，車內很安靜，一陣困意上湧，她將座椅放倒，很快就抱著靠枕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江渝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發現窗外的天色都沈了，裴煊也早已經回來，她問身邊的人：“幾點了t？”
“六點。”裴煊草草結束和律師的對話，收了手機，從車載冰箱裏拿出檸檬茶，幫她插了吸管，杯壁上掛著的水珠打濕了他的手指。
睡了一個多小時，整個人都還在犯迷糊，江渝之拿掉裴煊蓋在她身上的大衣，撐著座椅支起身子，直接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冰涼清爽的液體入口，江渝之唇角溢出一聲舒適的喟嘆。
見她一副豪飲的架勢，裴煊忍不住提醒道：“慢點，當心刺激胃。我多備了幾瓶蘇打水放冰箱裏，我看網上說蘇打水可以中和胃酸，緩解孕吐。”
江渝之咬著吸管，看他一眼：“我剛才只是隨口一說，還以為你不會讓我喝冰的。”
“我問了醫生，將冰箱的溫度調高了點。”裴煊頓了下，繼續說道，“你這麽辛苦，心情舒適最重要。”
江渝之拿過他手裏的檸檬茶，靠回到椅背上，垂著眸子說道：“如果這個孩子健康，我會生下它，既然你現在看見了我懷孕時候的不容易，以後請你不要和我爭孩子的撫養權。”
手中空了，裴煊的眉心也跟著一跳，她話裏話外撇清兩人之間關系的意思實在太過於明顯。
“江渝之，你還記得我之前在你家說的話嗎？如果你懷孕了，我們就結婚，我當時沒有開玩笑。”
他揉了揉眉心，壓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你現在才七周多孕吐反應就這麽嚴重，之後還會有更多身體上的不適，這條路不好走，不要想著一個人強撐，你得給我負責的機會，你能讓我和你一起面對嗎？”
心中湧起一陣陣燥意，檸檬茶突然就沒了味。
江渝之將杯子擱在杯座上，說道：“首先，我身體上的不適任何人都替不了我；其次，你現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當然不會阻止你作為一個父親的權利和義務，但在這件事情和婚姻無關。”
她看向車窗外的晚霞，語氣很淡地說道：“我知道每個人對婚姻的理解不一樣。在我這裏，婚姻是對愛人的承諾，不是因為有了孩子就必須有的捆綁，我不需要名存實亡的婚姻，這給不了我任何價值。”
“而且我們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因為孩子捆綁在一起的婚姻，對孩子而言也是一種負擔。”
“你覺得我們之間有結婚的感情基礎嗎？”江渝之的輕笑中帶著點嘲諷，“裴煊，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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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渝之臉上掛著一副想幹就幹, 不想幹就走的神情，裴煊將襯衫頂端的紐扣扣上，輕輕勾唇道：“司機是吧？行, 江總大方，我不吃虧。”
沒想到他還挺能屈能伸。
江渝之從他手裏拿過電腦，重新靠回到沙發上，看著屏幕頭也不擡地指揮道：“裴司機，去給我助理開門。”
房門被拉開，許佳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瞬, 默默退了一步重新看了眼墻上的房間號, 發現無誤後，擡頭有些呆楞地看著老板房裏冒出的大帥哥。
待到男人側身, 她才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老板，搞不清狀況的小助理小聲對裴煊頷首問了句好。
她走到沙發邊，彎腰將拎著的塑料袋擱到茶幾上, 動作利落地將餐盒從袋子裏拿出來, 江渝之午飯沒吃, 之前聯系的時候讓她順便訂個餐，三人份。
許佳佳瞟了眼不遠處靠在桌邊喝水的裴煊，好像明白了老板之前說三人份的用意，小聲問江渝之：“老大, 那位是什麽情況？”
江渝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說道：“他是我找的商務代駕。”
江渝之的差旅和商務接待都是許佳佳安排的，他們是坐飛機來的梅江, 沒有開自己的車來, 所以她提前租了車，也找了司機。
聽老板這麽說, 她擔心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誤導致的司機更換，有些緊張地問：“之前的那個司機呢？他直接跟您請假了嗎？他沒有聯系我啊。”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江渝之，她含糊其辭地對付了幾句，趁著助理沒註意，給司機發消息讓他放假了，工資照發。
許佳佳沒忍住，回頭再打量了一眼裴煊，男人袖口解開，襯衫卷起至手肘，露出小臂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仰頭喝著水，凸起的喉結滑動著。
在老板的房間裏這麽隨便，哪裏像是來打工的，但這張臉和身材帶來的沖擊力讓許佳佳無暇想這麽多，她在時尚圈這麽多年，帥哥美女天天見，但這個司機的各項條件實在優越。
許佳佳舔了舔嘴唇，問江渝之：“老大，這種條件的半天得多少錢啊？”
江渝之哪裏知道，只能胡謅道：“兩千多。”
這麽貴？這也比市價高太多。
許佳佳暗自咂舌，不過這張皮囊擺在這裏，不能說不值。
助理訂的餐都是按她之前的口味來的，但江渝之今天有點吃不下，她隨便吃了兩口，抱著電腦走到桌邊，行政房裏配了打印機，她打算把發言稿打出來。
她一邊將連接打印機的線插到電腦上，一邊對靠在桌邊低頭看手機的裴煊說：“你也去吃點吧。”
見許佳佳背對著他們埋頭進食，裴煊低頭，附在江渝之耳邊，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看你沒吃多少，不合胃口嗎？我剛叫了杯鮮榨橙汁上來，你還想吃什麽？我去買。”
感受到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江渝之擱在鍵盤上的手一頓，她最近雖然總是會覺得餓，但看見食物卻沒有太多的胃口。
她啟動打印機，垂眸說道：“不用了，感覺胃裏頂著，吃不下。”
打印機響了兩聲，卷了張紙進去，但出來一條邊就停下了。
卡紙了，江渝之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去抽那張紙，但不知道是用力不對還是怎麽，紙張被她弄破了，露在外面的可接觸面積就更小了。
許佳佳聽到打印機罷工的聲音，放下筷子，跑來查看情況，但她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江渝之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前臺打電話，讓他們找個人上來修一下。
裴煊壓了一下江渝之的手腕，彎腰看了眼打印機：“我試試。”
他動作利落地把打印機的後蓋拆了，將硒鼓取出來後將能扯出來的部分清理了一下，之後把硒鼓歸位，給打印機預熱，卡輪轉起將殘留的紙片吐了出來。
他給打印機的進紙口多放了一些紙，在江渝之的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發言稿就打出來了。
工作人員把果汁端了上來，裴煊開門接過，遞給了江渝之。
聽見她輕聲同他道謝，裴煊收回手的動作微頓。
“老大，你這個司機還挺全能誒。”許佳佳的視線跟著他，湊到江渝之的耳邊說道，“兩千雖貴但值。”
見她們明目張膽地交頭接耳，裴煊聲線清懶：“其實我給你們江總打了個折，曾經有人花十萬雇了我八個小時。”
許佳佳震驚地追問：“八小時？！十萬？！雇主讓您幹了什麽呀？您的本職工作是？”
模特？演員？t圈子裏也沒聽說有這號人啊。
還是律師？金融行業的咨詢？按秒計費的那種。
“問江總。”裴煊擡了擡下巴，聲音裏浸著點笑意，“她知道。”
江渝之差點被嗆到，偏頭咳嗽了聲，打斷了這段無厘頭的對話，看著自家助理非常單純的眼睛，認真說道：“你不要理他，他只是在和你開玩笑，我們出發吧，再不走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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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室。
看著桌面上對著的瓶瓶罐罐，江渝之輕聲問化妝師：“我有寶寶了，這些化妝品有孕婦能用的牌子嗎？”
造型老師稍微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有的，您身材太好了，根本看不出來。”
江渝之點點頭，說道：“行，麻煩您幫我畫個淡妝就好。”
由於她的“極簡”要求，造型很快就做好了。
回到車上後，許佳佳接了一個工作電話。
江渝之在後排聽了個大概，待她掛斷電話，問道：“西達的方案？”
“是啊。”她有些抓地說道，“真不知道西達的那位少爺什麽時候開始上班，那邊的對接人還沒給出具體的簽約時間，我這段時間頭發都要掉的比之前多。”
江渝之沒有在下屬面前議論甲方的習慣，頭也沒擡地說道：“可能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到了場館的停車場，許佳佳先從副駕下了車，繞到另一邊給老板開車門。
僅剩她和裴煊二人的空間，江渝之出聲提醒道：“你在車上等著我就好，既然是司機，就不要和我的助理搶飯碗，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給你打電話。”
裴煊對她這番話不置可否，朝後座伸了手，說道：“手機，把我的號碼設置為緊急聯系人。”
他是唯一知道她目前身體狀況的身邊人，江渝之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將手機解了鎖，遞給了裴煊。
江渝之離開後，裴煊給周英博打了個電話：“下午的時尚消費論壇，你幫我拿一張入場證。”
臨時操作起來還是需要點時間，再加上他們到的不算早，論壇開始之後才有工作人員跑來給裴煊送入場證。
裴煊從側門進了會議廳，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江渝之正好被請上臺做交流。
她穿了一條修身的黑色西裝裙，整個人看上去輕盈幹練又優雅知性，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襯出了她的溫潤內斂。
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工作時候的她。
裴煊輕笑一聲，這段時間江渝之總是和他張牙舞爪針鋒相對，他倒是忘了，她從小就因為極標志的眉眼和清淡溫潤的氣質讓人覺得很有親和力。
主持人問了江渝之幾個關於時尚和珠寶的相關問題，她都認真地回道了，談起接觸這一行的契機，擱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小時候很喜歡Vintage中古珠寶，高一的暑假和……”江渝之微不可查地頓了下，“朋友一起去學了首飾雕蠟，那時候就在心裏種下小火苗了。”
她說完後，往臺下掃了一眼，恰好和這句話裏的另一個主角對上了視線。
……
這次論壇來了很多業界大咖，江渝之和不少人都認識，還有人想要借此機會結識她，結束之後自然是避免不了寒暄應酬。
其中有不少是想打通關系合作的，對她的態度也很殷勤。
這點交際放在平時對她而言算不了什麽，但她在懷孕之後嗅覺變得很敏感，周圍的彩妝和香水的味道齊齊鉆進她的鼻尖。
熟悉的反胃感又回來了，她捂著嘴扭頭幹嘔了一聲，和身邊的人說了聲抱歉，就匆忙跑去了洗手間。
“老大……”
許佳佳不知她怎麽了，嚇了一跳，快步跟在她的身後，但還是被江渝之擋在了隔間外。
她潛意識裏將裴煊這個“司機”當成了同事，走出洗手間，她搓著手有些局促地說問道：“老大怎麽了？是午餐出了問題嗎？”
裴煊偏眸看了眼依舊被蒙在鼓裏的小助理，沒有接她的話，擡步走向不遠處的自動售賣機，他取出手機掃碼，買走了唯一一瓶剩下的蘇打水。
許佳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覺得這個司機好生奇怪。
明明只是個商務代駕，為什麽周身的氣場這麽強？
江渝之吐完之後，掬了一捧溫水漱口，抽了張紙擦了擦臉，她撐著大理石洗漱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所剩無幾的口紅被紙巾蹭了點在嘴角，臉色蒼白，像個女鬼。
她幹脆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卸妝濕巾，將臉上畫的淡妝全部卸幹凈了。
走出洗手間後，許佳佳就圍了上來，知道她想問什麽，江渝之說道：“沒事，我只是有點水土不服，你今天下班了，不用跟著我了，回酒店或者想逛街，都可以。”
許佳佳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老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
“不至於。”江渝之揮了揮手，“去自由活動吧，今晚沒工作，好好休息一下。”
助理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了視野裏，江渝之松了一口氣，一手捂著胃，一手揉著眉心，如果後續胚胎能正常發育，這件事她還是早點和助理坦白比較好。
她的助理雖然性格上有些大大咧咧，但做事細致，還算嘴嚴。
裴煊走上前，扶著她的胳膊，問道：“還難受嗎？”
見她的臉上還有水珠，他下意識伸了手，但江渝之一偏頭，他的指尖只觸碰到了她被水沾濕的發絲。
江渝之不著痕跡地將手肘從他的手中移開，搖了搖頭：“我們也走吧。”
說完她便擡起步子先離開了。
裴煊垂在身側的指尖搓了搓。
二人走到停車點，裴煊替江渝之打開後座的車門，幫她打開了座椅加熱。
可是回到車上後，皮座椅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嗅覺神經，她捂著嘴，下意識拍了拍裴煊的手臂，裴煊眼疾手快地給她遞了一個塑料袋。
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在剛才就吐幹凈了，胃部痙攣，翻江倒海卻只能吐出一點混著血絲的清液，江渝之全身都在發著抖，生理性淚水也不可自控地湧了上來。
看見血絲，裴煊的心臟都抽了一下，沈聲道：“我送你去醫院。”
江渝之接過他手裏的水漱口，將垃圾袋封好之後重重地靠回椅背，聲音虛弱又沙啞：“不用，去醫院又治不了孕吐，沒吐血就行，一點血絲沒關系，胃裏空的才會吐血絲。”
她之前聽孔念慈說懷江心媛的時候一直吐到生，希望這種東西沒有家族遺傳的說法。
她的眼睫被淚水浸的濕潤，唇色蒼白，被冷汗打濕的碎發貼在鬢角上，頭發松散地垂在肩上，整個人看上去神情懨懨又虛弱無力，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裴煊捏著塑料瓶的手指微微用力，刺啦一聲，瓶身微微變形，他啞著嗓子問道：“不是說最近都不吐了嗎？怎麽又開始了？”
江渝之的睫毛抖了下，手搭在小腹上，悶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你和你崽商量一下，讓它不要折騰我了。”
今天這麽一吐，把這周之前的都補上了。
“行啊。”裴煊眉尾輕擡，“你把你的手拿開，讓我和它增進一下感情，說不定它就會聽我的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江渝之的臉上突然有些熱，拿了個靠枕遮住肚子，手環在身前，別過臉說道：“我才不給你摸，我想喝點東西，你幫我去買一杯手打檸檬茶，我要冰的。”
還是頭一回見把拒絕人和指使人的話一起說的，裴煊俯身拿起她腳邊的垃圾袋，推開車門，說道：“我剛看到附近有一家，你等我一下。”
他走後，江渝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摸出手機，給饒醫生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孕反加重了，問她是空囊的可能性是不是小了。
醫生告訴她這並不是判斷指標，讓她好好休息，回京西之後來醫院再做個檢查，目前隨時註意身體情況，有出血立馬就醫。
江渝之在心裏嘆了口氣，其實醫生說的她都知道，但就是止不住地多想。
冰涼的手機後蓋貼著額頭，她近兩年事業生活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好長時間沒有遇到這樣有心無力的事情了。
昨晚折騰到醫院，今天又沒有午休，車內很安靜，一陣困意上湧，她將座椅放倒，很快就抱著靠枕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江渝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發現窗外的天色都沈了，裴煊也早已經回來，她問身邊的人：“幾點了t？”
“六點。”裴煊草草結束和律師的對話，收了手機，從車載冰箱裏拿出檸檬茶，幫她插了吸管，杯壁上掛著的水珠打濕了他的手指。
睡了一個多小時，整個人都還在犯迷糊，江渝之拿掉裴煊蓋在她身上的大衣，撐著座椅支起身子，直接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冰涼清爽的液體入口，江渝之唇角溢出一聲舒適的喟嘆。
見她一副豪飲的架勢，裴煊忍不住提醒道：“慢點，當心刺激胃。我多備了幾瓶蘇打水放冰箱裏，我看網上說蘇打水可以中和胃酸，緩解孕吐。”
江渝之咬著吸管，看他一眼：“我剛才只是隨口一說，還以為你不會讓我喝冰的。”
“我問了醫生，將冰箱的溫度調高了點。”裴煊頓了下，繼續說道，“你這麽辛苦，心情舒適最重要。”
江渝之拿過他手裏的檸檬茶，靠回到椅背上，垂著眸子說道：“如果這個孩子健康，我會生下它，既然你現在看見了我懷孕時候的不容易，以後請你不要和我爭孩子的撫養權。”
手中空了，裴煊的眉心也跟著一跳，她話裏話外撇清兩人之間關系的意思實在太過於明顯。
“江渝之，你還記得我之前在你家說的話嗎？如果你懷孕了，我們就結婚，我當時沒有開玩笑。”
他揉了揉眉心，壓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你現在才七周多孕吐反應就這麽嚴重，之後還會有更多身體上的不適，這條路不好走，不要想著一個人強撐，你得給我負責的機會，你能讓我和你一起面對嗎？”
心中湧起一陣陣燥意，檸檬茶突然就沒了味。
江渝之將杯子擱在杯座上，說道：“首先，我身體上的不適任何人都替不了我；其次，你現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當然不會阻止你作為一個父親的權利和義務，但在這件事情和婚姻無關。”
她看向車窗外的晚霞，語氣很淡地說道：“我知道每個人對婚姻的理解不一樣。在我這裏，婚姻是對愛人的承諾，不是因為有了孩子就必須有的捆綁，我不需要名存實亡的婚姻，這給不了我任何價值。”
“而且我們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因為孩子捆綁在一起的婚姻，對孩子而言也是一種負擔。”
“你覺得我們之間有結婚的感情基礎嗎？”江渝之的輕笑中帶著點嘲諷，“裴煊，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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