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阿時，我原以為你只是對我有些怨言，沒想到竟然恨我至此。”

他咽下了喉頭染上的腥甜，嘴角還是溢出了絲絲鮮血。

“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阿魚了，當年我爹救你，如今我傷你心寸三分，我們別再相互虧欠了。”她紅唇輕啟，說出話的卻如寒冰深淵。

“阿時，從始至終我只想娶你。你再信我一次，求你再信我一次.....那些事情我無法預料，可是我真的，真的想娶你為妻。”平常冷若冰霜的臉上帶著絲祈求，他的眼尾通紅，眼淚早已溢滿眼眶，一滴淚在不經意間滴落在臉頰上。魏時別過臉去，不想與他對視，她怕再次心軟。

“無論你說什麽，你我之間再無從前的情分，若你因我傷你想取我性命，我只求你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過我爹爹。”

“阿時，我想同你在一起，我們不是說好了麽。”他的聲音還帶著些顫抖。

“與我定下百年之約的是與我青梅竹馬的魏魚，你是周府的公子，再也不是我的阿魚了。就算你想重修舊好，可是我見你多次，你想如何就如何。我的阿魚從來不會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如今，我別無所求，可我不想做妾，我想回家。”少女像是一瞬間長大了，漂亮的眼睛裏帶著疲憊。她許是從前在西城被父親保護的太好了，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會永遠愛她。

“你若心意已決，給我半月，到時候我會給你答覆。”

此事就算是商定了。

今日情況特殊，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入夜時去府醫那裏進行醫治。原本被打攪到的大夫心中略微不滿，可他看向來人，心裏驚訝了好一番。血腥味很重，讓人聞起來有些發膩。

公子最近是府裏醫堂的常客，他年紀大了並不想卷入那些紛擾裏。

臨走之前周虞生還特地警告了一番。

“此事你知我知，便不許告訴第三人知曉。”大夫連連答應。這點眼力勁他還是有的。

一番折騰過去，天光已經微亮了。

他原本想直接宿在書房。

但是轉念一想周府前段時間被送上了風口浪尖，他若不顯得愛重她，日子只怕是更為難過。

他來去雖簡單，卻也更深露重的，此時他已經回到了桑榆閣。

雖然大部分官宦人家都有守夜的習慣，但是他怕阿時不喜，便撤下了。

此時涼燈如豆，他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在她的額頭輕輕的吻了吻。

和衣躺在了她的身側。他雖睡的淺，但是卻沒看見她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

卯時，他便起了。不是娶妻，他連婚假都沒有。

他今日將杜家的證據呈上了禦前。

巍峨的宮殿閃著冷硬金屬的光澤，屋檐上的盤龍散發著古樸莊嚴的模樣。

朱紅色宮墻樹影斑駁，大周建朝三百餘年，歷經風霜。

皇帝其實不愛上朝，但是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例行朝會。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從前朝內官員們氏族林立，一般都交給大司馬以及平南王世子過目，所以現在眾人都知道是走個過場。

可是今日卻是與往常略有不同。

"臣有事啟奏。”出聲的是周虞生，皇帝挑了挑眉，打了個哈欠，略微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準奏。”

“臣奏杜大人結黨營私，草菅人命，賣官鬻爵。”青年人一身官袍擲地有聲，卻無一人敢附和。

身著龍袍的皇帝對此事毫不感興趣。下首的官員一陣騷動。

“這周大人雖是新貴，但是此事太過駭人聽聞，臣不信周大人所言。”出聲的是位侍郎，與將軍府有些旁枝末節的關系。

“臣附議，杜大人為人清正，他的官袍衣袖上都打過補丁，定不是你說的貪官汙吏。”

“臣附議.....”眾人七嘴八舌的，遠遠望去，竟是一大半都在附和。

他斂了斂神色，卻沒有反駁。

“肅靜，你可有證據？”小皇帝懶洋洋的，似乎是惱了他所奏，卻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回皇上，去年秋闈，今科陳大人中探花，據臣所知，陳和琛大人在天祿書院學業不精，微末排名，卻在筆試殿試前獲得前三甲。而秋闈的主理人正式杜家。此是其一。

其二，上月初五，臣從軍中歸家，路遇流民，經探查，杜家大公子貪圖其妹美色，竟強搶娘家婦女，侵占農田，逼得他狀告無門，背井離鄉。臣有人證，哪位女子就在杜大人府上，一探便知。

臣有狀書，懇請陛下過目。”

一張泛黃的紙頁在堂前展開，密密麻麻的字跡意圖讓反駁的人噤了聲。

“此事茲事體大，那就將此事交於皇叔協京兆尹審理吧。”京兆管百姓事，官員論罪需先奪官職，再去三司審理。

無力感襲來，幸好他不曾將杜府查出來的東西呈上去。

他忍住了在大殿中怒罵的沖動。看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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