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換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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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換身文
回程的路上, 趙小沫還有些恍惚。
她站在地鐵車廂的角落，出神的望著車窗外。
窗外是黑漆漆的隧道，間或幾個孤零零的廣告牌, 伴隨著呼嘯而過的列車，如時空隧道般, 連成一條條猶如實質的閃爍的線。
趙小沫的思緒也如同窗外飛逝的隧道，時而明亮, 時而黑暗。
一時是江坤妖孽絕美的桃花眼，一時是陳天浩厚顏無恥的告白, 一時又成了季姚肌肉賁發，火熱又結實的胸膛。
不，不對勁……
好像有什麽東西, 壞掉了……
趙小沫只是自卑膽怯，加上見識太少, 顯得有些土，又並不是真的傻。
她當然知道，季姚並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在……占她便宜……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那樣一個長相英俊, 帥氣多金的男人, 會對她這樣又土又醜的小透明感興趣？
這也是趙小沫這段時間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這麽多年來, 她從沒有像最近這樣——
備受關註。
其實並不是她對男人的防範意識差, 而是作為一個從小相貌平平的女孩，她一直是安全的。
因為從來沒有男人會將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
在大多數男人心裏, 只有漂亮女孩才算是女人，才會被視為女人。
而趙小沫, 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
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異樣的情緒，像螞蟻，又像是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是高興嗎？是害怕嗎？還是些別的什麽？就連趙小沫自己也分辨不清。
就像是一滴墜入滾燙油鍋的水珠，從某一時刻起，她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種難以形容的野望，也在她的胸前被種下，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她在渴望什麽？
她想要的又是什麽？
趙小沫不知道。
心情如浪潮般翻湧，穿著黑色正裝的女孩眨眨眼，慢慢收回望向窗外的沒有焦距的目光，黑色反光的車窗上，倒映著她那張並不出眾的，平凡的臉。
……不，
不對。
似乎，又開始有改變了……
趙小沫恍然向前，伸出手指臨摹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最近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自己的臉。
但是除了最初幾天，再沒有多大變化。
趙小沫也曾疑慮過，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但她一向是個很膽小的人，對於醫院更有種天然的恐懼，因為並沒有什麽明顯的不適，便一直拖著了。
可是……望著車窗倒影重新開始變化的臉龐，趙小沫突然有些恐慌。
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恐怖的。
她深吸口氣，打開手機攝像頭，望著屏幕，一寸寸仔細端詳。
……似乎，又沒有什麽不同。
是錯覺嗎……
真的只是錯覺？
趙小沫徑直按下按鈕，正對自己的臉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與之前的照片一幀一幀的比對。除了皮膚變好了，眼睛似乎也有神了些，雙眼之間的間距好像變窄了，又好像沒變，下嘴唇也略微飽滿了些。
臉還是那個臉，但就是莫名和諧順眼了些。
即使是同樣的五官，但就是變得好看了一點。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仔細回想，這一切好像都是從在荷花池睡著以後開始改變的。
當時她的身體很熱，好像發燒了，之後又變得很涼，胸口像是氤氳著一團純凈的涼氣。
這幾天，這些異樣再也沒有出現過，所以趙小沫也就慢慢淡忘了那些異樣。
所以……這些莫名的喜愛與關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紛雜的念頭如同蓬勃伸展的樹枝，不停搖曳。趙小沫輕輕閉上眼睛，有些疲憊的靠在地鐵的墻壁上。
……
回到學校，已經到了傍晚。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江坤打來的。趙小沫猶豫了下，興致缺缺，還是沒有選擇馬上回話。
宿舍裏，高玉還在圖書館，只有王雨迪一個人躺在床上刷手機，看到趙小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撇著臉冷哼一聲。
王雨迪最近的日子屬實不太好過。
崇拜的男神戀愛了，戀愛對象還是她一向最看不上眼的室友。
看不上眼的室友造反了，從來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兔子急了竟然也開始咬人。
不過最讓王雨迪難以接受的是，最要好的朋友，竟然也背叛了！
312寢室是個四人寢，高玉是個勤奮的學霸，每日泡在圖書館；趙小沫是個宅女，每天宅在宿舍；而王雨迪一向和林夢晴最要好，兩個人也總是在一起行動。
但是如今，趙小沫和高玉走在了一起，夢晴平常不回寢室，就算課餘有些空閑時間也總是和那兩個土包子待在一起！
她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要好了？
夢晴明明是自己的朋友！
王雨迪氣得牙根癢癢。
現在寢室裏她反而成了那個落單的了，每天孤零零的，形單影只。
這幾天，她也不止一次的去找過林夢晴，但是對方好像突然變了，不但變得很陌生，對她的態度也很冷漠。
傷心欲絕的王雨迪的心中不由更恨，此時看趙小沫的目光，就像是在冒著火！
趙小沫當然也能感受到王雨迪的憤恨，但是那又怎樣呢？
以前的她總是會因為別人的目光而惴惴不安，不斷的反思自己，瘋狂內耗，繼而停不了的自厭自棄。
但是現在，她不想再這樣了。
上次她鼓起勇氣與王雨迪當面對峙，這種情緒就少了很多。
就好像一個膨脹得很大的氣球，看起來很可怕，但輕輕一戳，也就炸了。
似乎一切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糕。王雨迪的厭惡和輕視，也並不是她想象中那樣可怕。
趙小沫站在書桌前，先是換了一身輕便的睡衣，又對著鏡子整理頭發，然後才在王雨迪憤恨的目光中爬上床。
對了，前幾天她將自己的床簾也拆了。
有簾子自然好，小小的空間自由安逸；但是沒有簾子也有沒有簾子的好處，視野變大了，空氣變得更清新了，不會那麽憋悶。
見趙小沫始終目不斜視，仿佛將自己視為無物，王雨迪終於率先先頂不住，‘哼’了一聲後，撲倒在床上，將臉對著墻。
雖然她沒有發出聲音，但趙小沫從她不斷輕輕抽動的肩膀，還是不難看出，她哭了。
竟然哭了嗎？
心中微微一動，趙小沫這次怔楞了許久。
直到手機震動，她才慢慢移開視線，點開微信，短短時間，又接到幾條信息。
第一條是‘林夢晴’發來的。
是一張照片，筆記本上龍飛鳳舞的寫滿了數學公式，是她之前不會的題目。
心裏驟然一暖，趙小沫臉上慢慢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對林夢晴的隔閡更加松動。
將圖片小心保存，她又點開第二條微信。
陌生的頭像，黑底白字，一個手寫的飄逸的‘季’。
季姚！
心跳漏了兩拍，趙小沫正要細看，對面又發來信息，這次是轉賬。
季姚：【轉賬給你10000.00】
！
趙小沫瞪大眼睛，數了好幾遍，才數清後面幾個零。
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是占了她便宜以後的封口費嗎？
季姚：【今天謝謝小沫老師了，這是給你的補課報酬。】
季姚：【多出的錢，就當是感謝了，拿去換個新手機吧。】
季姚：【微笑\】
趙小沫：“……”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只能不斷感慨，有錢人的財大氣粗。
只是……
這錢不好拿啊。
不是不心動，作為一個貨真價值的貧窮.吃土少女，驟然見到這麽多錢擺在眼前，怎麽會不心動？
但是無緣無故的，這錢拿著燙手啊！
腦海中不由浮現起銀發男人淩厲斷眉下泛著邪氣的牛眼，趙小沫打了個哆嗦，更加下定決心。
不止是這錢，這份家教的工作也不能繼續做下去了。
雖然不知為何，但對方已經對她起了‘歹心’，她就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險。
雖然季姚長得也很帥，氣質也痞壞痞壞的，男性荷爾蒙爆棚……但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作為一t個有家室的人，自然要安分守己，不能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
想到江坤，趙小沫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不再猶豫，先是點了收款，又飛快的將餘下的9600塊錢重新發了回去。
並且附上說明：
趙小沫：【季同學，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無功不受祿，我實在沒法接受。有緣成為你的補習老師，我很高興。但是在教學過程中，我發現自己還存在許多不足。深思熟路後，我還是決定辭去這份工作。祝願你身體健康，學業有成。】
點擊，發送，一氣呵成。
在對方發來新的信息前，趙小沫當機立斷，直接點了刪除好友。
既然已經不是他的家教，自然也沒必要再做朋友。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關系，趙小沫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問題。
卻不知這個簡單的行為，在男人心中掀起了怎樣的狂風暴雨。
……
市中心，林海景天。
從趙小沫離開後，季姚就支著兩條長腿斜坐在書房的凳子上，半闔著眼，似乎在感受空氣中殘存的女孩身上的淡雅芳香。
韓康一臉壞笑的從樓下走了上來。
“嘿嘿，姚哥，睡了沒？”
他口中的‘睡’可不是單純的睡覺，而是動詞那個‘睡’。
“睡你Ma。”
季姚瞇著眼罵了一句，但是卻並未真的生氣，而是好整以暇的翻出手機，頁面赫然是趙小沫的微信朋友圈。
小姑娘生性自卑，平常也很不愛拍照，她的朋友圈發得很少，沒有自拍，多是些隨手拍得風景，或是些無意義的仿佛流水賬般的碎碎念。
但就是這樣無趣的內容，季姚卻看得津津有味。
短短幾個朋友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舍不得挪開眼。
“姚哥……”看著他那眉目含笑的樣子，韓康心裏是越發困惑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其實按照原計劃，他今天中午就該睡了這個妞。這對季姚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他經過的女人多，挑|逗女人的手段也高。像是趙小沫這種單純的小雛兒，在姚哥手下過不了幾個回合，就得任人擺布。
到時候再拍個照片錄個像，直接送到江坤面前。
還不得把那道貌岸然的假仙氣死？
可是現在？
看著季姚驟然冷起的眼，韓康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總覺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這一個兩個像是中了邪。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季姚板著臉冷聲說。
恰巧此時手機震動了下，他馬上低下頭，翻出趙小沫的微信，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變得柔和。
小姑娘收了他的轉賬。
小姑娘將錢又給他發了過來。
看著趙小沫那條請辭的信息，季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直至冷若冰霜，顯出幾分猙獰。
竟然，想跑？
想要跟他劃清界限？
果然是他太心善了嗎？
心臟像是被生生劃出一道大口子，從來沒有過的鮮血淋淋的疼痛。
數不清的戾氣如黑鴉鴉的旋風，在胸前呼嘯，盤旋，又被狠狠壓住。
幾乎沒有猶豫，季姚馬上撥通趙小沫的微信電話。
結果卻顯示：你還不是對方好友。
赤紅的雙眼瞬間邪氣橫生，這一刻，似乎就連韓康都能看到季姚身上那猶如實質般的殺氣。
……
“啊，好累。”
圖書館的自習室裏，趙小沫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總算是做完了！”
許是快期中考試的緣故，最近數分老師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布置下一大堆作業，搞得班級裏的大家都苦不堪言。
趙小沫在圖書館硬生生熬了兩天，總算在下次上課前將所有題目做完。
“唉，真是沒想到，明明都上大學了，還會像高中一樣，這麽苦哈哈的趕作業。”半癱在椅子上，趙小沫捧著水杯，揉著微微酸痛頸椎，唉聲嘆氣。
“哈哈”高玉擡起頭輕笑：“這算什麽，你還沒開始考研呢。你沒看那些準備考研的學哥學姐，那才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埋在書海裏，就算走在路上嘴裏都在念念叨叨的背英語，人都快魔怔了。”
“真的？這麽可怕！”趙小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茫然嘆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老師總說，現在努努力，等上了大學以後就好了。
可如今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雖然時間的確自由了，但學業根本沒有輕松多少。
再想到以後可能會有的考研、考公、考編制、入職考試……趙小沫一時只覺得萬分迷茫。
“說起來，小沫，你對未來的規劃是什麽？”
林夢晴，不，應該是任鶴川，一直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女孩對話，此時突然張口問道。
未來嗎……
趙小沫楞住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啊。
其實這並不怪趙小沫。
她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原本就見識淺薄，偏偏身邊的父母親人也沒有一個目光長遠的，磕磕絆絆繞了一大圈，她反而是家裏學歷最高的那個。
趙小沫這一路走來，真的全憑自己。
小的時候她就想著一定要努力讀書，不能像街坊鄰居家的姐姐一樣早早輟學，打工嫁人，她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等到了高中，又想著一定要考個好大學。
在她淺薄的認知裏，只要考上了好大學，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至於那些專業分類啊、未來就業啊，太遙遠了，根本都不在她考慮的範疇。
至於為什麽選了沈大，又為什麽選了師範類的數學專業，也不過是因為舅舅的一句‘數學老師吃香’，僅此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小沫在進入大學後，便逐漸失了目標，又因為成績始終不溫不火，慢慢的就頹廢下來，變成了每日躲在宿舍裏刷劇、追小說的宅女。
“我……我不知道。”此時面對任鶴川突然的提問，趙小沫只覺得滿心茫然，“我沒有什麽規劃，也從沒想過這些。”
“……”任鶴川沈默了。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也已經註意到了趙小沫的迷茫。
小姑娘膽怯，自卑，遇到事情總想著逃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缺少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那你以後，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呢？”任鶴川又換了一種問法。
“什麽樣的……人？”
趙小沫陷入沈思，片刻後腦中出現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落落大方侃侃而談的身影。
《覆變函數》的教授孫老師啊。
平心而論，孫老師的長相也不算出眾，但是她氣質很好，穿衣服也好看。當她站在講臺上的時候，沒有人會在意她的長相如何，所有人都會沈浸在她自信大方的氣場裏，沈浸在她的博學和智慧裏。
這大概，就是趙小沫理想中未來自己的樣子吧？
只是，這樣的理想，是不是顯得太自不量力？
她何德何能，敢把孫老師當成目標啊……
自卑心作祟，趙小沫有些羞赧的低下頭。
“你的理想是做大學老師嗎？”任鶴川卻並沒有在意女孩的羞愧，繼續一本正經的問道。
“呃……其實也不是大學老師，只要是老師就很好吧。”趙小沫吞吞吐吐道：“畢竟我們學得就是師範專業，大部分同學以後都會成為老師吧。”
其實她這話說得對，也不對。
現在的師範和以前不一樣了。
早在趙小沫前幾屆，都還沒有改革。那時只要是師範專業的，在畢業時除了畢業證，學位證，都會自動派發教師資格證。
但是現在不行了，即使是師範專業，也需要通過考試。
雖然這個考試並不算多難，但也多了個門檻，自然會淘汰一部分不認真的人。
等到終於拿到了教師資格證，去到學校應聘，還要再參加入編考試……考試過後還有面試……
現在的學校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本來位置就少，這麽一層層篩選下來，想要真正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還真是要過五關斬六將。
只是，趙小沫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些……
“現在的形勢和以前不同了，就業很緊張。”任鶴川幫著趙小沫分析：“雖然大部分學校也願意招收本科生，但是毫無疑問，研究生的競爭力更大。”
“那，我也要考研嗎？”趙小沫猶猶豫豫的問。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眼前的‘林夢晴’看起來十分可靠，說起話來聲音平靜，很有條理。
那種勝券在握的氣質，似乎無論多麽困難的事情到了他面前，都可以輕易解決。
“我建議你考研。”
任鶴川t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說一些模棱兩可的空話，而是直接給出建議。
“如果要考研，那你現在就應該開始規劃了。”
“想考什麽專業，想考哪個大學？不同的研究方向，需要準備的科目也不同。不同學校，不同老師，側重點不同，需要練習的真題也不同，這些都需要提前考慮和準備……”
好覆雜。
趙小沫聽著就覺得開始頭痛，下意識想要逃避。
但是任鶴川當然不會給她逃避的機會。
“這樣吧，”他沈吟了一下，“我把任鶴川任老師的微信推給你，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在網上向他請教。”
“……”
原來，這才是目的。
“可，這樣好嗎？”趙小沫有些猶豫。
腦海中浮現出任鶴川儒雅清貴的臉，心中微微一動，轉念想起對方不但是老師，更疑似是林夢晴的男朋友，不由更加抗拒。
“還是算了吧，”她輕輕柔柔的說：“夢晴你和任老師很熟，但我又不認識他。任老師每天那麽忙，哪有功夫管我這些小事。”
“不是老師。”任鶴川突然說。
“嗯？”趙小沫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沒有接到通知嗎，任鶴川已經不再教授《計量學統計》這門課程了，所以他不是你的老師。”
趙小沫不知道‘林夢晴’為什麽會對這個問題這樣執著，但也輕輕‘啊’了一聲。
“好了，你放寬心，沒有什麽麻不麻煩。”
任鶴川不由分說，垂眸拿過趙小沫的手機，直接點開搜索欄，輸入號碼，發送好友申請，一氣呵成。
他添加的是他的私人賬號，並不是對外公開的工作號。
雖然有林夢晴的身份做媒介，但是他還是更想以真實身份和她交往。
至少要有些交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兩個完全不相關的陌生人。
“我稍後會和他說這件事的。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哦。”
事已至此，趙小沫當然不會在推脫。
她將手機握在手心，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奇怪。
不但是‘林夢晴’與任老師撲朔迷離的關系，還有他對自己的態度……
……
“小沫，錢玲學姐突然叫我過去，好像是下周校園文化節的事。”
“哦，那你去吧，等下我弄完這個，也要去食堂吃飯了。”
“對了，”高玉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上次介紹你去的家教做得怎麽樣啦？還適應嗎？”
提起家教的事，趙小沫楞住。
過了片刻才搖搖頭，“不太順利。”她猶豫的說：“那份工作，我已經辭掉了。”
“啊？”高玉有些驚訝，之後她也聽錢玲學姐說過那份家教的工作，似乎是一個富裕人家的小孩，每個小時足足200塊。
“為什麽呀？高玉不解。
“對方……”想到當時的情景，趙小沫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總不能說對方似乎對她有些非分之想，還抱住她，想占她的便宜……
那也太自戀了。
如果她有著林夢晴那樣的臉和身材，這話說出去還有人相信，但就以她現在的模樣，說出去也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在白日做夢，自作多情。
“對方很聰明，我實在沒法勝任。”最後趙小沫也只是這樣說道。
高玉沒有再問什麽，一邊的任鶴川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
“夢晴，你今天也不回寢室住嗎？”
圖書館外，趙小沫身上背著書包，懷裏還抱著兩本書。
“嗯，我這段時間都不會回去。”任鶴川望著女孩，她站在高大的柳樹下，乖巧軟糯的樣子，如同身後柔軟垂順的柳枝，只是看著，便讓人心裏發軟。
“好，那我先回去了，我們明天見！”
趙小沫擺擺手，臉上流出一抹溫柔親昵的笑容。
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很記仇的性格，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再次將林夢晴視為好友，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可靠，更值得依賴。
女孩抱著懷中的書本慢吞吞的向寢室方向走去，身後，高挑俏麗的人影則在靜靜凝望她的背影。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山。
夕陽最後一縷餘暉慢慢消失在天際，夜幕如同一塊深邃的藍色綢緞，緩緩鋪展開來，將天地慢慢籠在一片淡淡的陰影下。
暮色漸濃，薄暮如詩，路燈還沒有亮起，自然也就沒人註意到，停在樹影下，那輛如黝黑巨獸般的黑色S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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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 趙小沫還有些恍惚。
她站在地鐵車廂的角落，出神的望著車窗外。
窗外是黑漆漆的隧道，間或幾個孤零零的廣告牌, 伴隨著呼嘯而過的列車，如時空隧道般, 連成一條條猶如實質的閃爍的線。
趙小沫的思緒也如同窗外飛逝的隧道，時而明亮, 時而黑暗。
一時是江坤妖孽絕美的桃花眼，一時是陳天浩厚顏無恥的告白, 一時又成了季姚肌肉賁發，火熱又結實的胸膛。
不，不對勁……
好像有什麽東西, 壞掉了……
趙小沫只是自卑膽怯，加上見識太少, 顯得有些土，又並不是真的傻。
她當然知道，季姚並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在……占她便宜……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那樣一個長相英俊, 帥氣多金的男人, 會對她這樣又土又醜的小透明感興趣？
這也是趙小沫這段時間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這麽多年來, 她從沒有像最近這樣——
備受關註。
其實並不是她對男人的防範意識差, 而是作為一個從小相貌平平的女孩，她一直是安全的。
因為從來沒有男人會將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
在大多數男人心裏, 只有漂亮女孩才算是女人，才會被視為女人。
而趙小沫, 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
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異樣的情緒，像螞蟻，又像是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是高興嗎？是害怕嗎？還是些別的什麽？就連趙小沫自己也分辨不清。
就像是一滴墜入滾燙油鍋的水珠，從某一時刻起，她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種難以形容的野望，也在她的胸前被種下，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她在渴望什麽？
她想要的又是什麽？
趙小沫不知道。
心情如浪潮般翻湧，穿著黑色正裝的女孩眨眨眼，慢慢收回望向窗外的沒有焦距的目光，黑色反光的車窗上，倒映著她那張並不出眾的，平凡的臉。
……不，
不對。
似乎，又開始有改變了……
趙小沫恍然向前，伸出手指臨摹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最近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自己的臉。
但是除了最初幾天，再沒有多大變化。
趙小沫也曾疑慮過，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但她一向是個很膽小的人，對於醫院更有種天然的恐懼，因為並沒有什麽明顯的不適，便一直拖著了。
可是……望著車窗倒影重新開始變化的臉龐，趙小沫突然有些恐慌。
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恐怖的。
她深吸口氣，打開手機攝像頭，望著屏幕，一寸寸仔細端詳。
……似乎，又沒有什麽不同。
是錯覺嗎……
真的只是錯覺？
趙小沫徑直按下按鈕，正對自己的臉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與之前的照片一幀一幀的比對。除了皮膚變好了，眼睛似乎也有神了些，雙眼之間的間距好像變窄了，又好像沒變，下嘴唇也略微飽滿了些。
臉還是那個臉，但就是莫名和諧順眼了些。
即使是同樣的五官，但就是變得好看了一點。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仔細回想，這一切好像都是從在荷花池睡著以後開始改變的。
當時她的身體很熱，好像發燒了，之後又變得很涼，胸口像是氤氳著一團純凈的涼氣。
這幾天，這些異樣再也沒有出現過，所以趙小沫也就慢慢淡忘了那些異樣。
所以……這些莫名的喜愛與關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紛雜的念頭如同蓬勃伸展的樹枝，不停搖曳。趙小沫輕輕閉上眼睛，有些疲憊的靠在地鐵的墻壁上。
……
回到學校，已經到了傍晚。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江坤打來的。趙小沫猶豫了下，興致缺缺，還是沒有選擇馬上回話。
宿舍裏，高玉還在圖書館，只有王雨迪一個人躺在床上刷手機，看到趙小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撇著臉冷哼一聲。
王雨迪最近的日子屬實不太好過。
崇拜的男神戀愛了，戀愛對象還是她一向最看不上眼的室友。
看不上眼的室友造反了，從來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兔子急了竟然也開始咬人。
不過最讓王雨迪難以接受的是，最要好的朋友，竟然也背叛了！
312寢室是個四人寢，高玉是個勤奮的學霸，每日泡在圖書館；趙小沫是個宅女，每天宅在宿舍；而王雨迪一向和林夢晴最要好，兩個人也總是在一起行動。
但是如今，趙小沫和高玉走在了一起，夢晴平常不回寢室，就算課餘有些空閑時間也總是和那兩個土包子待在一起！
她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要好了？
夢晴明明是自己的朋友！
王雨迪氣得牙根癢癢。
現在寢室裏她反而成了那個落單的了，每天孤零零的，形單影只。
這幾天，她也不止一次的去找過林夢晴，但是對方好像突然變了，不但變得很陌生，對她的態度也很冷漠。
傷心欲絕的王雨迪的心中不由更恨，此時看趙小沫的目光，就像是在冒著火！
趙小沫當然也能感受到王雨迪的憤恨，但是那又怎樣呢？
以前的她總是會因為別人的目光而惴惴不安，不斷的反思自己，瘋狂內耗，繼而停不了的自厭自棄。
但是現在，她不想再這樣了。
上次她鼓起勇氣與王雨迪當面對峙，這種情緒就少了很多。
就好像一個膨脹得很大的氣球，看起來很可怕，但輕輕一戳，也就炸了。
似乎一切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糕。王雨迪的厭惡和輕視，也並不是她想象中那樣可怕。
趙小沫站在書桌前，先是換了一身輕便的睡衣，又對著鏡子整理頭發，然後才在王雨迪憤恨的目光中爬上床。
對了，前幾天她將自己的床簾也拆了。
有簾子自然好，小小的空間自由安逸；但是沒有簾子也有沒有簾子的好處，視野變大了，空氣變得更清新了，不會那麽憋悶。
見趙小沫始終目不斜視，仿佛將自己視為無物，王雨迪終於率先先頂不住，‘哼’了一聲後，撲倒在床上，將臉對著墻。
雖然她沒有發出聲音，但趙小沫從她不斷輕輕抽動的肩膀，還是不難看出，她哭了。
竟然哭了嗎？
心中微微一動，趙小沫這次怔楞了許久。
直到手機震動，她才慢慢移開視線，點開微信，短短時間，又接到幾條信息。
第一條是‘林夢晴’發來的。
是一張照片，筆記本上龍飛鳳舞的寫滿了數學公式，是她之前不會的題目。
心裏驟然一暖，趙小沫臉上慢慢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對林夢晴的隔閡更加松動。
將圖片小心保存，她又點開第二條微信。
陌生的頭像，黑底白字，一個手寫的飄逸的‘季’。
季姚！
心跳漏了兩拍，趙小沫正要細看，對面又發來信息，這次是轉賬。
季姚：【轉賬給你10000.00】
！
趙小沫瞪大眼睛，數了好幾遍，才數清後面幾個零。
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是占了她便宜以後的封口費嗎？
季姚：【今天謝謝小沫老師了，這是給你的補課報酬。】
季姚：【多出的錢，就當是感謝了，拿去換個新手機吧。】
季姚：【微笑\】
趙小沫：“……”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只能不斷感慨，有錢人的財大氣粗。
只是……
這錢不好拿啊。
不是不心動，作為一個貨真價值的貧窮.吃土少女，驟然見到這麽多錢擺在眼前，怎麽會不心動？
但是無緣無故的，這錢拿著燙手啊！
腦海中不由浮現起銀發男人淩厲斷眉下泛著邪氣的牛眼，趙小沫打了個哆嗦，更加下定決心。
不止是這錢，這份家教的工作也不能繼續做下去了。
雖然不知為何，但對方已經對她起了‘歹心’，她就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險。
雖然季姚長得也很帥，氣質也痞壞痞壞的，男性荷爾蒙爆棚……但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作為一t個有家室的人，自然要安分守己，不能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
想到江坤，趙小沫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不再猶豫，先是點了收款，又飛快的將餘下的9600塊錢重新發了回去。
並且附上說明：
趙小沫：【季同學，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無功不受祿，我實在沒法接受。有緣成為你的補習老師，我很高興。但是在教學過程中，我發現自己還存在許多不足。深思熟路後，我還是決定辭去這份工作。祝願你身體健康，學業有成。】
點擊，發送，一氣呵成。
在對方發來新的信息前，趙小沫當機立斷，直接點了刪除好友。
既然已經不是他的家教，自然也沒必要再做朋友。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關系，趙小沫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問題。
卻不知這個簡單的行為，在男人心中掀起了怎樣的狂風暴雨。
……
市中心，林海景天。
從趙小沫離開後，季姚就支著兩條長腿斜坐在書房的凳子上，半闔著眼，似乎在感受空氣中殘存的女孩身上的淡雅芳香。
韓康一臉壞笑的從樓下走了上來。
“嘿嘿，姚哥，睡了沒？”
他口中的‘睡’可不是單純的睡覺，而是動詞那個‘睡’。
“睡你Ma。”
季姚瞇著眼罵了一句，但是卻並未真的生氣，而是好整以暇的翻出手機，頁面赫然是趙小沫的微信朋友圈。
小姑娘生性自卑，平常也很不愛拍照，她的朋友圈發得很少，沒有自拍，多是些隨手拍得風景，或是些無意義的仿佛流水賬般的碎碎念。
但就是這樣無趣的內容，季姚卻看得津津有味。
短短幾個朋友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舍不得挪開眼。
“姚哥……”看著他那眉目含笑的樣子，韓康心裏是越發困惑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其實按照原計劃，他今天中午就該睡了這個妞。這對季姚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他經過的女人多，挑|逗女人的手段也高。像是趙小沫這種單純的小雛兒，在姚哥手下過不了幾個回合，就得任人擺布。
到時候再拍個照片錄個像，直接送到江坤面前。
還不得把那道貌岸然的假仙氣死？
可是現在？
看著季姚驟然冷起的眼，韓康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總覺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這一個兩個像是中了邪。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季姚板著臉冷聲說。
恰巧此時手機震動了下，他馬上低下頭，翻出趙小沫的微信，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變得柔和。
小姑娘收了他的轉賬。
小姑娘將錢又給他發了過來。
看著趙小沫那條請辭的信息，季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直至冷若冰霜，顯出幾分猙獰。
竟然，想跑？
想要跟他劃清界限？
果然是他太心善了嗎？
心臟像是被生生劃出一道大口子，從來沒有過的鮮血淋淋的疼痛。
數不清的戾氣如黑鴉鴉的旋風，在胸前呼嘯，盤旋，又被狠狠壓住。
幾乎沒有猶豫，季姚馬上撥通趙小沫的微信電話。
結果卻顯示：你還不是對方好友。
赤紅的雙眼瞬間邪氣橫生，這一刻，似乎就連韓康都能看到季姚身上那猶如實質般的殺氣。
……
“啊，好累。”
圖書館的自習室裏，趙小沫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總算是做完了！”
許是快期中考試的緣故，最近數分老師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布置下一大堆作業，搞得班級裏的大家都苦不堪言。
趙小沫在圖書館硬生生熬了兩天，總算在下次上課前將所有題目做完。
“唉，真是沒想到，明明都上大學了，還會像高中一樣，這麽苦哈哈的趕作業。”半癱在椅子上，趙小沫捧著水杯，揉著微微酸痛頸椎，唉聲嘆氣。
“哈哈”高玉擡起頭輕笑：“這算什麽，你還沒開始考研呢。你沒看那些準備考研的學哥學姐，那才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埋在書海裏，就算走在路上嘴裏都在念念叨叨的背英語，人都快魔怔了。”
“真的？這麽可怕！”趙小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茫然嘆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老師總說，現在努努力，等上了大學以後就好了。
可如今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雖然時間的確自由了，但學業根本沒有輕松多少。
再想到以後可能會有的考研、考公、考編制、入職考試……趙小沫一時只覺得萬分迷茫。
“說起來，小沫，你對未來的規劃是什麽？”
林夢晴，不，應該是任鶴川，一直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女孩對話，此時突然張口問道。
未來嗎……
趙小沫楞住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啊。
其實這並不怪趙小沫。
她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原本就見識淺薄，偏偏身邊的父母親人也沒有一個目光長遠的，磕磕絆絆繞了一大圈，她反而是家裏學歷最高的那個。
趙小沫這一路走來，真的全憑自己。
小的時候她就想著一定要努力讀書，不能像街坊鄰居家的姐姐一樣早早輟學，打工嫁人，她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等到了高中，又想著一定要考個好大學。
在她淺薄的認知裏，只要考上了好大學，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至於那些專業分類啊、未來就業啊，太遙遠了，根本都不在她考慮的範疇。
至於為什麽選了沈大，又為什麽選了師範類的數學專業，也不過是因為舅舅的一句‘數學老師吃香’，僅此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小沫在進入大學後，便逐漸失了目標，又因為成績始終不溫不火，慢慢的就頹廢下來，變成了每日躲在宿舍裏刷劇、追小說的宅女。
“我……我不知道。”此時面對任鶴川突然的提問，趙小沫只覺得滿心茫然，“我沒有什麽規劃，也從沒想過這些。”
“……”任鶴川沈默了。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也已經註意到了趙小沫的迷茫。
小姑娘膽怯，自卑，遇到事情總想著逃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缺少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那你以後，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呢？”任鶴川又換了一種問法。
“什麽樣的……人？”
趙小沫陷入沈思，片刻後腦中出現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落落大方侃侃而談的身影。
《覆變函數》的教授孫老師啊。
平心而論，孫老師的長相也不算出眾，但是她氣質很好，穿衣服也好看。當她站在講臺上的時候，沒有人會在意她的長相如何，所有人都會沈浸在她自信大方的氣場裏，沈浸在她的博學和智慧裏。
這大概，就是趙小沫理想中未來自己的樣子吧？
只是，這樣的理想，是不是顯得太自不量力？
她何德何能，敢把孫老師當成目標啊……
自卑心作祟，趙小沫有些羞赧的低下頭。
“你的理想是做大學老師嗎？”任鶴川卻並沒有在意女孩的羞愧，繼續一本正經的問道。
“呃……其實也不是大學老師，只要是老師就很好吧。”趙小沫吞吞吐吐道：“畢竟我們學得就是師範專業，大部分同學以後都會成為老師吧。”
其實她這話說得對，也不對。
現在的師範和以前不一樣了。
早在趙小沫前幾屆，都還沒有改革。那時只要是師範專業的，在畢業時除了畢業證，學位證，都會自動派發教師資格證。
但是現在不行了，即使是師範專業，也需要通過考試。
雖然這個考試並不算多難，但也多了個門檻，自然會淘汰一部分不認真的人。
等到終於拿到了教師資格證，去到學校應聘，還要再參加入編考試……考試過後還有面試……
現在的學校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本來位置就少，這麽一層層篩選下來，想要真正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還真是要過五關斬六將。
只是，趙小沫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些……
“現在的形勢和以前不同了，就業很緊張。”任鶴川幫著趙小沫分析：“雖然大部分學校也願意招收本科生，但是毫無疑問，研究生的競爭力更大。”
“那，我也要考研嗎？”趙小沫猶猶豫豫的問。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眼前的‘林夢晴’看起來十分可靠，說起話來聲音平靜，很有條理。
那種勝券在握的氣質，似乎無論多麽困難的事情到了他面前，都可以輕易解決。
“我建議你考研。”
任鶴川t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說一些模棱兩可的空話，而是直接給出建議。
“如果要考研，那你現在就應該開始規劃了。”
“想考什麽專業，想考哪個大學？不同的研究方向，需要準備的科目也不同。不同學校，不同老師，側重點不同，需要練習的真題也不同，這些都需要提前考慮和準備……”
好覆雜。
趙小沫聽著就覺得開始頭痛，下意識想要逃避。
但是任鶴川當然不會給她逃避的機會。
“這樣吧，”他沈吟了一下，“我把任鶴川任老師的微信推給你，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在網上向他請教。”
“……”
原來，這才是目的。
“可，這樣好嗎？”趙小沫有些猶豫。
腦海中浮現出任鶴川儒雅清貴的臉，心中微微一動，轉念想起對方不但是老師，更疑似是林夢晴的男朋友，不由更加抗拒。
“還是算了吧，”她輕輕柔柔的說：“夢晴你和任老師很熟，但我又不認識他。任老師每天那麽忙，哪有功夫管我這些小事。”
“不是老師。”任鶴川突然說。
“嗯？”趙小沫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沒有接到通知嗎，任鶴川已經不再教授《計量學統計》這門課程了，所以他不是你的老師。”
趙小沫不知道‘林夢晴’為什麽會對這個問題這樣執著，但也輕輕‘啊’了一聲。
“好了，你放寬心，沒有什麽麻不麻煩。”
任鶴川不由分說，垂眸拿過趙小沫的手機，直接點開搜索欄，輸入號碼，發送好友申請，一氣呵成。
他添加的是他的私人賬號，並不是對外公開的工作號。
雖然有林夢晴的身份做媒介，但是他還是更想以真實身份和她交往。
至少要有些交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兩個完全不相關的陌生人。
“我稍後會和他說這件事的。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哦。”
事已至此，趙小沫當然不會在推脫。
她將手機握在手心，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奇怪。
不但是‘林夢晴’與任老師撲朔迷離的關系，還有他對自己的態度……
……
“小沫，錢玲學姐突然叫我過去，好像是下周校園文化節的事。”
“哦，那你去吧，等下我弄完這個，也要去食堂吃飯了。”
“對了，”高玉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上次介紹你去的家教做得怎麽樣啦？還適應嗎？”
提起家教的事，趙小沫楞住。
過了片刻才搖搖頭，“不太順利。”她猶豫的說：“那份工作，我已經辭掉了。”
“啊？”高玉有些驚訝，之後她也聽錢玲學姐說過那份家教的工作，似乎是一個富裕人家的小孩，每個小時足足200塊。
“為什麽呀？高玉不解。
“對方……”想到當時的情景，趙小沫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總不能說對方似乎對她有些非分之想，還抱住她，想占她的便宜……
那也太自戀了。
如果她有著林夢晴那樣的臉和身材，這話說出去還有人相信，但就以她現在的模樣，說出去也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在白日做夢，自作多情。
“對方很聰明，我實在沒法勝任。”最後趙小沫也只是這樣說道。
高玉沒有再問什麽，一邊的任鶴川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
“夢晴，你今天也不回寢室住嗎？”
圖書館外，趙小沫身上背著書包，懷裏還抱著兩本書。
“嗯，我這段時間都不會回去。”任鶴川望著女孩，她站在高大的柳樹下，乖巧軟糯的樣子，如同身後柔軟垂順的柳枝，只是看著，便讓人心裏發軟。
“好，那我先回去了，我們明天見！”
趙小沫擺擺手，臉上流出一抹溫柔親昵的笑容。
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很記仇的性格，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再次將林夢晴視為好友，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可靠，更值得依賴。
女孩抱著懷中的書本慢吞吞的向寢室方向走去，身後，高挑俏麗的人影則在靜靜凝望她的背影。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山。
夕陽最後一縷餘暉慢慢消失在天際，夜幕如同一塊深邃的藍色綢緞，緩緩鋪展開來，將天地慢慢籠在一片淡淡的陰影下。
暮色漸濃，薄暮如詩，路燈還沒有亮起，自然也就沒人註意到，停在樹影下，那輛如黝黑巨獸般的黑色S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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