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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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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立後

齊臨淵和扶渡跟著鄧武鳴到了慈寧宮,費太後正捏著香勺撥弄著香案裏的香灰,小指高高的翹著,恍惚間叫人想到她剛入宮的時候——那時候她並未得寵,日日閑暇,也是這般擺弄擺弄這個、擺弄擺弄那個,數著天數度日。

可苦盡甘來,她熬到了費家得勢的這天,熬成了太後,現在齊臨淵要想要打壓費家,她又怎麽可能同意。

費磬雯在這深宮裏熬了幾十個年頭才等到了今天,沒有人可以把這一切從她手裏奪走,誰都不行。

小順子此番沒有跟來,於是扶渡一進門便高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費太後擱下香勺,輕擡一只手,讓一旁侍候著的宮女扶自己起來:“皇上也來了。”

“是,聽說太後這裏有讓朕感興趣的東西,朕特地來看看。”齊臨淵坐下了之後,費太後才又坐下了。

費太後拿起擱在案上的玉牌,甩手扔在了地上。冬天墊的地毯早就撤了,玉牌磕在地上發出脆響。

扶渡有些心疼,那是他從扶家帶出來的唯一的東西,平時小心翼翼的收著,生怕磕了碰了。現在被費氏這麽用力地一摔,說不定會裂開。

鄧武鳴在玉牌落地的一瞬開了口:“大膽扶渡,還不跪下。”

扶渡一楞,剛要去堂中跪下,卻被齊臨淵攔了下來:“公公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便叫養心殿的人跪,這不合規矩吧?”

在深宮裏,養心殿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只要是跟在皇帝身後,見了誰都不須下跪。因為扶渡是跟著齊臨淵來的,所以進了慈寧宮見了太後都是不用下跪行禮的,福了一福便是。

費太後原本閉著眼作養神狀,此刻也睜開了眼,看向了齊臨淵。不過齊臨淵不同她對視,一雙眼帶著冷笑地盯著鄧武鳴,不怒自威,頓時無人再敢多言什麽。

鄧武鳴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費太後,費太後卻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鄧武鳴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今日酉時,宮門口盤查的侍衛抓住了一個企圖混入宮中的歹人,在他的身上搜到了……”鄧武鳴撿起地上的玉牌遞給齊臨淵,“搜到了這個。”

站在齊臨淵身後的扶渡撩起眼皮看了一點,小聲嘆了一口氣,果然是裂了。

一道醜陋的裂痕自下角起,豎著一只延伸到頂端,將“扶”字劈成兩半;穿繩的孔也豁了一塊,鄧武鳴撿玉牌的時候,繩結飄飄然落在地上,還被踩了一腳。

那是長姐扶清出嫁前親手給自己編的,點綴的玉珠是母親親手給自己挑的,可扶渡卻不能去撿,只能看著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齊臨淵面無表情地接過玉牌:“所以呢,這又能說明什麽?”

費太後厲聲道::“說明什麽?說明扶渡私聯宮外,是想潛逃出宮還是謀害皇上?說得嚴重點兒,若是想要裏應外合通敵叛國,也不是不可能。”

“笑話,就憑一枚小小的玉牌,便要給養心殿的人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那幹脆說朕便是那細作頭子好了。”齊臨淵冷笑道,“若只憑此就如此打草驚蛇,那朕豈不是得夜夜不能寐。”

“皇上說的是,是哀家欠考慮了。”費太後不可能這麽快服軟,不過是先禮後兵罷了,“不過拿著玉牌想要入宮的人……是龔將軍的副將府上的人。”

齊臨淵沒有立馬接話,垂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麽。

“龔將軍現在正奉旨調查扶家當年的案子,扶渡身為當年扶家一案的幸存者,此時與龔將軍的副將接觸,恐怕不合規矩吧。”費太後剛說完,扶渡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

費氏說的沒錯,扶渡是當年扶家一案的當事人,而龔毅現在是此案的負責人,兩人理應避嫌。

若是叫人知道了龔毅的二夫人便是扶家的大女兒,那麽出於避嫌的考慮,龔毅甚至不能插手這個案子。

當初齊臨淵怕旁人從中作梗,才將這個案子交給龔毅親自處理,如果現在因為龔毅和扶渡有接觸的原因停止調查,那就真的是前功盡棄了。

費太後見齊臨淵一直不接自己的話,便將目光轉向了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扶渡:“不過這個消息如果傳了出去,頂多也就是扶家翻案一事不了了之,於陛下而言應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皇上也不必為此憂心。”

費氏說“頂多”,說“沒什麽大不了的”,說“不必憂心”,句句都化作尖刀直插扶渡的心窩,因為她說的全是實話——在場的除了自己,沒有人會因為扶家不能翻案一事在心裏產生任何的波瀾,如果齊臨淵不想管,自己也無話可說。

齊臨淵本就不欠自己的,說要替扶家翻案也不過是一句空口承諾,現在是自己思慮欠妥,以扶家的玉牌為信物跟龔毅的副將聯系,卻叫齊臨淵因此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自己還要要求齊臨淵為此負責,那未免也太混蛋了一點。

扶渡雖然想的明白,心裏卻還是期待著齊臨淵會為了自己挺身而出,希望齊臨淵再當一次自己的救世主。

果不其然,齊臨淵不會坐以待斃,讓扶渡一個人面對這些。他問費太後:“那依太後之見,此事應當如何了結?”

“哀家不過是個深宮婦人,別說是這朝堂之事了,就連宮外的消息都只能聽到個一星半點兒。”費太後開始將話題往費崎的身上引,“自己侄兒做了錯事,哀家竟然半點兒風聲也未曾聽到。這小子犯錯的時候苦苦瞞著哀家,府上失了竊,倒是第一時間想到哀家了。”

費氏一句話,即點了齊臨淵,還將自己給撇清了。

“費公子身為皇親國戚,竟然有賊人敢偷到他的府上去?太後娘娘放心,朕一定命人好生排查,定要抓到那賊人不可。”齊臨淵開始跟費太後打太極。

“皇上有心了。”費太後客套完,話鋒一轉,“不過皇上難道就不好奇,這賊人費盡心思地潛入他的府上,都偷了些什麽嗎?”

費太後都點到這份上了,齊臨淵還在跟她裝傻:“左不過是些金銀細軟,費公子那麽著急來找太後,莫不是丟了什麽價值連城的傳家寶貝?”

費太後沒了耐心跟齊臨淵演戲:“丟的是幾本賬本,皇上不會不知道吧?”

齊臨淵皮笑肉不笑道:“朕還沒有那料事如神的本事,又怎麽能猜到呢?”

費太後卻說:“不,我相信皇上一定能猜得到的。不止如此,皇上也應該猜到行竊的是何人吧?”

齊臨淵的假笑僵在了臉上,他知道費太後這是要跟自己撕破臉了。

費太後也不管齊臨淵是什麽反應,又繼續說道:“行竊的人是龔將軍的副將,司徒宥齊派去的人。或者,就是本人也說不定。”

齊臨淵接道:“哦?太後可有證據?可是費公子看見了那賊人的臉?”

費氏哪來的證據,司徒宥齊此舉做的可謂是天衣無縫,若不是那送玉牌的人被抓,費氏哪裏能抓到他的把柄。可這事跟司徒宥齊有關卻並不難猜,能讓扶渡拿自己的玉牌做信物的人,必然是齊臨淵的親信,那便叫人很容易想到扶他上位的龔毅。龔毅現在不在皇城,可他的左膀右臂司徒宥齊卻留守皇城,費氏一猜便知。

“是不是他,馬上就能見分曉了。”費氏故作神秘,“皇上再等等,戶部侍郎王鵬很快便會拿著哀家的手諭,帶著人去司徒府上,等他找到了贓物,那可就塵埃落定了。”

齊臨淵的反應卻出乎了費氏的意料:“是嘛,那朕便等著瞧了。”

齊臨淵臨出門前猜到費氏會有這一招,那時扶渡正在同元寶說話,齊臨淵便叫小順子在自己走後知會元寶出宮去找司徒宥齊。

因為害怕會被費氏發現,齊臨淵還專門叫小順子等自己和鄧武鳴走遠了再告訴元寶。

費氏看齊臨淵如此悠閑的神態,便知道他留了後手,這一招是牽制不住他了。

但費氏卻也是氣定神閑:“看樣子皇上是留了後手,不過皇上怎知哀家便沒有後手呢?”

齊臨淵皺眉看著費太後,等著她的下文。

“哀家已經命戶部的王鵬查過戶籍了,龔將軍的二夫人……是姓扶吧?”費太後抿了一口茶,欣賞了一會兒齊臨淵和扶渡的表情變化,“雖然戶籍上寫的是洛州扶家,並非淮州扶家,可當年造假沒料想到會有今日,也沒想過會有人去查,所以手段做的並不高明。”

不用費太後點破,齊臨淵和扶渡也都聽明白了。當年龔毅給扶清改身份不過是怕扶家一案會讓扶清承受外人不善的目光,所以只是隨便買通了關系,並沒有做的多麽精細。現在費氏若是想查,以費家的勢力,隨隨便便就能將其中明細查清。

可一旦查清了扶清並非洛州扶家,而是淮州扶家,那龔毅便沒了查案的資格,扶家一案若是落到了別人的手裏,費家要是想讓此案不了了之,簡直輕而易舉。

“太後想要如何?”齊臨淵長刀直入。

“皇上言重了,費崎確實有錯,也確實該罰。不過若是他成了皇上的小叔子,那他犯的錯到成了皇家的汙點,實在是不合適。”費崎有個姐姐,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費太後是想要以此來牽制住齊臨淵。

齊臨淵猛地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太後此言何意?”

費太後卻像是沒看見齊臨淵的反應一樣:“費崎的胞姐費蔓婷,現如今待字閨中,是後位的絕佳人選。皇上也快到及冠之年了,該考慮後宮之事了。”

齊臨淵強逼自己鎮定下來:“朕以為,除此之外,能解決這件事的方法還有很多。”

“可哀家就這一個條件。”費太後又加了一層籌碼,“皇上放心,等到蔓婷做了皇後,費崎雖是擔不了責任,可他的同夥王鵬,哀家卻可以交由你們處置。當年扶家一案也少不了王鵬從中攛掇,叫他借了秦安王的勢,那秦安王跟先帝是一母同胞,不然也不能讓王鵬這樣的人一步步坐上了侍郎的位置。處理掉了王鵬,也算是為了扶家報仇,這筆買賣,不虧。”

齊臨淵捏緊了拳頭,下意識地要去看扶渡的反應,卻看見扶渡雙目失神地看著剛剛被自己擱在桌上的玉牌,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費氏的條件。

“對了,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與宮外人私通,按照宮規理應杖斃。沒記錯的話,查案期間,當事人私自與案件負責人接觸,按律也是該重罰的。”費太後朱唇輕啟,說出了壓垮齊臨淵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人贓並獲,數罪並罰,就算是皇上您,也保不下扶渡吧。”

“好,朕答應太後。”齊臨淵閉上了眼睛。

費氏滿意的笑了:“很好,那這件事便一筆勾銷,哀家就當從未見過這枚玉牌,也請皇上兌現承諾,立即下旨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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