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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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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

戚桉並不擔心裴瑉會將他不是人的事實說出去,因為根本沒人會信。

所有人只會認為是裴瑉瘋了,他看上去也確實快瘋了。

而自己如果將他殺了,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就像裴歲聿所說,這裏是人間,那就用人類的規則去懲罰他。

戚桉再次往醫院的方向飛去,顧落跟在他的身後,誰都沒開口說話。

在進入亮堂的醫院前,戚桉忽的停下,回頭看向顧落,開口問:“鬼府還好嗎?”

顧落點點頭,說:“放心。”

戚桉微微垂眸,思慮片刻,最後說:“繼承人,我會盡快找到的。”

兩人之間一時寂靜蔓延,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落垂下眼簾,擡起手撫上他的發頂,輕輕揉了揉,說:“還有時間,不急。”

“我們等你回來。”最後他說。

戚桉嘴角輕輕勾了勾,扯出一個笑。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顧落回鬼府處理公事,戚桉則回到裴歲聿的病房前。

此時天剛蒙蒙亮,裴歲初和戚桉都徹夜未眠,被輪班的小齊趕回病房休息。

戚桉根本睡不著,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楞楞地看向窗外。

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很相似,讓他想起了他和裴歲聿在這一世的初次見面。

那時候他們也出了車禍,不過裴歲聿這個凡人身軀恢覆的速度令人咋舌,當時還讓戚桉震驚了許久。

原來從那個時候就有苗頭了。

裴歲聿也是死神,那他是自願的嗎?自願死亡,自願成為死神。

他當時也才十二歲啊。

眼角再次濕潤,戚桉自己都不記得他這一個晚上哭過多少回,但是情緒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壓抑住哭泣都令人這麽難受,他這個時候才真正能與裴歲聿感同身受。

手機驀地震動了下,整張床仿佛都在顫。

他伸手去撿手機,是蔣燁。

【蔣燁】:小七,你醒了嗎?先發微博報平安吧,你的粉絲們都很擔心你。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這件事故發生得突然,自己的粉絲和朋友肯定也要瘋了吧。

他已經很久沒看手機了,此刻不論是微博還是微信,全部都是99+的紅點提示。

他聽蔣燁的話,率先點開微博,車禍的熱搜依然掛在榜上,不過榜一的位置被另一個詞條占據,討論度不停上升。

這條詞條爆發的原因是許瞧和穗安娛樂同時發出聲明,用實打實的證據澄清了許瞧和裴歲聿的關系。

兩人從小就認識,之後許瞧進入孤兒院,兩人在這十幾年見面的次數也不多,每次見面也基本都是去孤兒院做義工,而裴歲聿作為朋友會將許瞧送回家,期間兩人沒有談過戀愛。而許瞧為什麽現在才簽約,她發出了一張圖,圖片上是一份合同,與另一個經紀公司的黑合同。

許瞧特意對這個合同作出了解釋,當時只想賺錢,根本不懂怎麽看合同,如今這個經紀公司已經倒閉,可是老板卻不放人,用天價違約金來威脅自己,女生沒有辦法,也不願意麻煩裴歲聿,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如今也已報警處理。

她的解釋十分簡潔,雲淡風輕,但是卻掀起了驚濤駭浪。評論區裏炸了,但戚桉顧不上看,自己的很多粉絲發私信來慰問,他看見滿屏的哭泣表情,迅速發了一條微博。

[@戚桉:我沒事,很抱歉占用公共資源,請大家放心。]

這一條微博一經發出,評論瞬間過百。

粉絲們紛紛松了一口氣,讓他好好休息。

戚桉在心底一一應下,直到他看見了一個CP粉發出來的評論。

[明天就是老裴的生日了,還是跨年夜,嗚哇啊,小七你們在醫院也一定要快樂幸福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心裏驀地一慟。

對啊,明天就是裴歲聿的生日了,也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

而本該享受生日的壽星此刻卻依然昏迷不醒,誰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就連醫生都不敢保證。

戚桉的手指蜷起來,又很快松開。

蔣燁不讓他亂跑,和王櫟一起,一大早就帶著早餐來到病房,然後就一直守在他身邊,連上廁所都要跟著。

最後好不容易等到蔣燁去對接工作,王櫟躺在陪護椅上打盹,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

戚桉掀開被子,變換形態朝街上飛去。

現在已經入夜,街道邊的店面幾乎都要收攤了,他找來找去,最終停在一間仍然開著燈的、距離醫院好幾公裏遠的烘焙店。

他變回人類跑進去,感應門發出“歡迎光臨”的聲響,店裏只有一個女生在記賬,聞聲擡起頭,脫口而出:“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打烊……”

話沒有說完,因為男生穿著病號服,在這麽冷的天氣額角都滲出細汗,關鍵是,她認識,這是戚桉。

“小七?!”女生倏地站起身,急匆匆跑過去扶住男生,焦急的開口問:“你怎麽從醫院跑出來了?”

戚桉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病服,此刻有些發抖,但他還是認出來了,這個女生是上次在高鐵站,找他要簽名的女孩。

女孩很是擔憂,不停地問:“你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事了嗎?又遇到私生了嗎?”

戚桉搖搖頭,說:“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女孩顯然不相信,還要開口問,被戚桉搶了先:“你是這裏的店員嗎?”

女孩楞了楞,隨即點點頭。

戚桉看著她,神情帶著祈求,問:“你可以教我做蛋糕嗎?”

女孩再次楞住,思緒晃了晃,才頓頓地點點頭,應下來:“當然可以。”

然後兩人帶上廚師帽和口罩,一前一後進入後廚。

“我們要從頭開始嗎?”女孩看向他,問道。

戚桉不帶絲毫猶豫,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不會。”女孩擺擺手,笑了笑。

最後他搗鼓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做好了一個六寸的蛋糕。女孩遞給他一個灌滿奶油的裱花袋,好奇地問:“小七,你打算寫什麽字上去呀?”

戚桉被這個問題噎住,思忖片刻,才緩緩開口:“彼岸花會開滿深淵,除你之外,再無故鄉。”

他離開時候,拿走了四根數字蠟燭。

分別是2、8、4、0。

他提著蛋糕盒,緊趕慢趕,總算卡著點來到裴歲聿的病房前。

裴歲初和樂樂正守在門外,見到戚桉趕來,又看見他手上的盒子,女人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是紅著眼,抱起熟睡的樂樂,說是要將孩子送回家,讓戚桉替她守一會兒。

戚桉當然點頭答應,走廊上一時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默默看著電子鐘緩緩走到十二點。在零點接近時,他拿出打火機,將“4”和“0”的蠟燭點燃,隨即看向百葉窗,久久沈默。

暖黃的燭光燒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微弱的燭光顫巍巍,不停晃動著,戚桉微微嘟起嘴,將火光吹滅。

“生日歌,等你醒來再唱吧,你上次也耍賴來著。”他盯著黢黑的蠟燭頭,悄聲說,“生日願望的話也欠著,我上次的願望都沒許呢,你得醒過來滿足我。”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語調越來越輕,心臟脹痛,帶起綿長的鼻音。他仰起頭,癟了癟嘴,說:“都怪你,老子才不會哭!你要給老子醒過來,你要實現我的願望,裴歲聿。”

“你聽到了嗎?”眼淚還是不爭氣,落了一滴,被戚桉很快擦去,“老子要親口說喜歡你,老子要和你談戀愛,你不能丟下我,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你要對我負責,你要實現我的願望。”

鼻尖發著酸,自己的模樣被照應在對面墻壁的白色瓷磚上,戚桉覺得很丟人。

好討厭現在的自己,到這種時候了,還是只想要裴歲聿平安快樂,完全顧不上其他。

耳邊傳來輕輕的嗤笑聲,一道極其微弱的聲音似有似無地傳入耳畔。

“這麽多個願望,會不會太貪心了?”

戚桉還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一臉懵逼地放平視線,百葉窗的葉片被風輕輕掀開,躺在病床上的人半闔著雙眼,墨色的眸子直挺挺盯著他。

他看上去累極了,聲音也很輕,可嘴角綴著笑意。

“也不會,因為我的願望也一樣,兩個壽星的願望,總會實現一個吧。”

最後他說。

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戚桉都忘了擦,只聽見裴歲聿說:“寶貝,過來抱抱。”

他倏地站起身,將蛋糕放在身旁的椅子上,下一秒就推開病房大門,他不敢太過激,只是撲在床沿,雙臂曲著,臉頰深深埋進去,肩膀不停地抖動,聲音顫得厲害:“你……這個……大壞蛋!”

裴歲聿吃力地擡起手,輕輕撫上男生的發頂,柔聲說:“別哭,乖寶。”

戚桉雙手緊緊握住覆在頭頂的手,臉依然埋在胳膊裏,出聲說:“我才不貪心……都怪你,我才變成這樣的。”

裴歲聿輕笑起來,沒有反駁,“嗯,都怪我,不要哭。”

戚桉極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等到自己沒那麽狼狽的時候,才忽的擡起頭,飛快按下呼叫按鈕,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出病房。

他不停做著深呼吸,總算在醫生趕來之前緩過來,還順便將蛋糕上插著的那兩根數字蠟燭拔掉了。

裴歲聿的蘇醒速度讓醫生感到吃驚,同時也讓其感到驚喜,很快,這件事情便人盡皆知。

裴歲初帶著樂樂飛快趕來,同樣喜極而泣,樂樂拉著舅舅的手不肯放。

裴歲聿清醒的時間不長,沒一會兒又再次閉上眼。

但是這次的清醒是一個很好的兆頭,裴歲聿終於從ICU出來了,進入單人病房。

那個生日蛋糕被放進病房裏的冰箱,戚桉準備等裴歲聿清醒後再一起慶祝。

他沒繼續守在單人病房,一是想為裴歲初和裴歲聿留出足夠的空間,二是自己確實需要休息。

他幾乎兩天未睡,此刻滿臉疲態,不能讓裴歲聿再耗費心力擔心自己。

這一晚他終於能入睡,他一覺睡到陽光普照,直到金燦燦的光芒照至眼睛,他才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他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避開陽光,正準備起身洗漱,手機也像是剛剛蘇醒一般,不要命地震動起來。

他不耐煩地瞇起眼,點開,全是微博的消息。

昨晚裴歲聿蘇醒的消息不知道被誰透露出去,現在霸占了熱搜第一。

同時評論區不像昨天那般純粹,反而很多黑子如雨後春筍般噌噌冒了出來。

[嗚嗚嗚,終於醒了,哭了兩天,擔心死我了!]

[哇啊啊,兩個寶要平平安安啊!醒來後也要註意休息啊!還有私生都去死吧!]

[還好老裴醒過來了,還是在生日這天,真的好感動!嗚嗚嗚,宿命感好強!]

[昨晚有人拍到小七拿著一個蛋糕盒,那就是給老裴的吧!嗚嗚我的CP永遠不會塌!]

[兩個gay被你們說得這麽偉大,他們欺騙女性的時候怎麽不出來說女孩們可憐?]

[CP粉不要太好笑,你們粉的這兩個人早就塌房了!裝直男,真惡心!]

[就是,純純活該!這次我站私生!]

[樓上幾個積點德吧,人家許瞧和穗安娛樂早就發出聲明澄清了,睜大你們的狗眼看去吧!這一堆黑子一看就是買的水軍,發這條消息你們賺了多少錢?]

[不要和裝聾賣傻的人爭論,簡直就是浪費口舌。]

[同意!裴歲聿和戚桉清清白白!閉上你們的狗嘴!不要汪汪叫了!還有,不要拉無辜的人下水!]

[不知道站私生的人怎麽想的,這是殺人!私生都去死好嗎?某些人要是喜歡讓她們去撞撞你好不好?]

[確實,這種人和殺人有什麽區別?讓私生撞一下就老實了。]

[說句實話,如果戚桉當時好好解決私生的事情,也許根本不會發生車禍……還連累裴歲聿……]

[很難不讚同……]

[……樓上的,我都不想說你,沒有腦子嗎?什麽叫好好解決?他沒報警只是讓酒店的保安上來勸阻做錯了嗎?那三個女生平均年齡不超過20歲,他在給她們機會你沒看出來嗎?而且當時是酒店裏的工作人員沒有協調好,怎麽就能怪在戚桉頭上?好心沒好報,只能說那三個私生就有問題!]

[樓上真帥!我也想說,小七在醫院躺著都能中槍,某些人根本沒有腦子!]

[難道說錯了嗎?即使是這樣,如果沒有戚桉,裴歲聿根本就不會出事吧?我不是CP粉,我就是心疼老裴,我沒有這麽大度!]

[又要開始裝了,什麽叫你不是CP粉,我們釋懷難道沒有眼睛和頭腦嗎?這件事根本就不能算誰對誰錯好嗎?]

[……]

評論區一片混戰,心情同樣亂糟糟。

戚桉被激起滿心的怒火,卻什麽都不能做。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郁悶地趴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敲響。

戚桉楞了楞,稍稍擡起頭。蹙起眉警惕地問:“誰?”

“小七,是我。”熟悉的少年音自門外響起。

是夏牧揚。

戚桉瞪大眼睛,站起身打開門,詫異地問:“小羊?你怎麽來了?”

“小七,你們還好嗎?”夏牧揚嘴角扯著一抹笑,可聲音聽上去並不算好,帶著擔憂,又仿佛盛滿了疲倦。

戚桉搖搖頭,回道:“沒事,放心。”

夏牧揚靜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驀地輕快笑起來,問:“想去聽一場我的個人演唱會嗎?或許能讓你沒那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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