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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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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

等聞厭回過神來時, 火折子已經徹底燃盡,周圍重新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而他們在黑暗中激烈地接吻。

賀峋把人箍在懷中,像是要把徒弟的腰生生勒斷, 掐著人下顎的另一只手鐵鑄的一般,讓人沒有絲毫逃脫的可能。

所以聞厭咬破了他的舌尖,在瞬間蔓延開來的血腥味中, 瞇了瞇眼,抵在賀峋喉結上的手用力一頂,迫使人不得不往後仰頭, 暫時分開了交纏在一起的唇齒。

“師尊,您是想要勒死我嗎?”聞厭不滿道。

賀峋低低地笑了:“放心,這個死法太難看,配不上你。”

一片黑暗中,聞厭完全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就聽那語氣,像是玩笑, 又像是認真無比。

然後頂著人下頜的那只手就被拉了下來, 賀峋松松地握著他的手腕,擦著他的唇瓣落下親吻,一寸一寸地丈量而過,像是用某種另類的方法檢查自己的所有物似的。

當濕熱的吻落到頸側的傷口時,賀峋頓住了, 下一秒火光再度在兩人間亮起。

指尖在傷口附近的皮膚按了按, 讓聞厭吃痛地倒抽了口冷氣, 不悅地打掉了賀峋的手。

“怎麽弄的?”賀峋俯身盯著聞厭的頸側, 眼神有些冷。

脖頸的皮膚白皙細膩,在火光下透出冷白的質地, 顯得上面兩個血點格外突兀。傷口周圍的血液已經凝固,毒素在皮膚底下現出青黑色的紋路,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往外延伸。

這具身體上只應,也只能有他留下的痕跡。

那條蚺蛇不知是何品種的妖獸,聞厭能感受到蛇牙裏的毒素在一寸寸往心脈擴散,隨著時間推移,頸側那塊皮膚已經開始麻木,甚至使得腦子也有些暈沈沈的,和原本的頭疼混在一起,不太好受。

聞厭一想到自己是因為多管閑事落到的這個境地,就覺得有些丟臉,冷冷地哼一聲:“你管我。”

嗓音極度冷硬,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賀峋的神情霎時有些微妙的不悅。

聞厭看到了,但不想理會。當他渾身不舒服的時候,壞脾氣就上來了,任何人都別想在他面前好過,其中尤以賀峋為甚。

掩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將要碰上指根的指環時,賀峋突然開口了:“你知道我是怎麽找到你的嗎?”

聞厭賞了個眼神過去。

“剛見面時,你給我下了蠱,我沒有完全解掉。留下的這部分,正好可以反向追溯回下蠱之人。”賀峋好心提醒道,“為師不是教過你嗎?面對不知底細的對手時使用要慎之又慎。”

賀峋低頭笑:“學藝不精的懲罰,下次可不要再犯了。”

蛇潮暫時止歇,在幽深的地底,四處靜悄悄的,唯一的光源是賀峋手上的火把。

聞厭懊惱,伴隨著一見到這人就控制不住升起的咬牙切齒,混雜在一起攪得他煩躁不已。

壓抑到極致的環境中,那些壓抑到極點的情緒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看向賀峋的視線中有冰冷的火花在閃爍。

賀峋臉上是難得一遇的蒼白神色,想來強行闖進禹北界中對他的消耗也不小,雖然笑著,眼中沒有任何笑意,深不見底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一個人身影。

一般來說,聞厭都會害怕在自己師尊臉上見到這種神情,畢竟這種往往是對方要把他往死裏折騰的的前兆。

但有個問題他想不明白,他已經想了近十年了,還是想不明白,以至於再見到這人時,對方是怎麽活過來的、他體內為何同樣會出現怪異靈力……統統都不想在意了。

這種強烈的疑惑和憤怒在此時暫時性地蓋過了深入骨髓的畏懼,聞厭看著賀峋的眼睛,問道:“為什麽?”

他情不自禁地碰了碰那雙讓人又恨又怕的眼睛,冰涼的感覺透過薄薄的眼皮纏繞上指尖,讓聞厭瞬間想到眼前人還躺在冰棺裏時的溫度。

無邊的怒氣忽然把他席卷進去,聞厭擡手沖著那張臉就給了一拳。

賀峋沒料到自己徒弟突然動手,被這結結實實的一拳弄得嘴角破了一塊,唇邊的血跡讓那張臉看起來更加蒼白得過分,往後踉蹌了一步,緊接著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賀峋沒躲,只是在往後倒時也扯住了聞厭的袖子,兩人雙雙摔到地上。

火把脫手,咕嚕嚕滾遠了,光線越發幽暗,哪怕兩人鼻尖相貼,彼此的呼吸灼熱交纏,聞厭也要費力才能看清對方的神情。

他翻身而起,壓在那人身上,咬牙切齒道:“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你為什麽不殺了我?既然不殺了我,把我扔在那十年,又算什麽?!”

賀峋仰頭看著身上的徒弟,不管聞厭是勃然大怒還是歇斯底裏,他都是一副照單全收的模樣,像是縱容壞脾氣徒弟的好好師尊。

除了午夜夢回時那雙出現了無數次的眼睛,閃著愉悅的光,視線中的溫度灼熱到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就像徒弟越沖他發脾氣他就越高興似的。

聞厭完全無法理解,只覺得這人有病。

賀峋沒回答自己徒弟一連串的質問,笑道:“不怕了?”

賀峋道:“早就生氣了吧,又跑了這麽久,終於忍不住了?”

聞厭只冷冷地垂著眼。

“厭厭,你以前可不會這樣對為師大呼小叫。”賀峋擡手去摸人緊繃的側臉,彎起眼睛,“你不是一直盼著為師去死嗎?我既沒對你動手,又遂了你的意,現在是想向為師討個什麽說法呢?”

賀峋能感受到人好像僵硬了一瞬,眼裏有讓人心軟的茫然一閃而過,哪怕光線昏暗,他卻絕不會看錯,然而這很快就被警覺替代,聞厭語氣不善道:“就因為我想,你就捅自己一劍還跳了崖?師尊,您難道覺得我會信嗎?”

賀峋笑起來:“不可以嗎?你的要求,為師什麽時候沒有滿足過?”

“好吧,你可以不信。”賀峋看著聞厭的臉色,狀似無奈道,“這年頭想當個百依百順的好師尊都不行了。”

聞厭回以一聲冷笑:“我們這樣算哪門子的師徒?您老人家心血來潮玩玩可以,別真的把自己也騙進去了。”

“厭厭不願認我這個師尊麽?”賀峋露出了黯然神傷的表情。

聞厭面無表情地睨他一眼,懶得陪這人演戲。

他剛站起身,潛藏在體內的蛇毒卻突然發作,讓他霎時眼前一黑,踉蹌了幾步,掙紮著要穩住搖搖欲墜的身軀。

昏沈的大腦還是敵不過來勢洶洶的毒素,最終心有不甘地倒回了賀峋身上。

……

聞厭是被陰冷的疼痛喚醒的。

不同於時常的頭疼,這種宛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疼痛更加磨人,骨頭縫中似乎都冒著涼颼颼的冷意。他下意識要去找自己的煙鬥,才一動,就發現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失去修為後,黑暗中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到了,這讓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次突如其來的失明,心臟停跳了一瞬,或許是置身於全然陌生的環境之中,比起山海樓那次要來得更為讓人恐懼。

聞厭感受不到另外那人的氣息,不敢確定此地是否會有第三人。如果賀峋已經扔下他走了,那麽自己此時的境地絕對非常不妙。

捆著自己手腕的不知道是什麽,柔軟冰涼,卻結實無比,根本掙脫不開。聞厭掙了兩下,一發狠,手腕往回縮,骨頭摩擦的喀喇聲響起。

然後被人按了下來。

按著他的那只手修長有力,有些時候光是觸碰就會讓聞厭畏懼不已,但此時竟讓聞厭心中湧起一股詭異的安心。

火光接著亮起,照亮了賀峋的臉。

在他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對方似乎把周圍都收拾了一遍,石壁嵌上了火把,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靠坐在角落裏,身下墊著柔軟的衣物,比一開始要舒服許多。

徒弟見到自己時那一瞬間的放松被賀峋盡收眼底,他暗自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捏捏聞厭手腕,調侃道:“每次弄兩下就哭著喊疼,怎麽這時候又狠得下心?”

聞厭皺著眉,蛇毒發作讓他連回嘴的欲望都沒有了,視線從自己被捆住的手腕移到對方臉上,直截了當地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賀峋笑道:“認不出來了?這是你的東西,完璧歸趙。”

聞厭瞇著眼看去,這才發現是自己不小心落到對方手上的面紗。

心中霎時警鈴大震,聞厭剛開了個口,又被突然劇烈起來的疼痛弄得哼了一聲。

賀峋蹲在他身旁,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厭厭,別這樣看著我,又不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你的蛇毒比較棘手,必須用咬了你的蛇的血入藥,否則在此之前會時不時發作……”賀峋的視線落在眼前人頃刻就掛上冷汗的鬢角,笑道,“就像現在這樣。”

賀峋好像沒看到徒弟疼得煞白的臉色,慢悠悠地感嘆道:“離了為師,就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你以後可怎麽辦?”

“噢對了,你剛才好像不太想承認這層關系。不過就算不是師徒,我們好歹也一起睡了那麽久,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這人心軟,可以想辦法幫你先把餘毒清一清,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受罪,怎麽樣?”賀峋笑吟吟地建議道。

聞厭疼得咬著唇,昏黃光暈下的側臉線條緊繃而脆弱,只僵持了不到一秒就繳械投降。

賀峋早有預料般笑了起來:“求我。”

聞厭的眼中瞬間冒起火來,有種被耍了的憤怒,然而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因為他總算看清了對方的神色,浮著的溫柔假面下是極重極深的陰沈不悅,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聞厭軟下語氣:“求你。”

“嗯?”

“師尊,求你……求您幫我。”

賀峋審視地打量著他,最終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把人攬進懷裏,吻上徒弟失了血色的唇。

聞厭是難得一見的乖順,就這麽被抱著也不反抗,微仰著頭和人接吻。

唇齒交纏間,危險陌生的環境,對彼此的怨恨憤怒似乎都暫時遠去。

突然有什麽東西被咬碎了,苦澀的藥味瞬間蔓延開來。

賀峋當即心中一凜,抓著聞厭的後頸把人拎了開來。

然而已經晚了。

聞厭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藥丸含在口中,趁著賀峋沒有防備的時候給兩人都下了毒。

聞厭偏頭吐出殘留的藥丸,在賀峋瞬間沈下來的臉色中大笑道:“這下真的要求師尊救救徒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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