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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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明明白天陽光明媚，夜空也是難得一見的晴朗，現在的哥譚卻正泛起薄霧。
提姆飛奔回韋恩莊園，布魯斯和達米安被他抓進蝙蝠洞時還兩臉懵逼。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剛剛粗魯的行為，德雷克。”
達米安俊俏眉眼此時帶著隱忍不發的怒意，雙手抱胸站在布魯斯身邊。布魯斯下午又在蝙蝠洞裏呆了很久，才剛剛被管家催促回宅子吃口下午茶，椅子還沒坐熱就又被提姆火急火燎地塞回蝙蝠洞裏。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換掉居家拖鞋，那雙毛絨拖鞋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上顯得格外突兀。
“你們什麽都沒感覺到？”
提姆難以置信，明明異常如此明顯。
“剛剛還是傍晚的天空，突然就徹底入夜了。但是我的手表，手機，電腦的時間沒有任何改變，按照月亮的高度預測，夜晚提前了將近兩個小時！”
提姆的話像一記重錘，錘在達米安和布魯斯的腦海中。振動波及全身，嗡鳴聲之後，兩人有了一絲輕松感。
“通知所有人回來。聯系佩因特，提姆。”
布魯斯迅速進入狀態，鋼藍色的眼睛蘊含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這就是他警惕所有魔法的原因，因為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讓人中招。
“我一直都在做，可是他一直沒有給我回覆。”
提姆晃晃手中的手機，上面全是提姆發送的訊息。
“佩因特手機的定位停留在哥倫巴宅，我給他的定位器也遭到屏蔽，最後的地點...是這裏。”
提姆在地圖上標出坐標，赫然是貓帶蝙蝠俠潛入的洞穴坐標。
面對坐標蝙蝠俠遲疑了。
這是正確的坐標嗎？
為什麽會這麽順利？
蝙蝠俠了解哥譚的罪犯們，狡兔尚有三窟，他們的詭計只會更多絕不會更少。
蝙蝠俠站在電腦前十指如飛，提姆抱著自己的小電腦在另一邊敲得劈裏啪啦響。達米安左顧右盼一陣，默默換上管家送來的制服。
提姆的目標很明確，他在趕回家的途中就已經開始在全市的攝像頭裏追蹤佩因特的身影。現在剛好結束，佩因特一整天的行動軌跡清晰地展現在提姆眼前。
早晨從家裏出發，在哥譚大學一直呆到中午，一個人慢悠悠地回家，與紅羅賓的聯系也是此時斷開的，隨後一直沒再出門。整個流程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紅羅賓仍舊捕捉到一個疑點。
“提姆。”身後響起布魯斯的聲音。
提姆轉過頭才發現蝙蝠電腦的主屏幕上掛著鮮紅【訪問失敗】，界面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信號接入程序，一般他們都用這個程序黑進攝像頭裏。
“我猜是哥倫巴花園裏的攝像頭？”布魯斯沈默地點點頭，提姆嘴角勾起一秒，又迅速下壓。
“那就看我的吧。”說著，將自己筆記本電腦的信號接入蝙蝠電腦。
“行動軌跡沒什麽問題，但是在哥譚大學裏有一段轉角的攝像頭在三天前就損壞了，一直沒有維修。”
進行分析途中提姆連頭都沒有擡。
“我傾向於問題出現在哥譚大學裏，現在我們有三個地方可以調查了。哥譚大學，哥倫巴宅和剛剛的坐標。”提姆一邊說，一邊逐個豎起三根手指。
哥倫巴宅顯然只適合讓提姆去拜訪，時至今日那棟古老的宅邸仍舊在拒絕蝙蝠俠。還沒等布魯斯分配任務，換上制服的達米安插嘴。
“父親，蝙蝠燈亮了。”
達米安拽了拽布魯斯的袖口，將他的註意力引導向顯示著戈登通訊的屏幕上。自從貓來了之，後蝙蝠燈已經許久未曾亮起。
沒有更多的時間給蝙蝠們做詳細計劃，蝙蝠俠帶著小鳥們飛入籠罩在霧中的哥譚。各色的霓虹燈穿過薄霧，為哥譚增添一份神秘的艷麗。
異常的霧氣讓向來對危險敏感的市民們都躲進家中。蝙蝠燈暖黃的光投影在雲層上，明亮的月光下，蝙蝠們飛過的身影格外清晰。戈登站在蝙蝠燈旁邊，手裏的熱咖啡還沒涼透就聽到了熟悉的落地聲。
“Uh...晚上好蝙蝠俠，有人要找你。”
戈登還是第一次這麽清晰地在室外看清楚這位共事多年的蒙面義警，多虧了今晚的超級大月亮。噢——連他身後的羅賓也清晰多了。
戈登將位置讓給了身後的哥倫巴管家，他還得去給警員們分配任務，今晚的霧氣或許會讓罪犯們更躁動，為了維護治安，他們得加大巡邏的力度才行。
盡管如此，戈登還是留了幾分註意力在蝙蝠俠的談話上。說不定他也能幫上忙。
戈登這樣想著。
“晚上好蝙蝠俠先生，我是哥倫巴的管家。我想委托您一些關於少爺的事。”
蝙蝠俠與賽巴斯的交流在公用頻道中同步，紅頭罩騎著改裝機車在街道上飛馳，終於等到了安靜的縫隙，立刻抱怨著：“這讓人渾身發毛的霧怎麽回事？！”
在哥倫巴花園裏迷路的紅羅賓搓搓耳朵，熟悉的音調，熟悉的暴躁。顯然傑森對霧比任何一個蝙蝠都敏感。
“你在上西區嗎？”紅羅賓問。
“在。怎麽了？”
“好，哥譚大學交給你帶調查。坐標和錄像已發送，加油，魔法大紅。”
“哈——？？”
紅頭罩抱怨得很大聲，但是機車拖拽著霧氣甩出一個漂亮的大漂移，向著哥譚大學馳騁而去。
紅羅賓自顧自說著自己進入了關鍵時刻，別來打擾他，就關閉了所有對他的單向通訊渠道。紅羅賓確實遇上一點小麻煩。他一如往常那樣翻進花園裏，只是這次在路上遇到的貓咪們失去了往日的友善，每一只都弓起身體，耷拉著飛機耳對他哈氣。幾個更兇一點的直接向他撲來，幸好他足夠靈巧，才沒留下日後阿爾弗雷德給他紮狂犬疫苗的機會。
歷經千辛萬苦，紅羅賓躲著貓咪們七扭八拐才進到佩因特的書房。這裏看起來和昨天沒有任何區別，連住桌上放著的書籍都沒有變動。
紅羅賓拿出魔力檢測裝置，繞著書房走了幾圈，寶石的光芒沒有任何變化。見這個方法行不通，紅羅賓原地踱步一陣，看見被冷風吹起的窗簾腦中靈光一閃。
熱成像，說不定有用！
然而事與願違，熱成像上沒有紅羅賓期待的軌跡。接連兩次失敗讓他的心情急躁了一些。他試圖靠近套間，但越是靠近就感覺到越寒冷。這是區別於任何時候的寒冷，佩因特從來沒給紅羅賓帶來過這樣懷有敵意的，刺骨的寒冷。
套間裏的東西在拒絕自己。
紅羅賓強忍著寒氣，義無反顧握住套間門的把手。
掌心接觸到把手那一刻，書房突兀地變了。黑色的脈絡附著在墻面與書架上，腫脹的結在上面流動。木質的門上睜開一只只眼球。
它們暗淡又蒼白。
黑色的顏料從門下的縫隙蹚出，化作無數頭部盛開著鮮花的小魚從腳邊游過。
紅羅賓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無法掌控四肢，就連呼吸都只是本能。
破碎的蒼白眼瞳顫動著審視眼前的來客，在其閃耀著黃金光芒的靈魂中窺見一絲深藍。
這是被愛的證明。
眼球中的敵意褪去，包裹紅羅賓的寒冷也隨之褪去。一個溫暖的東西蹭上紅羅賓的腳踝，是貓。
附著在墻面上的黑色粘液與腳邊成群的游魚正在消失，紅羅賓只來得及再擡頭看一眼套間的門。上面四對眼球也在淡去，在最後一刻，紅羅賓看清了它們稀薄得幾乎消失的顏色。
一藍三綠。
電光火石之間，紅羅賓想起關於哥倫巴的醫療檔案。被哥譚的醫院記錄在冊的哥倫巴們，已經過世的正好是4代人，他/她們之中眼睛的顏色只有藍綠兩種顏色。
這些守護著套間的眼球不僅是佩因特的長輩們，也是曾經的月神們。
門上眼眸殘影劇烈震動起來，這讓本就破碎的眼球看起來更加殘破了。不過紅羅賓沒有註意到這個，他剛低下頭與貓對視。
它張開靛藍色的嘴。
紅羅賓聽見它輕輕地“喵~”了一聲。
【熱成像】
黑色的單詞在屏幕上浮現，紅羅賓再次開啟眼罩的熱成像功能。這次，空氣中出現一道深藍色的軌跡，從書房門口延伸到套間裏，又延伸到陽臺，末端消失在空中。
“喵。”【我給你的眼罩施加了魔術。】
紅羅賓看著意思明確的句子，聲音帶著疑惑：“Kovich？你會叫了？”
“喵，喵。”【你會得到解釋的。現在，順著軌跡走。】
紅羅賓順著軌跡追去時，與此同時蝙蝠俠已經與賽巴斯結束談話。賽巴斯的訴求很簡單，只是希望蝙蝠俠能將失蹤的少爺找到。
賽巴斯向蝙蝠們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回家的那個哥倫巴是假的。盡管魔術工房沒有拒絕他的進入，但從後續的結果來看，這個結論毋庸置疑。
賽巴斯的話也佐證了紅頭罩的猜測，蝙蝠俠的耳麥裏傳來紅頭罩的聲音。
“老頭，哥譚大學的拐角裏什麽都沒有，但是這裏快凍死我了。那小子就是在這裏被調換的。”
背景中有機車的噴氣聲，紅頭罩也許在向他們趕來。
好像是嫌蝙蝠俠今晚還不夠熱鬧似的，一道來自瞭望塔的通訊請求滴滴滴響起。
【綠燈俠請求通訊——】
深色的文字在角落跳躍。
【通訊已接通——】
文字從屏幕中央閃過，綠燈俠的身影在小窗口中出現。
“蝙蝠，那家夥突然倒頭就睡，你們有什麽頭緒嗎？”
通訊窗口裏的綠燈俠側身，將趴在地面癱成一塊餅的外星客人展示給黑漆漆的同事看。他還有用綠光模擬出的一雙大手，試圖將幾天前超人從月球上帶回來的外星熟人從地上拿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失敗了，外星熟人從他的手裏滑下去，啪嘰一聲在地面重新攤成一張餅。
“... ...”蝙蝠俠眉頭一皺。
“它像個起泡膠。”綠燈俠狡辯。
蝙蝠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看著地面上一大灘的半透明類水母生物，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現在連蝙蝠俠隔著電子屏幕都能感覺到從那攤透明的生物身上傳來的濕滑的不適感。
蝙蝠俠有頭緒，但不多。只能斷定和今晚哥譚的異變有關。
“聯系超人、不。讓超人離瞭望塔遠點，你看好它，綠燈俠。有任何情況直接通知我。”
屏幕中的綠燈俠聳聳肩“知道，知道。”
來自瞭望塔通訊結束，蝙蝠俠帶著羅賓重新一頭紮進銀白的霧中。
————
窸窸窣窣的低語縈繞在耳邊，佩因特從沈睡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室內，石質的墻壁上坑坑窪窪的全是人工開鑿的痕跡。簡陋的燈光只能讓人堪堪看清環境，石壁上附著著黑色的青苔，在慘白燈光中投下影影倬倬的影子。
佩因特撐起身體，在石頭的環繞中感到一絲寒冷，就算調動魔力也無法驅散這股寒意。
這很奇怪。身為月神，一旦調用起魔力他會徹底免疫低溫。暫時將這個疑惑放下，佩因特環顧起四周。
除了身下坐著的，姑且能夠稱之為床的凸起平臺，整個石室只有一個黑洞洞的出口。
現在幾點了？中午？...感覺不到月亮的魔力，應該還是中午或者下午吧...
一直纏繞他的困倦離開了，佩因特此時比上午精神不少。
總之先出去看看。
走進黑洞洞的出口，佩因特的眼睛適應了幾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條寬闊的長走廊，盡頭是一個拐角。佩因特撫著墻壁前進，手觸碰到黑色的青苔卻沒有潮濕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對這裏是否真實產生了一絲疑惑。
佩因特小跑著穿過幾個拐角，在墻壁上一片整齊排列著的洞口前急剎。下一秒，尖銳的刀刃擦著他的鼻尖，從洞中刺出。
但凡他剛剛沖快一點，他就直接人生重開了。
佩因特心有餘悸後退兩步，看著刀刃緩緩退回墻壁裏，又猛地刺出。對自己的貓頭鷹對手們產生了一些疑問。
你給我幹哪兒來了？這還是哥譚嗎？
佩因特從機關底部找到一個剛剛好夠匍匐前進的空隙。他深吸一口氣，沒關系不就爬地板嗎，小時候我連田地都爬過！區區水泥地！不足為懼！
佩因特·哥倫巴，17歲，絕讚爬地板中！
好不容易爬過機關，佩因特拍拍衣服，發現根本沒弄臟。心中對迷宮的真實性再次產生質疑。
有一次與死亡擦邊的經歷之後，佩因特不敢在走廊裏繼續奔跑，只敢用略快的速度行走。墻壁陷阱沒有再出現，但是路上出現許多岔路口。在這個看不到頂的迷宮中，佩因特不知道自己走對了幾次，又走進死路多少回。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在這裏耗了多久？我的貓還沒有餵，提姆的郵件也沒回覆...
心中升起一股急躁，靠著記憶力又走過幾個拐角與岔路，他來到新的寬闊房間。
這次的房間中並排矗立著三個巨大的，帶著刀片的柱子。在佩因特踏進房間之後，在他的眼前逐漸加速旋轉起來。
佩因特：...你們有本事出來跟我單挑啊！
佩因特氣憤地原地轉了幾圈。他不能死。無論這裏是不是幻境，他都不敢去挑戰這個概率性。
佩因特嘗試呼喚自己的貓，然而沒有任何回應，影子中的麻雀們也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他只能靠自己了。
佩因特調動起魔力，匯聚在眼睛與四肢。隨著魔力在眼球中充盈，機關的動作逐漸變慢。佩因特後退一段距離，助跑，滑鏟！順利且帥氣地通過！
還沒等他慶幸自己毫發無傷過關，餘光瞥見前面的路口閃過一個人影。佩因特一骨碌爬起，認定那就是始作俑者急急忙忙追上去。
追著人影轉過幾個拐角之後，房間再次給他新驚喜。
攤到在地的紅色義警，鮮紅的血液像煙花一樣在他的身後綻放，殘破的多米諾眼罩下露出屬於提姆的藍眼睛。
矢車菊色的眼眸倒影出佩因特的身影，擴散的瞳孔揭示著他早已死去。黑色的貓蜷縮在紅羅賓的胸口，像一顆黑色的心臟。
佩因特被這場景嚇到了，下意識地靠近紅羅賓想去看得更仔細些。隨著他的靠近，紅羅賓的身影像個出了故障的電視機，閃爍著變換著...
蝙蝠俠，賽巴斯，克裏茜蒂娜，許多人的臉一一閃過。
最終，佩因特站在自己的屍體前。
“哈哈哈...我早該想到的。Kovich沒法回應我，當然是因為我根本沒有真的呼喚它啊。”
話音剛落，石壁出一道道紋路，所有的顏色被人用刮刀一下接著一下混合到一起，最終成為純粹的黑。
無光之海中純粹明亮的藍色星星開始閃爍。
意識在遠去，世界在褪色。身體沈重如同灌進了鉛，可精神卻輕盈如同羽毛。【我】旋轉著升空，我垂直地墜落。□□在溶解，骨骼在粉碎。
腐朽的黢黑之中，再無異物。
純白的大殿在眼中鋪開，【我】位於座上，指向我。
「年幼的，小小的人類，去追尋屬於你的黑夜。」
我凝視著【我】，直至看不見【我】。腦中響起嗡鳴，僅僅一秒，我看清了座上的【我】。
那是一輪暗淡又深邃的冰冷暗月。
透過這道身影，我看見了明亮又璀錯的月亮，群星在它的身邊停滯，這個宇宙不再擁有未來。
它蘇醒了，這個宇宙就會陷入永久的寒冬，無盡的停滯。
這是它的根源，任何存在都無法扭轉。
所以眾神從宇宙中離去，與世界訣別。
我（們）即是暗月本身，亦是它的守門人。
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蘇醒（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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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明明白天陽光明媚，夜空也是難得一見的晴朗，現在的哥譚卻正泛起薄霧。
提姆飛奔回韋恩莊園，布魯斯和達米安被他抓進蝙蝠洞時還兩臉懵逼。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剛剛粗魯的行為，德雷克。”
達米安俊俏眉眼此時帶著隱忍不發的怒意，雙手抱胸站在布魯斯身邊。布魯斯下午又在蝙蝠洞裏呆了很久，才剛剛被管家催促回宅子吃口下午茶，椅子還沒坐熱就又被提姆火急火燎地塞回蝙蝠洞裏。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換掉居家拖鞋，那雙毛絨拖鞋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上顯得格外突兀。
“你們什麽都沒感覺到？”
提姆難以置信，明明異常如此明顯。
“剛剛還是傍晚的天空，突然就徹底入夜了。但是我的手表，手機，電腦的時間沒有任何改變，按照月亮的高度預測，夜晚提前了將近兩個小時！”
提姆的話像一記重錘，錘在達米安和布魯斯的腦海中。振動波及全身，嗡鳴聲之後，兩人有了一絲輕松感。
“通知所有人回來。聯系佩因特，提姆。”
布魯斯迅速進入狀態，鋼藍色的眼睛蘊含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這就是他警惕所有魔法的原因，因為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讓人中招。
“我一直都在做，可是他一直沒有給我回覆。”
提姆晃晃手中的手機，上面全是提姆發送的訊息。
“佩因特手機的定位停留在哥倫巴宅，我給他的定位器也遭到屏蔽，最後的地點...是這裏。”
提姆在地圖上標出坐標，赫然是貓帶蝙蝠俠潛入的洞穴坐標。
面對坐標蝙蝠俠遲疑了。
這是正確的坐標嗎？
為什麽會這麽順利？
蝙蝠俠了解哥譚的罪犯們，狡兔尚有三窟，他們的詭計只會更多絕不會更少。
蝙蝠俠站在電腦前十指如飛，提姆抱著自己的小電腦在另一邊敲得劈裏啪啦響。達米安左顧右盼一陣，默默換上管家送來的制服。
提姆的目標很明確，他在趕回家的途中就已經開始在全市的攝像頭裏追蹤佩因特的身影。現在剛好結束，佩因特一整天的行動軌跡清晰地展現在提姆眼前。
早晨從家裏出發，在哥譚大學一直呆到中午，一個人慢悠悠地回家，與紅羅賓的聯系也是此時斷開的，隨後一直沒再出門。整個流程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紅羅賓仍舊捕捉到一個疑點。
“提姆。”身後響起布魯斯的聲音。
提姆轉過頭才發現蝙蝠電腦的主屏幕上掛著鮮紅【訪問失敗】，界面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信號接入程序，一般他們都用這個程序黑進攝像頭裏。
“我猜是哥倫巴花園裏的攝像頭？”布魯斯沈默地點點頭，提姆嘴角勾起一秒，又迅速下壓。
“那就看我的吧。”說著，將自己筆記本電腦的信號接入蝙蝠電腦。
“行動軌跡沒什麽問題，但是在哥譚大學裏有一段轉角的攝像頭在三天前就損壞了，一直沒有維修。”
進行分析途中提姆連頭都沒有擡。
“我傾向於問題出現在哥譚大學裏，現在我們有三個地方可以調查了。哥譚大學，哥倫巴宅和剛剛的坐標。”提姆一邊說，一邊逐個豎起三根手指。
哥倫巴宅顯然只適合讓提姆去拜訪，時至今日那棟古老的宅邸仍舊在拒絕蝙蝠俠。還沒等布魯斯分配任務，換上制服的達米安插嘴。
“父親，蝙蝠燈亮了。”
達米安拽了拽布魯斯的袖口，將他的註意力引導向顯示著戈登通訊的屏幕上。自從貓來了之，後蝙蝠燈已經許久未曾亮起。
沒有更多的時間給蝙蝠們做詳細計劃，蝙蝠俠帶著小鳥們飛入籠罩在霧中的哥譚。各色的霓虹燈穿過薄霧，為哥譚增添一份神秘的艷麗。
異常的霧氣讓向來對危險敏感的市民們都躲進家中。蝙蝠燈暖黃的光投影在雲層上，明亮的月光下，蝙蝠們飛過的身影格外清晰。戈登站在蝙蝠燈旁邊，手裏的熱咖啡還沒涼透就聽到了熟悉的落地聲。
“Uh...晚上好蝙蝠俠，有人要找你。”
戈登還是第一次這麽清晰地在室外看清楚這位共事多年的蒙面義警，多虧了今晚的超級大月亮。噢——連他身後的羅賓也清晰多了。
戈登將位置讓給了身後的哥倫巴管家，他還得去給警員們分配任務，今晚的霧氣或許會讓罪犯們更躁動，為了維護治安，他們得加大巡邏的力度才行。
盡管如此，戈登還是留了幾分註意力在蝙蝠俠的談話上。說不定他也能幫上忙。
戈登這樣想著。
“晚上好蝙蝠俠先生，我是哥倫巴的管家。我想委托您一些關於少爺的事。”
蝙蝠俠與賽巴斯的交流在公用頻道中同步，紅頭罩騎著改裝機車在街道上飛馳，終於等到了安靜的縫隙，立刻抱怨著：“這讓人渾身發毛的霧怎麽回事？！”
在哥倫巴花園裏迷路的紅羅賓搓搓耳朵，熟悉的音調，熟悉的暴躁。顯然傑森對霧比任何一個蝙蝠都敏感。
“你在上西區嗎？”紅羅賓問。
“在。怎麽了？”
“好，哥譚大學交給你帶調查。坐標和錄像已發送，加油，魔法大紅。”
“哈——？？”
紅頭罩抱怨得很大聲，但是機車拖拽著霧氣甩出一個漂亮的大漂移，向著哥譚大學馳騁而去。
紅羅賓自顧自說著自己進入了關鍵時刻，別來打擾他，就關閉了所有對他的單向通訊渠道。紅羅賓確實遇上一點小麻煩。他一如往常那樣翻進花園裏，只是這次在路上遇到的貓咪們失去了往日的友善，每一只都弓起身體，耷拉著飛機耳對他哈氣。幾個更兇一點的直接向他撲來，幸好他足夠靈巧，才沒留下日後阿爾弗雷德給他紮狂犬疫苗的機會。
歷經千辛萬苦，紅羅賓躲著貓咪們七扭八拐才進到佩因特的書房。這裏看起來和昨天沒有任何區別，連住桌上放著的書籍都沒有變動。
紅羅賓拿出魔力檢測裝置，繞著書房走了幾圈，寶石的光芒沒有任何變化。見這個方法行不通，紅羅賓原地踱步一陣，看見被冷風吹起的窗簾腦中靈光一閃。
熱成像，說不定有用！
然而事與願違，熱成像上沒有紅羅賓期待的軌跡。接連兩次失敗讓他的心情急躁了一些。他試圖靠近套間，但越是靠近就感覺到越寒冷。這是區別於任何時候的寒冷，佩因特從來沒給紅羅賓帶來過這樣懷有敵意的，刺骨的寒冷。
套間裏的東西在拒絕自己。
紅羅賓強忍著寒氣，義無反顧握住套間門的把手。
掌心接觸到把手那一刻，書房突兀地變了。黑色的脈絡附著在墻面與書架上，腫脹的結在上面流動。木質的門上睜開一只只眼球。
它們暗淡又蒼白。
黑色的顏料從門下的縫隙蹚出，化作無數頭部盛開著鮮花的小魚從腳邊游過。
紅羅賓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無法掌控四肢，就連呼吸都只是本能。
破碎的蒼白眼瞳顫動著審視眼前的來客，在其閃耀著黃金光芒的靈魂中窺見一絲深藍。
這是被愛的證明。
眼球中的敵意褪去，包裹紅羅賓的寒冷也隨之褪去。一個溫暖的東西蹭上紅羅賓的腳踝，是貓。
附著在墻面上的黑色粘液與腳邊成群的游魚正在消失，紅羅賓只來得及再擡頭看一眼套間的門。上面四對眼球也在淡去，在最後一刻，紅羅賓看清了它們稀薄得幾乎消失的顏色。
一藍三綠。
電光火石之間，紅羅賓想起關於哥倫巴的醫療檔案。被哥譚的醫院記錄在冊的哥倫巴們，已經過世的正好是4代人，他/她們之中眼睛的顏色只有藍綠兩種顏色。
這些守護著套間的眼球不僅是佩因特的長輩們，也是曾經的月神們。
門上眼眸殘影劇烈震動起來，這讓本就破碎的眼球看起來更加殘破了。不過紅羅賓沒有註意到這個，他剛低下頭與貓對視。
它張開靛藍色的嘴。
紅羅賓聽見它輕輕地“喵~”了一聲。
【熱成像】
黑色的單詞在屏幕上浮現，紅羅賓再次開啟眼罩的熱成像功能。這次，空氣中出現一道深藍色的軌跡，從書房門口延伸到套間裏，又延伸到陽臺，末端消失在空中。
“喵。”【我給你的眼罩施加了魔術。】
紅羅賓看著意思明確的句子，聲音帶著疑惑：“Kovich？你會叫了？”
“喵，喵。”【你會得到解釋的。現在，順著軌跡走。】
紅羅賓順著軌跡追去時，與此同時蝙蝠俠已經與賽巴斯結束談話。賽巴斯的訴求很簡單，只是希望蝙蝠俠能將失蹤的少爺找到。
賽巴斯向蝙蝠們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回家的那個哥倫巴是假的。盡管魔術工房沒有拒絕他的進入，但從後續的結果來看，這個結論毋庸置疑。
賽巴斯的話也佐證了紅頭罩的猜測，蝙蝠俠的耳麥裏傳來紅頭罩的聲音。
“老頭，哥譚大學的拐角裏什麽都沒有，但是這裏快凍死我了。那小子就是在這裏被調換的。”
背景中有機車的噴氣聲，紅頭罩也許在向他們趕來。
好像是嫌蝙蝠俠今晚還不夠熱鬧似的，一道來自瞭望塔的通訊請求滴滴滴響起。
【綠燈俠請求通訊——】
深色的文字在角落跳躍。
【通訊已接通——】
文字從屏幕中央閃過，綠燈俠的身影在小窗口中出現。
“蝙蝠，那家夥突然倒頭就睡，你們有什麽頭緒嗎？”
通訊窗口裏的綠燈俠側身，將趴在地面癱成一塊餅的外星客人展示給黑漆漆的同事看。他還有用綠光模擬出的一雙大手，試圖將幾天前超人從月球上帶回來的外星熟人從地上拿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失敗了，外星熟人從他的手裏滑下去，啪嘰一聲在地面重新攤成一張餅。
“... ...”蝙蝠俠眉頭一皺。
“它像個起泡膠。”綠燈俠狡辯。
蝙蝠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看著地面上一大灘的半透明類水母生物，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現在連蝙蝠俠隔著電子屏幕都能感覺到從那攤透明的生物身上傳來的濕滑的不適感。
蝙蝠俠有頭緒，但不多。只能斷定和今晚哥譚的異變有關。
“聯系超人、不。讓超人離瞭望塔遠點，你看好它，綠燈俠。有任何情況直接通知我。”
屏幕中的綠燈俠聳聳肩“知道，知道。”
來自瞭望塔通訊結束，蝙蝠俠帶著羅賓重新一頭紮進銀白的霧中。
————
窸窸窣窣的低語縈繞在耳邊，佩因特從沈睡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室內，石質的墻壁上坑坑窪窪的全是人工開鑿的痕跡。簡陋的燈光只能讓人堪堪看清環境，石壁上附著著黑色的青苔，在慘白燈光中投下影影倬倬的影子。
佩因特撐起身體，在石頭的環繞中感到一絲寒冷，就算調動魔力也無法驅散這股寒意。
這很奇怪。身為月神，一旦調用起魔力他會徹底免疫低溫。暫時將這個疑惑放下，佩因特環顧起四周。
除了身下坐著的，姑且能夠稱之為床的凸起平臺，整個石室只有一個黑洞洞的出口。
現在幾點了？中午？...感覺不到月亮的魔力，應該還是中午或者下午吧...
一直纏繞他的困倦離開了，佩因特此時比上午精神不少。
總之先出去看看。
走進黑洞洞的出口，佩因特的眼睛適應了幾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條寬闊的長走廊，盡頭是一個拐角。佩因特撫著墻壁前進，手觸碰到黑色的青苔卻沒有潮濕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對這裏是否真實產生了一絲疑惑。
佩因特小跑著穿過幾個拐角，在墻壁上一片整齊排列著的洞口前急剎。下一秒，尖銳的刀刃擦著他的鼻尖，從洞中刺出。
但凡他剛剛沖快一點，他就直接人生重開了。
佩因特心有餘悸後退兩步，看著刀刃緩緩退回墻壁裏，又猛地刺出。對自己的貓頭鷹對手們產生了一些疑問。
你給我幹哪兒來了？這還是哥譚嗎？
佩因特從機關底部找到一個剛剛好夠匍匐前進的空隙。他深吸一口氣，沒關系不就爬地板嗎，小時候我連田地都爬過！區區水泥地！不足為懼！
佩因特·哥倫巴，17歲，絕讚爬地板中！
好不容易爬過機關，佩因特拍拍衣服，發現根本沒弄臟。心中對迷宮的真實性再次產生質疑。
有一次與死亡擦邊的經歷之後，佩因特不敢在走廊裏繼續奔跑，只敢用略快的速度行走。墻壁陷阱沒有再出現，但是路上出現許多岔路口。在這個看不到頂的迷宮中，佩因特不知道自己走對了幾次，又走進死路多少回。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在這裏耗了多久？我的貓還沒有餵，提姆的郵件也沒回覆...
心中升起一股急躁，靠著記憶力又走過幾個拐角與岔路，他來到新的寬闊房間。
這次的房間中並排矗立著三個巨大的，帶著刀片的柱子。在佩因特踏進房間之後，在他的眼前逐漸加速旋轉起來。
佩因特：...你們有本事出來跟我單挑啊！
佩因特氣憤地原地轉了幾圈。他不能死。無論這裏是不是幻境，他都不敢去挑戰這個概率性。
佩因特嘗試呼喚自己的貓，然而沒有任何回應，影子中的麻雀們也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他只能靠自己了。
佩因特調動起魔力，匯聚在眼睛與四肢。隨著魔力在眼球中充盈，機關的動作逐漸變慢。佩因特後退一段距離，助跑，滑鏟！順利且帥氣地通過！
還沒等他慶幸自己毫發無傷過關，餘光瞥見前面的路口閃過一個人影。佩因特一骨碌爬起，認定那就是始作俑者急急忙忙追上去。
追著人影轉過幾個拐角之後，房間再次給他新驚喜。
攤到在地的紅色義警，鮮紅的血液像煙花一樣在他的身後綻放，殘破的多米諾眼罩下露出屬於提姆的藍眼睛。
矢車菊色的眼眸倒影出佩因特的身影，擴散的瞳孔揭示著他早已死去。黑色的貓蜷縮在紅羅賓的胸口，像一顆黑色的心臟。
佩因特被這場景嚇到了，下意識地靠近紅羅賓想去看得更仔細些。隨著他的靠近，紅羅賓的身影像個出了故障的電視機，閃爍著變換著...
蝙蝠俠，賽巴斯，克裏茜蒂娜，許多人的臉一一閃過。
最終，佩因特站在自己的屍體前。
“哈哈哈...我早該想到的。Kovich沒法回應我，當然是因為我根本沒有真的呼喚它啊。”
話音剛落，石壁出一道道紋路，所有的顏色被人用刮刀一下接著一下混合到一起，最終成為純粹的黑。
無光之海中純粹明亮的藍色星星開始閃爍。
意識在遠去，世界在褪色。身體沈重如同灌進了鉛，可精神卻輕盈如同羽毛。【我】旋轉著升空，我垂直地墜落。□□在溶解，骨骼在粉碎。
腐朽的黢黑之中，再無異物。
純白的大殿在眼中鋪開，【我】位於座上，指向我。
「年幼的，小小的人類，去追尋屬於你的黑夜。」
我凝視著【我】，直至看不見【我】。腦中響起嗡鳴，僅僅一秒，我看清了座上的【我】。
那是一輪暗淡又深邃的冰冷暗月。
透過這道身影，我看見了明亮又璀錯的月亮，群星在它的身邊停滯，這個宇宙不再擁有未來。
它蘇醒了，這個宇宙就會陷入永久的寒冬，無盡的停滯。
這是它的根源，任何存在都無法扭轉。
所以眾神從宇宙中離去，與世界訣別。
我（們）即是暗月本身，亦是它的守門人。
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蘇醒（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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