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 推杯換盞。

寬敞舒適的包間內, 斑斕的燈光打在年輕的男男女女身上, 熒幕上放著的是最新流行的歌曲。

言晞手握著一杯葡萄酒，輕抿一口, 醇香的酒味順著喉嚨直下，餘下些許沾在嘴角。

她若無其事地拿起紙巾擦拭，目光落在臺上忘情自我的王鈺身上。

今天是她第一次參加小學聚會，言晞輕晃了手中的酒杯，酒紅色的液體倒映出她清雋秀氣的容顏。

雖然過了十年，可是憶起當年班上的各種趣事，眾人還是活躍其中，僅有的生疏也很快被打破。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徹耳畔, 言晞輕彎了下嘴角，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言晞，”隔壁的女孩李玉華撞了下她的手肘子, 眉眼彎彎道, “你和裴……”

見她擰眉思索未果, 言晞笑著開口, “裴衍之？”

“對對對，”李玉華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道, “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啊？”

怎麽認識---

言晞想起兩人的第一次遇見，雙頰微微泛紅，扯了個謊道, “他去我們學校演講，就……碰上了。”

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不易察覺的心虛。

李玉華“哦”了一聲，略帶惋惜地往對面溫潤如玉的男子瞟了一眼，“我還一直以為你會和張彥在一起呢。”

“咳咳咳---”

聞言，言晞無可避免地被剛咽下的酒水嗆到，視線落在對面白襯衫的男子身上，記憶中那個在操場上揮汗如雨的少年也已經成為了翩翩公子。

張彥是言晞小學的班長，為人溫和親切，成績又是頂尖，不僅老師喜歡，在班上的人緣也是極好。

言晞那時作為班上的學委，經常和張彥幫著老師在辦公室批作業，久而久之，班上的人都起哄他們兩人在交往。

她尷尬地拿過紙巾捂著嘴，“我和他沒在一起過，都是班上的人鬧著玩的。”

“真的嗎？”

李玉華質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麽就被臺上下來的王鈺打斷，“兩位美女聊什麽呢？”

考慮到言晞背後那個小氣吧啦的男人，王鈺很有眼力見地沒敢把手搭在她肩上，“坐這裏喝悶酒算怎麽回事，走走走，那邊玩去。”

說著，他將言晞和李玉華推到中間的沙發上，熟稔地招呼周邊的人，“老同學要不要一起玩個游戲呀？”

“什麽游戲？”

“就是，不會玩我們可不要。”

“別急，王胖子組的局，總得給點面子。”

……

聽見王鈺的聲音，周邊三三兩兩的人都聚集過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麽。

“真心話大冒險怎麽樣？”

王鈺掃了眼四周的人，目光最後落在言晞臉上，黑色的眸子帶著莫名的情緒。

眾人唏噓了一聲，卻還是依言圍著坐下。

桌子的正中央是一個空著的酒瓶子，王鈺摩挲著手掌，躍躍欲試，“我先來，瓶口對準誰就輸了。”

話音剛落，藍色的瓶子已經在他手下急速轉動起來，夾雜著天花板上的各種燈光，很是好看。

“停停停！”

隨著各種喧鬧的聲音，瓶子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中轉到了張彥的方向。

“哈哈哈哈，是班長！”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大笑，緊接著有人拍著張彥的肩膀道，“兄弟，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說話的同時還不忘對張彥擠眉對眼，濃密的眉毛狡黠地往上翹。

“大冒險。”張彥勾唇一笑，漫不經心地將手機倒扣在桌上，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沈而有磁性。

“嘿嘿嘿！”隔壁的男人朝王鈺身邊的言晞瞟了一眼，正想說什麽，就聽王鈺開口道，“我剛才看見隔壁包間有一個小美女，要不請班長過去要個微信號？”

他帶著商量的語氣看向周圍的人，盯著對面男人的目光卻帶著赤裸裸的怨恨，他怎麽敢戲弄言晞。

要是讓他家那個小氣的老板知道了，指不定還怎麽蹉跎他呢？

本來就是鬧著玩的，其他人也沒多在意，鬧哄哄地便放著張彥走了。

長得好看就是撩，長得醜就是性騷擾。

張彥不負眾望，很快就拿到了隔壁小美女的微信，王鈺瞥了眼他掌心的手機，笑嘻嘻道，“對對對，頭像就是本人！”

他將堵在身邊圍觀的人推開，“走走走，這次輪到張彥了。”

見張彥氣定神閑地坐在自己位上，言晞唏噓一聲，要是輪到自己，指不定得臉紅成什麽樣子，張彥居然能這麽面不改色？

握著酒杯的手指有些許抓緊，言晞仰頭喝了一口，平緩了下自己的氣息。

低頭之際，視線正好和張彥撞上，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輕彎了下嘴角，若無其事地將目光移開。

心下暗自祈禱下次不要輪到自己。

雖然心虛，目光還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中央的酒瓶子上。

不同於王鈺肥胖短小的手指，張彥一雙手指修長白皙，指甲輕擦過酒瓶，像是在鑒賞名器般專註。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大概是沒聽見言晞的祈禱，瓶口在轉了幾圈後就穩穩當當地停在言晞面前，分毫未差。

“哇哦---”

旁邊的李玉華率先發出聲音，雙掌合上，幸災樂禍地對著言晞道，“言晞，居然是你！”

還未等言晞反應過來，她就興沖沖地阻止了旁人的搭話，“別擋我，我來問我來問！”

“李玉華，”王鈺眼角輕挑，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言晞還沒說選什麽呢？你那麽心急幹嘛！”

本來想選真心話的言晞看見旁邊躍躍欲試的李玉華，終於將到嘴的話咽下，“我選大冒險。”

廢話，看李玉華的眼神就知道她要問的問題有多猥瑣，她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討論少兒不宜的事。

“行啊，”一直沈默的張彥突然開口，輕搖了掌中的酒杯，視線落在言晞白皙的小臉上，“剛才微信玩過了，我們換種玩法吧？”

見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張彥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去敲對面包間的人，答應第一個出來的人一個要求怎麽樣？”

見言晞目露怯意，張彥彎唇笑道，“被擔心，我們和你一起去。”

言晞無奈地望了眼周圍的人，貝齒咬著下唇糾結。

須臾才點頭，“那好，不過前提是要求不過分。”

“那當然！”看見她點頭，王鈺的反應比誰都興奮，像是心裏終於落了一塊大石頭，推搡著言晞出門。

“快走快走，”

他還不忘把張彥拉上，趁言晞不註意，往身後一堆人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

“別怕，我們就在這裏。”

張彥溫和地看著她，示意她敲門。

“咚咚咚---”

隔著門縫能看見屋內燈火明亮，可裏面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言晞眉峰輕蹙，又擡手敲了幾下。

門應聲而開，言晞戰戰兢兢地往旁邊的張彥望了一眼，心驚膽戰地向前挪動了一步，剛伸出腳，就被裏面的人一把扯住。

“啊---”

一聲驚呼過後，言晞整個人被裏面的人抱住。

隨之而來的是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伴隨著熟悉的香水味。

“裴衍之？”

被悶在懷裏的言晞艱難地擡起臉，“你怎麽會在這裏？”

“等人。”

裴衍之言簡意賅地回答完她的問題，伸手幫她撥過頰邊的碎發。

“怎麽到這裏來了？”

聽見他的聲音，言晞才想起來她的懲罰，嬌嗔著拉了下裴衍之的袖子，“那個，我……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思忖片刻，言晞還是沒把懲罰的要求告訴裴衍之。要真說了，指不定他得寸進尺地提更多的要求呢？

她側身瞥了眼身後緊閉的門，稍稍勾唇，反正他們也聽不到。

“有啊！”

裴衍之輕柔地揉了下言晞的腦袋，玩世不恭地噙著笑，對上她驚詫的眼神。

突然，“啪”的一聲，房間所有的燈光都滅了。

“啊你幹什麽？！”

未來得及適應的眼球完全看不見屋內的一切，言晞下意識地抓住面前的人，手指所觸卻是空蕩蕩的一片。

她心下“咯噔”一聲，正欲轉身開門。

還沒來得及移動，房間的燈光又一次亮起。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不得不瞇上眼。

再次睜開眼，卻見原本消失的裴衍之半跪在自己面前，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言晞，我需要一個太太。”

他嘴角噙笑，掌心處放著一個小巧的盒子。

言晞背靠著大門，冰涼的觸感喚回了她半點思緒，腦海裏閃過剛才敲門前張彥欲言又止的神情，“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所以才會這麽巧剛好落到她，所以李玉華才會故意那樣說，張彥才會提出那樣不可思議的要求。

裴衍之將掌中的鉆戒放在言晞眼下，面色誠懇，“言晞，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你不信我也是正常”

他的嘴角帶著一抹苦笑，“可是，我願意用我的一生來贖罪，答應我好不好？”

那日的天並不藍，空氣也不清新，然而即使隔著茫茫人海，他總能一眼認出她。

那雙棕褐色的眸子，也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好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他聽見她低低的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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