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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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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晉江

如果一場被人精心包裹的謀殺局, 真的成功了,而且為人所知的虛偽者真的成為了“戰無不勝”的將軍,這樣的世界和事實又有誰會選擇相信呢?

耶爾米路帶著驚慌的語氣向眾人表示:“維布倫.格納之是因為心愛之人過於沖動, 才會做出如此莽撞的行為...”

“匕首無法殺死一位魔法師,伊萊斯的去向他無從知曉, 可能是因為心虛而畏罪潛逃了吧。”

神色各異的貴族們,亂七八糟聲音將杜德.穆爾的鼓膜弄的極其不適。

他感覺自己置身於人群之中,又感覺自己似乎飄離在虛無的時空之中。

疏散人群, 安撫人群,將所有的言論說的比盛放的鮮花還要漂亮, 反正都是熟悉的一切了, 反正現在他都有絕對的證據了,然而杜德.穆爾卻有一種神魂顛倒, 感覺時空都混沌的感覺。

他會公布真相,現在的真相都已經被他藏的極好了。

他已經通過了伊萊斯的幫助完全脫離了耶爾米路的掌控。

然而面對這張朝夕相處的、於今年已經有145歲卻一點都不顯得蒼老的容顏,杜德.穆爾心中還是會劃過一些詭異的觸動,似乎是懼怕,但又不完全是。

銀色的短發看起來似乎就擁有著硬冷的觸感,緊致的皮肉在他那生長的極其符合世界審美的骨相之上緊緊依附著,若他不言不語,只是冷著一張俊臉站在那裏,再配上這身看起來就非常人模狗樣的衣服, 看起來還真的有那麽幾分正人君子那味。

杜德.穆爾不知道自己的臉上寫著什麽情緒,當所有人都散去, 耶爾米路那紅色的雙眸就那樣直勾勾地往向了他。

70年了, 這張臉還跟當年在花店初見時一模一樣。

杜德.穆爾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是面無表情的,但是他的心臟跳的非常快, 快到了手心都在出汗的程度,心底則是止不住的冷笑。這件事的發展,以及耶爾米路如何在宴會之中假借其他話題攻擊伊萊斯的錄像已經完整地被記錄了下來。

即使伊萊斯真的“離世”了...杜德.穆爾發現自己對於這個事實相當的抗拒,他淺褐色的瞳孔就像是被露水打濕的秋葉的顏色,帶著幾分靜美和獨有的安詳和冷靜,他的面容則是有些瘦削白皙,隱隱約約透著一種不健康的病態。

他太瘦了。

應該再養胖一點。

耶爾米路每次望向杜德.穆爾的時候,都有這樣的感覺。雖然伊萊斯在他面前消失了,但耶爾米路可並不認為伊萊斯本人真的死了。

“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對勁,你似乎比往常都要精神了一點。”杜德.穆爾往常都會帶著一種由肺腑之中散發出來的頹廢感。

即使他能夠準確無誤的完成任何他所交給他的任務。然而今天耶爾米路則覺得一切都很詭異,因為這樣的發展太順利了。

若不是因為耶爾米路是七階魔法師,一時間無法分辨出來維布倫.格納捅向伊萊斯的動作是他本人做出來的,還是伊萊斯做出來的,那麽此刻耶爾米路的表情必定更難看。

耶爾米路張了張口,血紅色的眸子裏帶著幾分憐惜但又帶著幾分病態的占有欲般的望著杜德.穆爾。

然而就在他欲開口之時,他未曾知曉的是此刻帝國周圍的元素都因為上天都選擇眷顧的魔法師而顫動扭曲。

杜德.穆爾此刻還沒有和耶爾米路撕破臉面,對於這個問題他內心早就選擇了最為省力的方案,只要兩人還沒有撕破臉面,那一直維持現狀便是上上策。

只需要等到明天,只需要等到明天。

只需要等到明天,維布倫.格納將伊萊斯所說的各種傳聞以及確切的證據散播出去,這樣他就擁有了一個名正言順且被眾人“接受”的理由,去反抗這個已經居於高位這麽多年的他無數次反抗但又無數次都失敗的男人。

當安特利斯打破了耶爾米路的寢室,玻璃破碎的聲音將耶爾米路震懾到完全無法回神。

而“本欲傾聽”耶爾米路那一直都被自己自以為震驚世俗的言論的杜德.穆爾神情頗為覆雜的望著這樣的場面——

伊萊斯將安斯便是安特利斯的傳言把控的很好,好到了耶爾米路都沒有聽聞,好到了耶爾米路即使聽聞,也會覺得仿若是笑談。

於是當安特利斯猶如鬼魅般殺了耶爾米路一個措手不及的時候,耶爾米路晦澀的神情先是轉到了杜德.穆爾的面容之上。

當他試圖操控杜德.穆爾替他阻擋來自安斯的魔法的時候,他卻發現植入杜德.穆爾身體之中的黑魔法完全失效了。

杜德.穆爾其實之前只有隱約的確認的感覺,然而現在這種感覺則是愈發濃烈了起來。

安斯,就是所謂的安特利斯吧。

這兩人本就是同一個人,否則...杜德.穆爾很難相信,至少有部分性格被自己所正確理解的伊萊斯,大抵是不會對一個平凡的人心動的。

安斯這張臉,不,應該說是安特利斯這張臉,連杜德.穆爾第一次註視時耶會感到驚艷。

杜德.穆爾看著那張骨相完美,面容英俊的臉,不禁失神。安斯黑色的發絲之上沾染了來自戶外冰冷氣息的雪,而這一刻又因為他闖進室內極其溫暖的環境,他的發絲成一縷一縷的形狀,部分都貼黏在了他那張能夠勾走所有人視線的面容之上。

而最為吸引人的,他那雙極其明亮且好似深海般神秘莫測的眸子之中則是沾滿了肅殺之氣,眼神淩厲而深邃,每一個微小的動作之中似乎都蘊藏著極其致命且可怕的殺氣。這種殺氣就好像他是從陰冷冰涼的深海之中爬出來的惡魔,天生便帶著掠奪占優一切的氣勢,帶著不近人情和靠近便會致命的危險。

杜德.穆爾也不知道自己臉上帶上了什麽樣的表情,冷汗從他的額頭以及背後滲出,他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變得輕飄飄的,扶著背後的桌子,他感受到了自己的雙手有些許的無力。

安斯是帶著什麽樣的目的來的?

有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是已經知曉了伊萊斯消失的事情嗎?杜德.穆爾也對於自己的麻木和無力感到唾棄和厭惡,當自己目睹了伊萊斯完全在自己面前消失的瞬間,他也有一種想要直接站起來和耶爾米路撕破臉皮的沖動。

他覺得自己可能早就病了,只是耶爾米路認為他這樣的病態才是完全正確的,只有這樣的病態似乎才是他該有的形態和狀態,由此自己也能墜入耶爾米路所在的黑暗,和他成為極其相配之人。

要不然,他怎麽會變得如此冰冷呢?即使自己的眼眶在那一瞬間被光芒灼燒的發酸發燙,就好像被那炙熱的太陽刺透了整個心靈的陰暗。

他早就發爛發臭了,只是披著皮囊每天麻木的前行。

伊萊斯和安斯是戀人嗎?

他們本來擁有的未來該有多麽光輝燦爛啊,杜德.穆爾不敢想象那場景。當耶爾米路知曉“冰城飲品”和“lucky”的創始人全都是安斯的時候,杜德.穆爾也從他臉上讀出了驚艷和羨慕。

然而安斯距離伊萊斯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耶爾米路如果一旦處理了伊萊斯,當然會選擇處理這個本來在帝國就沒有什麽勢力,只是近期迅速崛起的聰明的魔法師。

然而耶爾米路想不到也不敢想象的安斯是安特利斯的事實就放在了眼前,這簡直就像是一個自然而然形成的極其可笑又可悲的笑話。

一個普通的,只是才能夠到七階的魔法師,怎麽可能能處理的了真實的九階魔法師呢——

杜德.穆爾數著安斯,也就是安特利斯身後扭曲在一起的元素和氣流,龐大的氣流扭曲、折疊、變換著形態,將自然界的所有元素都扭曲在一起。它們聚集在一起,好像霧霾一般令人感到莫大的恐慌和未知的恐懼感,然而若定睛細細觀察則會發現那變形的,好像擁有自然界所有顏色但又好像什麽顏色都沒有的元素氣團,好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未知的獸態。

杜德.穆爾細細數著,每努力感受一瞬就更感受到了極致的無法喘息的感覺,就好像被人握住了命運的咽喉。

這是什麽?

冰元素、火元素、金元素、土元素、木元素...杜德.穆爾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似乎都爬上了眉梢,爬上了嘴角。

....九種。

九種元素魔法。

整整九種元素魔法?

這怎麽可能呢?這居然是真實的、發生在他眼前的事情?

傳說終究只能停留在那傳說的狀態,而凡是有著自己思考能力的人類都會對於“安特利斯”這個名字以及他所代表的符號產生自己獨有的思考和想象。

尤其是像他這樣只欠缺一步就可以摸到最頂峰的魔法師。

九種元素魔法聚集在了皇宮之外,它們盤成了十分可怖巨大的形狀...如何形容?或許說它們猶如九條參天的能夠將天空吞噬的巨蟒會比較合適,然而它們像是巨蟒,又實際上並不是巨蟒,而是比巨蟒擁有著更華麗漂亮的蜿蜒曲折的形態,其上依稀有著由魔法氣息構成的好似鱗片的東西包裹著它的整個軀體,上有銳利的牙齒,下有尖銳的爪子,頭部呈三角形,與大鵬的頭部相似,帶著與生俱來的權威和尊貴。

完完全全由九種元素魔法構成的巨物並沒有真實存在的眼睛,然而在它本該具有瞳孔的部位之上,已是不能讓人們選擇直視的部位了,因為即使瞳孔不存在,它本身具有的極其強大威懾力就好似可以撕裂山川、翻倒河流。

弗拉瑟帝國首都的群眾也被著突如其來的現象嚇到完全不敢動彈。

前一秒,帝國的大部分區域還是極其靜美的白雪皚皚以及萬家燈火其樂融融的場景。

然而當天空的氣流突然翻滾,雲層突然變換,雪突然就硬生生的停止了。

原本暗藍亦或者用幽藍形容可以形容的,帶著幾分自然界獨有美感的夜晚的深空,此刻就好像被什麽外世界的力量幹擾和扭曲了一般,呈現出來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形態。作為魔法世界的一員的人們當然對於能夠扭轉時空、瞬移的魔法一點都不感到新奇了。然而眼前的這一幕仍是讓見多識廣的已經近300歲的老人都瞪大了雙目。

這...確實是魔法,確實是魔法元素...

但這簡直就是如同毀滅世界一般的魔法元素,完全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形態。

耶爾米路同樣瞪大了瞳孔,帶著不可置信且完全對於眼前的狀況反應不過來的神情註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運籌帷幄、處理一切事物都帶著極其高傲氣質且從容姿態的他顫抖著從嘴裏擠出來了一句話:

“什麽?——”

第二句話則被他用盡全力,吐出的氣息明顯強於前一句的反問,但與著滔天的能夠讓人產生發自內心恐懼的扭曲的元素相比,他的這一句帶著質問語氣的話語就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了:“你是誰?你究竟是什麽人?”

黑色頭發黑色眸子的青年的每個動作都在耶爾米路眼底變成了需要防備和提防的行為,他身體下意識的抗拒以及不由自主往後倒退的腳步早就將他的不安完美的描述了出來。

此刻的耶爾米路顯然失去了所有思考和想象的能力,他當然也顧不得真的去計較為什麽杜德.穆爾完全無法被自己操控的事情了。

時間靜默。

從帶著肅殺之氣的青年身後操縱的魔法誇張到讓人與他本人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割裂感,都像是神明降落之後於世不滿而產生的怒意,翻卷雲海,若不是他身上纏繞著的從窗外蔓延且牽連進來的極其強烈的九種魔法元素,杜德.穆爾幾乎都以為自己看到了假象。

被安斯忽視的耶爾米路於這樣可怕的似乎有寒氣深入骨髓的靜默之中依稀找到了自己作為帝王的存在。

即使聲音和字節顫抖,即使他火紅色的眸子和英俊的面容上的筋皮依稀有顫抖的趨勢,他仍是向這位極為可怖的、外來的入侵者發出了作為帝王最後“尊嚴”的質問——

“你到底是誰?——”

安斯的樣貌本就是英俊之中帶著幾分清冷氣質的那一類,當笑意真的從他臉上失蹤,當溫和的面具徹底從他臉上剝離,他的面容之上只剩下了無止境的冷漠與寒涼。

本身就帶著黑色、代表黑色的,作為契禮人一員且擁有著令人極其向往又極其害怕的黑色的他此刻似乎將黑色真的貫徹到了他的骨髓和氣息之中,若他本人恣意的氣勢能夠化作具體的形態,若他本人睥睨天地對一切都帶著極其無所謂的眼神能夠化成具體的形態,那麽或許使用黑雲翻卷壓到城墻、千萬沾染墮落黑暗氣息的暗靈從地底爬出來的場景描繪都不足夠貼切。

狂風、暴雨、野草、閃電、冰霜、席卷大殿的瘋狂灼燒的一切火焰,和讓人完全無法睜開雙目的刺眼的光亮。

耶爾米路的目光中這才出現驚恐的情緒:“你,你,到底是誰?!”

元素早已瘋狂躁動,壓抑不住的憤怒讓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顯得無比響亮,那尖亮的聲音似乎能刺穿蒼穹,威壓感能夠掀翻整個宮殿。

“這麽好奇的話,告訴你也無妨。”

“是你們所謂的‘帝國第一魔法師’。”

一聲冷笑,在他用魔力驅動的以翻滾著九種元素魔法的背景板之下,微小到好似秋風吹拂秋葉與枝頭婆娑起舞的聲音,但作為目睹這樣驚艷笑容且真的聽到這一聲笑聲的兩位聽眾,卻從中聽出了千萬年都無法化開的嚴寒。

而感受這一切的聽眾仿佛被冰山包裹,然而笑音漸沒,冰川好似被烈日灼燒融化,只留下周圍生冷到足夠讓人戰栗的空氣。

杜德.穆爾對於眼前的現象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似乎全世界的冰冷的雪都被吸附在了這段話語之中。

“安特利斯,也是安斯。”

...

2405年12月17日。

記錄弗拉瑟帝國歷史的第一魔法學院歷史系教授克萊門斯.西奧多頂著一看就是使用水系魔法潦草沖洗過的灰色長發,坐在書桌前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

被他放在桌面上的金絲眼鏡則被他意念操控的水系魔法狠狠盤了一下,被擦拭幹凈的鏡片上沒有任何水滴的沾染,幹凈的比在藍星華國之近視的普通人用眼鏡布反覆擦拭之後的模樣還要幹凈幾分。

將鏡片擦拭幹凈的水在空氣之中抖動了幾下之後又變成了操控鋼筆的“手”,繼續攥上了鋼筆。

在這本就是魔法第一學院招生的旺季,忙到神魂顛倒的他還要分一分魔力補上還未被他平鋪直敘的史書。

這也不能怪他不夠勤奮,筆耕不輟才是他的日常狀態,他可是連自己每天日記都會堅持寫1000字的人。

他又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發酸發脹的眉心,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於寫作如此抗拒,坐在他特別喜愛的書桌和板凳旁都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光想要發散思維到其他的地方。

畢竟前一陣子發生的所有事情可不只是對於整個帝國有著極其恐怖的震懾程度。

對於他這個年過半生的老人是一樣的心顫。

作為一開始便陪伴懷特.布文托身邊建立了極其完善魔法教學體系,即九大元素魔法院系體系的創始人之一的他地位尊貴,德高望重,美其名曰是“第一魔法學院”歷史系唯一的教授。

嗯,是,這個“唯一”飽含譏諷和調侃之意——都是魔法學院了,沖著這個頭銜來的學生還能選擇他這個破破爛爛的歷史系嗎?

他感覺自己那本就沒有使用多少只有在皇城“lucky”護發專賣店排隊之後才能購買到的不知道用怎樣巧妙比例調配出來的護發生發精華的頭發,會因為要寫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再稀疏些許。

克萊門斯.西奧多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作為一個單身了許多年的與自己的寵物貓吉米相伴了50年的人,他很難找到合適且不失偏頗的詞語描述弗拉瑟三皇子和安斯之間的關系。

極其嫻熟水系魔法的他沖泡了一杯極其濃郁的紅茶,適中的溫度以及唇齒間化開的清香才讓他的情緒得到了一些緩和。

12月17日,必將是他這麽多年以來描寫的弗拉瑟帝國歷史作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懷揣著幾分私人的情感,他感覺自己十分難下筆將當日的事情描述清楚。

事情怎麽會是這樣的發展呢?克萊門斯深吸了一口氣,山雨欲來風滿樓,三皇子莫名其妙不見蹤跡。作為一個同樣跟隨著自己的老夥計一起見過大世面的他不得不承認,三皇子本人就是他見過的最大的世面。

“帝國之光”這個稱呼可不是白起的,一開始和其他年長者抱著“一個年輕的小屁孩能力能出彩到什麽程度”的相同想法後的他在真的“眼見為實”之後,就已然對帝國這個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這個帝國未來的希望產生了極其大的期待。

凡是見過伊萊斯本人的人,沒有一個能見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這個孩子似乎天生就帶著些神性。

所以當這個噩耗從皇宮之中以燎原之勢傳到了弗拉瑟帝國首都的每一個角落時,整個皇城都陷入了惴惴不安的狀態之中。克萊門斯記得上次見伊萊斯的時候還是幾周前,那是他第一次見這位看起來對任何人都疏離且溫和的皇子露出那般的表情。

是的,前幾周他是為數不多的知曉伊萊斯和安斯一起拜訪第一魔法學院的人。當兩人出現在他視線之中的時候,他也為所註視到的兩人那相當和諧般配的身影而驚詫。黑與白就是天生的絕配,相撞在一起便是最好的調和色。

英俊的最近風頭正盛的七階魔法師安斯和好似神明一般美麗且優秀的八階魔法師伊萊斯站在一起時的場景,簡直讓人忍不住由衷的感嘆造物主的偏心,真是讓人懷疑他們究竟被神明關上了哪一扇窗。

以他單身100年的經驗來嗅這兩人周邊的空氣,那完完全全就是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當時的他甚至還想:可以啊,這小年輕玩的還挺花。不公開,就要玩這種秘密情人的戲碼以獲得刺激。

嗯,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思想很開放的老頭兒,這三皇子的繼母都能成契禮人了,這三皇子本人談個也不算很過分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話,克萊門斯本身就沒有帶著種族歧視的觀念,不過一說到這個話題,他心裏就感慨萬千。

懷特.布文托早就“為了他的初戀情人”和這種歧視鬥爭了幾十年了,屢敗屢戰的他可謂是坦然面對所有的風浪。

何曾想當這名名為“安斯”的青年人突然登上了弗拉瑟帝國的歷史舞臺,風口浪尖都給他扛下來了。雖然他有著人們對於契禮人刻板印象一般的十分吸睛的容貌,借著自身極其強大逆天的實力,一次次對帝國人們造成強烈的沖擊。

除去“擁有”帝國人本身對於契禮人容貌的刻板印象之外,“安斯”以絕妙的煉制魔法藥劑的能力和創造想象力告訴了世人他本就超出常人一截子的元素魔法親和力能夠利用到如此的境界,同時又以創新和對於飲品業市場極其空缺情況的洞察力刷新了人們對於“享受生活”境界的認知。

一己之力。

沒錯,一己之力。讓今年湧入弗拉瑟帝國的契禮人流量比往年翻了N倍。

就是這樣的情況之下,懷特.布文托早就代表“先進的思潮”向耶爾米路請示“平權律令”已久了。據他所知,懷特.布文托以及他親愛的養孫,當然還有他養孫談的超級牛逼的女朋友。

插個題外話,也不知道塞亞克這個小子到底有什麽魅力?說話每次都是毛糙急沖,每天都是一副生怕自己沒有惹到他人的狀態,都是懷特.布文托給慣的了,而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居然還能找一個在弗拉瑟帝國人才選拔大賽之上奪得第四名的女朋友。

害,事態是真的搞的有些覆雜了。聽到伊萊斯這個八面玲瓏的人被耶爾米路“設計致死”——當然了,那群參加宴會的貴族可不會這樣表達,他們傳遞的內容可是“三皇子做了忤逆皇帝的事,還做了惹惱九階魔法師的事,被人捅了一刀之後就消失了...若是真的死了,那真是!可惜。”

何止可惜呢?

克萊門斯對於自己實力的評價也就是普通人之上的上了年紀的五階魔法師老頭吧,令他難以忘懷的可是懷特.布文托那個老狗露出驚艷、驚羨目光的人。

要知道,即使是伊蘭家族的長子維納.伊蘭都無法收獲他那樣的目光。

這件事到這裏其實就已經很恐怖了。

安斯和伊萊斯那是一對啊,耶爾米路就是在造孽啊。

據他所知的事實便是耶爾米路鏟除了一個還想鏟令一個,可是更可怕的安斯謙虛的要死,根本不是什麽七階魔法師!

克萊門斯嘆了一口氣,這幾天他一直都懷揣著極其不安的心理狀態,甚至都有想象過事態發展到這情況,這是要亡國的節奏嗎?

不知道被何人操控的流言蜚語卻四起著,“安斯就是安特利斯”,“安特利斯幫助帝國免費捐贈寶石綠,是個大好人”,“‘帝國第一魔法師’九階魔法師安特利斯處事,就是要匡扶正義”...

嗯,這些看起來都沒有“毛病”吧?但是讓所有人都為之顫抖的說法是“耶爾米路早就設計了想要殺死安特利斯的局”。

這個傳言還不是空穴來風,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才”真的將耶爾米路的行為和言語錄了下來...真是個不怕掉頭且很恐怖的人才,堪比恐-怖-分-子。

當耶爾米路人前人後完全不一致的流言徹底掀起,加上安斯本身作為貴族私教籠絡了部分貴族的心,這局面就變得更離譜了起來。

彳亍。

亂的讓他崩潰。

沈默半晌,克萊門斯在2405年12月17日的日期底下緩緩寫道——

“神明誕生之日”,大雪。

皇帝耶爾米路布宴於蒼冥殿內,良辰佳節突引騷動,矛頭皆指三皇子伊萊斯。矛盾挑起,引瑞文狄王國九階魔法師突起以匕首刺入三皇子胸腹。魔法界罕見之事隨之發生,三皇子伊萊斯化為光點,貴族驚恐紛紜。耶爾米路於殿中斡旋,安撫眾人。

貴族散盡之刻,雪驟停,黑雲壓城,氣候急劇變化。

於傳說之中沈寂12年的九階魔法師出世,皇宮內狂風四起,煙霧迷亂,火光刺目...九種元素魔法似魔鬼般張牙舞爪,皇都之內眾人私語畏怯。

彳亍。

好了,又到了不會寫的部分了。這個給人家安帽子的事情,他是做不到臉不紅心不跳的,即使他已經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克萊門斯真的要被這件事折磨瘋了——

是什麽,讓安斯劍走偏鋒?

是什麽,讓安斯隱姓埋名於弗拉瑟帝國人才選拔大賽,還要通過如此雞肋的選拔比賽入職於帝國?是什麽,讓他心甘情願毅然走向吃力不討好的“貴族私教”的職位?

老人家的他也有很多小問號啊。

而且當他真的知道這個長的賊嘰兒好看的叫安斯的青年是安特利斯的時候他也很驚訝的好嗎?

12月17日晚上的異象當然是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作為一個父母雙亡,莫得伴侶的老頭,在這個最為盛大的節日裏當然是選擇和他的各種文獻作伴了。

這其實也就是他個人的一個小小小的愛好罷了,沒事幹就幫圖書館搞搞資料分類,日常給圖書館批發點其他國家流傳過來的寫的吊-吊的書籍。

哎,這確實是為愛發電。

要不是批發的錢款全是帝國批給他,要不是他的工資翻了個倍,他這個只要看書籍分類不正確就會渾身難受的人也不會接受這個工作的。

想起來這件事還得和安斯扯上點關系,安斯給他的有關圖書分類的意見讓他當場驚艷了。什麽圖書分類法的來源、種類、特征...啥啥都能說的頭頭是道,沒事,雖然他現在也沒記住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但他已經完全把對方的話錄了下來。

繞回去最初的話題。

當晚他正在喝著美酒,吃著“九界”買來的烤串,喝著草莓搖搖奶昔,坐在他自己向懷特.布文托那個老賊批準的賊漂亮的一個小天臺之上,一遍觀賞著美麗的雪景,一遍欣賞著遠處的格特倫山脈,哎呀那美的。

結果就在這麽一個大好的日子裏,皇城突然席卷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元素的氣流,嚇得他連滾帶爬直接瞬移到了和他一起加班的另一個老頭的辦公室。

兩人帶著一起湊熱鬧的事情又瞬移到了弗拉瑟王國首都的街頭,太扯了,太扯了。

群眾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傳來的散播出來的皇宮的消息——

說是耶爾米路要害三皇子,這個已經夠tmd讓人害怕了不是嗎?

更害怕的還有最近賊牛逼創業賊強帶給他各種飲品的安斯,嗯?就是安特利斯?

群眾的話更嚇人了好吧?

“你看著天色,你看著氣勢,這絕逼是安特利斯本人,不是九階魔方師怎麽可能做到這樣的?”

“為啥那麽確定安斯就是安特利斯”

“哎呦呦,動動你的腦子,他一連串的搞創業,但又熱衷於做公益,你說,什麽樣的人才會不在乎金錢富貴?”

“你說的好tmd有道理。”

“嗨害嗨,這也不是我說的事,只是真的有消息傳來,皇帝額,安斯...”那人用手在自己的脖子比劃了幾下。

“為啥啊woc,不是,還有之前那個,我都沒弄懂三皇子怎麽了...”

“哎呀媽呀,因為人太好了被看不慣唄...那他身邊的比較親近的那能不一瞬間一起鏟除嗎?”

“你不會還以為安斯他那麽普通吧?怎麽可能,當他奪得第一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太恐怖了,原來就不是一個維度的人,我這真TMD見證歷史了。”

“不是,我還是好奇一件事,我超愛三皇子的拜托!他到底怎麽樣了!”

“鬼知道呢?帝國會不會就此變天了啊?我們這些可憐的又沒有元素魔法親和力的老百姓,可真是時代的npc。”

“你還指點江山呢...評論了也什麽都改變不了,老老實實回家快活一天是一天!”

群眾的評論切入點角度千奇百怪,

克萊門斯聽了個好半天,才聽懂有人拿著np的“視屏”證據,在弗拉瑟帝國最大的廣場上來了一個播報。

好扯啊,這個世界是癲了嗎?

甚至還有一個版本,伊萊斯完完全全是被瑞文狄王國的九階魔法師維布倫.格納殺害了,但更多的消息以及更多的證據表明他完全是被皇帝耶爾米路操控的。

娘嘞,拼湊出來這個事實的還要記錄下來這些事的克萊門斯感覺最絕望的人是他本人好嗎?

現在我們再拋開帝國的未來不談,想想這個歷史咋寫?

這安斯,這安特利斯究竟是為何突然在12月17日這個特殊的日子一口氣殺到了皇宮裏呢?

為情所困,為己所難,為振救蒼生?他發現怎麽下筆是個極大困難呢?

距離12月17日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他是真的心態很爆炸啊,但他這個只有五階的作為史官的魔法師,哪裏敢跑到皇宮裏做作甚至詢問和政治有關系的事呢?

打探這個的請求早就被他轉交給了校長懷特.布文托那個糟老頭。

他都不知道皇宮現在是什麽鬼樣子啊。誰叫他有那個大強迫癥,之前的習慣都是每過完一月就細細描述一番帝國的美好圖景呢。

他長嘆一口氣:放棄吧,不確定,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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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爾米路費勁一生的力氣爭取權利,渴求權利,卻是第一次見識到在真正的實力之前,他就宛如螻蟻。

安特利斯和杜德.穆爾聯合彈劾他“走下了”那個被他視若珍寶的王位。

當安特利斯從杜德.穆爾那裏徹底了解了耶爾米路極端的手腕以及狠厲的行事,他毫不猶豫地將耶爾米路所謂的“七階”的魔法元素全部奪去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可以這樣做,這似乎是他這具身體第一次能夠擁有這樣的行為,動作卻利落到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詫。

上輩子的他可能在一開始還有極其強烈的追求,極其想要實現的改變世界的願望。然而這輩子的他平和的就像是秋天無風的水面。

這是他第一次帶著如此濃稠的恨意和惡意面的一個人。早就對於杜德.穆爾和耶爾米路之間那檔子事明晰的他選擇了用魔法將耶爾米路封鎖在了他本人的寢室之內,而唯一可以出入卻無法將其帶離的人便是杜德.穆爾。

風卷殘般於幾分鐘之內結束了這一切之後,安特利斯才和杜德.穆爾進行了單獨的對談。

已經忍無可忍的他握住了杜德.穆爾的肩膀,嗓子幹啞的他感覺自己頗有幾分歇斯底裏的味道:“他在哪裏?”

“你知道他在哪裏的對嗎?”

杜德.穆爾本人雖為八階的金系、木系魔法師,但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本就情感覆雜濃稠到了極致的他現在只剩下了無止境的恍惚,雖然被安特利斯緊握著肩膀,反應都變慢了很多拍。

“....你是說,三皇子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要瘋了,他就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那樣,化成了星星點點的光...”

杜德.穆爾陷入回憶的神情儼然很痛苦,盡管他搖頭的動作十分微弱,但似乎這麽輕輕的幾下便已經用盡了他全身都力氣,但他這一段話描述的又極其快的,因為好像每一個字眼都讓他感覺到痛苦:“特別特別特別特別亮,那一瞬間我甚至以為我要到達天堂!”

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癡癡地斷斷續續道:“或許你可以找一下瑞文狄王國來的維布倫.格納,他或許比我知道的多...”

安特利斯頭痛欲裂,他怎麽可能聽不懂正常的字句?

他的閱讀理解能力一向沒有任何問題,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讓他整個人宛若一個空心的浮木,完全失去方向和平衡感。

什麽叫做消失了?

在這個魔法世界消失了?

所以是瞬移嗎?——

那為什麽他試圖使用“私聊”呼叫對方的時候,卻徹底失去了對方的氣息。

安特利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哪怕是放在眼前的。

他一時間覺得這個世界十分可笑。

死了?

他剛到手的的男朋友就這樣死了?

這是什麽地獄笑話。

他甚至還沒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姓名,他甚至還沒在享受的過程中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擁有了上輩子幻想擁有的全部。

九階魔法師,死了?

不如說這個世界毀了...安特利斯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肉好像失去了知覺,試圖做出來一些表情都很困難。

他覺得這個才更有可能,倒不如說只有這種情況他才能相信這件事。

穿越過來這麽久,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小說主角待遇——甚至覺得是上天為了彌補他上一世的慘痛經歷,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如果自己是小說主角,估計看這小說的人都感覺自己被餵了一口狗屎吧?

他身體繃得筆直,血液幾乎快要倒流,呼吸急促到了喘不過氣的程度。

世界慘白,似乎失去了所有色彩;空氣發涼,似乎凍結了他的肢體。

雙目逐漸失去聚焦。

下嘴唇被他狠狠咬住,來到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就像是自帶電影幕布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播放又重現,過於貼近他心中美好的世界的世界就好像是他臆想中的一環,如果這樣好像一切也都能解釋的通了——

安特利斯覺得諷刺,但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好像更符合真實的狀況。這裏的一切可能是他離開人士之前的心中最強烈的構想,要不然夢裏的一切為什麽看似符合邏輯又總會在一些細節之處出現紕漏?

聯想到伊萊斯所給他的極具現代化的地下影藏空間,聯想到他能獲得的一系列唾手可得的成就,聯想到很容易改變、都很美好的人們、聯想到文字、書籍又聯想到歷史,最後再將目光聚焦在扭曲在一起的科學和魔法結合在一起的世界本身。

當美好的幻境出現崩裂,那鏡中的花水中的月自然也產生了破裂,混沌席卷的世界本就是一種錯誤。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與其去懷疑建立在實際之上可能出現的錯誤,不如懷疑這樣抽象且帶著過於濃重幻想色彩的一切本省就構建於虛無之上。

錯的一切...

很有可能完全來自他自己的心。

心?

喉腔裏的血味對他而言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在這看似準確又充滿不準確的時空,在這失去所有聚焦點充滿窒息的瞬間,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一看伊萊斯的“遺體”,這樣至少在他的認知裏,他還是活著的。

恐怖的並不是已知的實,恐怖只會產生於未知的虛。當這份恐懼溢滿了心胸,順著喉腔上移,也很自然地吞噬了喉嚨,扭曲了情緒。

以至於他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力量早已突破了原本的範圍,並且還在不斷擴大……瘋狂的吸收著來自世界的所有元素。

山川河流因此而扭曲,世界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褪色”。

此時仍是未破曉前,一道的光芒割裂了黑夜,天地在霎那間似乎融為一體,以至於安特利斯在神智尚為清醒的最後一刻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驟雨突降,衰弱漸沒;風起雲湧,瞬消無息。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安特利斯甚至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不等他再思考什麽,雙眼就開始迷離,頭腦昏昏沈沈,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中,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他最後一絲力氣去努力分辨,很確定的是,這是他從沒有聽過的聲音——

“才處理完他,又來處理你,出現的位置有點不對啊,還提前了一年。”

“給你一半的力量,可不是讓你來毀滅世界的。”

“嘖,怎麽把萬人迷屬性都給你了。”

…在說什麽?

這是他徹底失去知覺前想的最後一句話。

“這樣都能再次相愛,你倆還真是絕配……對方死了都要拉上個世界。”

“他都計算好要體驗過一次‘死’在和你相見了。”

“先睡一會吧~反正醒來你就知道一切了。”

...

世界在形成世界之前也只是一片虛無,沒有海洋、沒有花草、沒有樹木,更沒有人煙。存在於天地之間,宛如呼吸一般彼此交織在一起的魔法元素只是神獻祭了自己的神力,將它們傾撒於世間,這才讓原本和藍星上的以哺乳動物形態出現的人能夠以“超人”的形態游走於世間。

或許人們永遠不會明白,也永遠不會知道的是——他們相信神,憧憬神,但神的存在虛無也透明。

那是因為神,早就已經降臨在他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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