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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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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驚蟄當日,城中下起了小雨,還有些微散的寒意。

宮門倏然大開,兩邊埋伏的軍隊執著彎刀就沖了進去,與那守門的將領互通一氣。

元京城城門此時也開了,守城門的將領讓城外悄悄駐紮的西夷軍隊進去。

街上的百姓見西夷騎兵沖進城中,嚇得躲進商鋪裏。

“怎麽放了這群西夷人進城?”其中一個人喊道。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就和身子分離了。

只見那西夷人冷漠地看了一眼,揮了揮彎刀上的血,血灑落到地面上。

旁邊的小孩幾乎都嚇傻了,手裏抓著包子,一臉不知所措。

那西夷人正想去將小孩也殺了,倏然他的同夥喊住了:“西紮,先辦正事!”

“嘖,走吧。”那位名為西紮的西夷人邊策馬隨著那群人進了宮城裏。

一路上長驅直入,基本上沒有人阻攔。

“謝閏那家夥真是給力。”西紮將手中的彎刀揮起,粗糙的嗓音有些咤耳。

“大梁的氣數也就到這兒了。”另一位長胡子西夷人呵呵一笑。

西夷軍隊和一些三皇子養的私兵將皇帝的寢宮乾聖殿圍了起來,斷絕大梁皇帝逃跑的可能。

騎兵舉著弓箭,對準著殿內,只要破矢而出,直接擊穿這紙窗射殺皇帝也不會有什麽難度。

“西紮首領。”三皇子騎著一批棕色的馬走來,正陰惻惻地笑著。

“謝閏殿下,現在不攻進去麽?”西紮問道。

“皇龍衛還沒出現,說不定還護著我那父皇呢。”三皇子騎著馬,悠然地走到大軍前面。

“父皇,今日你若傳位於我,閏兒可保你安安穩穩地做個太上皇。”三皇子對殿內說道,聲音不大,正好能讓殿內的人聽到。

乾聖殿內沒有任何回應,很安靜,仿佛沒有人在裏面一般。

“莫非是那皇帝知道了?跑了?”西紮皺著粗眉,有些咬牙切齒。

“放箭吧,要不然他就是跑了,要不然就是死了。”三皇子面色冷漠,仿佛與他有血緣關系的父皇只是一個陌生人。

“哈,謝閏殿下真是……夠殘忍的啊哈哈哈!我很欣賞你!”西紮眼中冒著血色的光,那種殺戮的興奮從他骨子裏散發。

“放箭!”三皇子唇邊揚起古怪的笑容,期待的興奮讓他心跳加快。

幾乎是萬箭齊發,箭矢擊破了窗楣,沖進了殿內,窗子和木門被擊得碎爛!

若是殿裏有人,肯定會被紮成靶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沒動靜了,來人,進去看看。”三皇子遠遠地看向裏面,但沒看到有什麽。

也沒聽到慘叫聲,甚至箭矢紮進肉裏的聲音也沒聽見。

三皇子心裏忽然不安了起來,但環顧了四周,他準備的軍隊已經包圍了整座皇宮,善戰的西夷人也進到皇宮內部。

那進去探查的人遲遲未歸。

“怎麽去的這麽久?”西紮神色有些古怪,下了馬背,執著彎刀往乾聖殿走去。

“謝閏,我去看看。”西紮對三皇子說道,這次他沒用敬語了。

塵煙彌散之後,恢覆了寂靜,天空灰暗得很,依舊下著小雨,偶爾還有些雷聲。

“……”三皇子臉上都是雨水,望著西紮前去的背影。

雖說攻入城門,開放宮門都是他的人做的,但此番未免有些太順利了。

三更時分,他的探子回來告訴他,宮裏明日齋戒,不用上朝,他父皇正歇在乾聖殿裏。

他的人串通了宮裏面的將領,將一切準備就緒,半夜偷偷將養的私兵送入城中。

早上大開城門,讓西夷騎兵長驅直入。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三皇子握著韁繩,卻始終無法心安。

因為他並沒有見到皇龍衛來阻攔。他那父皇總是仰仗著皇龍衛,此時卻沒有派人攔截。

又等了半晌,將領西紮也沒見回來。

這裏面莫不是有詐?

三皇子眼珠子轉了轉,決定讓西夷騎兵們先探路深入。

“你們先去看看,我隨你們後面。西紮還沒回來,一個宮殿,還能有什麽路數?”三皇子對那長胡子的西夷人說道。

“哼,走吧。”那西夷人不服地瞥了三皇子一眼,扯動了韁繩,帶著一群騎兵走過去。

“謝閏,讓你的人再往裏面放箭。”那西夷人邊騎著馬邊回頭對三皇子說道。

“呵,放箭吧。”三皇子心裏有些不爽,但他還要利用他們,還是強行忍下了。

又一輪箭矢射入宮殿裏。

那群西夷人騎著馬往乾聖宮過去,三皇子則是拉遠了距離跟在後面。

他們下了馬,越過了門檻,手上拿著彎刀,一個個人高馬大地往裏面沖,眼中閃爍著殺戮的興奮。

宮殿裏一團亂,地上全是碎屑與碎陶片,純金龍椅上沒有別人,只有一個紮滿了箭矢的西夷人。

那人正是西紮,他正七竅流血,被箭矢釘在了龍位上,嘴微張往外流著血柱子,手中的彎刀已經落到了地上。

西紮的眼珠子還睜大著,有些驚恐,似乎沒想到外面會放箭進來。

不過他人已經死透了,其中一支箭矢紮穿了他的心臟,現在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怎麽回事?你放箭殺死了西紮?”那個長胡子的西夷人瞬間不樂意了,氣得抓起三皇子的衣袍。

“為什麽西紮會在這裏?”三皇子皺了皺眉,那西紮一直沒回來是因為垂涎著龍位麽?

那他真是……殺得好啊。三皇子對著那長胡子的西夷人笑了起來,他身邊的侍衛也紛紛對西夷人亮出刀劍。

“謝閏,你這是什麽意思?”長胡子西夷人也攥緊了彎刀,這謝閏的笑容有點滲人。

“我們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現在你們竟想搶皇位?”三皇子從旁邊的侍衛手裏奪刀,接著一刀將還沒反應過來的長胡子割了喉嚨。

血濺了三皇子一臉。

三皇子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血跡,那血液沾到他袖子上,黑紅了一塊。

倏然外面傳來短兵相接的聲音,刀劍碰撞發出聲響,還有些混亂。

隱約可以見那將士舉著梁朝的旗幟,正殺了他養的私兵,以及部分留在那兒的西夷人。

皇龍衛也逐步殺進來,這下三皇子才意識到現在是他被包圍了。

他楞在原地,直到謝王爺拿著刀走進來,身邊還跟著梁朝的皇帝時,才如夢初醒。

裴宴秋與葉抒苒還來了一趟,正在陛下身後站著。

“好一場大戲!好一場大戲。”三皇子眼眸逐漸變紅,盯著謝王爺笑得癲狂。

“誒,先別說這麽快,真正的大戲將要上演呢。”謝王爺繞過三皇子,將那龍位上的西紮一腳踹開。

“來人,為父皇擦幹凈這張龍椅!”謝王爺說道。

他話音剛落,一群宮人便為皇帝把龍椅擦幹凈了。

大梁皇帝慢慢地走到龍椅上坐下,那天子的威嚴簡直讓旁人不敢直視。

皇龍衛上前將三皇子押上了,使其跪到了地上。

“閏兒,朕本來以為你是朕三個兒子中最為乖巧的。沒想到,你確是城府最深的一個。”大梁皇帝睥睨著跪在地上的逆子,語氣失望。

“父皇,你又在假惺惺地說些什麽呢?你因為我的母妃容顏衰老,家勢衰微,根本就不在乎我同母妃。”三皇子眼神冰冷,自嘲地笑著。

“你同朕說這些?難道不該是你私下通敵叛國,計劃弒父?”大梁皇帝一副被氣笑的模樣,“若不是裴相擋的那一下,現在這龍位是不是就你坐著了?”

“你以為那位被你送去江南的王爺又能好到哪裏去嗎!”三皇子癲狂地喊道:“我們不過一丘之貉!”

“此言差矣,你弒父逼宮,本王則是救父而將你捉起來。這怎麽能一樣呢?”謝王爺嗤笑道,專門往三皇子心窩子上捅刀。

“呸,你安的什麽心思,你以為父皇不知道麽?”三皇子還想沖上去,卻被兩邊的皇龍衛按住。

“不如說說你自己的事情吧?謀害國師,毒殺朝臣?”謝王爺嘖嘖地說道,一副驚嘆的模樣,看得三皇子牙癢癢。

“呵,你有什麽證據麽?就汙蔑我。”三皇子一副不承認的模樣,“這是我那沒用的大哥做的。”

“你不如看看國師與前鴻臚寺卿葉大人的書信吧。”大梁皇帝將那書信一沓地扔到三皇子臉上。

三皇子臉色驟變,說道:“不可能,那葉無瀾的信不是用密語寫的嗎?絕不可能如此顯露。”

“三皇子殿下,正常人書信怎麽可能會用密語呢?”裴宴秋淺笑了起來,“葉大人這是為了釣你出來。”

“那兩個死老頭!”三皇子低吼著,仿佛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休得無禮!”大梁皇帝憤憤地拍了拍龍椅的把手,隨後嘆了口氣,“拖下去吧,看得朕心煩。”

“是,陛下。”皇龍衛拖著三皇子出去。

忽然三皇子發難,居然掙脫了!

他一把抽出了旁邊一個皇龍位的刀沖向謝王爺。

眼睛通紅,似乎瘋了。

倏然一塊磚頭飛向三皇子,正中了他的側額!

嘭的一聲,三皇子倒在了謝王爺的面前,嘴邊流著血。

“陛下,三皇子他沒了生氣。”旁邊的皇龍衛上前,探了探三皇子的鼻息,擡頭對皇帝說。

“……”皇帝楞怔了一瞬,便垂下眸子,揮了揮手,“帶走吧,別葬在朕列祖列宗的皇陵。”

“是,陛下。”皇龍衛們將三皇子拖走了。

宮人們來來往往,將大殿上清理了,把那些死去的西夷人和私兵都運走了。

只是這乾聖殿已經不能住人了,這門和窗都爛完了。

“嗯,後日上朝,朕要談談封賞的事情。澈兒,你到時準備準備吧。現在朕要去歇歇了。”皇帝對謝王爺說道。

接著皇帝要擺駕去皇後的寢宮休息了,畢竟他這宮殿都成這樣了。

“對了,裴相啊,你記得讓林侍郎找找工匠修一下。朕也不想老住在皇後那兒。”皇帝臨行前,特別叮囑道。

“臣領命。”裴宴秋說道。

“還有那姑娘,你那磚頭拋得還真挺準的。”皇帝看了眼葉抒苒,語氣裏讚嘆道。

“草民謝過陛下褒獎,實在過譽了。”葉抒苒謝禮。

待皇帝走後,裴宴秋便看向謝王爺,說道:“如王爺所願了?”

“嗯,挺如願的。”謝王爺松了松手臂,“這還得多謝裴相呢。”

“本相什麽都沒做,望王爺未來能承載江山社稷。”裴宴秋只淺淡地睨了謝王爺一眼,“先告退了。”

說罷,裴宴秋便牽著葉抒苒離開了。

“對了,本王還有一句話未說。”謝王爺輕咳兩聲說道。

“什麽事?”裴宴秋沒好氣地回頭看謝王爺,葉抒苒也跟著停下。

“本王謝過葉姑娘,若不是姑娘拋那塊磚,本王可能也要被那瘋子砍傷。”謝王爺噙出一抹笑,說道。

“那你謝謝阿檀吧,是她說你今日有血光之災的,但是說若我來此便可以化解。那錦囊還寫著拋磚引玉。”葉抒苒拿出阿檀給的錦囊,然後扔給謝王爺。

“原來還是這麽個拋磚引玉。”謝王爺接過錦囊,有些失笑,摸了摸卻發現錦囊裏還有東西。

是一張折疊了好幾次的信。

那是阿檀留下的信……謝王爺看到信的內容之後,笑容完全消失了。

“葉姑娘,阿檀呢?”謝王爺撚著信紙,目光有些幽深。

“嗯?阿檀怎麽了?我也不知。”葉抒苒有些懵,這錦囊裏怎麽還有東西。

“……她離開京城了。”謝王爺的聲音很輕,他收起了信,匆匆地離開了。

“看來是阿檀不要他了。”葉抒苒看著謝王爺孤寂的背影,對裴宴秋說道。

“我會把她找回來!”謝王爺那咬牙切齒地聲音從前面傳來,還有點惡狠狠的意味。

“幸好抒苒要我。”裴宴秋則是朝她笑著,笑容甜絲絲的。

這話要是被謝王爺聽到,還不知道要怎麽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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