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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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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

話畢,鐘靈掩面痛哭,卻生生將聲音克制八分。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宋姝有了聯系。你有一日離我極近,身上有宋姝獨有的紫檀香的氣味。”

她對氣味敏感異常,當時聞到紫檀香,她寧願相信她是聞錯了的。

可是如今看來,事情就是她想的那樣。

“公主明明早就看穿了奴婢,還是選擇相信奴婢……”

宋今紓微微揚唇,“你本性不壞,談什麽看不看穿。”

見鐘靈如此模樣,宋今紓也不忍心,“先下去吧,我也累了。”

等毓秀將鐘靈帶走,宋今紓才算是精疲力盡了。

蕭雲湛給她渡的內力維持不了多久,堪堪撐過方才的詢問。

“我就沒打算讓你撐多久,現在知道累了還不乖乖躺好。”

說著,蕭雲湛就扶著她重新在床上躺下。

“那名侍衛,你找到了嗎”

蕭雲湛站直身子,“找他做什麽要就地正法了”

宋今紓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道:“說什麽呢我是問問你,有沒有法子將他調到府中來,隨便給他找份差事便成。”

“小事。”蕭雲湛微低了身,將臉向前湊了湊,目光在宋今紓的臉上游移。

宋今紓怔楞一瞬,將頭向後縮了縮。

“你看什麽”

面前的人起身,漫不經心道:“看你的氣色這麽差,我在想怎麽養回來。”

於是,在宋今紓第五次喝紅參湯的時候,她終於有些收不住了。

她糾結著措辭,道:“其實我多休息便好了,這藥材名貴,還是省著點好……”

蕭雲湛端著湯碗,眉梢上揚,一眼看穿了宋今紓的想法。

紅參湯不能和著蜜餞食用,所以宋今紓每次都是一口氣喝光的。

但是蕭雲湛從她每次放下碗後一臉要吐的神情便能看出來這參湯有多苦。

令他詫異,卻不意外的是,宋今紓卻不直說,拐彎抹角地說紅參難得。

所以他起了惡作劇的心思,神情輕松,“紅參庫房裏很多,不必節省,你若不吃,才是真正的浪費了,嗯”

瞧蕭雲湛的神情不似作假,宋今紓覺得今日這碗參湯自己是不可能逃過去了,所以抿了抿唇,伸手就要接過。

但是宋今紓卻沒能將湯碗拿過來,因為蕭雲湛似乎是不想放手。

正當她疑惑時,蕭雲湛舉起參湯飲下一口,臉徑直朝自己湊了過來。

唇的微涼和參湯的微熱融合在了一起,在宋今紓不由自主張開嘴的那刻,參湯已經完全灌入了嘴中,竟沒有了苦味。

宋今紓咽下參湯,心仍舊跳得極快,慘白如紙的臉上甚至出現了點點紅暈。

蕭雲湛達到了目的,還惡作劇地輕輕咬了她一口才放開她的唇。

見宋今紓一時楞神,他不由得輕笑,眼角眉梢中都是恣意。

“這參湯現在還苦嗎要不然我餵你喝完一整碗”

宋今紓聞言,搖頭如撥浪鼓,搶過參湯一飲而盡,都沒有註意這湯到底苦不苦了。

見宋今紓的確喝完了,蕭雲湛才滿意地拿過空碗。

“喝上一個月才好,我還是喜歡你臉上有點肉的時候。”

說完,他還伸手捏了捏宋今紓的臉,浮現出懷念的神情。

宋今紓想到又要喝上一個月的參湯,心裏叫苦,才應付了一個笑容,又聽他道:“那侍衛已經調來,平日負責巡視府中的情況。”

是鐘靈的心上人嗎

宋今紓勾唇,“我替鐘靈多謝你了。不知道她好些了沒有”

蕭雲湛站起身,道:“這我就管不著了,不過既然是你的丫頭,我差人去看一眼。”

“我隨口一問罷了,等毓秀過來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蕭雲湛又掃視了一圈房間,確認無礙後才點了點頭,拿著空碗出去了。

沒過多久,毓秀進來給宋今紓換藥,聽到宋今紓問她鐘靈的情況,答道:“她的腿添了傷,只是走路不似從前利索,不過大抵沒什麽影響。”

宋今紓本因為傷口的疼痛皺著眉,聞言又嘆了口氣,“哎,真是苦了她了。”

她總記得鐘靈不幹活的時候,走路有時候喜歡蹦蹦跳跳的,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毓秀抿了抿嘴,“她已經悔過了,還很感謝公主和駙馬對她的恩德。”

宋今紓“嗯”了一聲,道:“以後讓她少做些事,好好養養腿。”

毓秀的語氣有些驚訝,“公主是不要鐘靈服侍了嗎”

宋今紓十分詫異,“哪裏的話……”,隨即她又想到什麽,“我是說她既然腿上有傷,做的活可以輕些,什麽時候說不要她了”

毓秀也察覺到自己過於憂慮了,才道:“奴婢也是擔心公主會介懷。”

宋今紓淡淡笑著,眸光閃動,“我說過了,你們是我最親近的人,有什麽可介懷的”

換好了藥,毓秀慌忙擦了眼淚,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了氣聲,“奴婢替鐘靈多謝公主。”

宋今紓眼疾手快地抓住毓秀的手,“不許跪,白白玷汙了這份情意。”

毓秀點頭如搗蒜,眼淚還是沒能止住。

宋今紓好說歹說才讓她調整好情緒,把人勸了出去。

漠北。

宋璂和宋姝坐在屋內,氣氛有些壓抑。

他們今日才得知李薏橫死,卻被草草下葬的消息。

宋璂當場提劍砍了報信的人,到現在都憤怒至極。

他幾近咬牙切齒,“蕭雲湛……”

宋姝只是慢悠悠喝著茶,勸道:“別只顧著生氣,這個仇你先記著,以待來日。”

聞言,宋璂摸了摸手指上那枚大紅扳指,嘴角浮現出笑意。

有了這個,蕭雲湛的人就能為自己所用了。

到時候,不管是昔日被褫奪太子之位之仇,還是今日弒母之恨,他都能一並報了。

思及此,他的眸光轉換,散發出令人膽顫的瘋狂和冷意。

宋姝只是楞了一瞬,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喝著茶。

晉國,太子府。

宋喬被劫持到晉國已經幾個月了,前些日子還被人帶到了另一處地方,聽人說是太子府邸。

林祀這就成了晉國太子了

說起來,這些日子林祀根本沒來看她幾次,來了也只是稍稍坐了一會兒變離開了,好像在忙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她早就從最開始的不安和恐懼中脫離,開始靜下心來思考林祀將自己劫來的目的,已經如何逃出去。

宋喬正想著,門便被人打開,進來一名男子。

男子的腳有些不太靈活,周身帶著酒氣,不是林祀又是誰

宋喬幾乎是瞬間坐起身來向後退去,一下子便退到了屏風處。

她後背抵著屏風,看著林祀離自己越來越近。

林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擡起一只手抵在屏風上,將宋喬圈在自己身前。

宋喬難受地別過頭,便聽他道:“這幾個月,我費盡心思把那個廢物扯了下來,自己做這個太子,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

林祀的呼吸噴灑在宋喬的脖頸,弄得宋喬一激靈,脫口而出,“與我何幹”

聞言,林祀突然變得激動,用另一只手強行將宋喬的臉轉了過來,用自己的額頭與她的相抵,逼迫她和自己對視。

“與你何幹我做這麽多都是為了能坐上那個位置,讓你看看我和你那心上人到底誰才配站在你的身邊!”

宋喬覺得莫名其妙,“你到底為何如此執著,要將我關在這裏!”

林祀楞住,“你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什麽”

林祀卻如聞驚天霹靂,猛得向後退了幾步。

“永和三十二年冬的那場宮宴,你真的不記得了”

宋喬皺著眉,努力從腦海中搜尋著記憶。

那是一個下著雪的冬日,宮中各處點著燈籠,太監宮女們也在各處宮道穿梭著,準備著今晚的宮宴。

宋喬帶著一群宮女在宮裏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花園。

她正拔腳要走,便聽到花園裏似有異聲,夾雜著一兩聲痛苦的悶哼。

彼年的宋喬心下一動,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幼年的林祀正被幾個世家子弟圍著,不停地拳打腳踢,還說著紮林祀心窩子的話。

“你一個庶子也配來宮宴了我剛剛丟的那玉佩,定是你偷的吧”

“我沒有……”

“還說沒有!除了你,還有誰會做這等偷雞摸狗的事”

“就是,總不可能是他的大哥吧”

“呸!他也配和林然比”

一陣哄笑後,眾人又開始踢打,還有人要扒了林祀的衣服搜身,確認他是不是偷了玉佩。

可是林祀怎麽會允許當眾被人脫衣服

他護住自己的身子,卻被認為是在心虛,遭到了更猛烈的毆打。

他的一聲聲“不是我”也被淹沒在眾人的咒罵聲中。

那天的雪很大,落了林祀一聲雪白,卻很快被世家子弟們踢落,只留下點點雪花。

宋喬只看了片刻便怒火中燒,大聲道:“你們做什麽呢!”

眾人停下動作,看到來者,紛紛跪下行禮。

“參見公主殿下。”

宋喬揚起腦袋,越過身前眾人,去看後面掙紮著起身給自己行禮的林祀。

“你起來。”

林祀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確定是在叫自己後才艱難站起身來。

宋喬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去。

等林祀站在自己身邊,宋喬才從身後的宮女那裏拿過那枚自己方才在花園一角發現的玉佩。

“這是你的東西吧”

方才那位說自己丟了玉佩的世家子弟從地上擡起頭,看清了宋喬手中的東西,心裏一驚,連忙點頭。

宋喬咬著牙,一腳踢了過去,將他踢倒在人群中。

“空口白牙誣陷他人,還帶著這麽多人欺負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可厲害了”

那名世家子弟受到驚嚇,又重新跪了回去,道:“回公主,這是我家的傳家寶物,父親十分看重,我不慎弄丟,情急之下,所以才……”

宋喬扯了扯嘴角,仔細看了看那枚玉佩,眼神中盡是鄙夷。

“什麽破東西,還傳家寶……”

說著,她又仔細看了看面前跪著的人,道:“哦……你是嚴侍郎的兒子。聽說他兇厲暴躁,最喜歡毆打下人,也難怪你也是這幅脾性……你說他知道這東西被你弄丟了,會怎麽處罰你呢是用鞭子抽,還是用腳踢啊”

宋喬說得輕快,卻讓嚴侍郎的兒子出了一聲冷汗,他擡眼看著宋喬,眼中滿是乞求。

而宋喬卻不看他,隨手就將那枚玉佩丟入一旁還未完全冰凍的池塘。

在嚴侍郎的兒子那驚恐的目光中,宋喬拍了拍手,漫不經心道:“想要的話,自己跳進去找,其他人,就在這裏給本宮跪著,等你們的父親來找吧。”

說完,嚴侍郎的兒子起身就跳入河中。

數九寒天,一位極負盛名的世家子弟卻在冰冷的池塘中找一枚玉佩。

宋喬卻不在意,看向面前跪著的幾人,“你們這樣閑,便先跪著,你……”

看著宋喬指著自己面露疑惑,林祀道:“林祀。”

“對,林祀,你站在這裏看著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林祀微張了嘴,一時說不出話。

宋喬轉身就走,突然又轉頭道:“你若看不順眼,就踢幾腳,打幾巴掌。”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白白讓人打,真是傻得可以。”

林祀看著宋喬離開的背影半晌,直到消失在拐角處,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看著面前跪著的幾個世家子弟,聽著一旁的池塘內有人撲騰的動靜,伸手接過天上雪花,瞬間覺得今日也沒有那樣冷。

“哦……我記起來了。”

看林祀目露希冀,宋喬又道:“所以呢我不過是覺得你窩囊,並不是有意要幫你。”

林祀連連搖頭,“當日若沒有你,我恐怕就要死在那個雪天。”

宋喬覺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這有什麽,值得他大費周章地把自己弄到晉國來關著。

“我記得了,所以能放我走嗎”

林祀聞言,又逼了上來。

“走你走哪去你知道李薏已經死了嗎?”

宋喬瞳孔張大,“你說什麽”

“蕭雲湛如今在大梁可算是只手遮天了,連殺了皇後這樣的事都能被掩蓋住,你現在回去只能是自投羅網!你以為他和宋今紓會放過你嗎”

信息巨大,宋喬一時無法承受。

“那我的母妃……”

林祀見她有所動搖,心情才好了一點,“她沒事。”

宋喬雖然放下心來,可還是為李薏橫死感到悲痛。

“我要回去……”

林祀又突然暴起,直接攔腰將宋喬橫抱到床榻上,欺身壓了上去。

宋喬不會不明白林祀的目光和動作彰顯著什麽,她用力踢蹬著,想要從林祀的禁錮中逃出。

林祀發狠地咬著她的唇瓣,直到咬出鮮血。

宋喬氣極,直接擡手扇了過去。

許是這一巴掌讓林祀清醒,他停下動作,稍稍起了身看她。

“我說了,你別想走。”

宋喬又要扇過去,卻被林祀一只手壓制住。

他咬著牙,從嘴裏擠出幾個字,“要不是……”

林祀微不可察地掃向自己的腹部,目露兇光,連手上的力道也加重。

宋喬被抓疼了,眉頭緊鎖。

見狀,林祀也放開她,從塌上起身,用手撩開垂下的長發。

“好生待在這裏,外面全是我的人,你逃不出去的。”

說完,他憤怒地轉過身,關門的時候幾乎是用砸的,讓屋內都輕輕顫動。

宋喬眼神空洞,淚水從眼中溢出,無助地躺在床榻上,無意識地扣緊身下被褥,雙唇也死死咬著,使血溢出得更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好後悔,她就應該讓林祀死在那個冬天。

如今她離大梁千裏,穿著異國服飾,聽著侍女們陌生的語言,她幾近崩潰。

她不是沒想過逃走,可她連門都砸不開,窗子也被封死,根本沒有逃離的可能。

林祀走在回寢殿的路上,頭開始隱隱作痛。

今天他多喝了酒,就是因為入宮時和晉武帝的那場談話。

“不可能!你把大梁公主劫過來也就算了,怎麽還要娶她為妃!你知道此事傳出去,他日史書工筆,世人會如何看待你我二人,又會如何看待晉國”

林祀站得筆直,目光堅毅,“兒臣知道。只是宋喬為妃不僅能牽制住大梁,更能為我們日後帶來助益。”

晉武帝直呼荒唐,“你若是明媒正娶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半道將人搶了過來!絕對不行,你已經為那個女人亂了心智,朕不會同意的。”

林祀直直跪下,大有晉武帝不同意他就不會起來的架勢。

“你!你如今才坐上太子之位,可知朝中有多少眼睛盯著你,偏偏這時你要出這樣的幺蛾子!你是要氣死朕嗎!”

林祀倔強道:“還請父皇認真考慮,此事必利大於弊。”

晉武帝見狀,只覺得氣血上湧,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你真是要氣死朕……你給朕滾!”

一旁的太監見狀,連走下來拉起了林祀,好說歹說將他帶了出去。

“太子這是何苦呢,陛下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你可千萬別再觸怒龍顏了。”

林祀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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