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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叮咚叮咚(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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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叮咚叮咚(18)

燕星辰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其實一開始他被齊無赦背起來之後, 完全觸碰到對方的近距離接觸讓他的困倦都消散了一些。

他已經和齊無赦有過不少接觸,那這麽近距離地完全抱著對方的脖頸,整個人都黏在齊無赦的後背之上, 連對方的呼吸和心跳都能感受到些許, 兩人的體溫更是交織在了一起。

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赴死者本該比他還要無法親近, 其他人連看齊無赦一眼都會發怵,這人每次和他靠近,卻總是給他一種齊無赦很好相處的感覺——即便這人總是嘴上不饒人。

即便是第一個副本,他自己都存著試探齊無赦的心,還利用過齊無赦的隨機玩家機制, 但齊無赦當時即便看穿了他的意圖, 也隨他利用。

此刻,齊無赦仿佛什麽都沒想一般,只是背起他走向電梯。

燕星辰僵著身體, 雙手掛在齊無赦雙肩之上,一瞬間竟然在想:他雖然不太適應,卻也不覺得反感。

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接觸十分自然。

齊無赦碰他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排斥過。

就好像……

他早就已經適應。

這樣的感覺十分飄渺,燕星辰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感覺。

齊無赦的念力已經交織而來,替他分擔著頭疼。

方才怨氣的沖擊讓燕星辰不完整的靈魂震蕩了許久, 他又被齊無赦的念力安撫,困倦的感覺愈發濃重。

不到一分鐘,齊無赦還沒走到電梯,燕星辰便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模糊之中,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飄過他的腦海, 非常多、非常雜, 以至於他根本沒辦法具體地看到哪一個東西。

其中還有一些他十分熟悉的片段。

是他跟著舅舅走南闖北時見過的事情、景物。

念力代表著玩家的靈魂, 念力波動的時候,相當於玩家靈魂的波動。

會有一些記憶飄蕩,是很正常的事情。

燕星辰上一次和齊無赦一起分擔頭疼的時候,就有看到許多兒時的記憶。

他前幾次覺得,那是他自己飄蕩的記憶。

但這一回,其中摻雜著一些他從沒見過的場景。

有的似乎就是樊籠的副本裏,詭譎的房間之中暗處藏著鬼怪,到處都彌漫著森森鬼氣。

可這種碎片化的場景根本對不上任何他的記憶,全然不像是他的。

燕星辰睡夢中模糊地想……難道是齊無赦的?

梁諱當時和他說,總榜第一的赴死者不是他小舅舅的身型。

齊無赦本就來歷不明,記憶不清,燕星辰還懷疑過那個梁諱口中的赴死者,還有總榜第一的赴死者,可能是齊無赦。

齊無赦因為某種原因,記憶出了點問題,重新回到了新人副本。

但齊無赦的年齡又對不上……

而且那些畫面裏面,有很多他進樊籠之前的記憶。

這些總不可能是齊無赦的吧?

他本來就在半睡半醒之間,很多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不知為何,沒過一會,他突然夢到了酒店走廊的場景。

這個夢和之前兩個晚上在房間裏睡覺時夢到的有點像。

但是地點變成了走廊。

他好像代入了一個被拖行在地上的人,渾身都很疼,似乎到處都是淤青之類的傷口,還有一些見了血。

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拖著這個被殺害的人,一路往電梯的地方拖。

燕星辰代入了這個人。

但他感受到對方似乎有頭發,因為男人還拖拽了這個人的頭發。

她渾身都是傷,腦袋似乎破了,已經沒什麽抵抗能力。

但她還在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救命啊……”

“有人嗎……”

似乎是這樣的話語。

但嗓音太尖銳太碎,又是一個模糊的夢,其他的燕星辰也聽不清。

她被拖拽著進了電梯,男人卻沒有停。

電梯門緩緩合上。

女人從電梯往外看去,整個走廊靜悄悄的,仿佛什麽人都沒有,只有她聲嘶力竭的叫喊,還有拖拽著她的男人。

電梯門就這樣緩緩合上了。

燕星辰感覺自己也仿佛全身都在痛一般,這個女人傷勢最重的地方還在頭部,他本就在頭疼,代入之後更是疼到錐心。

電梯開始緩緩移動。

“——叮咚。”

這幾日在副本中的緊張讓燕星辰聽到這個聲音便瞬間驚醒。

他猛地睜眼坐起。

剛才睡夢中給他帶來的痛苦感淹沒了他許久,他一醒來便快速喘了幾口氣。

他剛才正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窗戶外頭一片白霧,灑進不太明亮的白晝光。

齊無赦正坐在他床邊。

男人仍然蒙著雙眼,側身坐在他身旁。

聽到他醒來的動靜,這人微微側過頭來,問:“頭還疼嗎?”

燕星辰還有些恍惚。

他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做了個噩夢,但是頭不疼了……”

“噩夢?”許千舟的聲音突然傳來,“什麽噩夢?”

燕星辰轉頭,瞧見後方的墻上一個足足有一人高的墻洞,許千舟和周晚正一人站在一邊,卡在房間的界限往這裏看。

燕星辰:“……”

許千舟:“昨晚這樣挺好用的,所以一來就打通了。”

周晚:“雖然怪怪的,但是,剛才看到齊無赦一直和你貼著額頭,莫名其妙覺得打通了挺好,能看到很多東西。”

燕星辰:“?”

周晚這話怎麽聽上去怪怪的。

齊無赦突然說:“沒事做就去推副本邏輯。”

指的是周晚和許千舟。

燕星辰被逗笑了,方才噩夢帶來的心有餘悸消退了一些。

他問了一下齊無赦現在的情況。

原來他們從休息室出來之後,齊無赦決定新的一天選擇第十三層,他們依然在所有玩家之前,率先選擇了1301和1302。

只有一層的差距,坐電梯的時間比之前短很多,他們一到,許千舟就先打通了墻,和周晚在那邊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房間和樓層情況。

齊無赦則一直在幫燕星辰分擔頭疼。

此時其實已經是下午,差不多黃昏要來了。

燕星辰剛才聽到的電梯聲,是最後有其他玩家在天黑之前更換樓層帶來的動靜。

燕星辰大致了解了一下,也和其他人說了一下噩夢的內容。

“我猜,應該是陰差陽錯,反而恰好讓我們知道了這一點。可能是當時女鬼白天被陰陽招鬼符招出來了,也有可能是因為當時走廊上陰氣太重,或者女鬼殺了人……總之原因還需要推一推,但結果是肯定的,那就是我做夢代入的,應該就是這個女鬼生前的視角。這個夢,和我們晚上做夢夢到房客的死亡過程有點像,女鬼也是酒店的死者,所以我被她的怨氣影響,夢到了她死亡之前的一幕。”

他們說運氣差,也確實運氣差得很,什麽死亡觸發都給碰上,還有白襯衫玩家那樣的對手從中作梗。

可若是說他們運氣好,也確實有點運氣。因為太過倒黴,他們反而看到了很多信息。

在副本之中,危險同樣代表著信息。如果能活下來,帶來危險的東西本身也帶來了機會。

如果不是白襯衫玩家要殺燕星辰,他還未必會因為頭疼而需要休息。

燕星辰自己一個人行動,再難受都不會睡著,寧可頭疼著確保安全之後再說。

如果不是齊無赦在,他放心一些,這才放下戒備在對方背上就睡著了,剛好就夢到了和女鬼相關的信息。

他只是覆述出了夢裏的內容,就獲得了5點劇情點。

他邊說著這些,邊靠在床邊,認認真真地畫著安神符。

黃昏的光從外頭緩緩浮現,灑在青年的側臉之上。

他微微低著頭,鴉羽似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頭發有些淩亂,劉海隨著他低頭的動作稍稍垂落。

他的神情溫和乖巧,和清晨之時掐著白襯衫玩家的脖頸渾身殺意的樣子判若兩人。

燕星辰說完,正好畫好了三張安神符。

其餘三人都以為他畫符是給自己用的,沒曾想他一畫好,居然無聲地塞到了齊無赦的手中。

齊無赦自己也沒想到。

燕星辰將符咒塞給他的時候,他也楞了一下。

“分擔頭疼又不是減輕頭疼,你也不會舒服。”

燕星辰只是說。

齊無赦聞言,輕笑了一下。

男人沒有推拒,接過安神符收好,也沒用。

燕星辰:“?”

他不解:“我是給你現在用的。”

“嗯。”

還是沒用。

燕星辰:“……”

也不知捂著有什麽用,又不能生出新的符咒來。

算了。

他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夢到類似的內容,昨晚我夢到兩個房客一起被女鬼殺害。那兩個人死之前,有說‘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會說這樣的話,說明他們知道女鬼的怨氣從何而來,卻覺得女鬼的怨氣和他們沒有關系。”

“他們還說,酒店不知道為什麽出不去了。”

“這些總和起來看,我覺得是發生了一件事情導致了女鬼的慘死,女鬼覺得這件事情和整個酒店的房客都有關系。所以她死後化作厲鬼,封鎖了酒店,每天殺了酒店裏的一些人,逐漸把整個酒店的房客全都殺了。但那些房客死前都不覺得,女鬼的仇應該報在他們身上。他們雙方都不甘心,都有怨氣,酒店被這些人的怨氣浸泡,就變成了這樣一座死樓,每天都在重覆這些怨鬼死前的場景。”

燕星辰自己說著,邊逐漸理清了其中的邏輯。

但他話語一停。

許千舟一楞:“聽得正起勁呢,怎麽不說了?”

燕星辰說:“你怎麽猜測的?”

“考我呢?這很清楚了吧,你今天代入的那個女人是女鬼生前的樣子,她被一個男人毆打致死,她可能和那個男人有什麽關系或者有什麽仇怨吧。他們可能本來一起住在一個房間裏面,出現了爭執,男的脾氣上來了或者本來就是個人渣吧,就動手把女的一路拖行到電梯打死了。女的其實一直在呼救,但是酒店的房客可能是為了明哲保身,他們不清楚情況,害怕出事,所以沒有人走出來幫忙……”

燕星辰突然打斷許千舟的話,問周晚:“周晚,所以你能猜到為什麽這些人會死了嗎?”

周晚也在跟著一起分析,聽到問題,脫口而出便道:“這不是已經顯而易見了嗎?她化作厲鬼之後,那個男的應該離開了酒店,她鬼魂留在原地,沒有辦法冤有頭債有主,而且她也怨恨沒有出手幫助她的房客。她把怨氣發作在了房客身上,鬼氣封鎖了酒店,把這個酒店變成了一個孤島,然後她一天天把裏面的人用不同方式殺了,發洩怨氣。”

可她的怨氣本該發洩在殺害她的人身上。

怨氣並沒有真正得到紓解,酒店的房客們死了,女鬼卻依然每天在坐電梯到各個樓層裏殺人。

而那些死去的房客們覺得他們只是安安分分地住在房間裏,明哲保身而已。

他們也覺得自己十分冤枉,十分的不甘心,他們死後的怨氣也沒有消散。

所以玩家要是違反了入住守則,房間裏的那些怨鬼就會出現,奪取玩家的性命。

燕星辰總結道:“這個副本,又是一筆爛賬。”

被拖拽的女人無辜嗎?十分無辜,死得淒慘。

可她偏偏死後殺了那麽多人,成了個不得超生的厲鬼。

隔岸觀火的房客們該死嗎?

他們確實沒有作奸犯科。

可女鬼的怨氣似乎又不是沒有道理——那麽多的房客,但凡出來個幾個人,她都不至於如此淒慘。

也不知那個真的殺害女人的男人之後有沒有遭到報應。

可這酒店裏,仿佛人人都冤枉,又仿佛人人都不無辜。

沈默的氣氛中,齊無赦突然問燕星辰:“如果是你呢?”

“嗯?”

“如果你是那個女人,你會怨恨報覆房客們嗎?”

燕星辰眨了眨眼。

他有些意外——齊無赦從來不關心這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現在居然主動問他這種其實他回答了也沒什麽意義的事情。

他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窗外照射而來的陽光變得更加朦朧昏黃,極為傾斜的角度將幾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像是把傾倒的白晝帶進這方寸之地一般。

他不自覺又拿起一旁的枕頭抱在懷中,下巴抵著枕頭,思索了片刻。

青年身體浸泡在光影交錯之中,低聲說:“這個問題只有死了才能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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