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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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宇智波泉奈一直想不通， 神林雪見明明那麽好，那麽乖巧，會抱著千手扉間撒嬌， 會縱容他的得寸進尺， 還會不著痕跡地幫助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
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如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只是“披一披好弟弟的皮囊”呢？又怎麽可能只是因為看上他這具身體，就對他百般容忍， 乃至還會溫柔地回應他呢？
現在他明白了。
神林雪見記不住事情。
他記不住和千手兄弟間的點點滴滴，也就不可能擁有發自內心的兄弟之情；
他也在一點點忘記和他之間的過往， 如今捆住他的溫情和縱容，也遲早會變成未來對神社內一具傀儡的讚嘆和欣賞。
雪夜寒涼，宇智波泉奈卻放棄了忍足，只頂著風雪， 一步一步地往宇智波族地走去。
一路上，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他眼眶發酸，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那些以往代表軟弱的淚水， 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夜裏， 被凍成堅冰， 轉而將他胸膛裏跳動的心臟紮得千瘡百孔。
宇智波泉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族的。
他只覺得， 這是他二十二年來，走過的最漫長最寒冷的冬夜。
待到回族見到宇智波斑時，宇智波泉奈想笑， 可那些流不出來的眼淚卻忽然間全部湧了出來。
弟弟無聲的哭泣比委屈的抽噎更讓宇智波斑心疼， 可他卻毫無辦法。
他能殺死傷了弟弟的敵人，卻奈何不得一個被弟弟放在心上的普通人！
聽著弟弟斷斷續續的話語， 宇智波斑心中節節高漲的怒火慢慢便小了起來。
神林雪見會失憶。
這個真相讓他連想幫弟弟討個公道都沒有辦法。
畢竟，誰會一直愛著一個記憶裏了無蹤跡的人呢？
“泉奈，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宇智波斑溫柔地拭去宇智波泉奈臉上的淚水，“宇智波族裏優秀的女忍那麽多，不如換一個人喜歡如何？”
宇智波泉奈沒有吭聲，只攥緊了宇智波斑的衣袖。
他張了張唇，真的很想問他的哥哥，如果換一個人喜歡那麽容易的話，他的哥哥又何至於對千手扉間念念不忘？！
可話到唇間，他只喃喃道：“斑哥，這樣看來，我將屍身留給他的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了。他會忘記我，卻不會忘記自己手下優秀的作品。”
“泉奈，不要胡說。”
宇智波斑聽得神經直跳。
直覺告訴他自家弟弟極可能要做什麽傻事，可他後續在族裏日夜觀察，泉奈又好似恢覆了以往運籌帷幄的模樣，直讓宇智波斑疑心弟弟那日的情緒失控是否真的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一直到宇智波和千手再一次在戰場上對上。
尤記得弟弟先前的異常，宇智波斑在開戰前還憂心忡忡。
“泉奈，你確定自己真的沒問題嗎？和千手扉間那家夥對戰，一丁點的疏忽都可能送掉你的小命。要不要讓族裏的幾名精英輔助你行事？”
“不，斑哥，我沒事的。”
宇智波泉奈笑得一片坦然。
他很好，甚至，好的不能再好了！
此戰，不是千手扉間死，就是他亡！
戰起。
遠處，是須佐能乎和木巨人的鬥場。
近處，是他和千手扉間在對方要害間跳躍的刀劍。
“我去了鬼之國神社一趟，他的手藝很不錯，那裏面的傀儡無一不是精品。”
宇智波泉奈忽然就摒棄了以往的那些冷嘲熱諷，轉而與千手扉間閑聊起來。
千手扉間眸光淩冽，還擊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雪見的事情，還輪不到宇智波泉奈來置喙！
“千手沒有保護好他。”無人應答，宇智波泉奈也不生氣，只向著千手扉間胸口又刺出一刀，“千手扉間，你知道他會忘記很多事情的，對不對？”
千手扉間架住宇智波泉奈的武士刀，滿是殺意的眼眸中多了些意外。
一向懶得理會宇智波泉奈的他難得出口警告：“離雪見遠一點！”
他沒有想到，宇智波泉奈竟然連這種事都能察覺。
是雪見主動告訴宇智波泉奈的？
還是宇智波泉奈自己發現的？
“不可能！”
宇智波泉奈笑得囂張極了。
神林雪見都答應把他留在身邊，千手扉間還能拗過神林雪見不成？！
隨著話音，萬花筒寫輪眼發動，實體化的須佐能乎拔地而起，沖著千手扉間一劍斬下！
千手扉間連連瞬身避開，但須佐能乎的攻勢卻一波盛過一波。
宇智波泉奈不對勁！
腦海中剛劃過這個想法，面前的須佐能乎便轟然炸裂。一片煙霧中，宇智波泉奈已然閃身至他跟前，刀鋒淩冽，幾乎要貼上千手扉間的鼻尖。
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千手扉間來不及思索。
電光火石之間，飛雷神之術發動，他瞬間出現在宇智波泉奈身後，反手向後刺去。
血花飛濺。
待得千手扉間抽出武士刀，宇智波泉奈應聲而倒。
他手中垂落的武士刀刀鋒上淌著鮮血，背後，是被穿胸而過的宇智波泉奈。
“泉奈！”
宇智波斑目眥欲裂，須佐能乎手中刀劍瞬息之間便向千手扉間擲去，又被自地底冒出的藤蔓死死纏住。
千手柱間心有餘悸地拖著弟弟急速後撤，他則迅速攔在宇智波斑身前：“斑，泉奈還有救，我可以幫忙救治泉奈！”
扉間那一刀雖然致命，卻沒能讓泉奈立馬死亡。
如果此時由他出手的話，泉奈還有救回來的可能。
“……不要。斑哥，千手，不可信！”
宇智波泉奈拉住了暴怒中的宇智波斑。
鮮血一簇簇地自胸口喉間湧出，可宇智波泉奈卻忽然很想笑。
他已經盡力了，但卻連千手扉間一根汗毛都沒傷到。
飛雷神之術……
真是厲害的術啊！
所以，那個家夥自始至終都知道的吧？
知道千手扉間手裏捏著這麽厲害的忍術，知道千手扉間的實力比他這個只會說大話的家夥要強許多……
一聲聲的讓他加油，究竟是冷漠鐵血的隔岸觀火？
還是看他自不量力叫囂的嘲諷？
“泉奈！泉奈！堅持住！……”
耳邊的聲音愈發模糊，可宇智波泉奈卻還是努力朝著聲音的來處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事的，斑哥，他都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不會出意外的。
“斑哥，換眼……還有，是千手扉間殺的我……”
所以，不要再喜歡千手扉間了。
千手扉間眼裏只有千手，他只會利用哥哥……
就像他利用神林雪見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宇智波泉奈模模糊糊地感知到眼眶一熱，而後就變得濕潤起來。本就墮入重重黑暗的視線隨著眼眶間溫熱的液體湧出，變得更黑更沈了許多。
宇智波泉奈上一秒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下一秒卻又覺得自己應該再堅持一下，至少要等到親信告訴他換眼成功了為止。
在漫長的黑暗中，他忽然就想到了神林雪見。
他喜歡他，可又自始至終都在利用他。
最初想探明他和千手的關系，後來又想弄清楚他是不是要對宇智波不利，再後來又覺得他一定在算計宇智波，直到最後和千手扉間那一戰……
他都還在利用他，利用他讓千手扉間分心……
他試著全心全意地去愛那人，可現實卻是他利用那人的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套取情報，問那人的布局，問那人藤原大輝的野心，唯獨沒有問過那人：
中了月讀是不是很難受？
好像就是自那次月讀之始，那人的身體就開始出問題了……
直到現在，甚至連想要將屍身留在那人身邊，都是他強求來的結果。
宇智波泉奈忽然就有些後悔。
自己不該招惹他的。
仗著人家心軟就利用人家，占人家的便宜，這算什麽愛呢？
他自以為心意熾烈、愛意如火，卻直到死亡，才發覺這份愛意之中充滿了骯臟的算計和欺騙的謊言。
所以，他是不是不應該讓人把他的屍身帶給神林雪見？
從情人到男朋友，卻唯獨不是愛人。
那家夥那麽聰明，肯定一早便看出來他的虛情假意了吧？
宇智波泉奈的思緒愈發散亂。
就在他覺得他實在撐不住了的時候，耳邊忽然就出現了一個聲音。
聲音很清晰，清晰到不像有人趴在他耳邊說話，而像是響徹在他心底。
換眼很成功……
永恒萬花筒寫輪眼終於現世了……
你做得很好……
還不待宇智波泉奈遲滯的思維轉動起來，那聲音便話鋒一轉，說要帶他去見神林雪見。
他想要搖頭，想說神林雪見肯定打心眼裏討厭他，討厭他直到死還在戰場上利用他針對千手扉間……
可那聲音又開始勸他，說神林雪見很喜歡他，喜歡到二十年來從未再有第二個人勘破他的秘密卻不被他處理掉……
宇智波泉奈聽得直想點頭，還想扯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驕矜的笑容。
那家夥自然是喜歡他的！
不然也不會任由他胡來。
我帶你去找他。
最後，那聲音如是道。
宇智波泉奈再未抗拒。
他感覺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還沒有死。
意識被冰涼陰冷的東西鎮壓，渾身動彈不得，周身劃過的氣息卻在不斷變化，甚至那速度快得讓他的思緒都反應不過來。
這是……
可他心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他。
與其讓他遺忘你的存在，不如帶著他一起共赴黃泉，豈不更好？
這樣，你們就可以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
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宇智波泉奈被這幾個字攝住了心神，連帶已經感受不到的心臟都怦然跳動了一下。
他緩緩點了下頭，唇齒蠕動，無聲地吐出一個字：好。
而後，山呼海嘯般的疼痛席卷而來，將他混沌的意識幾近沖散。
宇智波泉奈差一點就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以為自己會被疼痛擊倒，可再度感受到疼痛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一步又一步朝著感知到的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氣息靠近。
如今已是深夜，神林雪見正獨自坐在庭院裏，面前的石桌上是一副殘局。
似乎因著殘棋難解，他眉峰微斂，臉上掛著些許苦惱之色，指尖的黑子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石桌。
那聲音清脆，在寂靜的庭院裏回蕩，在無形中暗合著宇智波泉奈一步一步靠近的腳步聲。
“我來見你了。”
宇智波泉奈循著感覺摸索過去，如願將手搭在了神林雪見肩上。
只走了這幾步路，身體的氣力就在不斷流失，逼得宇智波泉奈不得不靠在神林雪見身上。
自背後看去，他低頭俯身，將神林雪見攬在懷中，一副要教人下棋的親昵模樣。
可卻只有神林雪見清楚，他背後一片濕潤，頭頂也有黏膩的血液往下滴落。
身後這個家夥能活著來見他已然是個奇跡。
他將黑子隨意擲在棋盤上，反手握住宇智波泉奈的手，聲音溫和又輕柔：“都說我的手涼，可現在，你的手似乎要比我更涼一些。”
宇智波泉奈笑了一下，他有心想和神林雪見插科打諢，但卻實在無力開口，只得將下頜搭在神林雪見頭頂，勉強摸了下神林雪見的臉，權當做回應。
續了一會兒力氣之後，宇智波泉奈知道，他不得不開口了。
不然，他內心的聲音就要等不及了。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用月讀的……”
一句之後，他臉上溫柔又歉意的神情一點點消退。
原本扣著神林雪見肩膀的手慢慢伸向近在咫尺的脖頸……
對，就是這樣。
殺了他！
這樣他就能和你永遠——
心底的聲音幾乎雀躍著在為宇智波泉奈歡呼。
隨著話音，宇智波泉奈的五指擦過神林雪見的脖頸，以雷霆萬鈞之勢扭斷了自己的右臂。
右小臂的斷口處骨刺鋒利，在那聲音反應過來之前，宇智波泉奈便用參差的斷口一把紮穿了自己的心臟。
神林雪見慢了一拍回頭。
入眼間，宇智波泉奈渾身鮮血淋漓，眼部和胸口的繃帶已然被鮮血浸透，深紫色的族服更幾近被鮮血染成了黑色。
看著直讓人疑心他是如何在流了這麽多鮮血之後還能活下來的。
宇智波泉奈胸口紮著自己的右臂，臉上的神情卻冰冷如鐵。
滾。
他在心底一聲冷斥。
他只是重傷，不是癡傻。
一句兩句顛倒黑白、挑撥離間的話語，他還能當做是自己死前的胡思亂想。
可一句接一句，恨不能殺神林雪見而後快的惡意，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
能夠附身人體，還有著不下於斑哥的移動速度，這就是神林雪見離奇出現在他宇智波族地外面的真相吧！
這就是又旅在他宇智波族地逡巡，卻一直抓不到的敵人吧！
腦海中的謎團被解開，但他卻也再無力應對。
這一回，宇智波泉奈是真的支撐不住了。
沒了那東西在體內作亂，他也再沒有氣力站著了。
神林雪見席地而坐，將宇智波泉奈抱在懷中。
他小心地撥開其額前已然被鮮血黏在臉上的額發，正要拆開其臉上的繃帶，宇智波泉奈的唇微弱地動了下。
沒有聲音，但神林雪見卻看懂了宇智波泉奈的意思。
他在說：不要，醜。
神林雪見從善如流地移開手，還反過來將宇智波泉奈臉上散亂的繃帶整理了一下。
而後他想了想，便握上宇智波泉奈僅剩的左手，湊到其耳邊耐心地詢問：“你要死了。在死之前，你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宇智波泉奈已經感受不到疼，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
可他卻詭異地聽清了神林雪見的這句話。
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他微微用力抓住神林雪見的手，輕聲一嘆：“我只希望你的手藝能好一點……”
他這會實在是不好看，也不知神林雪見有沒有那個本事把他炮制得再好看一些，最好比過神社裏所有的傀儡。
這樣，也許這家夥的目光就能永永遠遠地留在他身上了。
神林雪見聽得臉色一黑。
如果宇智波泉奈這會還活蹦亂跳的，他肯定得按著人的頭逼人細細欣賞他炮制傀儡的手藝。
可現在，宇智波泉奈死了。
呼吸沒了，心跳停了，身體涼了，就連血，也差不多流幹了。
他也再沒辦法找人算賬，只得戳了下懷中人失去生氣的臉。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好了。”
這家夥的確夠狠，拖著重傷的身體，手無寸鐵，竟然能毫不猶豫地折了自己臂膀當武器……
可是，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是完全不可能對黑絕造成什麽損傷的。
明明懷中的人已經死了，但神林雪見卻仍舊摩挲著宇智波泉奈沾了血跡的臉，眼神也沒有移開半分。
“宇智波小朋友很喜歡我。”
他仍舊扣著宇智波泉奈冰涼的左手，說話間，還低頭吻了一下。
“這份情感我雖不知如何回應，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糟蹋。”
他神色溫柔極了，撫著宇智波泉奈那張臉的手指卻微微一動。
月色下，手指漂亮的剪影裏便悄無聲息地多了些東西。
“你說對嗎？黑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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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泉奈一直想不通， 神林雪見明明那麽好，那麽乖巧，會抱著千手扉間撒嬌， 會縱容他的得寸進尺， 還會不著痕跡地幫助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
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如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只是“披一披好弟弟的皮囊”呢？又怎麽可能只是因為看上他這具身體，就對他百般容忍， 乃至還會溫柔地回應他呢？
現在他明白了。
神林雪見記不住事情。
他記不住和千手兄弟間的點點滴滴，也就不可能擁有發自內心的兄弟之情；
他也在一點點忘記和他之間的過往， 如今捆住他的溫情和縱容，也遲早會變成未來對神社內一具傀儡的讚嘆和欣賞。
雪夜寒涼，宇智波泉奈卻放棄了忍足，只頂著風雪， 一步一步地往宇智波族地走去。
一路上，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他眼眶發酸，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那些以往代表軟弱的淚水， 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夜裏， 被凍成堅冰， 轉而將他胸膛裏跳動的心臟紮得千瘡百孔。
宇智波泉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族的。
他只覺得， 這是他二十二年來，走過的最漫長最寒冷的冬夜。
待到回族見到宇智波斑時，宇智波泉奈想笑， 可那些流不出來的眼淚卻忽然間全部湧了出來。
弟弟無聲的哭泣比委屈的抽噎更讓宇智波斑心疼， 可他卻毫無辦法。
他能殺死傷了弟弟的敵人，卻奈何不得一個被弟弟放在心上的普通人！
聽著弟弟斷斷續續的話語， 宇智波斑心中節節高漲的怒火慢慢便小了起來。
神林雪見會失憶。
這個真相讓他連想幫弟弟討個公道都沒有辦法。
畢竟，誰會一直愛著一個記憶裏了無蹤跡的人呢？
“泉奈，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宇智波斑溫柔地拭去宇智波泉奈臉上的淚水，“宇智波族裏優秀的女忍那麽多，不如換一個人喜歡如何？”
宇智波泉奈沒有吭聲，只攥緊了宇智波斑的衣袖。
他張了張唇，真的很想問他的哥哥，如果換一個人喜歡那麽容易的話，他的哥哥又何至於對千手扉間念念不忘？！
可話到唇間，他只喃喃道：“斑哥，這樣看來，我將屍身留給他的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了。他會忘記我，卻不會忘記自己手下優秀的作品。”
“泉奈，不要胡說。”
宇智波斑聽得神經直跳。
直覺告訴他自家弟弟極可能要做什麽傻事，可他後續在族裏日夜觀察，泉奈又好似恢覆了以往運籌帷幄的模樣，直讓宇智波斑疑心弟弟那日的情緒失控是否真的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一直到宇智波和千手再一次在戰場上對上。
尤記得弟弟先前的異常，宇智波斑在開戰前還憂心忡忡。
“泉奈，你確定自己真的沒問題嗎？和千手扉間那家夥對戰，一丁點的疏忽都可能送掉你的小命。要不要讓族裏的幾名精英輔助你行事？”
“不，斑哥，我沒事的。”
宇智波泉奈笑得一片坦然。
他很好，甚至，好的不能再好了！
此戰，不是千手扉間死，就是他亡！
戰起。
遠處，是須佐能乎和木巨人的鬥場。
近處，是他和千手扉間在對方要害間跳躍的刀劍。
“我去了鬼之國神社一趟，他的手藝很不錯，那裏面的傀儡無一不是精品。”
宇智波泉奈忽然就摒棄了以往的那些冷嘲熱諷，轉而與千手扉間閑聊起來。
千手扉間眸光淩冽，還擊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雪見的事情，還輪不到宇智波泉奈來置喙！
“千手沒有保護好他。”無人應答，宇智波泉奈也不生氣，只向著千手扉間胸口又刺出一刀，“千手扉間，你知道他會忘記很多事情的，對不對？”
千手扉間架住宇智波泉奈的武士刀，滿是殺意的眼眸中多了些意外。
一向懶得理會宇智波泉奈的他難得出口警告：“離雪見遠一點！”
他沒有想到，宇智波泉奈竟然連這種事都能察覺。
是雪見主動告訴宇智波泉奈的？
還是宇智波泉奈自己發現的？
“不可能！”
宇智波泉奈笑得囂張極了。
神林雪見都答應把他留在身邊，千手扉間還能拗過神林雪見不成？！
隨著話音，萬花筒寫輪眼發動，實體化的須佐能乎拔地而起，沖著千手扉間一劍斬下！
千手扉間連連瞬身避開，但須佐能乎的攻勢卻一波盛過一波。
宇智波泉奈不對勁！
腦海中剛劃過這個想法，面前的須佐能乎便轟然炸裂。一片煙霧中，宇智波泉奈已然閃身至他跟前，刀鋒淩冽，幾乎要貼上千手扉間的鼻尖。
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千手扉間來不及思索。
電光火石之間，飛雷神之術發動，他瞬間出現在宇智波泉奈身後，反手向後刺去。
血花飛濺。
待得千手扉間抽出武士刀，宇智波泉奈應聲而倒。
他手中垂落的武士刀刀鋒上淌著鮮血，背後，是被穿胸而過的宇智波泉奈。
“泉奈！”
宇智波斑目眥欲裂，須佐能乎手中刀劍瞬息之間便向千手扉間擲去，又被自地底冒出的藤蔓死死纏住。
千手柱間心有餘悸地拖著弟弟急速後撤，他則迅速攔在宇智波斑身前：“斑，泉奈還有救，我可以幫忙救治泉奈！”
扉間那一刀雖然致命，卻沒能讓泉奈立馬死亡。
如果此時由他出手的話，泉奈還有救回來的可能。
“……不要。斑哥，千手，不可信！”
宇智波泉奈拉住了暴怒中的宇智波斑。
鮮血一簇簇地自胸口喉間湧出，可宇智波泉奈卻忽然很想笑。
他已經盡力了，但卻連千手扉間一根汗毛都沒傷到。
飛雷神之術……
真是厲害的術啊！
所以，那個家夥自始至終都知道的吧？
知道千手扉間手裏捏著這麽厲害的忍術，知道千手扉間的實力比他這個只會說大話的家夥要強許多……
一聲聲的讓他加油，究竟是冷漠鐵血的隔岸觀火？
還是看他自不量力叫囂的嘲諷？
“泉奈！泉奈！堅持住！……”
耳邊的聲音愈發模糊，可宇智波泉奈卻還是努力朝著聲音的來處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事的，斑哥，他都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不會出意外的。
“斑哥，換眼……還有，是千手扉間殺的我……”
所以，不要再喜歡千手扉間了。
千手扉間眼裏只有千手，他只會利用哥哥……
就像他利用神林雪見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宇智波泉奈模模糊糊地感知到眼眶一熱，而後就變得濕潤起來。本就墮入重重黑暗的視線隨著眼眶間溫熱的液體湧出，變得更黑更沈了許多。
宇智波泉奈上一秒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下一秒卻又覺得自己應該再堅持一下，至少要等到親信告訴他換眼成功了為止。
在漫長的黑暗中，他忽然就想到了神林雪見。
他喜歡他，可又自始至終都在利用他。
最初想探明他和千手的關系，後來又想弄清楚他是不是要對宇智波不利，再後來又覺得他一定在算計宇智波，直到最後和千手扉間那一戰……
他都還在利用他，利用他讓千手扉間分心……
他試著全心全意地去愛那人，可現實卻是他利用那人的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套取情報，問那人的布局，問那人藤原大輝的野心，唯獨沒有問過那人：
中了月讀是不是很難受？
好像就是自那次月讀之始，那人的身體就開始出問題了……
直到現在，甚至連想要將屍身留在那人身邊，都是他強求來的結果。
宇智波泉奈忽然就有些後悔。
自己不該招惹他的。
仗著人家心軟就利用人家，占人家的便宜，這算什麽愛呢？
他自以為心意熾烈、愛意如火，卻直到死亡，才發覺這份愛意之中充滿了骯臟的算計和欺騙的謊言。
所以，他是不是不應該讓人把他的屍身帶給神林雪見？
從情人到男朋友，卻唯獨不是愛人。
那家夥那麽聰明，肯定一早便看出來他的虛情假意了吧？
宇智波泉奈的思緒愈發散亂。
就在他覺得他實在撐不住了的時候，耳邊忽然就出現了一個聲音。
聲音很清晰，清晰到不像有人趴在他耳邊說話，而像是響徹在他心底。
換眼很成功……
永恒萬花筒寫輪眼終於現世了……
你做得很好……
還不待宇智波泉奈遲滯的思維轉動起來，那聲音便話鋒一轉，說要帶他去見神林雪見。
他想要搖頭，想說神林雪見肯定打心眼裏討厭他，討厭他直到死還在戰場上利用他針對千手扉間……
可那聲音又開始勸他，說神林雪見很喜歡他，喜歡到二十年來從未再有第二個人勘破他的秘密卻不被他處理掉……
宇智波泉奈聽得直想點頭，還想扯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驕矜的笑容。
那家夥自然是喜歡他的！
不然也不會任由他胡來。
我帶你去找他。
最後，那聲音如是道。
宇智波泉奈再未抗拒。
他感覺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還沒有死。
意識被冰涼陰冷的東西鎮壓，渾身動彈不得，周身劃過的氣息卻在不斷變化，甚至那速度快得讓他的思緒都反應不過來。
這是……
可他心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他。
與其讓他遺忘你的存在，不如帶著他一起共赴黃泉，豈不更好？
這樣，你們就可以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
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宇智波泉奈被這幾個字攝住了心神，連帶已經感受不到的心臟都怦然跳動了一下。
他緩緩點了下頭，唇齒蠕動，無聲地吐出一個字：好。
而後，山呼海嘯般的疼痛席卷而來，將他混沌的意識幾近沖散。
宇智波泉奈差一點就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以為自己會被疼痛擊倒，可再度感受到疼痛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一步又一步朝著感知到的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氣息靠近。
如今已是深夜，神林雪見正獨自坐在庭院裏，面前的石桌上是一副殘局。
似乎因著殘棋難解，他眉峰微斂，臉上掛著些許苦惱之色，指尖的黑子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石桌。
那聲音清脆，在寂靜的庭院裏回蕩，在無形中暗合著宇智波泉奈一步一步靠近的腳步聲。
“我來見你了。”
宇智波泉奈循著感覺摸索過去，如願將手搭在了神林雪見肩上。
只走了這幾步路，身體的氣力就在不斷流失，逼得宇智波泉奈不得不靠在神林雪見身上。
自背後看去，他低頭俯身，將神林雪見攬在懷中，一副要教人下棋的親昵模樣。
可卻只有神林雪見清楚，他背後一片濕潤，頭頂也有黏膩的血液往下滴落。
身後這個家夥能活著來見他已然是個奇跡。
他將黑子隨意擲在棋盤上，反手握住宇智波泉奈的手，聲音溫和又輕柔：“都說我的手涼，可現在，你的手似乎要比我更涼一些。”
宇智波泉奈笑了一下，他有心想和神林雪見插科打諢，但卻實在無力開口，只得將下頜搭在神林雪見頭頂，勉強摸了下神林雪見的臉，權當做回應。
續了一會兒力氣之後，宇智波泉奈知道，他不得不開口了。
不然，他內心的聲音就要等不及了。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用月讀的……”
一句之後，他臉上溫柔又歉意的神情一點點消退。
原本扣著神林雪見肩膀的手慢慢伸向近在咫尺的脖頸……
對，就是這樣。
殺了他！
這樣他就能和你永遠——
心底的聲音幾乎雀躍著在為宇智波泉奈歡呼。
隨著話音，宇智波泉奈的五指擦過神林雪見的脖頸，以雷霆萬鈞之勢扭斷了自己的右臂。
右小臂的斷口處骨刺鋒利，在那聲音反應過來之前，宇智波泉奈便用參差的斷口一把紮穿了自己的心臟。
神林雪見慢了一拍回頭。
入眼間，宇智波泉奈渾身鮮血淋漓，眼部和胸口的繃帶已然被鮮血浸透，深紫色的族服更幾近被鮮血染成了黑色。
看著直讓人疑心他是如何在流了這麽多鮮血之後還能活下來的。
宇智波泉奈胸口紮著自己的右臂，臉上的神情卻冰冷如鐵。
滾。
他在心底一聲冷斥。
他只是重傷，不是癡傻。
一句兩句顛倒黑白、挑撥離間的話語，他還能當做是自己死前的胡思亂想。
可一句接一句，恨不能殺神林雪見而後快的惡意，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
能夠附身人體，還有著不下於斑哥的移動速度，這就是神林雪見離奇出現在他宇智波族地外面的真相吧！
這就是又旅在他宇智波族地逡巡，卻一直抓不到的敵人吧！
腦海中的謎團被解開，但他卻也再無力應對。
這一回，宇智波泉奈是真的支撐不住了。
沒了那東西在體內作亂，他也再沒有氣力站著了。
神林雪見席地而坐，將宇智波泉奈抱在懷中。
他小心地撥開其額前已然被鮮血黏在臉上的額發，正要拆開其臉上的繃帶，宇智波泉奈的唇微弱地動了下。
沒有聲音，但神林雪見卻看懂了宇智波泉奈的意思。
他在說：不要，醜。
神林雪見從善如流地移開手，還反過來將宇智波泉奈臉上散亂的繃帶整理了一下。
而後他想了想，便握上宇智波泉奈僅剩的左手，湊到其耳邊耐心地詢問：“你要死了。在死之前，你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宇智波泉奈已經感受不到疼，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
可他卻詭異地聽清了神林雪見的這句話。
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他微微用力抓住神林雪見的手，輕聲一嘆：“我只希望你的手藝能好一點……”
他這會實在是不好看，也不知神林雪見有沒有那個本事把他炮制得再好看一些，最好比過神社裏所有的傀儡。
這樣，也許這家夥的目光就能永永遠遠地留在他身上了。
神林雪見聽得臉色一黑。
如果宇智波泉奈這會還活蹦亂跳的，他肯定得按著人的頭逼人細細欣賞他炮制傀儡的手藝。
可現在，宇智波泉奈死了。
呼吸沒了，心跳停了，身體涼了，就連血，也差不多流幹了。
他也再沒辦法找人算賬，只得戳了下懷中人失去生氣的臉。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好了。”
這家夥的確夠狠，拖著重傷的身體，手無寸鐵，竟然能毫不猶豫地折了自己臂膀當武器……
可是，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是完全不可能對黑絕造成什麽損傷的。
明明懷中的人已經死了，但神林雪見卻仍舊摩挲著宇智波泉奈沾了血跡的臉，眼神也沒有移開半分。
“宇智波小朋友很喜歡我。”
他仍舊扣著宇智波泉奈冰涼的左手，說話間，還低頭吻了一下。
“這份情感我雖不知如何回應，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糟蹋。”
他神色溫柔極了，撫著宇智波泉奈那張臉的手指卻微微一動。
月色下，手指漂亮的剪影裏便悄無聲息地多了些東西。
“你說對嗎？黑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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