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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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十三
第二天高憶八點睜眼，茫然失措坐起，憑著酒勁，她並沒有做夢，但是她睜開眼就能感受到心痛。
緩了會，高憶出去看到睡在沙發上的江鶴鳴，高憶走上前，蹲在江鶴鳴跟前。
“對不起，讓你比我更累了。”
高憶輕聲說道。
高憶的手輕輕撫上江鶴鳴的額頭，聽聞上帝表達愛意時，會先親吻額頭。
“我不累。”江鶴鳴睜開眼，下載意識的抓住高憶的手。
“早安，高憶。”
高憶笑了，她知道這是一天最好的開始，哪怕這一天註定是黑色。
高憶看了眼江鶴鳴身上的黑色喪服，又看著自己身上的黑色喪服，越看越刺眼，她真的討厭極了這板正的黑色，讓她窒息。
“以後在我葬禮上，你可以穿白色，最是配你，純白無暇。”江鶴鳴安撫高憶道。
“我倒真擔不上這個詞，而且可以的話，我想比你走在前面。”高憶說。
“可以。”江鶴鳴點頭，他知道，留下來的人要比離開的人難受更多。
高憶對上江鶴鳴那雙真摯的眼神，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還真是自私淡薄。
送葉輕舞遺體去火化的，只有葉訶和高憶，葉訶捧著不到20厘米高的骨灰盒出來，高憶站在一旁捧著葉輕舞的遺照，盡管高憶已經經歷過好幾次喪事，可高憶還是無法接受，足足有一米七三的葉輕舞，火化後竟還夠不上一個小盒子的一半。
“怎麽會一半都沒有……”高憶觸碰骨灰盒，手止不住的在顫抖。
“老師很註重身材的，一直都在維持體重。”葉訶輕聲回答。
高憶沒忍住，眼淚落下來，一滴滴淚水落在骨灰盒上，落在葉輕舞的遺照上。
啪嗒、啪嗒。
葉訶好像聽到了淚水落地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
高憶一聲一聲的在道歉，可人尚在世時未能和解，死後，會得到原諒嗎？或者說，葉輕舞後悔了嗎？後悔沒能早點和重要的人和好，至此天人兩隔。
葉訶看著高憶，心裏滿是心疼，又看著手中的骨灰盒，最終什麽話也沒能說出口。
現在倒是和小時候一樣，高憶難過，葉訶嘴笨，只能在一旁安靜陪著她，等高憶自己緩解。
到墓地，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上半個小時，葉訶和高憶走進，便看到來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高界和蘇止行一家子。
“爸爸。”高憶強撐精神，隨著高界走上前，身後顯出站著的人，是蘇止行、崔懿和蘇柏溪。
“舅舅、舅媽……小溪也來了。”
“高先生、蘇總、蘇夫人，感謝你們的到來。”葉訶微微俯身。
“這裏就拜托阿憶來照顧了，我先去前面。”看到高憶點頭，葉訶接著出聲，“那麽各位，我先失陪了。”
葉訶一走，高憶再次看著高界，立馬紅了眼眶。
“爸爸……”
“歡歡真堅強，爸爸很為你驕傲。”高界慈愛的撫摸掉高憶眼角泛出的淚水。
“姐姐不哭。”十二歲的蘇柏溪扯了扯高憶的衣角。
崔懿站在幾人的最後方，一瞬間她好像又看到了十八歲的高憶，一個面對死亡截然不同的高憶。
那一場面，崔懿歷歷在目。
高憶站在蘇老爺子病房門口，不知來了多久，但遲遲沒邁進一步。
醫生在高憶趕來之前就宣布了死亡，蘇老爺子走得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也沒有任何挽留的餘地。
蘇止行在病房裏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事，崔懿剛把蘇柏溪接過來，於是看到了這一幕。
蘇柏溪那時候不到三歲，對死亡的認知有限，他看到高憶就直往前，還是崔懿察覺不對勁，拉住了蘇柏溪。
崔懿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高憶的小半邊臉，高憶的臉上全是淚水，她左手扶著門框，身體隨之落下，如同秋天雕零的樹葉，讓人覺得悲涼。
崔懿小心靠近，就聽到了高憶的低喃，高憶在念叨。
“如果會死，還不如一開始就沒見過！”
“為什麽死之前，還要招惹我！”
“是上天覺得我還不夠苦嗎？還在懲罰我！”
崔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蘇止行已經出來，蘇止行半蹲在高憶面前，還未開口，高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撲倒蘇止行，她拽著蘇止行的衣領，惡狠狠的質問他。
“為什麽要來找我！為什麽要我去見他！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曾相見，就不會有現在！”
蘇止行楞了會，輕聲道，“阿憶，去跟他好好道個別。”
高憶瞬間像洩了氣的氣球，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蘇柏溪哭了起來，崔懿抱著他哄，“小溪不哭，爺爺在看呢。”
聲音不小，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到了，高憶把臉埋在臂彎裏，肩膀顫抖，放聲嚎哭，已經沒了個人樣。
彼時的他們與高憶相識不足一年，完全招架不住，還是米萊過來接走高憶，高憶到底沒能見上蘇老爺子最後一面。
在蘇老爺子葬禮上，米萊陪著高憶站在角落，一日不見，高憶肉眼可見的變憔悴，黑色的喪服讓她的臉色失去生氣，蘇止行和崔懿很有默契的沒有上前打擾。
現在崔懿只覺得，這身黑色喪服穿在高憶身上當真刺眼。
寒暄的話沒能說上幾句，江鶴鳴受人之托來找高憶。
“高憶，你得過去了。”江鶴鳴直言。
“嗯，那爸爸、舅舅舅媽、小溪，我就先過去了，等會再見。”高憶說著，便同江鶴鳴往前走。
剛邁出兩步，高憶牽著江鶴鳴的手又走回來。
“爸爸，舅舅舅媽，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江鶴鳴。”高憶鄭重介紹道。
只是這不是一個好的地方，也不是一個好的時機，更不存在歡聲笑語。
高界反應最快，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高界，歡歡的爸爸。”
隨後蘇氏夫婦也接著回覆。
“我是阿憶的舅舅，蘇止行。”
“我是阿憶的舅媽，崔懿。”
江鶴鳴也深受震驚，但他從容不迫，一一回應。
“叔叔阿姨，這不是一個好的見面的地方，也沒能好好說上話，下次我會和高憶登門拜訪。”江鶴鳴道。
“對不起，是我欠考慮。”走遠後，高憶向江鶴鳴道歉。
“我其實還挺高興的。”江鶴鳴淺淺笑著。
“你也找個時間帶我見見伯父伯母。”高憶說。
“不急，他們早就知道你了。”江鶴鳴說。
在高憶疑惑的眼神中，江鶴鳴笑著搖頭，“之後，再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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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高憶八點睜眼，茫然失措坐起，憑著酒勁，她並沒有做夢，但是她睜開眼就能感受到心痛。
緩了會，高憶出去看到睡在沙發上的江鶴鳴，高憶走上前，蹲在江鶴鳴跟前。
“對不起，讓你比我更累了。”
高憶輕聲說道。
高憶的手輕輕撫上江鶴鳴的額頭，聽聞上帝表達愛意時，會先親吻額頭。
“我不累。”江鶴鳴睜開眼，下載意識的抓住高憶的手。
“早安，高憶。”
高憶笑了，她知道這是一天最好的開始，哪怕這一天註定是黑色。
高憶看了眼江鶴鳴身上的黑色喪服，又看著自己身上的黑色喪服，越看越刺眼，她真的討厭極了這板正的黑色，讓她窒息。
“以後在我葬禮上，你可以穿白色，最是配你，純白無暇。”江鶴鳴安撫高憶道。
“我倒真擔不上這個詞，而且可以的話，我想比你走在前面。”高憶說。
“可以。”江鶴鳴點頭，他知道，留下來的人要比離開的人難受更多。
高憶對上江鶴鳴那雙真摯的眼神，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還真是自私淡薄。
送葉輕舞遺體去火化的，只有葉訶和高憶，葉訶捧著不到20厘米高的骨灰盒出來，高憶站在一旁捧著葉輕舞的遺照，盡管高憶已經經歷過好幾次喪事，可高憶還是無法接受，足足有一米七三的葉輕舞，火化後竟還夠不上一個小盒子的一半。
“怎麽會一半都沒有……”高憶觸碰骨灰盒，手止不住的在顫抖。
“老師很註重身材的，一直都在維持體重。”葉訶輕聲回答。
高憶沒忍住，眼淚落下來，一滴滴淚水落在骨灰盒上，落在葉輕舞的遺照上。
啪嗒、啪嗒。
葉訶好像聽到了淚水落地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
高憶一聲一聲的在道歉，可人尚在世時未能和解，死後，會得到原諒嗎？或者說，葉輕舞後悔了嗎？後悔沒能早點和重要的人和好，至此天人兩隔。
葉訶看著高憶，心裏滿是心疼，又看著手中的骨灰盒，最終什麽話也沒能說出口。
現在倒是和小時候一樣，高憶難過，葉訶嘴笨，只能在一旁安靜陪著她，等高憶自己緩解。
到墓地，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上半個小時，葉訶和高憶走進，便看到來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高界和蘇止行一家子。
“爸爸。”高憶強撐精神，隨著高界走上前，身後顯出站著的人，是蘇止行、崔懿和蘇柏溪。
“舅舅、舅媽……小溪也來了。”
“高先生、蘇總、蘇夫人，感謝你們的到來。”葉訶微微俯身。
“這裏就拜托阿憶來照顧了，我先去前面。”看到高憶點頭，葉訶接著出聲，“那麽各位，我先失陪了。”
葉訶一走，高憶再次看著高界，立馬紅了眼眶。
“爸爸……”
“歡歡真堅強，爸爸很為你驕傲。”高界慈愛的撫摸掉高憶眼角泛出的淚水。
“姐姐不哭。”十二歲的蘇柏溪扯了扯高憶的衣角。
崔懿站在幾人的最後方，一瞬間她好像又看到了十八歲的高憶，一個面對死亡截然不同的高憶。
那一場面，崔懿歷歷在目。
高憶站在蘇老爺子病房門口，不知來了多久，但遲遲沒邁進一步。
醫生在高憶趕來之前就宣布了死亡，蘇老爺子走得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也沒有任何挽留的餘地。
蘇止行在病房裏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事，崔懿剛把蘇柏溪接過來，於是看到了這一幕。
蘇柏溪那時候不到三歲，對死亡的認知有限，他看到高憶就直往前，還是崔懿察覺不對勁，拉住了蘇柏溪。
崔懿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高憶的小半邊臉，高憶的臉上全是淚水，她左手扶著門框，身體隨之落下，如同秋天雕零的樹葉，讓人覺得悲涼。
崔懿小心靠近，就聽到了高憶的低喃，高憶在念叨。
“如果會死，還不如一開始就沒見過！”
“為什麽死之前，還要招惹我！”
“是上天覺得我還不夠苦嗎？還在懲罰我！”
崔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蘇止行已經出來，蘇止行半蹲在高憶面前，還未開口，高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撲倒蘇止行，她拽著蘇止行的衣領，惡狠狠的質問他。
“為什麽要來找我！為什麽要我去見他！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曾相見，就不會有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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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溪哭了起來，崔懿抱著他哄，“小溪不哭，爺爺在看呢。”
聲音不小，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到了，高憶把臉埋在臂彎裏，肩膀顫抖，放聲嚎哭，已經沒了個人樣。
彼時的他們與高憶相識不足一年，完全招架不住，還是米萊過來接走高憶，高憶到底沒能見上蘇老爺子最後一面。
在蘇老爺子葬禮上，米萊陪著高憶站在角落，一日不見，高憶肉眼可見的變憔悴，黑色的喪服讓她的臉色失去生氣，蘇止行和崔懿很有默契的沒有上前打擾。
現在崔懿只覺得，這身黑色喪服穿在高憶身上當真刺眼。
寒暄的話沒能說上幾句，江鶴鳴受人之托來找高憶。
“高憶，你得過去了。”江鶴鳴直言。
“嗯，那爸爸、舅舅舅媽、小溪，我就先過去了，等會再見。”高憶說著，便同江鶴鳴往前走。
剛邁出兩步，高憶牽著江鶴鳴的手又走回來。
“爸爸，舅舅舅媽，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江鶴鳴。”高憶鄭重介紹道。
只是這不是一個好的地方，也不是一個好的時機，更不存在歡聲笑語。
高界反應最快，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高界，歡歡的爸爸。”
隨後蘇氏夫婦也接著回覆。
“我是阿憶的舅舅，蘇止行。”
“我是阿憶的舅媽，崔懿。”
江鶴鳴也深受震驚，但他從容不迫，一一回應。
“叔叔阿姨，這不是一個好的見面的地方，也沒能好好說上話，下次我會和高憶登門拜訪。”江鶴鳴道。
“對不起，是我欠考慮。”走遠後，高憶向江鶴鳴道歉。
“我其實還挺高興的。”江鶴鳴淺淺笑著。
“你也找個時間帶我見見伯父伯母。”高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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