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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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江時序不是人傻錢多的主, 真要算起來，他應該偏冷靜睿智的那一類。
在平京巷暈倒前夕，他想的是,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一定不會對那五個人說出給錢的話。
他明明有周全的計劃。
他為什麽會對他們說出那些話呢。
饒是江時序對感情愚鈍，那會也已經轉過彎了。他清楚記得那時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一定不能讓原夏受到傷害。
給點錢就能把他們穩住也挺好的。
假如那時候江時序能再冷靜一點就好了。他就能反應過來，原夏已經變成了“江時序”，而那群人的目標從來只是他這個“原夏”。
他可以把原夏撇開，讓她先走。
這樣就再也沒有憂慮了。
***
暖白的燈光鋪滿整個房間。黑色床單上的人額角泛著汗珠, 嘴巴緊抿成一條線。
原夏拿著擰幹的濕毛巾, 半彎著腰, 輕輕地替床上的人擦拭小臉。
擦完後，把毛巾放回先前準備好的水盆, 搓揉幾下再擰幹，晾在盆邊緣。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 她才安心在床邊坐下。
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 掌心托住半側臉頰, 原夏就以這樣的姿勢, 呆呆地望著床上的女生。
她好像在看江時序，又好像透過江時序在看其他東西。
在想其他東西。
當時的情況太危險了，還好警鳴聲及時響起嚇走了那群人。大少爺的保鏢也緊隨其後到了。
不然原夏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她那時腦子一片混亂，眼睛裏全是汩汩鮮血染紅大少爺衣服的畫面。
身體像是被釘住了, 無法動彈。只知道流淚。
都那種時候了，他的疼她都看在眼裏, 偏偏他還要輕輕地替她擦掉眼淚。
溫聲和她說沒事的。
江時序為什麽要這麽做……
原夏心裏隱約浮起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那念頭才升起一點, 又被她強硬地掐滅了。甚至她轉過頭，不再看床上的人。
白色紗窗被冷氣吹動。
晃動間能窺見一點外面的景色。
這是大少爺的私人公寓，坐落在西城的最佳地段。
床上正昏迷不醒的人，是江家唯一的少爺。是家裏有阿姨打掃、做飯，出門有司機接送，受傷了有私人醫生上門的大少爺。
她們本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嘛？
“水……”微弱的聲音喚回原夏發散的思緒。
她動作快於思考地站起身，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靠近江時序。
躺在床上的那副皮囊明明是原夏再熟悉不過的，可是，或許是太久沒照鏡子，她覺得好陌生。
覺得那已經不是她了。
她從來不那樣。
她會留著厚重的劉海，會穿著破舊的衣服，會走路低著頭。
而這些，t通通不會在江時序身上看到。江時序的“原夏”是會露著額頭，是即使沈默依然無比自信的存在。
房間裏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江時序來不及細聽，嘴巴碰上了冰涼的玻璃。
溫水潤濕了他的嘴唇。
他聽到很輕的一聲“喝吧”，他想睜開眼睛看一看，但眼皮實在是太沈了。
他錯過了少女的自卑。
也錯過了她的很多很多年。
***
夜幕降臨。今晚的月色昏淡朦朧，像是裹著一層紗。
此時距離大少爺昏迷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
原夏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眼見江時序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她起身去浴室打了一大盆溫水。
夏天到了。
身體一直在出汗。
即使現在處於溫度適宜的冷氣房，汗液收回去了，但白天殘留在身上的黏膩感仍然存在。
原夏想讓江時序舒服些。
白色毛巾一點一點地貼上少女纖細的手指，柔軟的布料撫過手背，一直往上，最後停在了短袖的袖口處。
原夏倏地停止了動作。
她把毛巾放回溫水，兩只手在空中幾度張開又合上。
早在醫生替江時序換藥前，原夏就主動幫他換過一身幹凈衣服了。當時情況緊急，她心裏焦急，但還是不斷告誡自己，脫衣服的動作要小心再小心。
這就導致了，那時候根本沒空去想裏面的是是非非。
化身無情的脫衣工具人。
然而現在。
一切都變了。
從那種心急的情緒中脫離後，要再次動手扒他的衣服，原夏覺得一切都變得艱難起來……
眼前這具躺在床上的身體，明明是她的。
她就算多看兩眼也不會怎樣。
可是這時候的大腦，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很多不可言說的東西。
比如——
江時序的腹肌。
還有那搓背時掛著水珠線條流暢的肩胛。
原夏：這是可以想的嗎？
轟。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大腦炸開。
原夏的臉色肉眼可見從清白到了紅溫。腦子太亂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要先幹點什麽，兩只手哆哆嗦嗦地向江時序的衣擺伸去。
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時，已經來不及收手了。
因為——
她那裹挾著諸多情愫的眼睛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平淡的杏眼。
那個本該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醒了。
他什麽時候醒的？
醒了多久了？
都看到了些什麽？
原夏保持著捏住他衣擺不放的姿勢，眼前驀地浮起漢字版加大加粗的三連問。
救。
就真的好想去死一死。
原夏滿臉懊惱地閉上眼，緊跟其後的是僵硬地撇開頭，再也不敢和他對視一秒。
“你……醒了？”
寂靜的屋內，不敢看他一眼的人，生生壓住了少年音裏的激動。江時序看到她說完話後，還訕訕地把捏在衣擺的手縮了回去。
一切做完後，她還是沒敢看他一眼。
江時序：“………”趁他昏睡肆意妄為，他一醒就什麽都不敢了。
大約是和謝非池呆久了，某種程度上，大少爺不止毒舌，他看著躲閃的她，被壓抑許久的腹黑也浮上了心頭。
他明知故問：“臉怎麽了？這麽紅。”
說話的語調還特別隨意。
好像真的是隨口一問。
“啊？”原夏條件反射地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她心虛地瞄了他一眼，“可能房間裏太熱了吧。”
只一眼。
冷白燈光下，少女的肌膚白皙似牛奶，身後的頭發散在肩頭。毫無血色的臉更是讓本就清純的臉添上幾分柔弱。
很漂亮。
是他即使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只坐在那就能讓人心生憐惜的存在。
如果換成她就不行了。
原夏微不可微地嘆了口氣。
“我剛剛……是看你一直沒醒，想著要不要給你擦個身，換套幹凈的衣服……”原夏說到後面，頭垂了下去，聲音也小了下去，“對不起啊，沒經過你的同意。”
江時序把她的小表情看得格外分明，她的沮喪、沈悶，他都看在眼裏。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女看著這一幕，眼神暗了暗。
不對勁。
今天的原夏太反常了。
江時序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頭莫名的怪異，但他知道，直覺是不會騙人的。
原夏她不開心。
記憶中的她一直是樂呵呵的，即使偶爾遭到他的言語威脅，她也會笑嘻嘻的反抗。等反抗完了，她會對著他一番裝傻充楞。
就這樣蒙混過關。
這才是他認識的原夏。
看著這個低三下四，好像要把所有卑微的話都說盡的原夏，江時序沒來由一陣煩躁。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不是討厭。
是看到這樣謹小慎微的她時，他的心在隱隱抽搐。
壓下堵在心口的情緒，江時序直直地看著她因低頭而一眼就能看到的發旋。纖細的手指在床單上敲出規律的節奏。
他不急不緩道：“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你的出發點不是為我好嗎？”
“是，但我沒經過你的同意……”
江時序蹙眉，說話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原夏，你擡起頭看著我說。”
聽著他不辨喜怒但咬字極重的聲音，原夏楞楞地擡起頭。
一眼就對上了他烏黑的杏眼。
原夏現在很迷茫，她知道自己應該迅速調整好情緒，繼續當個無憂無慮的大少爺。
可是……只要一想到江時序的兩次受傷都因她而起。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從換身體後，原夏一直反覆在心中告誡自己，就當成為大少爺的這些天都是一場夢，她想怎麽放肆就怎麽放肆，等之後身體換回來了，她繼續做回沈默無言的原夏。
這本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是她隨心所欲的游戲。
可是現在。
巨大的愧疚感就要把她淹沒了。
她毫不占理。
她套著江時序的皮囊，下意識地，又變成了那個沈默膽怯的原夏。
“你在想什麽，原夏。”
江時序清清冷冷的聲音穿過耳膜，直達原夏心頭。
她的心不可避免地顫了顫。
擡起頭，原夏又搬出了往日的笑容，嬉笑道：“哎喲，沒什麽啦，我這個人平時雖然看上去不著調，但是個實打實的老實人。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脫你衣服，我是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啦。”
她又變成了之前笑意靨靨的樣子。
好像剛才的沈寂從沒出現過。
江時序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心間那點說不上來的怪異感消失了。他心下微動，揚著唇角說：“只要是你，我允許你對我做任何事。”
他給了她承諾。
但她註定是不要的。
很多年後，江時序一直在想，如果他那天能再細心一點就好了。他真傻，他明明都感覺到了原夏的怪異，為什麽……
“好。”原夏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鼻尖有點酸，眼眶也開始脹痛了，她不敢再待在這了，她怕下一秒眼淚會不受控制的落下。
於是她撇開頭，轉移話題：“我去上個廁所。”
“去吧。”她又聽到了他承諾的句句有回應。
背對江時序，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原夏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下了。
她想，走出這個房間後，她可以一個人大哭一場，但在這之後，她又會變回那個把大少爺的生活當成一場夢的原夏。
她會陪江時序、謝非池、青川裏的所有人演完這場大少爺的瀟灑戲碼。
然後，決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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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京巷暈倒前夕，他想的是,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一定不會對那五個人說出給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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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會對他們說出那些話呢。
饒是江時序對感情愚鈍，那會也已經轉過彎了。他清楚記得那時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一定不能讓原夏受到傷害。
給點錢就能把他們穩住也挺好的。
假如那時候江時序能再冷靜一點就好了。他就能反應過來，原夏已經變成了“江時序”，而那群人的目標從來只是他這個“原夏”。
他可以把原夏撇開，讓她先走。
這樣就再也沒有憂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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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夏拿著擰幹的濕毛巾, 半彎著腰, 輕輕地替床上的人擦拭小臉。
擦完後，把毛巾放回先前準備好的水盆, 搓揉幾下再擰幹，晾在盆邊緣。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 她才安心在床邊坐下。
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 掌心托住半側臉頰, 原夏就以這樣的姿勢, 呆呆地望著床上的女生。
她好像在看江時序，又好像透過江時序在看其他東西。
在想其他東西。
當時的情況太危險了，還好警鳴聲及時響起嚇走了那群人。大少爺的保鏢也緊隨其後到了。
不然原夏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她那時腦子一片混亂，眼睛裏全是汩汩鮮血染紅大少爺衣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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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那種時候了，他的疼她都看在眼裏, 偏偏他還要輕輕地替她擦掉眼淚。
溫聲和她說沒事的。
江時序為什麽要這麽做……
原夏心裏隱約浮起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那念頭才升起一點, 又被她強硬地掐滅了。甚至她轉過頭，不再看床上的人。
白色紗窗被冷氣吹動。
晃動間能窺見一點外面的景色。
這是大少爺的私人公寓，坐落在西城的最佳地段。
床上正昏迷不醒的人，是江家唯一的少爺。是家裏有阿姨打掃、做飯，出門有司機接送，受傷了有私人醫生上門的大少爺。
她們本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嘛？
“水……”微弱的聲音喚回原夏發散的思緒。
她動作快於思考地站起身，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靠近江時序。
躺在床上的那副皮囊明明是原夏再熟悉不過的，可是，或許是太久沒照鏡子，她覺得好陌生。
覺得那已經不是她了。
她從來不那樣。
她會留著厚重的劉海，會穿著破舊的衣服，會走路低著頭。
而這些，t通通不會在江時序身上看到。江時序的“原夏”是會露著額頭，是即使沈默依然無比自信的存在。
房間裏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江時序來不及細聽，嘴巴碰上了冰涼的玻璃。
溫水潤濕了他的嘴唇。
他聽到很輕的一聲“喝吧”，他想睜開眼睛看一看，但眼皮實在是太沈了。
他錯過了少女的自卑。
也錯過了她的很多很多年。
***
夜幕降臨。今晚的月色昏淡朦朧，像是裹著一層紗。
此時距離大少爺昏迷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
原夏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眼見江時序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她起身去浴室打了一大盆溫水。
夏天到了。
身體一直在出汗。
即使現在處於溫度適宜的冷氣房，汗液收回去了，但白天殘留在身上的黏膩感仍然存在。
原夏想讓江時序舒服些。
白色毛巾一點一點地貼上少女纖細的手指，柔軟的布料撫過手背，一直往上，最後停在了短袖的袖口處。
原夏倏地停止了動作。
她把毛巾放回溫水，兩只手在空中幾度張開又合上。
早在醫生替江時序換藥前，原夏就主動幫他換過一身幹凈衣服了。當時情況緊急，她心裏焦急，但還是不斷告誡自己，脫衣服的動作要小心再小心。
這就導致了，那時候根本沒空去想裏面的是是非非。
化身無情的脫衣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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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變了。
從那種心急的情緒中脫離後，要再次動手扒他的衣服，原夏覺得一切都變得艱難起來……
眼前這具躺在床上的身體，明明是她的。
她就算多看兩眼也不會怎樣。
可是這時候的大腦，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很多不可言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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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序的腹肌。
還有那搓背時掛著水珠線條流暢的肩胛。
原夏：這是可以想的嗎？
轟。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大腦炸開。
原夏的臉色肉眼可見從清白到了紅溫。腦子太亂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要先幹點什麽，兩只手哆哆嗦嗦地向江時序的衣擺伸去。
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時，已經來不及收手了。
因為——
她那裹挾著諸多情愫的眼睛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平淡的杏眼。
那個本該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醒了。
他什麽時候醒的？
醒了多久了？
都看到了些什麽？
原夏保持著捏住他衣擺不放的姿勢，眼前驀地浮起漢字版加大加粗的三連問。
救。
就真的好想去死一死。
原夏滿臉懊惱地閉上眼，緊跟其後的是僵硬地撇開頭，再也不敢和他對視一秒。
“你……醒了？”
寂靜的屋內，不敢看他一眼的人，生生壓住了少年音裏的激動。江時序看到她說完話後，還訕訕地把捏在衣擺的手縮了回去。
一切做完後，她還是沒敢看他一眼。
江時序：“………”趁他昏睡肆意妄為，他一醒就什麽都不敢了。
大約是和謝非池呆久了，某種程度上，大少爺不止毒舌，他看著躲閃的她，被壓抑許久的腹黑也浮上了心頭。
他明知故問：“臉怎麽了？這麽紅。”
說話的語調還特別隨意。
好像真的是隨口一問。
“啊？”原夏條件反射地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她心虛地瞄了他一眼，“可能房間裏太熱了吧。”
只一眼。
冷白燈光下，少女的肌膚白皙似牛奶，身後的頭發散在肩頭。毫無血色的臉更是讓本就清純的臉添上幾分柔弱。
很漂亮。
是他即使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只坐在那就能讓人心生憐惜的存在。
如果換成她就不行了。
原夏微不可微地嘆了口氣。
“我剛剛……是看你一直沒醒，想著要不要給你擦個身，換套幹凈的衣服……”原夏說到後面，頭垂了下去，聲音也小了下去，“對不起啊，沒經過你的同意。”
江時序把她的小表情看得格外分明，她的沮喪、沈悶，他都看在眼裏。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女看著這一幕，眼神暗了暗。
不對勁。
今天的原夏太反常了。
江時序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頭莫名的怪異，但他知道，直覺是不會騙人的。
原夏她不開心。
記憶中的她一直是樂呵呵的，即使偶爾遭到他的言語威脅，她也會笑嘻嘻的反抗。等反抗完了，她會對著他一番裝傻充楞。
就這樣蒙混過關。
這才是他認識的原夏。
看著這個低三下四，好像要把所有卑微的話都說盡的原夏，江時序沒來由一陣煩躁。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不是討厭。
是看到這樣謹小慎微的她時，他的心在隱隱抽搐。
壓下堵在心口的情緒，江時序直直地看著她因低頭而一眼就能看到的發旋。纖細的手指在床單上敲出規律的節奏。
他不急不緩道：“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你的出發點不是為我好嗎？”
“是，但我沒經過你的同意……”
江時序蹙眉，說話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原夏，你擡起頭看著我說。”
聽著他不辨喜怒但咬字極重的聲音，原夏楞楞地擡起頭。
一眼就對上了他烏黑的杏眼。
原夏現在很迷茫，她知道自己應該迅速調整好情緒，繼續當個無憂無慮的大少爺。
可是……只要一想到江時序的兩次受傷都因她而起。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從換身體後，原夏一直反覆在心中告誡自己，就當成為大少爺的這些天都是一場夢，她想怎麽放肆就怎麽放肆，等之後身體換回來了，她繼續做回沈默無言的原夏。
這本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是她隨心所欲的游戲。
可是現在。
巨大的愧疚感就要把她淹沒了。
她毫不占理。
她套著江時序的皮囊，下意識地，又變成了那個沈默膽怯的原夏。
“你在想什麽，原夏。”
江時序清清冷冷的聲音穿過耳膜，直達原夏心頭。
她的心不可避免地顫了顫。
擡起頭，原夏又搬出了往日的笑容，嬉笑道：“哎喲，沒什麽啦，我這個人平時雖然看上去不著調，但是個實打實的老實人。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脫你衣服，我是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啦。”
她又變成了之前笑意靨靨的樣子。
好像剛才的沈寂從沒出現過。
江時序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心間那點說不上來的怪異感消失了。他心下微動，揚著唇角說：“只要是你，我允許你對我做任何事。”
他給了她承諾。
但她註定是不要的。
很多年後，江時序一直在想，如果他那天能再細心一點就好了。他真傻，他明明都感覺到了原夏的怪異，為什麽……
“好。”原夏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鼻尖有點酸，眼眶也開始脹痛了，她不敢再待在這了，她怕下一秒眼淚會不受控制的落下。
於是她撇開頭，轉移話題：“我去上個廁所。”
“去吧。”她又聽到了他承諾的句句有回應。
背對江時序，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原夏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下了。
她想，走出這個房間後，她可以一個人大哭一場，但在這之後，她又會變回那個把大少爺的生活當成一場夢的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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