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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狐與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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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狐與豺狼

真真...?

第一次聽到的昵稱加上肉麻做作的語氣, 雞皮疙瘩頓時爬滿薛真的胳膊,連祝寧也跟著打了個寒顫。

錯誤把二人掩蓋不住的詫異認成驚喜,李依一得意的清了清嗓子, 繼續唱著大戲:“我處理好劇組的事就第一時間來看你情況了。”說罷便要把花束遞給薛真, 並使眼色示意助理拍照。

陶桃拿出手機就要拍, 祝寧一步搶先堵住了鏡頭:“不好意思啊依姐,公司有肖像版權規定, 不讓工作以外的事情曝光肖像。”

李依一聞言差點掛不住笑容, 眉尾狠狠跳了跳正欲發火。薛真立即接過花圓場:“謝謝依姐!剛做好檢查, 除了點擦傷外, 沒什麽大礙。”

轉頭吩咐祝寧道:“阿寧,快去給依姐和陶助理倒杯水。”又朝陶桃露出了個安撫的淺笑。

對方沒料到薛真竟記得自己的名字, 微微一楞後又恢覆到往日木楞的表情,但緊繃的站姿放松了許多。

祝寧‘哦’了一聲, 走到茶水臺旁也不忘隨時觀察這邊的動態。只見李依一自顧地拉過椅子坐在床頭邊,親熱的抓起薛真的手繼續問東問西。

“呼,今天真是無語到家了。那麽大一塊石頭砸下來,要是碰到頭,後果都不敢想哦!我當時離砸到的地方很近, 小石頭崩了過來還擦到我耳朵,太危險了!也不知道劇組到底是怎麽把關現場安全的?!”

李依一義憤填膺的張開雙臂比了比落石的大小,豆大的眼藥水珠掛在厚厚的睫毛上,隨著動作上下抖動;有輕微強迫癥的薛真難受得想立即申手給對方擦掉。

“咿, 對了,你那個工作人員呢?”李依一想起被薛真護在身下的黎無疆, 左右張望著,扭頭就看到了隔壁淩亂的床。

“去做檢查, 還沒有回來。”

“喔。”她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有放在心上。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最後是個無關緊要的助理站在薛真的位置上,好在最終目的成功達到了:

“哎呀,不是依姐多嘴,你也真是太沖動,不該受的罪白受。你的身體不多重要一些?得虧沒出大事,否則耽誤拍攝不說,你那工作人員在公司裏也會被開吧?”

薛真嘴角扔掛著,但眼裏的溫度漸漸冷了下來。她摩挲著水杯的邊緣,不緊不慢的說道:“依一姐的擔心我理解,畢竟拍攝進度是最緊要的。但是呢,看到身邊的人有難,哪怕不是我們公司的工作人員而是一個路人甲乙丙,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頓了頓,直勾勾的看向對方:“因為,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下意識反應。”

幸虧是背對著眾人,否則祝寧咧著嘴嗤笑的模樣無法遮掩。幸災樂禍了一會,又下意識瞧了瞧李依一的助理。

她依舊微微低著頭,鬢邊雜亂的黑發襯得整個人毫無精神氣,一丁點年輕人該有的活力都無。分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怎麽就死氣沈沈的呢?祝寧不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感傷。

陶桃不動聲色地擡眼瞥向雇主,對方的嘴角果然耷拉了下來。

熟悉的動怒前兆。

李依一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大為光火。可薛真的理由偏偏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往前一步是她沒有人性、無情,退後一步就打了自己的臉。

尤其對方用澄清的眼神示意無辜,當著外人的面她屬實不好發作。

“依姐,請。”祝寧恰到好處的給了個臺階,緩沖壓抑的房內氣氛。李依一淺淺抿了口溫水,決定暫時把不愉快的小插曲放下,畢竟她來這趟,還有其他的目的。

“其實我挺為你不值的。”

薛真疑問的皺眉:“依姐,這話什麽意思?”

“石頭落下來那一會,現場情況太慌亂了你可能記不清,但我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什麽叫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她憤憤不平的持續輸出:“出外景拍攝沒有配專業的醫療團隊就很過分了,江導和蘭制片居然不想送你們去醫院,一直磨磨蹭蹭在旁邊商量怎麽隱瞞下去。”

換言之,要不是她李依一當機立斷的通知救護車,薛真二人都得不到正當醫療的救助,制作團隊簡直置人命為兒戲。

“好不容易送到醫院,又在病床門口安排人擋著,不讓別人跟你了解真實情況,這不就是想操縱、孤立你麽?”

“唔...這樣子的嗎。”薛真歪頭認真思考了陣,又不解地問道:“可依姐不是才剛到嗎?你怎麽知道劇組讓人守著?”

“......我是聽別人說的啦,你也知道,一個組裏消息傳播得很快的。”

“喔——”

這聲在李依一耳裏拉長得很刺耳,差點兒繃不住表情。

“...總之,劇組在這事兒上辦得特別不地道。你要是想得個交代,放心,我肯定站在你後邊提供幫助。”

“啊,”薛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放光:“我入行不久,對於這方面實在沒什麽經驗,依姐能不能詳細說一下教教我?”

哈,魚兒終於上鉤了。李依一來了興致,湊近距離壓低聲音一陣嘰裏咕嚕,說得點上時難掩的眉飛色舞。

祝寧快被好奇心憋出內傷,恨不得耳朵能伸長到床邊,心裏嘀咕著薛真該不會被對方洗腦說服了吧?!

只見薛真頻頻點頭,時不時露出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可這能行嗎?都已經開始拍攝了,大的改動會造成不小的影響吧?蘭制片恐怕第一個不同意。”薛真為難的蹙了蹙眉頭,憂心忡忡的問道。

“這你不用操心。媒體都知道片場出了意外,眼睛可全盯在你身上呢。演員工會這邊我有熟人,萬一制片為難你,工會可不會視而不見的。”李依一拍拍對方的肩膀,熱心腸的解答。

“你只管大膽的跟他們談,主動權可捏在你手上啊。”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暗聲煽誘:“受了驚嚇的同時,精神也遭遇很大的沖擊對不對?有個創傷後遺癥或者抑郁在所難免,身心受損可是很嚴重的打擊啊。看個精神科也沒關系,醫生會替你保密......”

“嘶......依姐說得在理啊。”薛真也配合的壓著嗓子附和:“只是...我經紀人那塊,我沒有太大的把握...”

壞事,差點忘記新傳的人也到了。李依一舍不得套鉤了的獵物,思前想後答應道:“實在不行,我跟你經紀人談談。”

趁著對方還未知悉全部情況前占領上風。李依一斜眼瞅了瞅表情松動的薛真,不由舒暢許多。

“誒,巧了,我經紀人回來了。”

循著薛真看的方向,李依一與來人的視線撞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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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霓生單手撐著頭,觀察著意料外的不速之客,頗有些為難。

女孩蜷縮成一團深深低著頭,在滾燙咖啡蒸騰著出的熱氣裏扭曲成了怪異又無措的姿態。

雖對佟雅貿然找上門的行為有幾分不悅,但素霓生仍耐心的等待對方開口。

好半晌,佟雅才啞著嗓子吐出第一句話:“對不起素總,打擾你了,我馬上就走。”說著便掙紮起身,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

素霓生輕嘆了聲,拽住她的胳膊:“你還能去哪?把話說清楚。”在發現對方幾乎渾身發著顫的時,拿過毛毯裹住佟雅單薄的身體,拉著人坐回柔軟的沙發上。

“先冷靜下來,想說的時候再說。太晚了,我喝了酒也不方便送你回家,今夜留下來吧。”

素霓生看佟雅仍怵著喃喃說不出話來,幹脆給她一個獨處的時間緩緩:“我去沖個澡。”

佟雅被溫暖的羊毛絨毛毯結實的裹住,慢慢回過神來。她捧起咖啡嘬了一口,苦得齜牙咧嘴,但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安全了。

自從她精神恍惚差點做出輕生行為、緊急時刻被素霓生救下後,佟雅再如何想出人頭地的念頭也終於懸崖勒馬住,認真考慮未來的規劃。

第二天她就向施經理提出轉崗的申請,而施經理表示會認真考慮後要求佟雅繼續完成本月的工作安排。

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自己,佟雅不安的同時也放松了警惕。

今晚施經理又一次要求她著正裝禮服陪同出席商務晚宴。想著離這個月結束僅剩兩天,佟雅擔心對方會壓著自己的申請,想了想還是捏著鼻子不情願的同意了。

她特意控制飲酒的量,可今夜沒喝幾口卻醉得特別厲害,沒多久就感覺天旋地轉,腦袋昏昏沈沈,連旁人說的話都聽不大清。

施經理讓佟雅先去隔壁的空包廂休息,結束了再一起走。佟雅不疑有他,被扶著到了個漆黑的房間裏。

記憶裏斷斷續續,她只記得沒過一會,似乎有人摸著黑湊了過來,對著自己的關鍵部位上下其手。佟雅驚愕之下大力反抗,身體卻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慌亂中,佟雅記起自己特意在絲襪的根部塞了小瓶的防狼胡椒噴霧,趁著對方不註意,耗盡所有的力氣拿出來胡亂一陣噴。

男人頓時慘叫起來,痛得在地上打滾。也許是喊叫聲太大,引來了路過的賓客前來查看情況。佟雅忍著羞憤,讓女服務生把自己扶到衛生間裏,不停的用冷水沖著臉,試圖恢覆幾分清醒。

佟雅不是傻子,今晚的狼狽和恥辱皆由誰所賜。也正因為不笨,她深深知道,在絕對的話語權面前,自己得不到任何公平待遇,哪怕是最廉價的‘對不起’三個字。

頂級宴客場所的衛生間,始終都彌漫著高級的熏香。而現下鉆入她鼻子裏的,是行屍走肉發出的惡臭和穢氣。

這股腥臭的來源,就是站在鏡子前,曾被浮名虛譽、富貴榮華迷失了前路的自己。

佟雅不可自抑的痛哭起來,被碰觸過的地方如同被地獄烈火燒過般的疼得大口大口喘息。

女服務生自始至終看著她哀嚎飲泣,眼神中平靜得如死水,毫無波瀾,只會機械的遞上毛巾。

佟雅覺得再呆在這吃人的地方多一秒,她會當場瘋掉。於是不顧一切的往外狂奔。再恢覆點神智來,自己下意識竟來到素霓生的公寓。

哪怕有被討厭、厭惡的風險,人總是會不自覺地尋找最安全的避風港。

對她而言,那個曾經在高樓邊緣,將崩潰的自己拉回人間的素霓生,在萬念俱灰的瞬間是唯一想依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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