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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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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推拉

CUT聲一響, 剛剛表情還齜牙咧嘴裝疼的女星立即收起了表情,一旁的助理和妝造師圍了上去,遞水遞鏡子;女星先搶過鏡子, 嫌惡的左瞧右瞧, 抓過卸妝濕巾直接擦掉血漿痕跡。

向蕾顧不得各種猜測, 探頭張望試圖看出女星是誰——居然前不久剛跟慈閱簽約的女演員董施!她記得對方的拍攝順序是在解千嵐之前,在沒有得到任何變動消息的前提下, 董施為什麽會把屬於解千嵐的拍攝形象拿走了?

她在原地觀察了一會, 發現攝影師在熒幕前查看了一陣生圖後竟然開始收拾起設備, 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而現場也沒有主持秩序的人, 手持燈光和白幕板的工作人員圍坐在一起喝水、聊天。

向蕾靈機一動,在荷包裏掏出新傳的工作證, 反面翻過來不露出照片,找了個落單的工作人員打招呼:“不還有一個人沒拍嗎, 怎麽大家都休息去了?”

因攝影片場不能有明火,工作人員嘬著電子煙,突然被人在背後一拍,回頭看是個年輕小姑娘還掛著繩,便放下警惕:“你們小組沒告訴你換了個攝影師, 要重新架設備?”

“我手機沒電了,還沒來得及看。”向蕾隨意編了個借口,試探的問道:“新來的攝影師什麽門路?空降的?”

“不清楚啊,尤總帶過來的一個小夥子。喏, 在那兒呢。”向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男一女頭湊在一塊指著電腦屏幕討論, 其中男生高高大大,剪著近乎寸頭的短發。

她不看出對方的年紀, 但略一判斷應不超過三十歲;眼前的所有都透露出種種不尋常,向蕾嘗試往下打聽:“哎,你說要是解千嵐發現出了這事會是什麽反應?”

“嗨,那是領導們該操心的問題,我只求早點下班就阿彌陀佛咯。”工作人員撇撇嘴,又吸了一口:“也怪她有點兒倒黴,我在雜志社兩年多了也第一次碰到這種臨時耍大牌的。”

耍大牌?向蕾抓住了關鍵詞,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那也不該這樣操作嘛,雜志社得罪哪一邊都不討好。”

工作人員晃晃手指,表示年輕人你還太嫩:“我要是尤總,我也會選擇得罪解千嵐而不是董施。你想啊,董施先是說衣服不行,尤總安排人臨時從外面借了衣服回來,後來又說不想拍譚玲玲,我還以為按尤總那個性子肯定會不鳥她了,最後還不是給董施換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找到真諦,莫名亢奮:“這說明什麽?董施關系硬啊!明顯硬到尤總都不得不給面子的程度,那還不如賣個面子。”

原來如此......向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胡亂找了個由頭快步返回化妝間,得盡早把這件事告訴解千嵐。現在追究臨時更換的事情沒有太多意義,不如把此事拿來做文章,換取更多的曝光和合作...

驀地,向蕾停下了腳步。她想了想,迅速撥打給冷儷。

《佳人》與新傳的合作關系一向不錯,否則這次特輯也不會給心傳一個席位;而冷儷作為執行大經紀,此事無論大小對方都應該第一時間知情,即使自己有了些眉目,也應即使向上司匯報。

可撥打了好幾個,冷儷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向蕾咬了咬後槽牙,快步回到解千嵐的化妝室。

一打開門,原本擺在化妝鏡前的玫瑰花此刻卻散落滿地,精致的玻璃瓶身也四零八碎,狼藉一片;化妝師站得遠遠的,不敢靠過來;解千嵐就站在淩亂的玫瑰花瓣上,見向蕾推門而入便厲聲說道:“我不拍了!”

向蕾下意識看向化妝師,對方心虛的低下頭四處亂看。解千嵐見代理經紀人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還以為向蕾和雜志社沆瀣一氣,瞞著她不告訴實情,心下更怒,立時就要走人。

倏地,解千嵐左臂一陣吃痛,對方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讓離開。

她回頭正對上向蕾沈靜如水的眼眸:“不許耍性子。”

解千嵐頓時被對方不容置疑的語氣唬住,氣勢瞬間短了一截,冷在原地。

“你先耐心聽我說,再決定要不要拍攝。”目前緊要的是穩住解千嵐的脾氣,向蕾連慣稱的您都不記得用上。

盡管二人相處的時間一天不到,向蕾就憑著察言觀色感受到解千嵐是一個極其在乎面子的人,也許是與她是從小縣城成長的出身有關,解千嵐很忌諱媒體采訪時提到的她小時候的經歷,對外都宣稱自己是在省城的姑媽家長大。

這一點從對方過分熱愛奢侈品、即使不用也要擺滿一桌子的高昂化妝品中也能看出端倪。今早晨,她在解家窗簾後發現的突起,掀開後正是布滿灰塵的打量奢侈品購物袋,其中甚至有還沒開封過香奈兒小包在角落吃灰。

對方不是熱愛奢侈品,而是需要它們填補內心的空虛,期望從外表和穿戴上率先形成某種“高端”、“精貴”的形象。

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如果一個人精神世界豐滿富裕,即使不刻意光鮮亮麗,也會由內而外生出典雅氣質;但解千嵐病態式的追求物質榮華,恰好說明她極度缺少真正讓自己能產生安全感的東西,也許那隱藏在深處的自卑才是她求財、求利最原始的動力。

所以向蕾知道被臨時換掉拍攝形象的事情後,除了馬上想解決方法外也考慮到解千嵐會出現翻臉暴怒的情形,便想著做第一個告訴她的人,沒曾想打電話的功夫就被多嘴的化妝師打亂節奏。

“......我也是剛剛到外邊查看情況才知道發生了這件事,”向蕾把從工作人員那兒得知的前因後果再加上自己的猜測,簡潔地向解千嵐解釋一遍:“董施敢這麽幹,肯定有底氣來源。我們可以硬碰硬,求個公平痛快,但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讓你受益呢?”

解千嵐剛從“我居然被小我八歲的經紀人嚇住了”的沖擊裏回神,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擺著臭臉,實則在對方的輕聲細語中逐漸平息怒火,開始認真考慮向蕾話中的可行性。

當冷靜下來,人類趨利避害的心態又占了上風。她解千嵐在圈內見過、遭遇過的不公平還少嗎?只是初聽聞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截了胡後再加上近日來的種種變故,讓她神經都崩得緊緊的,現在旁人只不痛不癢的一戳,整個人就被無名火點著了。

向蕾朝化妝師做了個“出去”的手勢,對方忙不疊的要離開——開玩笑,她只是想看兩個女明星撕逼,特意做了一回嚼舌婦,沒料到解千嵐卻突然暴怒砸碎了花瓶。

“等等,”向蕾叫停了她,指了指地上淩亂的痕跡:“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亂說話,小心你以後接不到任何工作。”

這位面容姣好的女生輕輕柔柔說著警告之語,眼神卻宛若叢林中的野豹般散著精光,化妝師連忙點頭保證:“我什麽都沒看到。”

“嗯,你可以走了。”處理完多嘴麻煩精,向蕾轉而向解千嵐說起她的打算:“這事怎麽說都是雜志社理虧,待會主編必定會親自向你道歉、解釋,我覺得可以利用這個人情為千嵐姐謀福利。”

“不叫你了?”解千嵐不滿自己剛剛慫包表現,嘴硬的刺了一句:“現在叫千嵐姐那麽順口,嘖。”

“請原諒我剛剛有些著急了。”向蕾不想與她糾纏那麽多,先把正事說完:

“我們應該要求把千嵐姐你的順序移到前面些,至少要放在前輩之後;還有封面是所有女演員的大合照,怎麽站位也有講究,這一點我們也要爭取;同時,待會我會問清楚董施為什麽要更換的原因,如果有風險的話我們也不能接受拍攝,至於到底拍兩個還是三個,由雜志社自行提出解決方案。”

“還有,這次是拍攝特輯,《佳人》雜志的本月刊還沒有進行拍攝,借此機會爭取上下底部封面或者靠前的內頁,如果雜志社猶豫的話我們可以繼續施壓,據我了解這期特刊只有今晚的時間做後期修圖,《佳人》必須趕在明天下午五點國際電影周開幕式前放出物料造勢,他們也不能冒著開天窗的風險拒絕要求。”

“......這是你在進來之前想到的?”解千嵐沈默半晌,突然問了句與正事毫不相關的問題。

向蕾扶額,我說了這麽多你就只在乎這個?!遂即耐心的回答道:“是。”

“......你還挺厲害。”

哈?向蕾摸不著頭腦:“...謝謝誇獎?”

解千嵐輕咳一聲,回到正題:“如果雜志社真按你的計劃說的全部答應要求,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面子該怎麽圓?”她煩躁的拉著項鏈掛著的蛇頭,恨恨的說道:

“今天在場的人那麽多,你一言我一語的傳了出去,說我解千嵐居然被後輩牽著走,以後我還怎麽在圈裏立足?多少的福利都補不回來我的名聲!”

“千嵐姐,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向蕾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但她不是解決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別忘了,冷總恰恰是極其護短的人。”

解千嵐一怔,仿佛想起什麽事的,不自覺地綻放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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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工作人員互相傳解千嵐在化妝間發火的小道消息,尤青本以為打開門迎接自己的是新傳娛樂方的疾風怒火,但事情的發展遠超乎她的設想——

解千嵐好好的坐在沙發上,神情冷漠且平靜;來開門的是位妙齡女子,恰到適宜的保持職業微笑,但一看也不是傻白甜的善茬,只有化妝臺上標配的玫瑰花瓶景在提示著尤青,解千嵐砸碎玻璃瓶似乎不是空穴來風。

可怎麽就一會兒功夫就偃旗息鼓了?尤青心頭存著疑問,忙客客氣氣的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佳人》雜志的主編尤青!”

“尤主編您好,”向蕾握住對方伸過來的右手,簡潔有力的進行自我介紹:“我是解千嵐小姐的代理經紀人向蕾,您可以叫我小向。”

“啊,向小姐這麽年輕就已經能做到千嵐的代理經紀,看來是年少有為,未來前途無限啊!”這倒也不是尤青表示友善的特意討好,畢竟以解千嵐的咖位而言,向蕾的年紀和履歷都不大能讓外人信服。

“尤主編,貴社做出臨時換角的事可不合適吧?”解千嵐像是受夠二人的虛與委蛇,站起來不耐煩的說道:“我人都到現場了才告訴我出了這檔子事,是覺得我是傻子還是新傳最好欺負?”

“千嵐啊你可誤會尤姐了!”尤青把門關嚴實,擋住外邊好奇張望的視線,走近解千嵐身旁解釋道:

“你也知道,《佳人》和新傳關系向來不錯,上回施總裁過生日咱們不還在宴會上見過嗎?當時尤姐說過一定會邀請你參加特輯拍攝,要是我真存著欺負你和新傳的心思,哪用得著那麽大費周章嘛。”

解千嵐聽過對方長長一段沒有表態,但她往後退一步又走到化妝椅氣鼓鼓坐下的肢體動作已無形告訴尤青,她可不接受這解釋。

幸好化妝間裏只有三人,不然尤青是不會輕易示弱的——她解千嵐要面子,但她作為雜志的一把手也得保持形象。

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她斟酌著語言預備再說服對方時,一杯溫暖熨燙的水遞到尤青的手上:

“尤主編你也別著急,今天算是事兒趕事兒碰巧撞在一塊了。我知道雜志社定下拍攝角色和時間順序也是做了大量的事前工作的,剛剛也聽到工作人員說淩晨三四點就開始工作到這個點,大家這麽累也都是為了讓特輯順利拍攝,在明天能配合著電影節開幕造勢。”

向蕾邊說邊引著尤青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這年輕女孩語氣平穩真摯,言談中推心置腹,說出來的話字字入耳,尤青不知不覺有點兒放松緊繃著的神經。

“臨時更換人對雜志社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我們新傳相信突然出現這樣的結果肯定是尤主編你遇到不可抗力的困難,屬實是無奈之舉。”

尤青連連點頭,此刻無論是真心還是互相套路,她多少有點覓到知己的同感:

“小向你說的這些真的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誰都沒有比我更想按照計劃完成拍攝,就像你說的,有些人有些事實在是像座大山般擋在跟前,一時半會也動她不得,只好委屈委屈你們。”

解千嵐在旁冷哼了一聲:“這年頭是人善被人辱啊。”

“但話又說回來,”向蕾把話兜轉回來,開始施壓:“我們理解雜志社的做法,但尤主編你也要從我們這想想。千嵐姐出道好歹也近十年了,被一個後輩蓋過勢,以後傳出去該怎麽好?出道四年的就可以任意作威作福,那以後豈不是新人演員都能在跑到新傳頭上耀武揚威了?壞了一個合作機會不要緊,連累到貴社和公司的交情那可是不值當的買賣。”

“今天發生在片場的事情,我們這邊肯定是會保密的——”

向蕾輕笑著搖搖頭:“尤姐最好不要亂作承諾,我們這行口舌是非少得了嗎?”

尤青一時啞口無言,心知對方說的不錯。即使她耳提面命讓社內工作人員閉口不言,但今天聘請來的化妝師團隊首當其沖就是外洩消息的第一風險點。

“你們現在有什麽要求呢?”她細細一品算是明白了,解千嵐和向蕾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自己往話裏繞圈下套,幹脆挑明直意;她看向解千嵐,對方卻直接指了指向蕾:“由我經紀人來說。”

尤青心下詫異,她沒想到解千嵐居然會把重要的溝通談判交給如此年輕的代理經紀,看來向蕾並不是個善茬。

向蕾胸中早有成算,即使是面對尤青咄咄逼人的淩厲眼神也絲毫無退縮之意:“第一,貴社將臨時換角的事情對外必須是解千嵐作為前輩照顧無理取鬧的後輩才同意更換的。”

這點倒不過分,她也正有此意:“第二呢?”

只見對方換上更和煦的笑容:“第二就是我們要求本月封面的In girl是解千嵐,我們可以調整日程配合拍攝。”

解千嵐耳朵微微一動,之前向蕾不是說爭取底部封面或者內頁麽?這會兒怎麽就直奔封面去了?

“《佳人》這個月拍攝的企劃早就定了下來,封面人物與讚助商是簽過合同,雜志社可承擔不起賠償的數額。”尤青一口回絕。

像《佳人》這類紙刊、電子雙刊發售的雜志,每一版的封面最遲就在兩個月前得敲定下來,其中牽扯到細節、對象眾多,不可能因為向蕾的一句話便輕易更改計劃。

“貴社突然在原則方面就硬氣起來,看來新傳這座山挺好搬的。”向蕾意味深長的刺了一句,以退為進:“那B板封底加前三十頁兩面內頁總可以吧?”

尤青迅速回憶起本期封底,似乎是珠寶商務讚助的廣告,人物也是品牌方邀請的國際模特——換也不是不行,對讚助商而言能用一線女星作宣傳噱頭他們肯定會樂意。

她裝作為難的思考了半晌,點了點頭:“我會盡量去協商,這個倒沒問題。”

“十一月的米蘭時裝周,你們是不是有設計師邀請名額?”解千嵐突然冷不丁的插了個問題。

尤青沒有否認:“沒錯。”

“把我算進名額裏,這是最後一個要求。”解千嵐眼神裏逐漸添了幾分狂熱。尤青挑了挑眉,觀察到向蕾略顯驚訝的表情,顯然解的突發言論並不在商量好的範疇。

雜志社每年都會接到時裝周show的邀請,當然也有許多女星趨之若鶩爭搶名額,畢竟自費和邀請的分量不能等同。

即使答應解千嵐帶她入夥,可自己也沒保證到底是看什麽等級的SHOW,那不如——

“我們當然可以辦到,就這麽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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