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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能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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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能亂說

向蕾發誓這是她活到現在第一次從某個人臉上完美見證從白轉紅再轉鐵青。病床上的廉星河即使搞不清自己身處何處、發生何事, 但顯然,他沒有忘記在香榭會所發生的那場舌戰。

見廉星河一向劈裏啪啦義正言辭的嘴難得支支吾吾,向蕾也沒耐心跟他耗, 為了將人送到醫院她已經耽誤了會議:

“這裏是京城第二人民醫院急診室觀察間, 送到的時候你已經不抽搐了, 醫生做過基礎檢查說身體沒什麽問題,初步估計是心理障礙產生的應急保護反應。急救車出診和診斷治療費我先出了, 一共六百零九, 廉總監您看是微信還是支付寶?”

廉星河匪夷所思地看著吐著信子的蛇蠍美人:“向蕾, 我是因為誰被送進醫院的?”

向蕾沒好氣地應道:“是因為您的嘴吧?你在茶室說過的話都忘了?跌倒的時候也沒傷到腦子啊。”

廉星河頭皮一梗, 舊跡發作導致的口舌發麻準時來臨,片刻間他未再吭聲。向蕾以為他自覺心虛, 收起尖刺:

“我和你算是打平了。你拿我朋友來威脅我,我也說了些話來反擊, 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廉總,人都有軟肋和弱點,它的存在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都有敬畏之心,而不是拿來煎熬、折磨的。即使強大如你,也有虛弱癱在床上無能為力的那一刻。”

“......”廉星河下意識想反駁她, 嘴開了又張,最終無力垂下:“說的有幾分道理。”

對方這波突如其來的示弱倒是把向蕾嚇得夠嗆:“你沒發燒吧?”

廉星河別過頭:“沒聽到就算了。”

“我聽到了,八個字。”向蕾突然感覺賭著氣的廉星河很像考試沒拿一百分被訓的小學生,對他的印象有幾分改觀:“廉總監, 我很好奇你每次替客戶挖人都是這樣的做派?誘惑不成就威逼要挾?”

之前她聽冷儷說過關於廉星河的事跡,印象中對方應該是很專業的公關人才, 不至於如此低等下作的把戲。

廉星河啞然,悶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你就當是我研判目標失敗。”他倒也不是為自己挽尊辯解, 而是這種方法確是他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對向蕾實施的。

抓住她在乎重要之人的遭遇和感受,先馴服心智再配以利益。只不過對方的反擊直擊他的痛點,盛怒之下自己才失控倒地,徹底喪失這場博弈的勝率。

“......你說的那些事,是從哪裏知道的?”廉星河暗啞著聲音,被子下的身體又緊繃了起來。

另一方卻陷入長久的沈默。廉星河等得不耐煩,驀地轉過身,意外捕捉到向蕾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慚愧,他登時呆呆杵在那兒。

房內的空氣像是被魔法控制住般,二人久久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良久,向蕾清了清嗓子:“什麽這些事那些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廉星河被這句話解了凝固住的穴道:“你......”

“打住。廉總,今天的會見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有些話只發生在那間茶室裏,出了門我已完全忘掉了。”向蕾邊說邊站起身,拿過床頭櫃的包:“我有事先走一步。”

她走到門口,扭動轉把的手猝然停下:“當然,我說的警告,永久有效。”說吧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廉星河目睹對方顧自的宣告,待向蕾走遠後肢體才真正完全放松下來。他把手臂覆在額頭上,敞亮的白熾燈光頓時不再刺眼。

少頃,安靜的病房內卻突兀地響起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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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蕾快步走出醫院,急匆匆攔住剛下客的出租車,抓緊時間往公司趕。

逃離消毒水味聚集地,她緊繃多時的神經有了喘息放松之機;司機本想搭話嘮嗑幾句,卻看到後排乘客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便悻悻的閉上嘴。

向蕾不可自控地回想起半小時前醫生說的話——

“小姑娘,經過檢查啊,你男朋友身體沒什麽大問題,無非就是現在年輕人都有的毛病,疲勞、用眼過度之類。”

“謝謝醫生。”她放下大半的心,要是人真被自己氣出大事那可就麻煩了。向蕾瞄了瞄醫生的胸牌:“謝醫生,我不是他女朋友。不過還是非常感謝您。”

“哦,這樣...”謝醫生作恍然大悟狀,接著說道:“你朋友呢出現臨床抽搐癥狀啊,我初步診斷是心理疾病導致的,剛才我查看了他之前的病歷,也證實了我的判斷。病人有大量心理診療就診記錄,但這屬於個人隱私,我們無權查看。”

“心理......疾病?”向蕾有些錯愕。廉星河那欠扁毒舌樣,確定不是他給別人造成心理恐慌麽?

“是的,”謝醫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鏡,耐心解釋道:“因為沒看過病例,我不清楚病人是不是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癥),這個疾病對外部世界反抗和應激的方式並不統一,有些人心慌心悸,也有些人表現得出極度暴力傾向,但也有像你朋友這樣身體產生排斥的應激反應,你用毛巾塞進他嘴裏做的非常不錯,否則病人的確會在抽搐中咬傷嘴唇或者口腔。”

向蕾邊聽邊點頭:“多虧您細致的解釋,我完全理解了,麻煩您了謝醫生。”

“不客氣。等病人醒過來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好好休息即可。”謝醫生簡單叮囑過接著忙碌去了,只剩向蕾有些迷惘地站在原地。

從她的視角正好可以通過透明落地窗看到病房內廉星河的狀況。他掛著水,在昏迷中也緊緊擰著眉頭,臉色蒼白又脆弱。

司機哼著小曲,突然被後座傳來錘在皮革沙發上的一聲響動嚇到,便通過後視鏡觀察後座女孩的動靜。

向蕾越想越氣惱。既討厭自己輕易中了廉星河的激將法,也恨在對弈中沒有發揮話,居然口不擇言用了最拙劣的出口傷人。換做在從前,她不會與敵人多加廢話,誰勝誰負?那就真刀實槍中見真章。

在圈子裏久了,她也感覺到自己的性子愈發急躁和功利。這次自省也來得正是時候,勿忘初心。

至於廉星河......他也已把重要和底牌亮了出來——有一股勢力似乎想對新傳不利,而且試圖從撬人這方面下手,逐步瓦解公司的經紀實力;今天從她口中所吐露出來關於對方的身世這事,冷靜想來,的確有點過火。

正如她不知道廉星河是怎麽挖出卓宜之事那般,廉星河估計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向蕾是怎麽知道廉家的遭遇。

一切都源於廉星河郵件裏那張孤兒院合照。

“不是我想瞞著你和公司,只是...”薛真不安地摸著玻璃杯褶皺,杯中暖燙的熱咖啡此時也穩不住她的心神:“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如果把自己來自孤兒院的經歷寫在簡歷裏,那只會得到無數同情和好奇的註意吧。”

她苦笑著,捋了捋頭發,用一種習以為常的態度自嘲道:

“看啊,她沒爸沒媽,怪不得沒有上大學;她好可憐,孤兒院的孩子心裏都很敏感,我是不是跟她說話要小心謹慎些?當然,其他人是不會當著面說出來的,只不過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我就明白了。”

向蕾輕嘆了口氣,重重放下咖啡杯:“薛真,不要偏激。或許真有人壞到惡意揣測你的出身和經歷,但你先入為主的想法同樣會消耗善意和關心。在哪裏長大與決定要做什麽樣的人是不沖突的,我不要求你做一個博愛或盲目樂觀的人,但千萬不要把自己囚在消極負面的地獄裏。”

薛真傻楞楞的看著向蕾,眼底隱隱浮出些淚光。她垂下眼眸,如釋重負:“我知道了。”

“現在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所有被隱藏的事呢?”向蕾特地提前結束了在潘佳琪家的聚會,把薛真帶到一個安靜的咖啡館,躲在無人的角落裏談話。

杯中緩緩升騰的霧氣,環繞著馥郁的苦咖芳香。薛真視線漸漸在霧氣中朦朧,在向蕾面前完全卸下心防:

“我是一歲零兩個月的時候被院長在聖心孤兒院門前撿回來的。院長說,我當時穿著的嬰兒服很高級又軟,餵得也白白胖胖的,一點兒都不像被拋棄的孩子,反而像不小心走丟的。”

“裝我的紙箱裏,寫了我的出生日期和時間,乳名叫囡囡。哈,連個姓都不敢寫。”薛真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院長怕有什麽意外,一邊報警一邊把我送到醫院做了身體檢查,發現我無病無災的才放了心;警察調了附近的監控,發現拋棄我的是一個開著車的年輕女人,帶著帽子和口罩,生怕別人認出她來。”

“開著車?那不能順著車牌號往下查嗎?”向蕾撐著下巴說道:“遺棄嬰兒是涉嫌觸犯遺棄罪的,警察有義務查實。”

“查了,”薛真抿了口咖啡,燙而不自覺:“車最後查到是出租公司的,連登記都不做,交了押金和租金便讓人開走了。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時的監控不完善,查不到行車路線。”

向蕾默默捏緊了拳頭。薛真繼續淡淡地說道:“院長見沒有後續,便也安心的把我抱回去撫養。聖心孤兒院是院長自己創辦的,只收女童,規模也很小,但她對我們都很好。”

說起院長,薛真這才發自真心的微微笑:“院長無兒無女,一輩子也沒結過婚。聽護工老師說,院長年輕時和一個男人自由戀愛,但遭到家裏強烈的反對沒有結成婚,後來不知怎麽的男人不見了,院長繼承了家裏的財產,把孤兒院辦了起來。”

“那......中間有家庭試圖領養你嗎?”向蕾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

薛真點點頭,那是段不怎麽好的回憶:“有的。我三歲時被一戶無子女的家庭領養過兩年,他們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招娣。”

“這名字......”向蕾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薛真坦然一笑,不停地用小湯匙撥動咖啡:“我到那戶人家第二年,他們就生了個兒子。後來院長突擊到他們家裏回訪我的情況,發現我大冬天穿著單衣被關在陽臺吃啥子,見到她也不說話只知道大哭,扒著她的褲子不撒手。”

“真真......”向蕾心疼得握住她的手。

薛真勉強扯了扯唇角:“蕾姐,我沒事。其實這些我都記不大清了,是長大後院長告訴我的,不過我倒是記得沙子是什麽味道。”

“......後來呢?”

“後來啊,稍大一點懂事後我就知道故意作癡傻的樣子讓來收養孩子的家庭不考慮我,等長到八九歲,更不會有人選擇這個年齡段的孤兒了。薛這個姓,也是院長的姓;真字,是院長替我選的,她說希望我這輩子能做個真誠、真率的人。”

向蕾越發喜歡她所描述的這位薛院長:“改天有空帶我一起去見見她吧,薛院長一定是個很溫暖的人。”

薛真微微一滯,隨即綻放了大大的燦爛笑容:“好,一定。”但隨即她情緒低落了下來:“但今年院長生了病在住院,現在福利院裏除了成年的孩子還在,其他女孩都陸續轉到其他福利院安置了。”

向蕾聽罷神情沈重,口中醇香的咖啡瞬間有些泛酸。停頓了一會,豁然貫通道:“所以這就是你沒上大學的原因?”

薛真詫異的點了點頭:“蕾姐你真聰明。但不考學是我的決定,院長她的態度是不同意的。”

聖心孤兒院現在已被政府要求更名為“聖心福利院”,歸民政部門監管。但薛雪雲薛院長組建時是獨立開辦,沒有向相關部門申請資金幫助,更沒有辦理相關的證件。

聖心福利院就這樣三層小樓帶個大花園簡陋的開辦起來。除了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薛院長還能教一教小學水平的文化課。

她為人和善,說話輕聲細語行事卻決絕果斷,從不出什麽幺蛾子新聞也不愛博眼球,漸漸地在當地志願者和慈善圈裏有了名氣,吸引越來越多的愛心人士慕名而來捐助、做活動。按常理來說,聖心在這樣的條件下規模應該愈來愈大,但薛院長對於民間的善款很謹慎,不輕易接受捐助。

薛真也問過她原因,薛院長只說“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在她能保護的範圍內盡量維持福利院的獨立和純粹。”

也正因如此,聖心福利院常年只保持養育、收留五十個女孩以內,薛雪雲對每一個人都視如己出。在女孩們的眼裏,她不僅僅是老師,更是非血緣上的家人、母親;在外頭,薛真會尊稱一句薛院長,但回到家裏是喊做媽媽的。

“現在國家政策好,念到初中都是免費的。但上了高中後,要交學費和學雜費,而且離家也比較遠,還得住宿。”薛真回想起那三年,有些悶悶不樂:

“院長還騙我,說讀高中不要錢,政府給補貼,讓我放心大膽的學習,我這腦子,居然還信了。直到高三下學期剛開學,院長突然腦溢血病倒,我才知道媽媽為了讓院裏的孩子念書,一直在當自己的家當、首飾,差點連住院費都沒有。”

向蕾一聲長嘆:“唉......薛院長真是大愛無疆。”

“這種情況下我怎麽還讀的下去?好在高二會考全部通過,即使不高考也能領到畢業證,所以我就離開學校到社會上打工。”

但是聘用她這樣未成年的勞動力對雇主來說存在一定違法風險,加上除了學習外似乎找不到其他的才能,薛真迅速品嘗到生活的殘酷和艱辛——白天在網吧做網管,晚上在餐館端盤子,忙得連多睡十分鐘都是奢侈。

即使是這般日夜顛倒,一個月加起來也不過才四千出頭;除開吃飯住宿開支,她咬咬牙定期向院長發去一半的補貼,騙著說是教育部門給的獎金;直到班主任的電話打到薛院長那兒,輟學事實才被揭發。

薛真從來沒看過溫婉慈祥的薛媽媽對她發過那麽大的火。她像小時候那樣,低著頭默默聽了訓,但還是決定繼續為聖心福利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直到情況轉變好她答應薛媽媽會繼續上學。

直到某天同樣在餐館洗盤子的女生一句無意的“你手長腳長還不如去跳舞,晚上在酒吧跳舞一場就能掙好幾百”,薛真便報了個速成的舞蹈班,學會了些夠用的皮毛後便毛遂自薦應聘了酒吧熱場的活兒。

外形出眾加上身段好,薛真不出意外闖出了點小名氣,酬勞也逐漸從開始的三小時五百塊上到一小時能掙八百,這才有些閑錢滿足小女生的愛好。

“你跟我說過有舞蹈經驗,是指在夜場跳舞跳出來的麽?”向蕾回憶起兩人聊天時薛真提過一嘴。

薛真瞬時尷尬得摸摸鼻子:“對......”雖說夜場不是什麽不能說的場合,但多少會引起歧義的聯想,她更不希望向蕾會因為這個經歷不喜歡她。

向蕾滿腦子都是其他的想法:“唔,那要做好被人曝光的準備了。”眼見女孩有些坐立不安,她解釋道:“我不是說這個職業不好,但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放大,屆時我們再對公眾做解釋說明就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今後彼此之間要坦白好嗎?”

“嗯!”薛真重重的點了點頭:“我保證以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蕾姐坦白從寬!”

“哈哈,好啦好啦不要耍寶了。關於福利院還有什麽是我需要知道的嗎?”

薛真一拍大腿:“還真有一件事。院長為什麽會生病,除了是操勞多年落下的各種病痛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政府想收回聖心福利院作為公立福利機構,已經給院長下了最後的通知。”

並非是薛雪雲排斥行政管理,而是正式收編後,主要管理人一定得是公務人員,即使她能繼續留下也絕對會失去權限;同時,統一的管理違背她當初成立聖心的初心——按照每一個小天使的個性和性格,給予周全的照顧和心靈陪伴。

但聖心自知自收的財政狀況的確每況愈下,政府也是考慮到聖心在津海本地的影響,提出的收歸國家管理。

擔憂和掙紮是塊重石般沈甸甸壓在薛雪雲心中,本就孱弱的身體終是支撐不住,病痛襲來;而像薛真她一樣,自小在聖心長成大人的女孩們,也不願意大家庭莫名發生重大變故,大家在私底下約定好,誰有條件誰就掙錢,無論多少,交回院裏由薛媽媽支配,維護好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這也是薛真為什麽拼了命想賺錢的根本來源。她在互選會上曾無數次說過的“想要錢”、“為什麽選擇做演員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賺更多的錢”,從沒有一句是謊話。

“薛媽媽下個月就可以出院了,如果她知道我又開始學習文化課還準備參加成人高考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薛真想到院長聽到消息時欣慰的模樣,自己也笑瞇瞇的。

“假設有一天,你的身世、包括來自聖心福利院的消息被曝光出來,你希望我和公司怎麽做呢?”

薛真握緊了杯子把手,眉頭皺成了一團,下意識咬住了下嘴唇,再松開時是一圈紅印:“我倒無所謂,只是我不想因為我打擾到聖心的平靜,也不想讓院長受到影響。”

意思就是最好別曝光了......向蕾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那我們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對這封來者不善的郵件了。”

送走了如釋重負的薛真,向蕾也快步回到宿舍準備與廉星河的談判。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方顯然是對她和薛真下了很多功夫研究,才會肆無忌憚發送威脅。

廉星河雖說職業是曝光率較高的公關師,但關於他本人的資料在網上幾乎翻找不到,只有零星出席活動的剪影和幾行字介紹;向蕾換了個思路,搭了個梯子在外網展開搜索。

不光是谷歌,信息洩露的重災區是INS、推特和臉書等等社交平臺。她先是從廉星河公開的畢業於英國利茲大學商學院追蹤起,甚至潛到學校BBS搜對方的名字。

以廉星河的外貌和氣場,在精英階級也是出眾顯眼的那一類人,果然校內論壇內也有不少討論他的帖子;在眼花繚亂的評論和揣測中有張照片引起了向蕾的註意——背景應該是畢業典禮,有一對華裔夫妻摟著比他們都要高一個頭的廉星河,朝著鏡頭微笑。

照片下有條評論說這是廉星河的父母;隨即有人發出感嘆,說認出了照片裏的中年男人,是倫敦華人商會的會長,中國有名的企業家。

向蕾順著名字線索一路順藤摸瓜,終於把廉星河父母的名字拎了出來——母親叫廉倩,但父親卻姓謝;男人未冠父姓,在富豪家庭中屬實算少見,她便把廉倩一並列入調查行列。

這不調查還好,一查起來令蕾大跌眼鏡。她查到十幾年前一則全英文的刑事新聞,大致的意思是丈夫當著孩子的面殺了華裔妻子後自殺,留下孩子與屍體待了整整三天才被人發現。文章最後特地提到遺孤由親戚Lian Qian收養。

向蕾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從當時報道的時間和被公布的死者圖片,再結合廉星河的年紀和混血外貌,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就是家庭慘劇裏幸存的那個小孩。

“小姑娘,目的地到了。”司機師傅見車停了快一分鐘,後座的顧客還沒反應便好意提醒了一句:“車費49元,現金還是微信?”

“啊,微信,謝謝。”向蕾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就回到公司前。不對,剛才這句話怎麽那麽熟悉?她掃碼付款下車,站在大樓前才反應過來——

“該死!醫藥費沒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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