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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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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花

“都準備好了, 那我們就開始吧。”車宇看著兩位已全副武裝好的女孩兒,很難不去註意其中一位披著能籠著全身的披風:“呃,薛真是吧?你的戲服就是這樣嗎?”一身黑不說, 戴著個鬥笠也根本但看不清臉。

“是的導演。”薛真的聲線是出乎意料略帶些低沈但不沙啞, 宛如絲滑的紅酒。

康妮與她站得比較開, 也好奇的扭頭去看競爭對手。個子比她高出一頭,外貌看不真切;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還以為是金庸小說中的李莫愁本愁, 遮得嚴嚴實實。

康嗪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薛真和她的團隊。對方一行三位女性話都不多, 見到導演和制片也沒有諂媚堆笑的樣兒, 剛一碰上面很友好地互打過招呼, 表面看來都挺和諧;打頭的黑短發女生年紀輕輕,但說起場面話來可謂是滴水不漏, 絲毫沒有表露出過於表面的情緒。

廉星河把更多的興趣放在向蕾身上。人既在當前,更光明正大的端視起人來。從剛才的眼神交鋒後, 他漸漸回憶起更多關於向蕾的“光輝歷史”——真人秀上比藝人還有話題度的經紀人、潘佳琪未婚育子輿情裏女方的工作人員之一,甚至鬧得很大的程小瑜小三緋聞中隱隱都有她的影子......

向蕾不知道對面的男女各有心思,她正聚精會神的聽制片說規則:“我就直接進入主題了。九霄這一角色呢,看過劇本都清楚,對身段、外形條件要求都比較高, 所以我們今天武戲和文戲一齊來。”

車宇指了指不遠處的威亞工具,武行的工作人員正在加緊調試:“特地租了這個攝影棚,棚頂有三十米高,能現場試試吊威亞。”

康妮無聲的張大嘴, 回頭朝姐姐和廉星河發出個求救的眼神——要了命了,她從小恐高連摩天輪都沒做過, 這可怎麽辦?!

康嗪上前一步問道:“車總,要吊高多少米呢?安全確定有保障嗎?吊上去後需要做動作麽?”

“5米到10米高吧, 看藝人的承受能力。”車宇耐心地解釋道:“你放心,負責威亞的武行是業內出了名的老字號,而且今天是很固定的雙線威亞,下邊還會鋪上海綿墊,上去後聽指示做些陸地動作。”

向蕾支著耳朵聽完安全保障,便湊到薛真身邊撩起她的幔簾:“真真,你可以嗎?”

薛真點點頭,小聲的回道:“沒問題,我在武術學院試過吊十五米也不抖,還能做技巧。”

太乖太棒了——向蕾忍住想摸摸她的沖動,從一旁拿過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袋,掏出個神秘的袋子,又朝她耳語一番;而這頭,康妮和康嗪嘟嘟囔囔的撒著嬌:“姐,我真的不行啊,上五米我估計都會昏過去。”

廉星河在一旁涼涼地插話:“康小姐,古裝吊威亞是再基礎不過的操作了,你今天膽怯了不敢上,難道以後都不接古裝戲了?”

呃......康妮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康嗪也沒打算慣著她:“這就是你哭著鬧著跟爸媽吵架要做演員的決心?姐姐也替你確認過了安全沒問題,你總要跨過心魔。”

眼看今天是怎麽都躲不過去飛天這關了,康妮只好放棄負隅頑抗,雙手一張:“來吧!”

就在她掙紮說話間,向蕾一行人已再次向車宇確定過要求後,在預備上威壓的地方做準備工作。康嗪瞧著薛真熟稔的活動四肢關節、壓腿拉伸,在看自家這傻妹妹在緊急請教老師,不由輕輕嘆息——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向蕾送薛真上武術課程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即使難度高的動作不需要演員親自上場,但能做和完全不行可是兩種概念;而且向蕾也同薛真解釋過,並非是對她過分高要求,演員作為一個高收入的風險行業,保持常青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足夠敬業——而這點,不是通過熬夜或者淋幾場雨就能體現出來的。

所幸薛真非常理解經紀人的看法,既然選擇了這行,不能只看到明面上的光鮮亮麗。她躬身摸了摸膝蓋,前幾天上威壓課時做地面後撤動作時,重心不穩拖傷了膝蓋。

要不要換一次紗布?薛真猶豫著要不要向蕾說,對方卻率先開口:“真真,把防護穿上。”說罷遞過來一副女用護膝和護腰。

“蕾姐...你怎麽知道?”薛真捧著護具不知所措,心中五味陳雜。

“傻子,這不是應該的嗎?”向蕾刮了刮她的鼻子,理所當然的答道:“你佳琪姐也特別交代過我,打戲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我剛看到你膝蓋有傷,現在讓小棠找些薄海綿過來,你再墊一層。”

薛真撇過頭,不一會又轉了過來,默默的配合著向蕾把護腰、護膝給換上。

武行的女性工作人員過來,替薛真穿上了威亞衣。威亞套裝分上下部分,上部是重量足的威壓衣,垂下來的鋼線則是要扣穩上衣;下半身是三角褲勒襠設計,也是吊威亞最不舒服的地方。即使是常年拍戲的武術演員,掛上五六個小時也是非人的地獄折磨。

康嗪註意力一直放在向蕾等人身上,見見對方陸陸續續拿出護具,經紀人也一直在跟工作人員確認安全細節、反覆不停的檢查威壓衣的穿戴情況,便觀察著把待會要檢查的點也記下來。

“這邊OK了!”工作人員確認好薛真的情況,大聲向導演匯報:“隨時可以開始!”

向蕾拍拍薛真的肩,鼓勵道:“訓練的所有苦和淚,就為了這一刻,加油!”

薛真抿住嘴唇,重重的點頭。她不恐高,打小就在院裏高高的榕樹爬上爬下慣了;唯一困擾薛真的,就是如何在高空上維持身體的平衡。

完全失重的狀態下,在陸地隨意擡腿、前後翻的動作在空中宛如登天難。最開始她不得要領,身體總是向前傾倒,高速下墜時也找不到合適的姿勢護住腳踝。

武術課老師看她身材板正是個好苗子,用心的教導薛真用核心肌肉群去帶動肢體動作,在空中時越放松越好;高空動作想做得準確、漂亮,必須在地面上把動作練熟悉後,在空中繃直身體,拉長線條。所以她一節課下來經常是抽筋的狀態。

因為她身材瘦削、肌肉運動量不夠,在耐力方面不足,經常吊了十來分鐘就全身濕透;改善這一點最快的方法就是堅持平板支撐;即使平日訓練完回到宿舍,困倦難當下也記得十組平板支撐。

嚴敏伸頭看到向蕾比出的OK手勢後,便向武行拉威壓線的工作人員發話:“師傅,可以升高了。”

場上的眾人紛紛都停止了手頭上的活兒,往場內望去。結束了通話的康妮也不由地緊張的觀望著薛真被緩緩提起。

一直升到五米,師傅固定住了。薛真做了個繼續往上的手勢,工作人員在得到導演許可後直接升到了十米,相當於三層樓的高度。

向蕾之前游泳時有嘗試從十米跳臺往下跳。饒是膽子大如她,跳下時腿都會打顫,更別提在高空中完全沒有踏實的地方,只有威壓衣強行吊起來的不適感。她聽著一旁陸小棠發出的驚呼,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眨的盯緊薛真。

薛真盡量不去看地面的眾人,她深吸一口氣,放松身體:“導演,請問需要做什麽動作?”

武術指導導演指揮道:“就做基礎的前橋、空中後撤吧。”他估摸著年輕演員不會高難度的動作,就出了幾個基礎題。

前橋是舞蹈基本功,往前倒立分腿形成空中豎叉,再落腳停穩;相反的後橋則是踢腿,蹬地拔起再空中豎叉;兩個動作都非常需要腰腹力,尤其是後橋的下腰預備動作,對腰部的壓力和姿態要求特別高,做得不標準不僅模樣難看,也很容易受傷。

薛真記著老師教導的要點,回憶起肌肉記憶,一口氣翻出了個利落的前橋!

“漂亮!”武術導演下意識的發出感嘆:“不拖沓,線條也很流暢!長手長腳的做起動作來的確很吸睛。”這還不算完,薛真給他帶來了更多的驚喜——只見黑衣少女長吐一口氣,又提腿做了個標準的後橋!

下腰的幅度正好形成一輪彎月,四肢緊繃的程度恰到好處,爽利中帶著柔軟,不會凸顯整個身形特別僵硬;而蹬腿起身的力度把握得尤其到位,過一分會讓雙腿開得太大,姿態不佳;少一分又劈得不到位,顯得小家子氣;薛真則是掌握得剛剛好,眾目睽睽之下,她的長腿在空中開合出完美180°後利落當穩住了身體,猶如在平地般行雲流水!

此時,一直披在薛真身上的黑披風應動作飄然落地,露出完整的戲服。老話說,要想俏則一身孝,素白淡雅是古裝美人的標配,美則美矣卻毫無驚喜;黑色大多數出現在男性身上和肅殺場景裏,女角色想突破桎梏必須得在衣飾、設計上多花心思。

但就是這一身樸素無華的純黑勁服,在玉身長立、高懸空中的薛真身上,出乎意料的和諧。下午三時正當陽,光線穿透過攝影棚頂透氣小窗,不偏不倚的照在她那條特制的短打下擺裙上;舉手投足間,居然泛起一波波黑金交錯閃光,似像層層金沙絲滑灑落在至黑擺動間,隨著主人的一舉一動映得神采飛揚。

圍觀的眾人也註意到戲服上的小心思,引起了陣竊竊私語。車宇低身問嚴敏:“這衣服是她自帶的?”

“是,她的妝造師也在現場。”嚴敏指了指站在向蕾身邊的陸小棠,眼神不由的浮現幾分狂熱:“水平真的很不錯。”

康妮臉一下垮了下來,身上這套定制的仙衣飄飄純白戲服瞬間不香了。康嗪寬慰道:“風格不同,正好區分、放大你們各自的優勢。”

“康嗪小姐說的對,”廉星河走了過來,拿著手機對半空正在準備做旋轉動作的薛真拍了個照:“你的戲服是廣袖飄紗,吊上去後盡量大膽張開四肢,模仿仙俠劇的動作神態,至少能發揮出靈動、活潑的個性,最小程度遮蓋你不能做特效動作的缺點。”

言語間,他已把照片發向別處。康嗪邊聽邊點頭表示讚同:“廉總監說得沒錯,大方得體就好,不要東施效顰。”

......所以別人是西施、我是出醜的東施咯?!康妮翻了個白眼,但也不得不接受二人說的事實。

“這就是你斥巨資買的專用塗料?效果不錯嘛。”向蕾含笑誇獎陸師傅,後者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去了:“灑灑水啦。幸好這會有陽光配合出效果,我還以為得專門打光才能突顯呢。”

簡單的黑色誰不會做?關鍵點是怎麽在黑中出彩!陸小棠在參考眾多影視角色的服裝後得出個結論,能讓觀眾記住的必定得有個強烈的記憶點,可以是主人公獨特的發型,又或許是其專屬的BGM;對於出場必有打鬥的九霄而言,武器與服裝就是最容易做文章的入手點。

所以陸小棠大膽采用酒紅+黑,暗塗珠光顏料的三重顏色處理,確保薛真無論是靜止還是出招時都有不同的記憶點。

薛真離地面太高,幾乎聽不到人們地小聲議論。只見武行人員豎了個大拇指,是在暗示她馬上可以旋轉了。旋轉的動作類似於冰上芭蕾,需要借助外力把整個人像工作中的螺絲釘般高速轉動,期間保持形體問題、頭腦不昏的同時,還得表現出美感。

拉著威亞線的幾個大漢,大喝一聲變開始轉圈控制轉向;薛真謹記著所學知識,無論旋轉中面朝哪一方向,眼睛都緊緊盯著正面的“安全”標語大字,把雙腳交叉固定,腳尖崩得直直的,雙手臂不忘緩緩舒緩齊平,再上揚作標準的花苞手勢。

外人看來,這個女孩簡直是游刃有餘——在極快速轉圈中,裙擺的終極殺招終於展示在眾人眼前。掩蓋在黑色布料下的,是若有似無的紅色條狀布絳,一上一下互不相幹但相得益彰,猶如暗夜中的玫瑰,利刃尖上第一滴血,散發著危險又詭譎的吸引。

林祺眼神炙熱地捕捉著薛真每一幀動態。他要是沒看錯的話,所有長度不一、布滿暗紋的紅布料在一圈圈轉動中分明排成了薔薇的圖案!有那麽一瞬間,林祺感覺什麽梗在喉頭,眼淚逼在眼眶裏。

他猛的朝向蕾望去,對方正好也看著他。林祺只見對方微微一頷首,便明白了這個圖案並非是他的錯覺,而是向蕾有意為之。

旁人仍在驚呼著薛真的表現,林祺已沒有再繼續觀看的欲望。他重重的坐回導演椅裏,雙手緊捂著臉,試圖掩飾著自己失態的同時,記憶不可避免回到與向蕾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下午。

當好友喻唐突兀地提出“希望他能見見某個人”的請求時,才是林祺返京的第二天。象山監工的日子累並快樂著,親眼看到書中的世界從巧匠能工們電的手裏一點點成型,他每天起床都要掐掐大腿來確保自己沒有活在夢裏,仿佛籌不出醫藥費的窘境才是一場噩夢。

有了錢,父親得到最好的治療下已經出院康覆中;只剩母親在病床上仍飽受病痛折磨。但母親知道他終於找到賞識兒子的影視公司後,堅決趕他離開去完成年輕人未競的理想。林祺拗不過媽媽,在保證母親治療情況穩定、雇傭稱職護工後,抱著激動但又慚愧的心情踏上圓江湖夢的征程。

在象山的日子,他與東游一把手車宇結成好友,也漸漸能夠放開心防,與對方談心裏話;林祺明白車宇所遭遇到投資的壓力,但是這方面他無能為力,只好不停完善劇本質量,盡全部所能幫襯幾分。

所以向蕾坐下來表明來意時,林祺下意識想走——開玩笑,選角的事情他沒有資格幹預、也不想幹預,要不是看在喻唐的份上,這場見面也不會成行。

向蕾早就預料到對方會有此反應。從喻唐口中聽到關於林祺的點滴,無不在說明此人是標準的文人心性、理想派,與這類人談生意經是絕路,唯有談夢想、談情懷才能撬開心門。

她也不客氣,把厚厚的材料拿出來:“林作家,請允許我再占用您一些寶貴的時間。”她首先向林祺展示了每頁都翻得有些褶皺的劇本,光是五顏六色的標簽已能看出閱讀之人的用心:

“當喻部長推薦《挾劍踏盡春風渡》給我時,那個下午我迫不及待地把整本書都看完了。那種情不自禁地吸引人一頁頁往下翻的欲望、作品完整的構架和宏大世界觀,層層遞進的緊張感,是整整四個小時在閱讀上的酣暢淋漓。”

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對方吹起彩虹屁來還這麽辭藻華麗的。林祺莫名感覺周邊的空氣升溫,遂急促端起咖啡說道:“向小姐過譽了,要真像您說的這麽好,也不至於在小說網站上查無此書了。”

“那是因為林作家您不大清楚現在寫書的大環境,寫得好是基本,但營銷也是必不可少。”向蕾真摯地回應:“關於這個營銷方面,我有幾點思路寫進了商業價值發展建議書裏,待會請您過目。但現在,我想請您看看這個。”

她遞上了一個信封。林祺疑惑的接過打開,是再普通不過、路邊小店隨處可見的信簽紙,標題是《我所感知到的九霄》,作者是薛真。

薛真?林祺擡頭無聲的發問。向蕾親切地解釋道:“剛才喻部長也跟您介紹了我的身份,作為一名新手經紀人,我在跟的演員藝人只有一位,就是薛真小姐;今天我也是為了她,大膽向您爭取九霄一角。”

林祺這才有把視線轉到這份的心得體會上——十來頁的文字居然全部是手寫。執筆之人雖然筆鋒不是什麽大家風範,但很努力的每一個字都寫得端正、整齊;文章的內容也沒有華麗和文縐縐的見解,薛真是認認真真的把九霄從出場到結局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揉碎成細節來分析,用她最不會拐彎抹角的文字寫下了薛真心目中那個“情義兩全仗劍四海”的黑衣俠女。

[九霄為什麽不願意見她最思念的大小姐?讀第一遍小說時我是不明白的。後來我讀到大小姐明知道救下她的人就是失散十餘年的忠婢九霄時,也成全了她不肯見面的願望,借用和別人說話的內容告訴對方,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因為我知道無論身在何處、漂在何方,九霄你仍會義無反顧的在暗處默默保護我。]

[我不是一個會說漂亮話的人,說句不害臊的話,我覺得九霄似乎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無論是身世還是三觀,那個倔強、誰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他/她好的態度,那個隱忍得無處宣洩也會咬碎牙齒咽下去的女孩,在作者大大筆下活著的女俠,是江湖中的另一個我。]

林祺一目三行地快速閱讀著這篇幼稚、真摯的觀後感。向蕾在一旁趁熱打鐵:“這是薛真看過三遍以上原著小說所寫的感受。為這個角色,她很積極的學習了武術、騎馬等等課程,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不借用替身,親自完成每一CUT戲份。”

眼看對面的男人逐漸陷入沈思,向蕾繼續祭出殺手鐧——

“林作家,九霄對您意義非凡,所以我非常理解您的慎重。”

“哦?九霄是《挾劍》裏重要的角色沒錯,但跟她一樣的配角也有七八個,你你為什麽會說九霄是最特別的?”林祺被提起了興趣,追問道。

“您筆下的女性或火爆或柔婉,最出彩的也應當屬敢愛敢恨的女主角。在我眼裏看來,您把對女性所有真善美的幻想,都全情奉獻給了大小姐這一角色,無論是她的夫君還是其他男性配角,都是為了襯托出她的美好。”

“但您卻把愧疚、心虛和遺憾,都留給了九霄。”

向蕾慢條斯理的闡述著,但是話裏話外都是在朝著林祺心裏扔下爆炸力十足的核彈。

她怎麽敢這麽說?真的自以為是的認為掌握了作者的心理?!

林祺帶著他都察覺不到的惱怒:“這都是你一廂情願的判斷而已!”

“哦?是嗎?”向蕾沒有被對方的失態赫住,反而更自然了:

“九霄除了劍法和黑衣血魔這兩個顯著特征外,您在文中幾處都提到了她的右手虎口處有一朵薔薇刺青,九霄最愛的花也是野薔薇。”

未等他反駁,向蕾語速加快答道:“在對您做了解功課時,我發現對您來說特別重要的親人在相同的位置也刺著相同的圖案。而九霄尤為強烈的隱忍、犧牲和奉獻特質,難道不是您對真實人物的映照和代入嗎?!”

一字一句宛如洪鐘,全面擊破了林祺築起的防線。他心底最不願意面對的境地和思考,此刻卻被對方用最直接方式強迫他直視自我的窘迫。

林祺自然知道向蕾指的是誰,野薔薇刺青的主人也正是他的母親。

母親的少女時代並不是書香世家的乖乖女,而是一位接受著新文化沖擊的潮流少女;她的夢想是搖滾樂隊的主唱,一個麥克風和一把吉他就可以走遍世上所有的角落,野薔薇刺青也見證了母親自由不羈的青年歲月。

直到意外懷上了她,那個在唱著ROCK TILL DIE的爆炸頭妹妹,甘願為了柔軟的小生命,停留在家庭中做了位稱職的媽媽;要不是有一年媽媽的小姐妹過節時在他面前說漏了嘴,林祺永遠都不會知道拿著竹鞭能追他二裏地、廚房裏燒飯做菜起老繭的皺紋手曾經也拿起過最動聽的吉他。

也許是那時,愧疚的種子在林祺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他一直覺得母親是為了他才圍困在廚房裏,即使他長大後沒什麽出息,母親也會是默默為他加油、應援的溫暖存在。

所以當母親倒下時,林祺宛如天塌了般,願意豁出所有的清高和自持,東奔西走賣掉心血之作。即使市儈的商人不理解內涵又如何?不被看好的文字已成了他唯一救命稻草,拉他出深淵的繩索。

所有的奔波和勞累,在看到母親逐漸紅潤的臉色後都是值得的。

向蕾見對方臉色陰晴不定,有些拿不準此刻該用什麽攻勢。她備戰向來喜歡事無巨細,在對林祺做調查時自然也不會錯過他的社交平臺;林祺是內斂的人,向蕾找到他的微博時也只有十來條博文,其中有一條則是今年年初,他握著病床上某個人的手拍攝的,內容是[寧願發生在我身上。]

而那只粗糙的手的戶口,正隱約可見一朵年代久遠的薔薇花。

向蕾熟讀劇本多遍,馬上聯想到九霄獨特的標志;再想想九霄的性格和特征,一個為家庭為兒子操勞半生的薔薇花女孩,又何嘗不是林祺希望的那位能自由行走江湖的女俠呢?

思及此,她緩緩開口:“林祺,你的九霄是有靈魂有溫度的,難道你不希望一個真正懂她的人來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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