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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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辛苦
…
夜幕漸深，宮墻內已經處處都點亮了頗為應景夏日的蓮花燈。沒有令人心神不安的蟬鳴，細細聆聽只有風吹動樹葉而過的沙沙旋律。
天子與國師就寢的宮殿一片寂靜無聲，外頭卻處處都有重兵看守。
淮寧睜開雙眼望著金頂石壁，有些莫名的異樣情緒在自己心頭發酵。
地上專門鋪上純色的絲質柔錦織緞繡的地毯，淮寧睡的熟時是極難會醒來的，但偶爾也有和從前一樣淺眠的時候。
所以在他們到行宮避暑之前顏禮就早早命人鋪好了地毯，免得自己起身或是其他動靜會擾了淮寧安睡。
淮寧微微偏頭看了看擁著自己的顏禮，他有些吃力的撐著床榻慢慢坐起身來。現下已有四個多月身孕，尚且還能自己起身，等月份大些，怕是連起身都極為困難。
但淮寧很是慶幸至少現下他還不是行動和起居各方面不能自理，若真到了這時候，只怕顏禮又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心神在自己身上。
淮寧緩緩起身讓自己坐穩一些，轉而側身為顏禮拉了拉縮下去的被褥。
目中所及所見之處皆是一片漆黑，從前顏禮會在他們二人就寢時在屏風後也會留下一盞孤燈，醒時常能見燭火隨風搖曳生姿。
但自他有孕後顏禮需得顧及方方面面，甚至都考慮到了這並不算起眼更談不上刺眼的燭火會不會晃了淮寧的眼睛讓他睡不安穩，所以就連這孤燈都會一並剪斷熄滅。
窗外只有幾縷月色朦朧透進來，顏禮本是打算將紗簾都合攏，又怕沒有半點微風拂來淮寧怕會覺得太悶，這才讓這漏網之魚的光亮給偷偷溜了進來。
借著極其微弱的月色，淮寧隱隱約約能夠窺見顏禮眼下的烏青。
他顫顫巍巍的擡手輕輕觸碰顏禮的眼睛，十分心疼的略過他的眼睫，最後還是落在那一片青褐色的領域之上。
顏禮本也是淺眠，況且多年以來一直養成的警覺習慣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更改的。淮寧在他面上的動作不大，卻足夠讓他登時就有了反應。
面上的癢意讓顏禮酥酥麻麻的不自覺就想躲開，而下意識睜開雙眼時，他一眼就望見了自己身旁已經坐起身來的淮寧。
“澈安。”
顏禮揉了揉眼睛，急忙有些著急的起身。
他一邊側身拿過放在旁邊的外衫給淮寧披在身上，同那外衫一起，轉而伸手環抱住了淮寧單薄瘦弱的身體。
“不舒服嗎？”
顏禮柔聲關切，淮寧卻略微側身想躲開。
顏禮擡手輕輕為淮寧揉著小腹，一點點吻過他的耳垂：“怎麽自己起身了？可是難以入眠？我哄你睡可好？”
面對顏禮突如其來的三連問，淮寧只搖頭，卻側身想要再次躲開顏禮的環抱。
“寧寧，看著我。”
他試探的伸手想要重新擁住淮寧，可淮寧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躲開，此時此刻，他不願讓顏禮看到自己的臉。
可淮寧越是如此，顏禮心中越是不安穩。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淮寧略微遲疑，顏禮當然知道他只是有些動容的反應。
顏禮不敢耽擱，急忙緊緊抱住淮寧，順著他的背柔聲安撫。
可在這寂靜的黑夜之中，顏禮卻不敢突然就松手抽身去重新點燃蠟燭。
他望不見淮寧的臉，卻相信自己的聽覺絕對不會錯。
隱隱約約的抽泣聲在自己耳邊斷斷續續的縈繞，顯然是隱忍克制不想被他發覺。
顏禮強忍住心中的慌亂，盡管自己一顆心狂跳不止，可他卻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滿心滿眼都是淮寧此刻的感受和心中所想。
盡管看不見，但顏禮還是準確無誤的為淮寧拭下掛在眼睫處晶瑩剔透的淚珠。
“乖，不哭…”
他扶住淮寧的肩膀，輕輕吻住他淚濕的眼眶，胸腔某處只有無盡的心疼在一點點蔓延。
“澈安若是有煩心事，說與我聽一聽可好？你孕中實在辛苦，且易多憂多思，我也想為你排憂解難。”
淮寧有些遲疑，隨即訥訥開口：“朕懷這個孩子，但你卻比朕要辛苦的多。”
“何出此言？我所能做的微不足道，更多的卻只能心疼你。”
淮寧終於願意倚靠在顏禮懷中，一如從前那般貼著他的胸口：“朕好害怕。總是對舊事耿耿於懷，會不會令你厭倦與煩心？日後會不會將你越推越遠？”
不等顏禮開口，淮寧把腦袋埋在他胸前，渾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是朕不好，總會憶起從前種種，可朕如今…再也不能沒有你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知曉，我亦如此。”顏禮心下泛出陣陣苦澀似乎快要把他吞噬，他當真想不到淮寧說出這些話時他只有更加深切的自責與心疼。
“我虧欠你良多，明明從始至終都是我負你，你對我談何不好？”
顏禮循循善誘的安撫似乎有些奏效，淮寧方才有些激動的情緒現在也一點點緩和下來，歸於平靜。
“澈安，我此生——再也不會對另一個人像這般在意與上心了。也再不會，對另一個人這麽好。”
他萬般肯定，為了能夠和淮寧相守此生白頭偕老，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會再為別的人重覆第二次。
這世上唯有淮寧，能夠讓他心甘情願潰不成軍。
“你每日起早貪黑，朕稍有不適你便夜不能寐。若朕每日入夜睡四個時辰，你近乎是夜夜只睡兩個時辰。朕知道，你總怕夜裏朕會不好。不僅睡不安穩，還總是中途醒來，確保朕安睡依舊方才能放下心來。”
這些事淮寧怎麽會不知道？可這人從來不說，從來不對他談及這些事。
他還知道，每每自己睡醒，這人都會比他先醒一步，然後就不再睡了，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得守著自己醒來。
顏禮平日裏照顧他事無巨細並不假手於他人，自己有孕後更是變得越發嬌氣，所以淮寧自然知曉照顧他有多辛苦。
但顏禮非但從未叫苦不疊，就連提都沒有對自己提過。反而淮寧無緣無故的小脾氣不知從何而來對著頭一晚只睡了一兩個時辰的顏禮無理取鬧時，顏禮也都會十分耐心的吻著他誇他這個模樣甚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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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深，宮墻內已經處處都點亮了頗為應景夏日的蓮花燈。沒有令人心神不安的蟬鳴，細細聆聽只有風吹動樹葉而過的沙沙旋律。
天子與國師就寢的宮殿一片寂靜無聲，外頭卻處處都有重兵看守。
淮寧睜開雙眼望著金頂石壁，有些莫名的異樣情緒在自己心頭發酵。
地上專門鋪上純色的絲質柔錦織緞繡的地毯，淮寧睡的熟時是極難會醒來的，但偶爾也有和從前一樣淺眠的時候。
所以在他們到行宮避暑之前顏禮就早早命人鋪好了地毯，免得自己起身或是其他動靜會擾了淮寧安睡。
淮寧微微偏頭看了看擁著自己的顏禮，他有些吃力的撐著床榻慢慢坐起身來。現下已有四個多月身孕，尚且還能自己起身，等月份大些，怕是連起身都極為困難。
但淮寧很是慶幸至少現下他還不是行動和起居各方面不能自理，若真到了這時候，只怕顏禮又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心神在自己身上。
淮寧緩緩起身讓自己坐穩一些，轉而側身為顏禮拉了拉縮下去的被褥。
目中所及所見之處皆是一片漆黑，從前顏禮會在他們二人就寢時在屏風後也會留下一盞孤燈，醒時常能見燭火隨風搖曳生姿。
但自他有孕後顏禮需得顧及方方面面，甚至都考慮到了這並不算起眼更談不上刺眼的燭火會不會晃了淮寧的眼睛讓他睡不安穩，所以就連這孤燈都會一並剪斷熄滅。
窗外只有幾縷月色朦朧透進來，顏禮本是打算將紗簾都合攏，又怕沒有半點微風拂來淮寧怕會覺得太悶，這才讓這漏網之魚的光亮給偷偷溜了進來。
借著極其微弱的月色，淮寧隱隱約約能夠窺見顏禮眼下的烏青。
他顫顫巍巍的擡手輕輕觸碰顏禮的眼睛，十分心疼的略過他的眼睫，最後還是落在那一片青褐色的領域之上。
顏禮本也是淺眠，況且多年以來一直養成的警覺習慣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更改的。淮寧在他面上的動作不大，卻足夠讓他登時就有了反應。
面上的癢意讓顏禮酥酥麻麻的不自覺就想躲開，而下意識睜開雙眼時，他一眼就望見了自己身旁已經坐起身來的淮寧。
“澈安。”
顏禮揉了揉眼睛，急忙有些著急的起身。
他一邊側身拿過放在旁邊的外衫給淮寧披在身上，同那外衫一起，轉而伸手環抱住了淮寧單薄瘦弱的身體。
“不舒服嗎？”
顏禮柔聲關切，淮寧卻略微側身想躲開。
顏禮擡手輕輕為淮寧揉著小腹，一點點吻過他的耳垂：“怎麽自己起身了？可是難以入眠？我哄你睡可好？”
面對顏禮突如其來的三連問，淮寧只搖頭，卻側身想要再次躲開顏禮的環抱。
“寧寧，看著我。”
他試探的伸手想要重新擁住淮寧，可淮寧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躲開，此時此刻，他不願讓顏禮看到自己的臉。
可淮寧越是如此，顏禮心中越是不安穩。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淮寧略微遲疑，顏禮當然知道他只是有些動容的反應。
顏禮不敢耽擱，急忙緊緊抱住淮寧，順著他的背柔聲安撫。
可在這寂靜的黑夜之中，顏禮卻不敢突然就松手抽身去重新點燃蠟燭。
他望不見淮寧的臉，卻相信自己的聽覺絕對不會錯。
隱隱約約的抽泣聲在自己耳邊斷斷續續的縈繞，顯然是隱忍克制不想被他發覺。
顏禮強忍住心中的慌亂，盡管自己一顆心狂跳不止，可他卻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滿心滿眼都是淮寧此刻的感受和心中所想。
盡管看不見，但顏禮還是準確無誤的為淮寧拭下掛在眼睫處晶瑩剔透的淚珠。
“乖，不哭…”
他扶住淮寧的肩膀，輕輕吻住他淚濕的眼眶，胸腔某處只有無盡的心疼在一點點蔓延。
“澈安若是有煩心事，說與我聽一聽可好？你孕中實在辛苦，且易多憂多思，我也想為你排憂解難。”
淮寧有些遲疑，隨即訥訥開口：“朕懷這個孩子，但你卻比朕要辛苦的多。”
“何出此言？我所能做的微不足道，更多的卻只能心疼你。”
淮寧終於願意倚靠在顏禮懷中，一如從前那般貼著他的胸口：“朕好害怕。總是對舊事耿耿於懷，會不會令你厭倦與煩心？日後會不會將你越推越遠？”
不等顏禮開口，淮寧把腦袋埋在他胸前，渾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是朕不好，總會憶起從前種種，可朕如今…再也不能沒有你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知曉，我亦如此。”顏禮心下泛出陣陣苦澀似乎快要把他吞噬，他當真想不到淮寧說出這些話時他只有更加深切的自責與心疼。
“我虧欠你良多，明明從始至終都是我負你，你對我談何不好？”
顏禮循循善誘的安撫似乎有些奏效，淮寧方才有些激動的情緒現在也一點點緩和下來，歸於平靜。
“澈安，我此生——再也不會對另一個人像這般在意與上心了。也再不會，對另一個人這麽好。”
他萬般肯定，為了能夠和淮寧相守此生白頭偕老，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會再為別的人重覆第二次。
這世上唯有淮寧，能夠讓他心甘情願潰不成軍。
“你每日起早貪黑，朕稍有不適你便夜不能寐。若朕每日入夜睡四個時辰，你近乎是夜夜只睡兩個時辰。朕知道，你總怕夜裏朕會不好。不僅睡不安穩，還總是中途醒來，確保朕安睡依舊方才能放下心來。”
這些事淮寧怎麽會不知道？可這人從來不說，從來不對他談及這些事。
他還知道，每每自己睡醒，這人都會比他先醒一步，然後就不再睡了，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得守著自己醒來。
顏禮平日裏照顧他事無巨細並不假手於他人，自己有孕後更是變得越發嬌氣，所以淮寧自然知曉照顧他有多辛苦。
但顏禮非但從未叫苦不疊，就連提都沒有對自己提過。反而淮寧無緣無故的小脾氣不知從何而來對著頭一晚只睡了一兩個時辰的顏禮無理取鬧時，顏禮也都會十分耐心的吻著他誇他這個模樣甚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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