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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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懷抱
淮寧望著那少年，這才發覺他渾身顫抖。那少年年紀不大，左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如何承受的住剛才那樣的驚嚇。
那是顏禮親自開口救下的人。雖然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卻成了這位少年的救命符，而顏禮也順理成章成為了他的救命恩人。
淮寧望著那少年一時出神，他心中煩亂的同時卻也生出幾縷對那少年的心疼。
月影遍地，樺樹婆娑。夜風輕拂而過，修竹隨風搖曳。
那少年坐在冰冷的地上，伸手裹緊單薄衣衫以禦冷風襲襲，卻難以控制的再度回想起剛才那個生死瞬間。
熟悉的失重感牽動他心臟如鼓點般狂跳，那個神秘男人在他命懸一線的剎那如同救世主般仿若從天而降。
少年面上鎮靜，可卻能在一片嘈雜裏聽到自己因恐慌而沈重的呼吸。
“公子。”
淮寧尚且還在出神，終於被柳昭旻出言喚回了思緒。
“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公子一聲令下。”
柳昭旻湊近淮寧耳邊，壓低聲音用只有他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開口。
語畢淮寧和柳昭旻不約而同的側目看向候在一旁似乎正是蓄勢待發的沈歸，而後者見二人朝著自己投過目光，也輕輕頷首點頭示意。
臺上又換了新人在做著下一輪的競拍，就在樓上扯著繩子的二人想要將繩子略微松一松時，也就在那高度下降之際，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巨響。
沈歸和身邊親衛沖向高臺，各個屆時訓練有素的飛快救下被捆綁在半空的少男少女，與此同時廳內大門被人撞開，幾隊人馬紛紛沖了進來，將以晉公子為首的一眾人都羈押下來。
廳內其他客人想要落荒而逃，卻被守在門口的侍衛攔住去路要將他們一一帶走詢問盤查。
在一眾嘈雜的腳步聲中淮寧似乎聽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那一種，他循聲望去，果然看到通道口處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那人就幻作真身出現在眾人面前，他伸手一把扯下自己臉上的面具，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把面具丟在一旁。
柳昭旻見那張面具之下露出的臉赫然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一個人，隨即起身朝著顏禮的方向走過去與之匯合。
淮寧來時特地交代，只說是他安排柳昭旻接應，與顏禮裏應外合有個照應，避免有半分差池。
柳昭旻自然明白淮寧這是何意，無非就是不想要顏禮知道淮寧也同樣親自前來。
“大人來的真是時候。”
“你既命親衛在外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甕中捉鱉，我不過是靜候時機成熟罷了。”
二人相視一笑一共超前走去，和顏禮擡眼即望見方才那位被自己所救下的少年，發現他依舊坐在冰冷的地上。
顏禮大步走到那位少年面前，少年發覺自己面前的光影被人遮擋住了大半。
“你…”
顏禮話未說完就見那少年擡眼來望自己面前這雙錦靴的主人是誰，當少年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時顏禮分明清晰可見的在他眼底看見一抹亮色。
少年眼中一亮，隨即撐著地面起身，毫不猶豫就直直接撲進了顏禮懷中。
顏禮頓時只感錯愕不已，他懷中有並不熟悉的體溫在不斷蔓延，似乎傳遍了他的渾身上下。
“公子貴為小人的救命恩人，便是當牛做馬願報答公子恩情，還請公子帶小人離開此地。”
顏禮並不知道這一抱竟叫自己最在意之人心如死灰，也並不知曉他雖並未給予半點回應，卻被盡收眼底的淮寧看來與他主動與這少年相擁無異。
淮寧站在不遠處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近乎難能移開目光半刻，他的手指輕輕顫抖著，仿佛承載著無盡的心痛。
面上緊緊抿著嘴唇，面具之下唯獨露出來的那雙眼睛流露出一抹冰冷的憂傷，宛如被冰雪所覆蓋。眉眼間混雜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戾氣，和沈重的心痛一般難能被人窺視。
淮寧只漠然在心底嘲笑自己愚鈍愚蠢，也嘲笑自己的無能。
他甚至恨這樣的自己入骨，為何時至今日也依舊能被這個人牽動自己所有的情緒。
他在顏禮面前不過是任人操控擺動的提線木偶，任由那個人左右自己，可他動彈不得，直墜深淵，跌落神壇也難能出聲言語一個“不”字。
淮寧感覺喉嚨仿佛被一塊難以言說的東西堵塞，令他感到難以呼吸和刺痛陣陣。
他凝著不遠處的二人，眼眸微微泛紅，其中所蘊含的無盡心痛難以言喻。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除了失望之外唯獨只剩下痛楚。他所能感知到的情緒只剩下心如刀割般的痛徹心扉。
顏禮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伸手推開那少年。
他望著自己面前眼角眉梢都染上紅暈帶著淚滴的少年，出言安撫幾句後只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淮寧聽不清顏禮對那個少年說了些什麽，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明。
那少年擁住顏禮的時間並算不上長，淮寧分明也親眼所見顏禮伸手將那少年推離自己的懷抱，也為何這不過短短片刻的畫面就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你方才受了這麽大的驚嚇，我先命人為你和其他人尋一個下榻之所吧。至於與此處相關的一切，明日自有人向你問詢。”
聞顏禮所言那少年稍顯錯愕，可顏禮隨之勾唇一笑，淡淡道：”若真要謝我——便把你對此知曉的一切都一一說明吧。”
此時此刻淮寧能夠窺見的只有顏禮對那個少年所顯露的笑顏。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已然歸於平靜，依舊嘈雜不斷，偏生這些雜亂之音難能入他耳中，唯獨那人的笑容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卻又枯萎雕零。
淮寧站在原地依舊一動不動的望著二人所在的方向，他只慶幸這面具之下的臉無人能夠窺見。而他泛紅的眼眸除了充滿了無盡的心痛之外再無它物，也同樣掩蓋在了這黑暗之中。
沒有半分憤怒，可呼吸就在這一刻都跟著斷了。
悄無聲息中，心痛到無以覆加時宛若一只仿徨的飛鳥，振翅後停留在他的胸腔，輕輕拍動著羽翼，奏響一曲無言的悲鳴頌歌。
淮寧發覺自己依舊移不開腳步，他想要做些什麽，可到頭來卻只是無濟於事，仿佛任何動作都無法緩解這份突如其來的心痛與無奈。
指甲刺進了自己的肉裏，割破白皙皮膚，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可淮寧半點也沒有察覺到這陣火辣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面具之下，有淚水順著臉煩滑落。漪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順著弧度滑入了他的掌心，自己的眼淚竟將他燙的心神不寧。
“公子。”
眼看廳內一切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柳昭旻這才有功夫來到淮寧身邊。
他察覺到淮寧的呆滯，可擡眼朝著正前方望去早就已經空無一人。
柳昭旻心中略有疑惑，他並不知曉淮寧的失神從何處而來。
“都處理好了，這裏有沈歸善後就是。”
柳昭旻一手輕輕扶住淮寧的手臂，言下之意便是請淮寧先行回到下榻之所。
聞言淮寧終於有了反應，就像是覆蘇之後的些許疑惑，只輕輕點了點頭任由柳昭旻安排好一切。
“我們走吧。”
柳昭旻話雖如此，可語氣裏還是帶著幾分征求淮寧意見的懇求。
淮寧停頓了片刻，有些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微弱的顫抖，如同被沈重的傷痛所折磨：“嗯。”
短短一字，可柳昭旻不知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仿佛用盡了淮寧渾身上下的力氣才將這個字從口中擠了出來。
柳昭旻伸手虛虛攬住淮寧的肩膀，不知怎的，怎會突然就覺淮寧好不容易將養了好一些的身體仿佛又再次瘦弱下去。
他所能觸碰到的肩膀極為單薄，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的被自己折斷。
柳昭旻擁著淮寧消失在通道口處，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瞬間，顏禮卻不自覺驀然回頭去望那個長長的通道口。
可顏禮並未從中看到任何，卻不知自己心中為何突然蕩漾出一陣無言的失落。
回程途中，馬車上淮寧與柳昭旻並肩而坐。
淮寧偏頭靠在車壁上，裏頭昏暗不明，柳昭旻難能看到淮寧的身體，只隱隱約約能夠勾勒出淮寧的輪廓。
方才一心想要淮寧快些回下榻之所休息，竟全然沒有註意到淮寧面上那個慘白的面具還並未取下。
“公子先把這面具摘下來吧。”
柳昭旻話音剛落，隨即就伸手要去為淮寧取下他臉上的面具。
“不必。”
淮寧準確無誤的在黑暗之中抓住了柳昭旻的手臂及時制止了他的動作。面具之下傳出淮寧的聲音低沈又清冷，所有情緒仿佛都全然被過濾，唯獨只剩下毫無波瀾的平淡。
“…好。”
柳昭旻雖不明白淮寧為何不願意摘下這個面具，但自然不敢多言再勸。
他餘光有意無意落在淮寧身上，隱約瞥見淮寧微微昂起了頭。
因為不願叫柳昭旻看出端倪而過渡隱忍，淮寧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不讓身旁的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他的手掌止不住發顫，轉而只好緊握成拳。宛如一片殘破的薄布輕拂他的面頰，帶來陣陣滄桑和心疼。
手背和指節處竟已被自己的指甲刺進肉裏而露出皮肉，可淮寧卻全然感受不到半點疼痛，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
那個人早晚都會有離開的一天，他分明再清楚不過。屆時陽光不再是從前能夠溫暖他身心的陽光，春風將不再輕柔的吹拂過他的面容。唯有心疼默默在心底綻放，撩拔著柔軟的情弦。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冷冽而沈重，就如同淮寧此時此刻的心情，無處安放的雜亂無章，無法排解的憂愁萬千。
二人一路相顧無言，淮寧從始至終靜默靠坐在車壁上，反觀柳昭旻倒是擔憂了一路卻又不敢多言。
柳昭旻把淮寧送到廂房外時和安已經在外等候，見淮寧回來面上掛著的喜悅之色難掩，笑瞇瞇朝前幾步走過去扶住淮寧。
柳昭旻薄唇囁嚅幾下，仿佛有話要說。可見淮寧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目光也並未落在自己身上，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和安心下想來大抵是淮寧情緒不佳，這才忽視了柳昭旻。
他一手輕輕扶住淮寧小臂，而後略微側過身回頭看著柳昭旻同他頷首打了個照面示意他們便先行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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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寧望著那少年一時出神，他心中煩亂的同時卻也生出幾縷對那少年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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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坐在冰冷的地上，伸手裹緊單薄衣衫以禦冷風襲襲，卻難以控制的再度回想起剛才那個生死瞬間。
熟悉的失重感牽動他心臟如鼓點般狂跳，那個神秘男人在他命懸一線的剎那如同救世主般仿若從天而降。
少年面上鎮靜，可卻能在一片嘈雜裏聽到自己因恐慌而沈重的呼吸。
“公子。”
淮寧尚且還在出神，終於被柳昭旻出言喚回了思緒。
“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公子一聲令下。”
柳昭旻湊近淮寧耳邊，壓低聲音用只有他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開口。
語畢淮寧和柳昭旻不約而同的側目看向候在一旁似乎正是蓄勢待發的沈歸，而後者見二人朝著自己投過目光，也輕輕頷首點頭示意。
臺上又換了新人在做著下一輪的競拍，就在樓上扯著繩子的二人想要將繩子略微松一松時，也就在那高度下降之際，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巨響。
沈歸和身邊親衛沖向高臺，各個屆時訓練有素的飛快救下被捆綁在半空的少男少女，與此同時廳內大門被人撞開，幾隊人馬紛紛沖了進來，將以晉公子為首的一眾人都羈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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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嘈雜的腳步聲中淮寧似乎聽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那一種，他循聲望去，果然看到通道口處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那人就幻作真身出現在眾人面前，他伸手一把扯下自己臉上的面具，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把面具丟在一旁。
柳昭旻見那張面具之下露出的臉赫然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一個人，隨即起身朝著顏禮的方向走過去與之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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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昭旻自然明白淮寧這是何意，無非就是不想要顏禮知道淮寧也同樣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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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一笑一共超前走去，和顏禮擡眼即望見方才那位被自己所救下的少年，發現他依舊坐在冰冷的地上。
顏禮大步走到那位少年面前，少年發覺自己面前的光影被人遮擋住了大半。
“你…”
顏禮話未說完就見那少年擡眼來望自己面前這雙錦靴的主人是誰，當少年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時顏禮分明清晰可見的在他眼底看見一抹亮色。
少年眼中一亮，隨即撐著地面起身，毫不猶豫就直直接撲進了顏禮懷中。
顏禮頓時只感錯愕不已，他懷中有並不熟悉的體溫在不斷蔓延，似乎傳遍了他的渾身上下。
“公子貴為小人的救命恩人，便是當牛做馬願報答公子恩情，還請公子帶小人離開此地。”
顏禮並不知道這一抱竟叫自己最在意之人心如死灰，也並不知曉他雖並未給予半點回應，卻被盡收眼底的淮寧看來與他主動與這少年相擁無異。
淮寧站在不遠處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近乎難能移開目光半刻，他的手指輕輕顫抖著，仿佛承載著無盡的心痛。
面上緊緊抿著嘴唇，面具之下唯獨露出來的那雙眼睛流露出一抹冰冷的憂傷，宛如被冰雪所覆蓋。眉眼間混雜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戾氣，和沈重的心痛一般難能被人窺視。
淮寧只漠然在心底嘲笑自己愚鈍愚蠢，也嘲笑自己的無能。
他甚至恨這樣的自己入骨，為何時至今日也依舊能被這個人牽動自己所有的情緒。
他在顏禮面前不過是任人操控擺動的提線木偶，任由那個人左右自己，可他動彈不得，直墜深淵，跌落神壇也難能出聲言語一個“不”字。
淮寧感覺喉嚨仿佛被一塊難以言說的東西堵塞，令他感到難以呼吸和刺痛陣陣。
他凝著不遠處的二人，眼眸微微泛紅，其中所蘊含的無盡心痛難以言喻。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除了失望之外唯獨只剩下痛楚。他所能感知到的情緒只剩下心如刀割般的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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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自己面前眼角眉梢都染上紅暈帶著淚滴的少年，出言安撫幾句後只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淮寧聽不清顏禮對那個少年說了些什麽，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明。
那少年擁住顏禮的時間並算不上長，淮寧分明也親眼所見顏禮伸手將那少年推離自己的懷抱，也為何這不過短短片刻的畫面就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你方才受了這麽大的驚嚇，我先命人為你和其他人尋一個下榻之所吧。至於與此處相關的一切，明日自有人向你問詢。”
聞顏禮所言那少年稍顯錯愕，可顏禮隨之勾唇一笑，淡淡道：”若真要謝我——便把你對此知曉的一切都一一說明吧。”
此時此刻淮寧能夠窺見的只有顏禮對那個少年所顯露的笑顏。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已然歸於平靜，依舊嘈雜不斷，偏生這些雜亂之音難能入他耳中，唯獨那人的笑容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卻又枯萎雕零。
淮寧站在原地依舊一動不動的望著二人所在的方向，他只慶幸這面具之下的臉無人能夠窺見。而他泛紅的眼眸除了充滿了無盡的心痛之外再無它物，也同樣掩蓋在了這黑暗之中。
沒有半分憤怒，可呼吸就在這一刻都跟著斷了。
悄無聲息中，心痛到無以覆加時宛若一只仿徨的飛鳥，振翅後停留在他的胸腔，輕輕拍動著羽翼，奏響一曲無言的悲鳴頌歌。
淮寧發覺自己依舊移不開腳步，他想要做些什麽，可到頭來卻只是無濟於事，仿佛任何動作都無法緩解這份突如其來的心痛與無奈。
指甲刺進了自己的肉裏，割破白皙皮膚，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可淮寧半點也沒有察覺到這陣火辣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面具之下，有淚水順著臉煩滑落。漪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順著弧度滑入了他的掌心，自己的眼淚竟將他燙的心神不寧。
“公子。”
眼看廳內一切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柳昭旻這才有功夫來到淮寧身邊。
他察覺到淮寧的呆滯，可擡眼朝著正前方望去早就已經空無一人。
柳昭旻心中略有疑惑，他並不知曉淮寧的失神從何處而來。
“都處理好了，這裏有沈歸善後就是。”
柳昭旻一手輕輕扶住淮寧的手臂，言下之意便是請淮寧先行回到下榻之所。
聞言淮寧終於有了反應，就像是覆蘇之後的些許疑惑，只輕輕點了點頭任由柳昭旻安排好一切。
“我們走吧。”
柳昭旻話雖如此，可語氣裏還是帶著幾分征求淮寧意見的懇求。
淮寧停頓了片刻，有些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微弱的顫抖，如同被沈重的傷痛所折磨：“嗯。”
短短一字，可柳昭旻不知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仿佛用盡了淮寧渾身上下的力氣才將這個字從口中擠了出來。
柳昭旻伸手虛虛攬住淮寧的肩膀，不知怎的，怎會突然就覺淮寧好不容易將養了好一些的身體仿佛又再次瘦弱下去。
他所能觸碰到的肩膀極為單薄，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的被自己折斷。
柳昭旻擁著淮寧消失在通道口處，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瞬間，顏禮卻不自覺驀然回頭去望那個長長的通道口。
可顏禮並未從中看到任何，卻不知自己心中為何突然蕩漾出一陣無言的失落。
回程途中，馬車上淮寧與柳昭旻並肩而坐。
淮寧偏頭靠在車壁上，裏頭昏暗不明，柳昭旻難能看到淮寧的身體，只隱隱約約能夠勾勒出淮寧的輪廓。
方才一心想要淮寧快些回下榻之所休息，竟全然沒有註意到淮寧面上那個慘白的面具還並未取下。
“公子先把這面具摘下來吧。”
柳昭旻話音剛落，隨即就伸手要去為淮寧取下他臉上的面具。
“不必。”
淮寧準確無誤的在黑暗之中抓住了柳昭旻的手臂及時制止了他的動作。面具之下傳出淮寧的聲音低沈又清冷，所有情緒仿佛都全然被過濾，唯獨只剩下毫無波瀾的平淡。
“…好。”
柳昭旻雖不明白淮寧為何不願意摘下這個面具，但自然不敢多言再勸。
他餘光有意無意落在淮寧身上，隱約瞥見淮寧微微昂起了頭。
因為不願叫柳昭旻看出端倪而過渡隱忍，淮寧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不讓身旁的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他的手掌止不住發顫，轉而只好緊握成拳。宛如一片殘破的薄布輕拂他的面頰，帶來陣陣滄桑和心疼。
手背和指節處竟已被自己的指甲刺進肉裏而露出皮肉，可淮寧卻全然感受不到半點疼痛，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
那個人早晚都會有離開的一天，他分明再清楚不過。屆時陽光不再是從前能夠溫暖他身心的陽光，春風將不再輕柔的吹拂過他的面容。唯有心疼默默在心底綻放，撩拔著柔軟的情弦。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冷冽而沈重，就如同淮寧此時此刻的心情，無處安放的雜亂無章，無法排解的憂愁萬千。
二人一路相顧無言，淮寧從始至終靜默靠坐在車壁上，反觀柳昭旻倒是擔憂了一路卻又不敢多言。
柳昭旻把淮寧送到廂房外時和安已經在外等候，見淮寧回來面上掛著的喜悅之色難掩，笑瞇瞇朝前幾步走過去扶住淮寧。
柳昭旻薄唇囁嚅幾下，仿佛有話要說。可見淮寧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目光也並未落在自己身上，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和安心下想來大抵是淮寧情緒不佳，這才忽視了柳昭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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