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馬雙跨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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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馬雙跨共此時
午後，天高氣爽。
顏禮站在殿中透過窗戶望著院外種了睡蓮的水缸，目光凝著那顏色各異的睡蓮，面上看不出喜憂來。
和安領著兩個兩個小太監恭敬走到他旁邊，俯身請安：“使臣大人住在這青雲殿可還習慣？”
和安擡手擦了一下額前因剛才疾步而滲出的汗滴，方才小心翼翼看向顏禮。
顏禮從睡蓮上移開目光，回神應他：“一切都好，並無不妥。”
聽此言後和安懸著的心終於安穩落了下來，臉上釋然不少：“陛下請您前去殿中。”
正殿桌上小獸模樣的紫金香爐飄出陣陣水木清香，在晚霞映天的溫熱傍晚聞起來分外清爽。
淮寧已換了常袍，坐在殿中背對顏禮，半斜著身倚靠在輪椅一邊。
聽到腳步聲淮寧習慣性地微微坐直身子，伸手比了個“請”讓他自行落座，擡起頭望向顏禮：“午時秦大人設宴，顏使臣舟車勞頓稱累未給一分薄面，他倒是鐵了心要為你接風洗塵。上報請示說明日準備了狩獵騎射之宴，請你務必賞臉。”
顏禮拿過小幾上的扇子自顧自扇著風，倒也不著急接話。
淮寧見他沈默，目無表情道：“他們倒是投其所好。變著法的想討好你這位使臣。”
顏禮眉眼輕挑，頗為讚賞的拿起一塊面前精致的點心餵到嘴邊，細細品嘗咽下後方才開口：“既是為外臣而設，那自然不忍再拂了秦大人好意。”
清晨露珠半掛草尖枝葉，倏然墜落而下。秋日陽光穿過盤曲的老樹虬枝，投落在地上的樹影顯得光怪陸離。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皇宮，到達郊外的皇家獵場。
狩獵場內守衛戒備森嚴，處處彰顯皇家風範。
淮寧被攙扶下了馬車坐上輪椅。今日外出又行至郊外，不比宮裏暖和。和安怕他凍著，又是加衣又是蓋毯子的。
他被推入獵場，聚在一起說話的眾臣紛紛散開，裝模作樣的來迎他，都跟著秦溫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樣半虛著身子就算行了禮了。
秦溫拍了拍手，獵場一側人馬紛沓而至，出來五六個馭馬的年輕男子。紛紛身著豪華的獵裝，身下馬匹壯碩而雄健。
幾個年輕男人翻身下馬行禮，禮成後淮寧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起身。
“陛下，這幾位是眾臣家眷當中選出最為出類拔萃的少年。各個頗善騎馬，精於騎射，不僅能為使臣大人助興，還能為今日狩獵增色不少。”
淮寧望著秦溫嘴角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下正思忖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聽他扯著嘴角玩味開口：“今日是為了迎接使臣而設，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堂堂天子，是不是也該參與其中，表我大淮誠意呢？”
淮寧知道他沒安好心，卻不曾想秦溫要他如此難堪。
走路都困難，他如何能騎馬射箭？
“秦大人有心了，外臣也正有此意。”
說話間，顏禮端坐馬背，慵懶隨意的握著韁繩馭馬而來。
他逆光走近，身下黑色的駿馬昂首挺立，周身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後頸上的鬂毛隨風飄揚，顯得威風凜凜。
今日顏禮換了身幹練的玄色錦袍，勾勒出他完美比例的精壯身軀。頭發高高束起，容顏皎皎，頗有些鋒芒逼人。
秦溫見主角兒到場，他本就是有意為難淮寧，聽顏禮這話看樣子是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忙不疊就跑到馬下相應。
淮寧背對顏禮，聽他所言如墜冰窟。但依舊沈穩自持，冷靜的想著對策。
顏禮勒馬停住，縱身躍下。
他沒有理會秦溫的虛情假意，而是徑直走到淮寧面前，躬身行禮後笑著湊到他耳朵：“陛下，冒犯了。”
說完不等淮寧反應過來，顏禮便把勒其招呼過來，幫著他把淮寧扶起來。
淮寧慌了神，手忙腳亂拽著顏禮肩上衣服，腿上毛毯掉在輪椅上，尚未定神自己已經被二人扶著上了面前高大駿馬。
淮寧坐定後一手按在胸口，一手緊緊抓住韁繩不敢亂動。
顏禮隨即翻身上馬，把淮寧整個人緊緊禁錮在懷裏，避開眾人視線，一手摟上淮寧軟細腰身，一手去握韁繩，激的淮寧渾身一顫。
秦溫和眾人被顏禮所舉驚的瞠目結舌，畫面仿佛就在此刻靜止了似的。
顏禮等的不太耐煩了，扯了扯手中韁繩輕挑下顎指了指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問：“秦大人，這幾位是擺設嗎？”
顏禮一語驚醒夢中人，秦溫急忙陪著笑臉雙手作揖：“自然是尋來陪同使臣大人消遣盡興的。”
語畢他惡狠狠瞅了一眼那幾位年輕男人，大手一揮示意他們快些上馬。
顏禮怕淮寧受涼，松開韁繩將身上披風解開，仔細系在淮寧身上。
那披風尚存顏禮餘溫，登時一陣暖流竄進淮寧身體各處。他整個人都很緊張，渾身緊繃著。閉了閉眼，放緩語氣道：“顏禮，如此多少都會拖累你的。”
顏禮確認披風系好後雙手護住淮寧，又重握回韁繩，湊近他耳畔反問：“陛下對外臣這麽沒有信心嗎？”
聞言像是給淮寧吃了顆定心丸，顏禮胸有成竹的聲音驅散他心中大半不安。
眼看眾人都已準備就緒，淮寧大氣發話：
“誰若拔得頭籌，朕自有重賞。”
眾人異口同聲回到“定不負陛下眾望”，在一聲響徹天際的口令發出之後，顏禮猛一拉韁繩，馬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如離弦的箭般一騎絕塵而去。
淮寧坐在前頭並不影響顏禮分毫，抽箭拉弓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箭尾掛著白羽的箭矢精準無誤射中今日狩獵宴的第一頭獵物。
顏禮沾沾自喜的用右手貼了一下淮寧腰身，似乎是在向他論功行賞。
他自小本就在馬背上長大，又帶兵打仗多年，如此不過小菜一碟。
淮寧心下讚嘆，但口頭褒獎卻說不出口。
顏禮馭馬在枯樹枝椏空隙中穿梭疾馳，看到獵物便快準狠的射箭。不多時地上的獵物一眼望去都是被他的白色羽箭射中，鮮少能看到其他顏色的箭矢。
他回望了一下身後幾人，看見兩人為了爭奪一只野兔險些從馬背上雙雙跌落，射出的兩只紅藍箭矢又都射偏後輕視一笑，調轉馬頭穩穩射中那只落荒而逃的野兔。
“籲——”
見顏禮拉停馬匹，眾人知道這是狩獵結束的標志，皆以顏禮為首停馬駐足。
這狩獵宴沒多大意思。顏禮也還算盡興，給他們留了幾分薄面。
回到營地時士兵已經將眾人所獵之物逐一從林子裏拿了出來清點好放在一堆，勝負立見高下。
一眼望去白色羽箭顯然拔得頭籌，簡直是收獲頗豐。其他各色箭矢稀稀疏疏堆在旁邊，各別顏色更是數量少的可憐。
此情此景秦溫面上已經掛不住了，卻還要強顏歡笑說著違心話祝賀顏禮。
顏禮看他這副模樣唇邊笑容難忍，兩句客套話應付了去，突然雙腿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腹。
只聽一聲嘶鳴過後，響亮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他撇下眾人朝著與剛才相反地方向沖去，揚起一片塵土嗆的秦溫等人不斷咳嗽。
直到他二人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秦溫擡手揮去面前塵土，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那幾個年輕男人。
心中暗罵自己被擺了一道，就看他二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的唱雙簧。
本欲拉攏顏禮，卻不想現在倒打一耙。
淮寧見已經駛出營地幾裏路，微微側頭問道：“你要帶朕去哪？”
顏禮笑答：“漫無目的。”
猛一拉韁繩，耳邊風聲呼嘯，顏禮提高音量：“只當隨意走動，看看沿途美景。”
沿看樹蔭而行，遙見道旁芳草離離，近道的樹木有序排列，楊柳參差，野花搖曳，空中花香隱隱，令人心醉神迷。
終於顏禮拉停韁繩，身下駿馬悠悠踏著四蹄行走在這片無邊曠野上。
“先太子說這是他的遺憾。”
顏禮這句話說的很輕，又被風吹亂了才飄進淮寧耳朵，他聽的不大真切。
“…什麽？”
“沒能親自帶陛下馭馬馳騁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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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禮站在殿中透過窗戶望著院外種了睡蓮的水缸，目光凝著那顏色各異的睡蓮，面上看不出喜憂來。
和安領著兩個兩個小太監恭敬走到他旁邊，俯身請安：“使臣大人住在這青雲殿可還習慣？”
和安擡手擦了一下額前因剛才疾步而滲出的汗滴，方才小心翼翼看向顏禮。
顏禮從睡蓮上移開目光，回神應他：“一切都好，並無不妥。”
聽此言後和安懸著的心終於安穩落了下來，臉上釋然不少：“陛下請您前去殿中。”
正殿桌上小獸模樣的紫金香爐飄出陣陣水木清香，在晚霞映天的溫熱傍晚聞起來分外清爽。
淮寧已換了常袍，坐在殿中背對顏禮，半斜著身倚靠在輪椅一邊。
聽到腳步聲淮寧習慣性地微微坐直身子，伸手比了個“請”讓他自行落座，擡起頭望向顏禮：“午時秦大人設宴，顏使臣舟車勞頓稱累未給一分薄面，他倒是鐵了心要為你接風洗塵。上報請示說明日準備了狩獵騎射之宴，請你務必賞臉。”
顏禮拿過小幾上的扇子自顧自扇著風，倒也不著急接話。
淮寧見他沈默，目無表情道：“他們倒是投其所好。變著法的想討好你這位使臣。”
顏禮眉眼輕挑，頗為讚賞的拿起一塊面前精致的點心餵到嘴邊，細細品嘗咽下後方才開口：“既是為外臣而設，那自然不忍再拂了秦大人好意。”
清晨露珠半掛草尖枝葉，倏然墜落而下。秋日陽光穿過盤曲的老樹虬枝，投落在地上的樹影顯得光怪陸離。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皇宮，到達郊外的皇家獵場。
狩獵場內守衛戒備森嚴，處處彰顯皇家風範。
淮寧被攙扶下了馬車坐上輪椅。今日外出又行至郊外，不比宮裏暖和。和安怕他凍著，又是加衣又是蓋毯子的。
他被推入獵場，聚在一起說話的眾臣紛紛散開，裝模作樣的來迎他，都跟著秦溫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樣半虛著身子就算行了禮了。
秦溫拍了拍手，獵場一側人馬紛沓而至，出來五六個馭馬的年輕男子。紛紛身著豪華的獵裝，身下馬匹壯碩而雄健。
幾個年輕男人翻身下馬行禮，禮成後淮寧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起身。
“陛下，這幾位是眾臣家眷當中選出最為出類拔萃的少年。各個頗善騎馬，精於騎射，不僅能為使臣大人助興，還能為今日狩獵增色不少。”
淮寧望著秦溫嘴角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下正思忖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聽他扯著嘴角玩味開口：“今日是為了迎接使臣而設，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堂堂天子，是不是也該參與其中，表我大淮誠意呢？”
淮寧知道他沒安好心，卻不曾想秦溫要他如此難堪。
走路都困難，他如何能騎馬射箭？
“秦大人有心了，外臣也正有此意。”
說話間，顏禮端坐馬背，慵懶隨意的握著韁繩馭馬而來。
他逆光走近，身下黑色的駿馬昂首挺立，周身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後頸上的鬂毛隨風飄揚，顯得威風凜凜。
今日顏禮換了身幹練的玄色錦袍，勾勒出他完美比例的精壯身軀。頭發高高束起，容顏皎皎，頗有些鋒芒逼人。
秦溫見主角兒到場，他本就是有意為難淮寧，聽顏禮這話看樣子是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忙不疊就跑到馬下相應。
淮寧背對顏禮，聽他所言如墜冰窟。但依舊沈穩自持，冷靜的想著對策。
顏禮勒馬停住，縱身躍下。
他沒有理會秦溫的虛情假意，而是徑直走到淮寧面前，躬身行禮後笑著湊到他耳朵：“陛下，冒犯了。”
說完不等淮寧反應過來，顏禮便把勒其招呼過來，幫著他把淮寧扶起來。
淮寧慌了神，手忙腳亂拽著顏禮肩上衣服，腿上毛毯掉在輪椅上，尚未定神自己已經被二人扶著上了面前高大駿馬。
淮寧坐定後一手按在胸口，一手緊緊抓住韁繩不敢亂動。
顏禮隨即翻身上馬，把淮寧整個人緊緊禁錮在懷裏，避開眾人視線，一手摟上淮寧軟細腰身，一手去握韁繩，激的淮寧渾身一顫。
秦溫和眾人被顏禮所舉驚的瞠目結舌，畫面仿佛就在此刻靜止了似的。
顏禮等的不太耐煩了，扯了扯手中韁繩輕挑下顎指了指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問：“秦大人，這幾位是擺設嗎？”
顏禮一語驚醒夢中人，秦溫急忙陪著笑臉雙手作揖：“自然是尋來陪同使臣大人消遣盡興的。”
語畢他惡狠狠瞅了一眼那幾位年輕男人，大手一揮示意他們快些上馬。
顏禮怕淮寧受涼，松開韁繩將身上披風解開，仔細系在淮寧身上。
那披風尚存顏禮餘溫，登時一陣暖流竄進淮寧身體各處。他整個人都很緊張，渾身緊繃著。閉了閉眼，放緩語氣道：“顏禮，如此多少都會拖累你的。”
顏禮確認披風系好後雙手護住淮寧，又重握回韁繩，湊近他耳畔反問：“陛下對外臣這麽沒有信心嗎？”
聞言像是給淮寧吃了顆定心丸，顏禮胸有成竹的聲音驅散他心中大半不安。
眼看眾人都已準備就緒，淮寧大氣發話：
“誰若拔得頭籌，朕自有重賞。”
眾人異口同聲回到“定不負陛下眾望”，在一聲響徹天際的口令發出之後，顏禮猛一拉韁繩，馬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如離弦的箭般一騎絕塵而去。
淮寧坐在前頭並不影響顏禮分毫，抽箭拉弓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箭尾掛著白羽的箭矢精準無誤射中今日狩獵宴的第一頭獵物。
顏禮沾沾自喜的用右手貼了一下淮寧腰身，似乎是在向他論功行賞。
他自小本就在馬背上長大，又帶兵打仗多年，如此不過小菜一碟。
淮寧心下讚嘆，但口頭褒獎卻說不出口。
顏禮馭馬在枯樹枝椏空隙中穿梭疾馳，看到獵物便快準狠的射箭。不多時地上的獵物一眼望去都是被他的白色羽箭射中，鮮少能看到其他顏色的箭矢。
他回望了一下身後幾人，看見兩人為了爭奪一只野兔險些從馬背上雙雙跌落，射出的兩只紅藍箭矢又都射偏後輕視一笑，調轉馬頭穩穩射中那只落荒而逃的野兔。
“籲——”
見顏禮拉停馬匹，眾人知道這是狩獵結束的標志，皆以顏禮為首停馬駐足。
這狩獵宴沒多大意思。顏禮也還算盡興，給他們留了幾分薄面。
回到營地時士兵已經將眾人所獵之物逐一從林子裏拿了出來清點好放在一堆，勝負立見高下。
一眼望去白色羽箭顯然拔得頭籌，簡直是收獲頗豐。其他各色箭矢稀稀疏疏堆在旁邊，各別顏色更是數量少的可憐。
此情此景秦溫面上已經掛不住了，卻還要強顏歡笑說著違心話祝賀顏禮。
顏禮看他這副模樣唇邊笑容難忍，兩句客套話應付了去，突然雙腿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腹。
只聽一聲嘶鳴過後，響亮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他撇下眾人朝著與剛才相反地方向沖去，揚起一片塵土嗆的秦溫等人不斷咳嗽。
直到他二人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秦溫擡手揮去面前塵土，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那幾個年輕男人。
心中暗罵自己被擺了一道，就看他二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的唱雙簧。
本欲拉攏顏禮，卻不想現在倒打一耙。
淮寧見已經駛出營地幾裏路，微微側頭問道：“你要帶朕去哪？”
顏禮笑答：“漫無目的。”
猛一拉韁繩，耳邊風聲呼嘯，顏禮提高音量：“只當隨意走動，看看沿途美景。”
沿看樹蔭而行，遙見道旁芳草離離，近道的樹木有序排列，楊柳參差，野花搖曳，空中花香隱隱，令人心醉神迷。
終於顏禮拉停韁繩，身下駿馬悠悠踏著四蹄行走在這片無邊曠野上。
“先太子說這是他的遺憾。”
顏禮這句話說的很輕，又被風吹亂了才飄進淮寧耳朵，他聽的不大真切。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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