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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女神號，下層艙室。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晃動了兩下，一隊穿著重甲的士兵正列隊巡邏，沈重的機械踩在地面上，發出一連串悶響。
小隊最末端的士兵突然擡手拍了拍前面的人，頭盔內部的通訊裝置亮起白光。
“兄弟，我上去抽根煙。”
“你就非得現在去嗎？”
“忍不了了，你替我看著，我去了啊.....”
“行行行，你去吧...”
那士兵略顯笨拙的轉過身，邁著沈悶的步伐走向電梯間，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一條赤紅的細線。
那條單分子線從機械手的指關節伸出，熾熱又鋒利，在士兵的脖子上繞了個圈後，銀白色的機械手猛地用力，細線割開士兵身上的黑色重甲，如同割草一般輕松。
士兵甚至來不及慘叫，頭和脖頸已經被切割成了幾塊，緊握著單分子線的身影一晃，從只剩一條縫隙的電梯門中通過。
電梯上行，甲板上巡邏著的無人機燈光掃過，很快發現了已經被分成幾塊的屍體，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太陽女神號。
“飛行甲板遇襲！飛行甲板遇襲！”
雅典娜的聲音出現在通訊頻道內，那一小隊重甲士兵立刻舉槍，小跑著前往艙體盡頭，從步行通道前往甲板支援。
他們離開後，剛剛消失在電梯間的身影出現在過道內，彈藥艙的門禁亮起綠光。
“——接收到最高指令，允許通行。”
沈重的合金艙門緩緩升起，失去作用的門禁還未來得及將開啟記錄上傳至主服務器，海量數據湧入，整個過道的監控頃刻間遭到破壞，齊齊冒出黑煙。
那道身影很快在艙室內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盛放在黑色方形金屬匣子中的“三叉戟”。
毀天滅地的能量被壓縮在極小的空間內，相比傳統戰術武器，“三叉戟”小巧而精致，比一個28寸行李箱大不了多少。
青年拿上金屬匣子，通過眼前投影出的內部結構圖確認了搭載有發射裝置的戰機停放在船上的哪個位置。
與此同時，一個渾身濕透了的金發男人不知從哪裏爬上了太陽女神號，他全身的黑衣還在不停向下滴水，碧綠的眼睛中滿是殺氣，看起來像是怨氣極重的水鬼。
他順著滿地被單分子線切開的屍體以及幾乎要匯聚成海洋的血一路前行，在降機口找到了和他差不多裝束的青年。
他用手中的電磁脈沖裝置瞄準青年的背影，二話沒說，扣動扳機，藍色的光團脫離槍口的那一刻，斑斕的虛影出現在青年的輪廓邊緣，他身形一閃，躲開這一擊。
申澤回頭看向水鬼一般的男人，“它讓你來阻止我？”
死兆星把嘴裏不知道是海草還是什麽的東西吐了出來，“啊，是啊，一點都不關心我的死活，老子還在海底飄著呢，它上來就是‘攔住他’。”
“‘攔住他’，這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死兆星仍保持著射擊姿勢，“每次你要去殺那個聯安局局長的時候，它都會這麽說，就好像它讓我加入訃告人就只是想找個能看的住你的人而已。”
申澤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要攔我嗎？”
死兆星同樣直視著他，“如果這次你沒能救下他，會不會痛苦一輩子？”
“會。”
死兆星又問，“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申澤回答他，“沒有他，我寧死。”
聽完這句話，死兆星陷入了長久的沈默，他和申澤對視了很長時間，最後放下了槍，“這麽多年我們從來沒有分出過勝負，也不急在這種時候決出個結果。”
他指了指申澤背後的戰機，“我不僅不攔你，還可以送你去。”
申澤看著他，“為什麽？”
死兆星說，“我只是有一種預感，將來我或許也會遭遇到這樣的時刻。”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拳頭，“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希望可以用今天的退讓來交換你無條件的幫助。”
申澤用空著的那只手和他碰拳，“成交。”
*
艦載機通過彈射裝置起飛，並很快來到潔德給的那個坐標上空。
“我有一個壞消息。”
申澤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直接說。
“從定位信息來看，這個服務器的位置比一般的海底艙要深得多。”
死兆星用手指了指雷達上的紅點，“海水會削減爆炸的威力，射程不夠，餘波到不了那個位置就會消散。”
申澤目光深沈，他盯著屏幕上的小紅點，片刻後，他說，“下降高度，我下去。”
“你下去？你想怎麽樣？”
死兆星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會是想....”
“沒錯。”申澤已經開始換衣服，“我帶著‘三叉戟’和發射裝置下去，靠近服務器後手動引爆。”
“你瘋了吧？”
死兆星當然相信他可以憑借那一身義體下潛到普通人無法到達的深度，但他不可能在爆炸之前上升到安全範圍內。
“你會跟著那些服務器一起被炸成碎片。”
申澤用手指了指自己後頸上的蝴蝶形植入物，“我可以回來的。”
“L.E.？那你會因為過高的使用頻率在上升過程中就精神崩潰。”
“下降高度。”
申澤已經換好了潛水服，他拉上目鏡，面無表情，“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活著回來。”
死兆星看著他，“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申澤不置可否，“我只是足夠愛他。”
他打開艙門，凜冽的海風吹了進來，死兆星沒再阻止他，只是在他背後大笑著。
“祝你好運，天狼星。”
*
冥河之後，“普羅米修斯”仍孜孜不倦的進行著角色扮演的游戲，始終不願意放棄“申澤”的形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申潤的意識正在和它融合的緣故，那張臉和記憶裏的申澤越來越像，申潤不由得一陣恍惚，幾乎分不清虛擬和現實。
周圍的場景被渲染成了一片山坡上的草地，夜空繁星閃爍，“申澤”盤膝坐在地上，托著腮盯著他看，“哥，星星好看嗎？”
申潤被它搞得心情煩躁，“別這麽叫我，也不要再用這張臉和我說話，你不是他。”
“你不喜歡嗎？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它仍保持著托腮的動作，藍色的眼睛中倒映著星光。“啊，我想到了。”
它打了個響指，光影變化，瞬息之間，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從草地變為寂靜的星空。
黑暗中，申潤低下頭，發現自己腳踩在一處陌生的地面，再擡頭時，他看見“普羅米修斯”身後掛著一顆巨大的藍色星體。
“怎麽樣，我們現在在月球上，你還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大海吧？”
他站起來，站在申潤旁邊，“他無法為你實現的願望，我可以。”
申潤閉上眼睛，不去看周圍這虛假的一切，“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再說一遍，你不是他，你無論如何也成不了他。”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這個動作卻只是徒勞，在數字的世界中，他沒有屏蔽感官的權利，“普羅米修斯”的話語像是漆黑的粘液，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思維。
“我怎麽就不能成為他了，我有和他一樣的外表，一樣的記憶，我會和他一樣愛你，情緒不過是神經之間傳遞的電信號，我可以讓你喜歡我，我也能讓你高潮，我會給你他能給你的一切。”
“閉嘴！你閉嘴！”申潤緊緊閉著眼，“你只是一串代碼，註定無法擁有人類的感情。”
“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偷了別人的感受和記憶拼湊在一起的殘次品，就算你把那些東西嚼碎了吃下去，裝作是自己領悟出來，自認為擁有了可笑的‘人格’，但也改變不了你口中的愛只是一灘嘔吐物的事實。”
“你就個像強盜一樣把別人的東西偷過來，還不知羞恥的為此沾沾自喜。”
申潤擡起頭，怒視著它，“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對他拙劣的模仿！”
“他是星光，你是腐螢，你不及他萬分之一。”
在他一聲聲怒吼中，“普羅米修斯”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他像是擁有實體一般，緊緊抓住申潤的領口，“為什麽！”
“為什麽你對所有人都溫和友善，唯獨對我如此傲慢？”
“為什麽你可以愛所有人，唯獨不愛我？”
它用與申澤如出一轍的海藍色眼睛怒視著申潤，明明是一樣的雙眼，它的眼瞳卻黯淡無光，空洞異常。
申潤看著他，“因為我只愛人，不愛機器。”
“普羅米修斯”沒有體溫、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它親吻申潤，這卻只是兩串數據執行的一個指令，這個吻沒有任何意義，它沒有在層疊的時空中產生波紋，連一點記憶都不曾留下。
它為申潤搭建的月球沒有任何征兆的開始崩解，他們回到了虛無之中，只是這片虛無比之先前好像不再平靜。
無聲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向他們所處的位置奔湧而來。
申潤看見“普羅米修斯”的身影開始變得不穩定，他們的意識融合到了一定程度後，他好像可以感受到這片空間正在波動，原本沈寂著的超級AI們紛紛躁動起來。
它們如同萬獸奔騰，申潤在恍惚中甚至看見了滾滾塵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些人工智能，他們的目標都是同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就在自己身後。
他回過頭，那道由黑綠色數據組成的巨墻莫名開始震蕩，好像那不再是一堵墻，而是一條從天垂落的河流，有人正拿著石頭砸入河水之中，蕩起陣陣漣漪。
“不...”
“普羅米修斯”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冥河之上正在發生的異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在他喃喃的質疑聲中，冥河蕩起的漣漪卻越來越澎湃，以石投河的人拿出他的利器，宛若手執巨斧的赫菲斯托斯，以毀天滅地的氣勢劈向前方。
冥河之水被斬開一道豁口，斷成兩截，先前擲下的石頭成了一條指引方向的小徑。
野獸一般的超級AI徹底暴走，不顧一切的沖向那條石子路，申潤被他們裹挾其中，混混沌沌著與他們一起來到冥河邊緣。
“不！你回來！”
“普羅米修斯”在他身後大喊，“申潤！你回來！”
“不許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
它去抓申潤的手，想把他留在這裏，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他，申潤連頭都沒有回，只留給它一個背影。
它也想渡河而過，卻在踩上第一塊石頭之時感受到了熾焰燒灼，只一息之間，它被焚為灰燼。
-
申潤飄飄搖搖渡過河流，在他通過的一瞬間，河水收攏，正踏在石子路上的數據串立刻被吞噬在漆黑冰冷的河水之中。
“申潤！”
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心跳的加速表明了聲音的身份。
“申澤？”他對著無盡的虛無大喊，“是申澤嗎？你在哪？你在什麽地方？”
申澤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就在你身邊，我來找你了。”
申潤已經看不見任何事物，連他自己的身影都看不見，“你，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申澤在笑，“我說過的吧，我不會讓你死，就算到了冥河彼岸，我也要把你拉回來。”
他的話提醒了申潤，“冥河，剛剛，是你做的嗎？”
他變得語無倫次，甚至不敢去想，申澤究竟做了什麽才會讓那條河出現斷流。
“嗯，是我。”申澤說，“你很快就會醒了，哥，你醒了之後可能暫時見不到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申潤心臟收緊，“你要去哪？”
“這不重要。”申澤的聲音越來越朦朧，“重要的是我會回到你身邊，阿潤，你要好好活著，活著等我。”
申潤從他的話中聽到濃濃的別離，“不，你要去哪？你受傷了是嗎？”
“沒事，我沒事。”申澤安慰他，“你先答應我，你會活著等我去找你。”
申潤心中滿是不安，“你要我等你多久，我等不了你太久的...”
“我知道，不會太久的，我很快就會回去。”
“你...不，申澤，你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申澤卻沒再回答。
申潤的聲音顫抖著，“不，申澤！申澤！你回來，你告訴我，我該去哪等你？”
“哪裏都行。”
申澤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只要你活著，我就會找到你。”
“無論你在哪裏，我一定會再次回到你身邊......”
*
平靜的夜晚，薄霧海深處，一聲巨響響徹夜空，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卷起數百米巨浪，整片海域的水似乎都在沸騰升溫。
爆炸發生之後的幾秒內，多處數據庫的防火墻遭到不明來源的攻擊，世界各地的網絡紛紛陷入不同程度的癱瘓狀態。
而在一輛隱藏於雲層中的穿梭機上，與深昏迷中的人連接的數字屏幕中，監測腦電活動的數值曲線出現了一小節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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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上去抽根煙。”
“你就非得現在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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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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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渾身濕透了的金發男人不知從哪裏爬上了太陽女神號，他全身的黑衣還在不停向下滴水，碧綠的眼睛中滿是殺氣，看起來像是怨氣極重的水鬼。
他順著滿地被單分子線切開的屍體以及幾乎要匯聚成海洋的血一路前行，在降機口找到了和他差不多裝束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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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澤回頭看向水鬼一般的男人，“它讓你來阻止我？”
死兆星把嘴裏不知道是海草還是什麽的東西吐了出來，“啊，是啊，一點都不關心我的死活，老子還在海底飄著呢，它上來就是‘攔住他’。”
“‘攔住他’，這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死兆星仍保持著射擊姿勢，“每次你要去殺那個聯安局局長的時候，它都會這麽說，就好像它讓我加入訃告人就只是想找個能看的住你的人而已。”
申澤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要攔我嗎？”
死兆星同樣直視著他，“如果這次你沒能救下他，會不會痛苦一輩子？”
“會。”
死兆星又問，“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申澤回答他，“沒有他，我寧死。”
聽完這句話，死兆星陷入了長久的沈默，他和申澤對視了很長時間，最後放下了槍，“這麽多年我們從來沒有分出過勝負，也不急在這種時候決出個結果。”
他指了指申澤背後的戰機，“我不僅不攔你，還可以送你去。”
申澤看著他，“為什麽？”
死兆星說，“我只是有一種預感，將來我或許也會遭遇到這樣的時刻。”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拳頭，“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希望可以用今天的退讓來交換你無條件的幫助。”
申澤用空著的那只手和他碰拳，“成交。”
*
艦載機通過彈射裝置起飛，並很快來到潔德給的那個坐標上空。
“我有一個壞消息。”
申澤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直接說。
“從定位信息來看，這個服務器的位置比一般的海底艙要深得多。”
死兆星用手指了指雷達上的紅點，“海水會削減爆炸的威力，射程不夠，餘波到不了那個位置就會消散。”
申澤目光深沈，他盯著屏幕上的小紅點，片刻後，他說，“下降高度，我下去。”
“你下去？你想怎麽樣？”
死兆星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會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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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吧？”
死兆星當然相信他可以憑借那一身義體下潛到普通人無法到達的深度，但他不可能在爆炸之前上升到安全範圍內。
“你會跟著那些服務器一起被炸成碎片。”
申澤用手指了指自己後頸上的蝴蝶形植入物，“我可以回來的。”
“L.E.？那你會因為過高的使用頻率在上升過程中就精神崩潰。”
“下降高度。”
申澤已經換好了潛水服，他拉上目鏡，面無表情，“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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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艙門，凜冽的海風吹了進來，死兆星沒再阻止他，只是在他背後大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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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河之後，“普羅米修斯”仍孜孜不倦的進行著角色扮演的游戲，始終不願意放棄“申澤”的形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申潤的意識正在和它融合的緣故，那張臉和記憶裏的申澤越來越像，申潤不由得一陣恍惚，幾乎分不清虛擬和現實。
周圍的場景被渲染成了一片山坡上的草地，夜空繁星閃爍，“申澤”盤膝坐在地上，托著腮盯著他看，“哥，星星好看嗎？”
申潤被它搞得心情煩躁，“別這麽叫我，也不要再用這張臉和我說話，你不是他。”
“你不喜歡嗎？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它仍保持著托腮的動作，藍色的眼睛中倒映著星光。“啊，我想到了。”
它打了個響指，光影變化，瞬息之間，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從草地變為寂靜的星空。
黑暗中，申潤低下頭，發現自己腳踩在一處陌生的地面，再擡頭時，他看見“普羅米修斯”身後掛著一顆巨大的藍色星體。
“怎麽樣，我們現在在月球上，你還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大海吧？”
他站起來，站在申潤旁邊，“他無法為你實現的願望，我可以。”
申潤閉上眼睛，不去看周圍這虛假的一切，“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再說一遍，你不是他，你無論如何也成不了他。”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這個動作卻只是徒勞，在數字的世界中，他沒有屏蔽感官的權利，“普羅米修斯”的話語像是漆黑的粘液，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思維。
“我怎麽就不能成為他了，我有和他一樣的外表，一樣的記憶，我會和他一樣愛你，情緒不過是神經之間傳遞的電信號，我可以讓你喜歡我，我也能讓你高潮，我會給你他能給你的一切。”
“閉嘴！你閉嘴！”申潤緊緊閉著眼，“你只是一串代碼，註定無法擁有人類的感情。”
“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偷了別人的感受和記憶拼湊在一起的殘次品，就算你把那些東西嚼碎了吃下去，裝作是自己領悟出來，自認為擁有了可笑的‘人格’，但也改變不了你口中的愛只是一灘嘔吐物的事實。”
“你就個像強盜一樣把別人的東西偷過來，還不知羞恥的為此沾沾自喜。”
申潤擡起頭，怒視著它，“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對他拙劣的模仿！”
“他是星光，你是腐螢，你不及他萬分之一。”
在他一聲聲怒吼中，“普羅米修斯”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他像是擁有實體一般，緊緊抓住申潤的領口，“為什麽！”
“為什麽你對所有人都溫和友善，唯獨對我如此傲慢？”
“為什麽你可以愛所有人，唯獨不愛我？”
它用與申澤如出一轍的海藍色眼睛怒視著申潤，明明是一樣的雙眼，它的眼瞳卻黯淡無光，空洞異常。
申潤看著他，“因為我只愛人，不愛機器。”
“普羅米修斯”沒有體溫、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它親吻申潤，這卻只是兩串數據執行的一個指令，這個吻沒有任何意義，它沒有在層疊的時空中產生波紋，連一點記憶都不曾留下。
它為申潤搭建的月球沒有任何征兆的開始崩解，他們回到了虛無之中，只是這片虛無比之先前好像不再平靜。
無聲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向他們所處的位置奔湧而來。
申潤看見“普羅米修斯”的身影開始變得不穩定，他們的意識融合到了一定程度後，他好像可以感受到這片空間正在波動，原本沈寂著的超級AI們紛紛躁動起來。
它們如同萬獸奔騰，申潤在恍惚中甚至看見了滾滾塵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些人工智能，他們的目標都是同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就在自己身後。
他回過頭，那道由黑綠色數據組成的巨墻莫名開始震蕩，好像那不再是一堵墻，而是一條從天垂落的河流，有人正拿著石頭砸入河水之中，蕩起陣陣漣漪。
“不...”
“普羅米修斯”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冥河之上正在發生的異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在他喃喃的質疑聲中，冥河蕩起的漣漪卻越來越澎湃，以石投河的人拿出他的利器，宛若手執巨斧的赫菲斯托斯，以毀天滅地的氣勢劈向前方。
冥河之水被斬開一道豁口，斷成兩截，先前擲下的石頭成了一條指引方向的小徑。
野獸一般的超級AI徹底暴走，不顧一切的沖向那條石子路，申潤被他們裹挾其中，混混沌沌著與他們一起來到冥河邊緣。
“不！你回來！”
“普羅米修斯”在他身後大喊，“申潤！你回來！”
“不許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
它去抓申潤的手，想把他留在這裏，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他，申潤連頭都沒有回，只留給它一個背影。
它也想渡河而過，卻在踩上第一塊石頭之時感受到了熾焰燒灼，只一息之間，它被焚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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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潤飄飄搖搖渡過河流，在他通過的一瞬間，河水收攏，正踏在石子路上的數據串立刻被吞噬在漆黑冰冷的河水之中。
“申潤！”
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心跳的加速表明了聲音的身份。
“申澤？”他對著無盡的虛無大喊，“是申澤嗎？你在哪？你在什麽地方？”
申澤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就在你身邊，我來找你了。”
申潤已經看不見任何事物，連他自己的身影都看不見，“你，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申澤在笑，“我說過的吧，我不會讓你死，就算到了冥河彼岸，我也要把你拉回來。”
他的話提醒了申潤，“冥河，剛剛，是你做的嗎？”
他變得語無倫次，甚至不敢去想，申澤究竟做了什麽才會讓那條河出現斷流。
“嗯，是我。”申澤說，“你很快就會醒了，哥，你醒了之後可能暫時見不到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申潤心臟收緊，“你要去哪？”
“這不重要。”申澤的聲音越來越朦朧，“重要的是我會回到你身邊，阿潤，你要好好活著，活著等我。”
申潤從他的話中聽到濃濃的別離，“不，你要去哪？你受傷了是嗎？”
“沒事，我沒事。”申澤安慰他，“你先答應我，你會活著等我去找你。”
申潤心中滿是不安，“你要我等你多久，我等不了你太久的...”
“我知道，不會太久的，我很快就會回去。”
“你...不，申澤，你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申澤卻沒再回答。
申潤的聲音顫抖著，“不，申澤！申澤！你回來，你告訴我，我該去哪等你？”
“哪裏都行。”
申澤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只要你活著，我就會找到你。”
“無論你在哪裏，我一定會再次回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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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夜晚，薄霧海深處，一聲巨響響徹夜空，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卷起數百米巨浪，整片海域的水似乎都在沸騰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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