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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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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角

申潤開車載著弟弟駛向翡翠灣東邊,跨海大橋的方向,卻在一條看起來不太妙的小路轉了彎。

道路兩邊漆黑一片,連個標識都沒有,除了車燈之外沒有別的光亮,車開過的地方立即被黑暗吞噬。

兩側的建築擠的很近,稍有不慎就會發生剮蹭,副駕駛上那人表面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手卻一點也不安分,不停在哥哥大腿上來回揉搓著。

在他的動作更加過火之前,申潤忍無可忍,“你可不可以讓我專心開車?”

申澤有恃無恐,連停都沒停一下,“這是要去哪?”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到達小道盡頭的時候,申澤聽見了海浪聲,直到再無法向前前進一步之時,申潤才停下車。

他替副駕駛上的弟弟拉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下車吧,大小姐。”

申澤的眼神中帶著茫然,他在哥哥的註視中走下車,向前看去,視野豁然開朗,一處淺灘出現在眼前。

正是漲潮的時間段,海面一點都不平靜,浪花打著輕快的節拍,不斷湧向岸邊的崖壁。

“走,下去。”

申潤拉著他的手,以及那些珍稀的精釀,從崖邊一處缺角往下,在淩亂的巖石上來回跳躍著。

申澤被他哥一蹦一跳的動作逗樂,“哥,你真像只兔子。”

他們很快到達崖底,那裏剛好有一塊可以容納兩個成年男性並肩坐下的巖石。

“你才是兔子。”申潤白了弟弟一眼,拉著他一起坐下。

海風迎面吹來,申潤額前的碎發都被吹散,他拉開易拉罐的拉環,遞給申澤一罐,自己又開了一瓶拿在手上。

“沒有人知道這裏,你是第一個。”申潤一邊說,一邊伸手指向東邊,“看那裏。”

申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跨海大橋就在不遠處,璀璨又靜默地趴伏在黑色的翡翠灣海水之上,它身後,聖格蘭奇主城區燈火通明,霓虹照亮著半個夜空。

城市和大橋的燈火融化在海面中,海水隨著波濤翻滾,閃爍著寂寥又破碎的光芒。

“漂亮嗎?”他問。

“漂亮。”申澤點頭,“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申潤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那個時候,我從橋上跳下來,被海水卷到了這裏。”

那段記憶很渾噩,他記不清其中很多細節,唯獨記得從昏迷中醒來後短暫的一瞥,與現在的景色一模一樣,聖格蘭奇和它的霓虹深深烙印進了申潤腦海之中。

申澤默默牽住他空著的那只手,往他那邊湊了湊,“哥,你當時在想什麽?”

當時在想什麽?

申潤回憶著,在易拉罐中的啤酒見底之時才開口回答他這個問題,“你看見那一排高樓了嗎?那是瑪格麗特區的地標,聖格蘭奇的人把它們叫做‘摩天矩陣’。”

申澤把頭靠在哥哥肩膀上,視線很輕易越過跨海大橋,落在最前面那些黑色建築上,就像它們名字一樣,這一排黑色的建築就像有序排列的矩陣代碼,整齊排列在海岸邊,外立面上漂浮著的巨幕投影直沖天際。

“當時我覺得它們就像組成監牢的鐵幕,看見這些大樓的時候,我心裏就有一種感覺,我想我好像沒有機會從這座城市裏脫身了。”

海風中帶了些涼意,申潤攬住身旁那人的肩膀,輕聲問他,“冷嗎?”

問題問出口後他才想起,他弟弟現在甚至可以自行調節體溫,早就沒了冷或不冷的概念,真是多餘問了。

“你是自己冷了才會這麽問的吧。”申澤甩開他的胳膊,脫下身上的風衣外套給申潤披上。

他抱住申潤的肩膀,“靠過來。”

申潤有些放不下作為兄長的面子,卻被弟弟一眼看穿,申澤將他按到自己的肩頭,“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小的時候都是我靠著你,我們倆一起坐在公寓樓頂上,就像現在這樣靠在一起看星星。”申澤說,“現在我長大了,換你靠著我。”

申潤心中頗感欣慰,他感嘆著,“你還真是長大了...”

“不過有點可惜,聖格蘭奇的光汙染很嚴重,在這裏看不見星星。”

兩人一起擡頭,天空是深藍色的,霓虹的光芒掩蓋了群星的光輝,連月亮都只有一道淺淺的印子。

他們沈默地坐著,下一陣海風吹來的時候,申澤有些突兀的開口,“哥,你喜歡聖格蘭奇嗎?”

“什麽?”申潤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喜歡聖格蘭奇嗎?”申澤的聲音和晚風交纏在一起,“或者說,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申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仰起頭,把手中新打開的啤酒一飲而盡。

如果換做之前,申潤一定會使用一個類似“挺好的”、“還行”之類的中性詞隨意敷衍,但或許是因為申澤的懷抱太過溫暖,他突然有了勇氣將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不喜歡。”他說,“我不喜歡。”

申潤攥著青年的左手,輕聲說,“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醫生說我的腦部神經比普通人發達得多,所以對於別人來說很困難的網絡漫游,我很輕松就能做到。”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我並不對此感到幸運。”

“這種天賦剝奪了我很多東西,其中包括一種名叫‘置身事外’的權利,說出來可能有點好笑,其實我可以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些東西牽引著我的命運,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無法掙脫,早就註定好會發生的。”

他看向遠處的建築,“你問我從海裏爬上來時在想什麽。”

“我想,那個時候我看見的不是這座城市,我看見了我的墓碑。”

申澤側過頭,俯視著靠在他肩膀上的男人,從這個角度望去,申潤睫毛的投影更加明顯,和他的眼神一樣深沈。

真奇怪,聖格蘭奇的光連黑夜都能照亮,卻沒有一束光照入申潤眼中。

申澤抽出被哥哥緊握的手,蒙住他的眼睛,“哥,如果你覺得命運是束縛你的枷鎖,那我來幫你打破它。”

申潤將他的手推開,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命運如果會被個人意志左右,那它就不是命運了。”

他一邊說著,又拆開一罐酒,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兩人身旁已經多了三個空罐子。

申澤忍不住嘖了一聲,“送你這些不是讓你一晚上就喝完的。”

申潤裝作沒聽到,他靠在弟弟肩頭,看著閃著波光的海面,沒來由的笑出了聲,“我突然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真的。”

申澤不太懂他,“怎麽好了?”

申潤擡起頭,看向申澤那張非人類的臉龐,“小澤,哥哥在這些方面比較笨,我其實不知道戀愛的時候該做些什麽,但是..”

他說,“和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一起看海確實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了。”

申澤和他對視,眼裏閃著光,比海面上的倒影還要亮,“你想和我一輩子都在一起嗎?”

“當然。”申潤摸著他的臉,“你也應該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小澤,我今後的人生中,不能沒有你。”

按照申澤的性格,申潤以為他們會在此時接吻,但申澤沒有,他什麽動作都沒有,平靜地註視著自己,眼中流轉著一種申潤無法看懂的情緒。

“今後,你想要什麽樣的人生?”

申潤眨了眨眼,這個問題有點太過沈重了。

他無法回答。

“你想離開聖格蘭奇嗎?”申澤又問。

申潤苦笑著,“我不能離開。”

啪嗒——

雨滴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給了他逃避的理由。

申潤急忙拉著弟弟站起來,“下雨了,回去吧。”

*

他們在雨沒下大之前回到車邊,申潤很自然地坐進駕駛席,擡頭卻看見申澤也跟著他來到這邊,“你想開?”

申澤沒有說話。

“那就換你來開。”

他說著就要從車上下來,卻在即將起身時被申澤按住肩膀。

高大的青年俯下身,另一只手扶在車架上,以不容反抗的架勢低頭貼上申潤的嘴唇,他的吻帶著濃郁的酒花香氣,比今夜任何一罐啤酒都要甜美、醇厚。

“怎..怎麽這麽突然...”申潤雙手搭在申澤肩頭,將申澤往外推了推。

他沒用什麽力氣,給這個動作增添了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當然,申澤也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情緒很快被帶動起來,申潤閉上眼睛,與青年一同忘情的吻著,直到逐漸密集的雨滴啪嗒啪嗒砸在擋風玻璃上時才回過神來。

“下雨了...不要把頭發淋濕...”

申澤伸手鉗住他腰,雙臂用力,將他從駕駛座上抱了起來,兩個人的位置頃刻間發生調換。

“好了,現在淋不到了。”他讓哥哥跨坐在自己腿上,隨後關上車門,將風雨隔絕在外。

車內空間很大,但申潤個子太高,還是不得不彎下腰,讓自己緊貼著申澤。

“你想幹什麽?”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說話間,申澤的雙手已經沿著身上那件短袖的下擺伸了進去。

“餵..你不會是想在這裏..”

申澤擡起臉,“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申潤抵著弟弟的額頭,用手捧著他的臉頰,“這是外面,會被人看到的,我們,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不好。”

申澤抽出手,摁著他的後腦勺親了上去,用不太溫柔的力度交換著彼此的氣息,直到申潤喘不過氣時才分開。

他仰頭看向申潤覆上潮紅的臉,“你想拒絕我嗎?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申潤喘著氣,視野逐漸模糊,唯有那雙藍色的眼睛依舊清晰,他沒有辦法拒絕申澤,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接受意味著無底線的退讓。

“但是...但是會被看到的...”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你叫的小點聲就不會被發現了。”

申潤睜大眼睛,“我沒...”

申澤掀開他的上衣,輕輕舔了一口,申潤的反駁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低沈的喘息。

申澤將臉埋在他的肚子上,肩膀一顫一顫的,不停發出輕笑,“沒有?那剛剛是什麽?”

申潤不願再理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壞孩子,他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申澤親吻著他的臉頰、下巴、鎖骨,並不斷下移,他抽出一只手強行分開申潤的嘴唇和牙齒,“哥,你的嘴那麽好看,不要咬,會咬壞的。”

申潤的眼尾早已燒得通紅,他剜了申澤一眼,“壞孩子。”

“對,我是。”

申澤很幹脆的承認了,他再次掀起申潤身上的白色短袖,推至有些發腫的唇邊,“哥,可以咬著它嗎。”

他雖然是在提問,使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他也完全沒有給申潤拒絕的機會,直接將衣角塞進申潤嘴裏。

“你看,你那麽害怕被人發現,又一直忍不住要發出聲音,所以我來幫你,一定要咬住它,不可以松開,知道了嗎?”

申澤的表情和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如果你讓它掉下來,我就殺了你。”

申潤緊緊閉著眼睛,雖然索爾的內部空間比一般車型都要寬敞,但對兩個身高一米九,其中一個甚至快要兩米的成年男人來說還是過於狹窄。

在不小心撞到幾次車頂之後,申潤抱著申澤的脖子往後仰,強大的核心力量讓他在這種姿勢之下可以不倚靠身後的方向盤,幾乎是懸在半空中。

只是這麽一來,他的腰腹正好暴露在申澤臉前,簡直是把新鮮的肥肉送到餓了很久的頭狼嘴邊,申澤一口咬住他的腹肌,隨後用力的吮吸那塊皮膚。

申潤死死咬著自己的短袖,車裏的冷氣開到最大,他卻還是熱到幾乎要窒息。

“哥,這裏是你生命的源頭嗎?”申澤用手撫摸著申潤滿是吻痕的腹部,“我想到這裏去,可以嗎?”

“不說話我就當是你同意了。”

這完全就是在耍賴了。

申潤無可奈何地仰起頭,索爾猛地顫動了一下,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白色短袖掉了下來,蓋住他整個上半身。

他看見申澤瞇著眼睛望向自己,“我說過吧,不可以讓它掉下來。”

疼痛和窒息感交替折磨著申潤,他努力抽出一只手,擦了擦申澤額頭上的汗水,“要..殺了我嗎...”

“啊,是啊,你喜歡什麽死法?”申澤用手掌撐著他的後腰,“腹上死,怎麽樣?”【註】

申潤真的從弟弟的眼神中讀到了殺意,他打了個激靈,心臟開始戰栗。

車外的風雨越來越大,雨幕之中,他們如同身處與世隔絕的島嶼,盡情的忘我,申澤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瘋狂到申潤忍不住用手攥著他珍貴的頭發,懷疑自己真的會死於非命。

意亂情迷中,他聽見申澤貼在他的耳邊,“阿潤,和我一起離開吧,好不好?”

“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去很多不同的地方,一起看不同的海,不停下,直到去遍世界每一個角落,這樣的人生,你會喜歡嗎?”

申潤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在冥河邊緣徘徊,即將越過生與死之間的溝壑。

他的大腦早已經停止思考,只能像個機器一樣自動響應著,“喜歡...喜歡...”

“好,那我帶你離開。”

申澤說,“睡吧,等醒來的時候,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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