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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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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類似的話, 梅筠楓從前說過。

沈青浩還記得他說“無形枷鎖與不得妄動,貧瘠如此,不知你肯不肯要”時那快了許多的心跳, 也記得他當日人聲鼎沸中的鄭重。

這個人, 每次都要跟他長篇大論地說蓄意、說自私, 把“醜惡”懟到他跟前,車軲轆話來回的說, 生怕不把他嚇到閻王蓄意準備的後路之上。

現在看到大抵不起什麽作用, 便又將長久拿出來說事, 說過之後還補償式的問他要不要真心與皮囊。

誰家的自私與蓄意是這樣的?

這混蛋從小的時候享受眾星捧月、偏心偏愛是多麽理所當然, 怎麽短短幾年潛意識的思維就能退避成這樣?

他居然會覺得沈青浩會只聽幾句抹黑就會認定他居心不良,退避三舍、躊躇不前。

沈青浩明明沒有喝酒,卻無端覺得血管之中都似乎流淌著辛辣的烈酒,似乎也點燃了說不盡的勇氣與傾吐欲。

“你在預設什麽?”他在梅筠楓耳邊絮語著, 滿意地看著那一小片瑩白的區域慢慢變得緋紅如石榴。

“閻王大人, 現在年紀大了穩重了, 倒也不該忘了從前是如何的目下無塵。

當年的黃毛小子尚且如此, 現在的閻王功成名就,豈不更應高傲百倍?

哪怕明明白白地被你利用、被你勾引, 不都該是至高無上的榮幸嗎?你可是梅筠楓,肯垂憐於誰都是那人三生有幸。”

這話可太三觀不正了,不可一世,堪稱炸裂, 從沈青浩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驚人。

梅筠楓被他炸得有點找不到北,魂都在腦子外面飄著, 看沈青浩的神情那是篤定無疑,毫無玩笑的, 四肢百骸中仿若無端流淌著一股暖流,軟了手腳。

他才知道從前自己的身上是這樣涼的,就像是與溫熱闊別良久行走在冰天雪地的人,問他什麽是冷,大概也不會覺出什麽。

直到有一天,驀地腳下一空,落入了世外桃源,被送進溫泉中,才恍然覺出一直以來沁入骨子的涼意……以及那太過久遠的從前,四季如春。

於是他張皇失措,一時腦抽,問了點胡話:“你……究竟是喜歡從前的梅筠楓還是現在的閻王?”

沈青浩萬萬沒料到,他連演戲都要跳過的三角戀戲碼能讓梅筠楓一人分飾兩角給達成成就了,一時簡直要給氣笑了。

有些人,放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純愛路線不走,非要另辟蹊徑、橫生波折。

先是搞什麽逢場作戲,一廂情願給他臆想出個未來女朋友,好不容易到現在應該進行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居然還能搞兩個人的三角戀。

“你希望我怎麽答?”沈青浩堅決拒絕跳坑,“是說白月光單純驕傲小少年還是說朱砂痣權傾天下梅處長?”

輕巧的一個吻落在梅筠楓的唇上,帶著清新的薄荷味,本該清心醒神,可他卻被這暧昧的氣息環繞得愈發有些迷蒙昏沈,仿佛要無限沈淪。

他的一生都在被逼著做抉擇,而且從來都容不得他優柔寡斷、拖泥帶水。

他不知道抉擇是對是錯,畢竟時光不能倒退,另一個選項永遠不可能被實踐,沒有絲毫意義。

他只知道他的每個抉擇付出的代價都是慘痛的。有的是他自己來付,而有些是別人來付。

梅筠楓忽而無比委屈起來,憑什麽這樣小小的事情還要他自己抉擇呢?

反正這兒就一個閻王,沈青浩選小少年也沒人能給他了,他湊合著用吧。

要是選閻王……沈青浩只和閻王相處了兩個月,就能輕輕松松地勝過十多年竹馬了?

那麽如果換一個人來,只要對了胃口,也能輕輕松松地趕走那個白月光嗎?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這思緒在他腦海中滾過一圈,只不過後一種連他自己都啼笑皆非,荒謬無比。閻王……怎麽可能呢?

他心煩意亂,於是惡狠狠地向沈青浩的胳膊上咬了一口,離開後兩排整齊輕微的牙印清晰地表達出了他的虛張聲勢。

“問的是你,我怎麽知道,你愛選誰選誰。”

大晚上的,掃興死了。

梅筠楓不想聽下去了,一掌抵上沈青浩胸前就想把他推開,卻被人順勢將手拉到了胸前。

“你一到死結就想跑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我偏要享齊人之福,你又待如何?”

掌心下,相當有彈性的胸肌與分明的骨骼之下,那灼熱、加速而有有力的撞擊幾乎要撞破胸腔,震得人手心發麻,仿佛要一路順著血管酥麻到心室一樣。

一個君子突然耍起無賴時,哪怕大流氓也束手無策,梅筠楓無言以對,只好罵他一句“臭不要臉”。

沈青浩頭一次被人罵得這麽粗魯,還蠻新鮮的:“小少年也好,梅處長也罷,左右都是你,連人格分裂都沒有。分明是你故意為難我,怎麽還賊喊捉賊?”

這人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的,這麽賴皮。

不過男人學壞倒也的確神速,合情合理。梅筠楓清醒了些,分明松了口氣,卻仍然有些許失落,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沈青浩向後稍稍一退,躲開了梅筠楓想摟住他脖子向下拉的動作,更正色了些:“不是我油嘴滑舌,是你自己看不清又鉆牛角尖,將少時無憂無慮的梅筠楓同變故陡生後冷酷殺戮的閻王人為隔開。

你自己試圖分裂,內心深處的梅筠楓卻仍然為了自我呼救,所以仍有不甘,所以將壓力轉嫁給我,為難我,你認不認?”

“什麽分裂呼救,傳出去的話,誰不說是無稽之談。”梅筠楓一臉好笑,“沈老師救贖文看多了,怎麽還亂套公式呢?難怪說男人天生的愛好就是救風塵呢。”

他思索片刻,“這倒也不是辦不到,不然為了滿足沈老師的創作欲,我給您演一段兒,現場精神分裂一下。

或者我去趟什麽酒吧,招惹點不懷好意的男人,您霸總出場,來個英雄救美?”

他自己或許都沒註意,這已經偏離他平日毒舌的軌道,往應激尖酸去了。

沈青浩沒搭理他,徑直拐回了起點:“所以,你否認了。那就是承認在你心中,十幾歲的梅筠楓長大後就是現在的模樣,那麽你最初的問題作廢。”

梅筠楓語塞,而後眼前一暗,被人整個按在了懷中。

清潤的聲音同時由空氣與胸腔震動傳導而來,像是雙重奏:“我的初戀是在高中驕傲飛揚的梅筠楓,而後他不告而別,我四處尋找。

在研究所基地有一名代號為閻王的我局內應,我是他的聯絡員,我重新找到了我的戀人。”

“而後,他回來了。我知道自己不夠強大,不想被他甩下第二次,又兼之那時心態失衡,不想骯臟的占有欲將他嚇跑,於是在暗中偷窺了幾年。

半年前,我百般謀劃,和他進了一個劇組。兩個月前,新戲開拍,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對我的戀人進行了更加嶄新與深度的了解。

至此,我愛的是從牙牙學語到如今二十六歲,一個完完全全的梅筠楓。”

他終於放開了從剛才就想撲騰起來的梅筠楓,對方臉色紅潤,不知道是悶得還是羞的,倒是不耽誤他大大方方地說道:“這個回答總結,梅處長滿意嗎?”

梅筠楓絲毫沒意識道自己現在發絲淩亂、浴袍也未見得如何整齊、雙眸剪水、色如春花卻偏要故作淩厲的模樣有多秀色可餐,磨了磨牙:“非,常,滿,意。”

“不過沈老師能給我解釋一下半年前你的百般謀劃嗎?”

沈青浩淺淡地笑了下:“其實……你知道導演組一開始最中意的人選不是我,我是零片酬出演嗎?”

哢嚓!轟隆!

梅筠楓腦子裏來來回回飄滿了重覆的巨幅彈幕:“敗家玩意!”

這葛朗臺屬性大概是因為之前工業園區裏那幾百張嘴,幾百份營養治療物資。好幾年了,根深蒂固的,即使現在已經盡數由國家承擔,也總還是改不過來。

沈青浩每次看見,都總還是有些悶悶的疼。小的時候他們兩家也未見得有多富裕,可那會兒梅筠楓什麽時候因為錢斤斤計較、捉襟見肘過?

倒是當了208之後,險些入不敷出了。

這幾年掩蓋在錢下的,想來也是朝不保夕、同伴接連逝去的焦慮與無能為力吧。

這些天他也打聽到了點事,梅筠楓當初搶了《拈花劍》謝汝雪的時候,順便要了個高價。

給他消息的狗仔說這個劇拍攝途中有一些事情,導演和主演似乎不如何對付,具體情況狗仔還要再幾天才能給他。

沈青浩眸色更深重了些,如果《拈花劍》導演真的挾私報覆,故意折騰了梅筠楓,他確實不介意在劇播出後找局長或者上面說道一番。

梅筠楓對他的濾鏡的確有些太厚了,不過他並不介意繼續厚下去。

眼前的梅筠楓依舊痛心疾首,沈青浩回了神,笑道:“我之前打報告了,稱同一劇組是為了方便指揮處與行動處聯動掌控華區布控,申報的補貼金額不多不少比男二的片酬高了一倍。”

梅筠楓:“……”薅公家羊毛,他家沈處長果真是智謀無雙,舒坦了。

這個睡前小甜餅還不錯,梅筠楓心滿意足,響亮地在沈青浩聰明的小腦袋瓜上啵了一口,就打算起身回房了。

一股大力拉住了他的手腕,得虧了梅筠楓控制住了才沒下意識來個掏心爪。

沈青浩渾然不知自己剛才險些命喪黃泉,生動詮釋了什麽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目光灼灼:“我想起一個問題還沒回答,你剛才問我要不要這副皮囊,我的回答是,日思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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