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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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十一月十一，順親王迎側妃裴越提前結束早朝，不管大臣們去不去吃喜酒反正他不準備去，皇莊那邊剛送來消息——番薯第五代育種卓有成效，今年產量達到一千兩百斤，他得親自去看看。
裴越要出宮青苑肯定得跟著，而且她對番薯很好奇，據說正因為大啟有了番薯土豆這兩樣東西，才能在五十年之內讓百姓脫離饑餓，快速樹立新王朝的威信。
“……番，難不成番薯不是大啟的糧食作物，而是來自番邦嗎？”青苑心裏猜測，莫非大啟曾經來過穿越者？
裴越古怪的看她一眼：“小先生不知道？番薯最開始便是樂家商船從海外帶回來的，只是前朝無人重視……現在家家戶戶飯桌上都有番薯土豆，小先生估計沒註意過。”
青苑來了這麽久當然吃到過紅薯土豆，只是當時覺得小說世界發生什麽都不奇怪，如今聽裴越說什麽育種才有種不真實感。大啟已有高產糧食，她還能再做些什麽呢？
馬車行使在鄉間小道上，相比較城內陸續鋪設的水泥路，這裏的黃土路顛簸得人難受。
青苑掀開車簾透氣，一眼望去仿佛回到曾看到過的老照片中，可能是季節的原因，鄉下草木枯黃好像突然暗了一個色調，好在路過的百姓面色紅潤臉上帶笑，似乎環境也不顯得那麽蕭條了。
“哎呀！”
“籲！”馬車突然停下，車夫在外面回稟：“主子，有人攔車……”
“怎麽回事？”裴越緊張的側過半邊身子貼在車壁上，躲避可能來自正面的襲擊，而車壁是特殊的鋼鐵打造，普通箭頭無法穿透。
回答他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長得白白凈凈眉目清雋，說話聲音也清脆悅耳：“你這人真是好沒道理，明明是你撞到我害我崴傷了腳！誰攔你車了？！”
裴越放松幾分警惕，依舊保持著緊貼車壁的姿勢道：“賠償他點銀子，不要耽誤正事。”他還是相信身邊人本事的，無緣無故怎麽會撞到人？八成是故意訛銀子的。
車夫剛拿出銀子還沒開口，少年就呸了一聲：“誰要你銀子？！撞了人你不該道歉嗎？”
車夫不願意跟他掰扯，從善如流：“對不起小公子，不小心撞了你，這些銀子是我的賠償。”
少年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長相兇悍的車夫這麽好說話，他踉蹌著單腳站起來：“不用你假好心，真覺得對不起該讓你家主子出來賠禮道歉，我不為難你一個下人！”
青苑：“……”邏輯呢？撞人的不是車夫嗎？賠償了還不行，為什麽要主人家道歉？她對外面的人生出好奇來。
她掀開前門的簾子，看見那少年正單腳站著滿臉倔強，白衣粘塵發絲淩亂也不損少年的美貌，反倒有種別樣的脆弱……她打了個激靈，見鬼！這是什麽形容，為什麽她會覺得一個男人柔美？
“小先生小心，他可能是有意引我們出去。”裴越應對刺殺相當有經驗。
青苑在少年身上掃視一圈：“沒事，他身上沒有武器。”就是面相有些模糊啊。
聽青苑的意思是沒危險，裴越便也湊過去看外面的人，謔，好漂亮的少年郎，長得白白嫩嫩的，就是性子怎麽這麽難纏？
少年郎正跟車夫掰扯受傷責任問題，一眼瞥見車簾後的裴越，頓時眼前一亮：“兄臺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總不會撞了人就走吧？這鄉道上經常有村民路過，你們馬車跑那麽快這次撞到我，下次撞到別人怎麽辦？我不要銀子，只要你們誠心改正！”
哦，熱忱善良的少年郎啊，人設立住了。
裴越覺得他就是故意撞上來的，他不動聲色的道歉：“抱歉，是我們不對，我們要去前面村子探親，走得急了點。”
少年面色緩和：“這樣啊，我不怪你們，不過你們下次註意些，傷到人就不好了……你們是要去小河村？正好我就是小河村的，你們要找誰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這麽巧？裴越有意試探，便道：“既然如此小公子上來吧，你如今行動不便我的錯，我先送你回家。”
少年遲疑一下便點頭：“那麻煩你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車前，車夫想要幫忙被他避了過去，卻是臉紅著道：“能否請公子拉我一把？”
裴越更加肯定他別有所圖，見青苑一直沒出聲反對，便將車簾整個掀開。
少年一見車裏坐著裴越和青苑兩個人，先是一楞隨即道：“車裏是公子的妹妹？抱歉，是在下失禮。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坐在外面就好。”說著他果真撐著坐在車轅上，只是一眼又一眼的看裴越。
裴越只做不見，解釋了句：“這是內人，並非家妹。”
少年胡亂點點頭，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一直被忽略的車夫坐在另一邊車轅上，重新揮動鞭子駕駛馬車。
片刻少年又主動搭話：“在下文竹，不知公子名諱？”
“文公子客氣，在下岳培。”
文竹很是自來熟：“我算什麽公子？不過多讀了兩年書的鄉野村夫，岳大哥喊我文竹就好。”
一路上文竹有意無意探聽裴越信息，同時也傳遞了不少自己的信息，比如說他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剛考中秀才正在小河村私塾授課。
“文弟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當真是奇才。”裴越隨口誇了兩句。
文竹紅著臉：“岳大哥別這麽說，不過是我運氣好……相逢即是有緣，臨近中午岳大哥不如到我家坐坐？我請岳大哥喝我釀的酒。”似乎忘了裴越說的探親，更是把青苑和車夫忽視了個徹底。
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臉紅？裴越感覺有些毛毛的，又不知道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他搓搓手臂還是答應了文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看看這人想幹什麽。
馬車一路進了小河村，停在村尾文竹的住處。相比較其他人家院子挨著院子鄰裏鄰居熱熱鬧鬧，文竹家附近只住了他一個荒涼不少。不過他家卻是難得的青磚瓦房，比村民們的土胚房看著幹凈亮堂許多。
“快進來坐！”文竹很是熱情好客，親自給裴越沏了茶，又跑去廚房動手燒菜，親力親為不假人手。
別說做的菜還挺好吃，是很賢惠的少年了。青苑全程只當個木頭人，不著痕跡的打量少年。
飯後文竹又拉著裴越探討學問，裴越再三辭行，他才依依不舍的送一行人離開。
“岳大哥大才！對我指導頗多，改日我在狀元樓宴請岳大哥，岳大哥一定要賞臉！”
“一定一定。”裴越跟他客氣著。
等馬車走遠了裴越還沒回神，這人攔下他只想請他吃頓飯？莫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故意結交，為以後入朝為官做準備？不過這人還是個秀才要當官早著呢，很快將人拋在腦後。
經歷了這一小插曲，後面去皇莊視察的行程加快許多。見了幾個農戶，又親自確認紅薯產量，裴越眉頭才松了，今日總算沒白來。
回城的路上，青苑回想農戶們的穿著還有泥胚房，她突然有種莫名的負罪感和不忍：“何不食肉糜……”
“什麽？”裴越不明所以。
青苑解釋：“這是一個小故事，講的是一個國家發生饑荒很多百姓都餓死了，朝臣上報皇帝，皇帝卻說百姓無粟米充饑，為什麽不吃肉粥呢？”
裴越沈默一瞬，匪夷所思：“這個皇帝是個傻子吧？”
“他確實是個傻子。”
“那他肯定亡國了！”裴越覺得故事太假，什麽時候傻子都能當皇帝了？“小先生說這個故事做什麽？”
青苑將簾子掀開一角，目光看向路過的百姓：“有時候我覺得我就像個‘何不食肉糜’。我一開始以為至少人人都能吃飽穿暖，時不時還能吃上肉……但其實百姓們的生活與我想的有些差距。”
她不愛出門，也不敢關註大啟普通百姓的生活，哪怕是最富足的樂家和皇宮，與現代普通人的生活相比也有不小的落差，更別說現代人與大啟普通百姓的生活差距。
這種差距讓她無所適從，本能的逃避現實，也讓她更加清醒這是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什麽小說話本……
裴越沈默幾息才道：“小先生這麽說倒讓我十分慚愧。”他一直自認自己把大啟治理的極好，至少他登基後的幾年裏很少再餓死人，原來在小先生看來還是不夠嗎？
他甚至懷疑國運不穩，以至於被各方妖精盯上，是不是真的因為他這個皇帝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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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順親王迎側妃裴越提前結束早朝，不管大臣們去不去吃喜酒反正他不準備去，皇莊那邊剛送來消息——番薯第五代育種卓有成效，今年產量達到一千兩百斤，他得親自去看看。
裴越要出宮青苑肯定得跟著，而且她對番薯很好奇，據說正因為大啟有了番薯土豆這兩樣東西，才能在五十年之內讓百姓脫離饑餓，快速樹立新王朝的威信。
“……番，難不成番薯不是大啟的糧食作物，而是來自番邦嗎？”青苑心裏猜測，莫非大啟曾經來過穿越者？
裴越古怪的看她一眼：“小先生不知道？番薯最開始便是樂家商船從海外帶回來的，只是前朝無人重視……現在家家戶戶飯桌上都有番薯土豆，小先生估計沒註意過。”
青苑來了這麽久當然吃到過紅薯土豆，只是當時覺得小說世界發生什麽都不奇怪，如今聽裴越說什麽育種才有種不真實感。大啟已有高產糧食，她還能再做些什麽呢？
馬車行使在鄉間小道上，相比較城內陸續鋪設的水泥路，這裏的黃土路顛簸得人難受。
青苑掀開車簾透氣，一眼望去仿佛回到曾看到過的老照片中，可能是季節的原因，鄉下草木枯黃好像突然暗了一個色調，好在路過的百姓面色紅潤臉上帶笑，似乎環境也不顯得那麽蕭條了。
“哎呀！”
“籲！”馬車突然停下，車夫在外面回稟：“主子，有人攔車……”
“怎麽回事？”裴越緊張的側過半邊身子貼在車壁上，躲避可能來自正面的襲擊，而車壁是特殊的鋼鐵打造，普通箭頭無法穿透。
回答他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長得白白凈凈眉目清雋，說話聲音也清脆悅耳：“你這人真是好沒道理，明明是你撞到我害我崴傷了腳！誰攔你車了？！”
裴越放松幾分警惕，依舊保持著緊貼車壁的姿勢道：“賠償他點銀子，不要耽誤正事。”他還是相信身邊人本事的，無緣無故怎麽會撞到人？八成是故意訛銀子的。
車夫剛拿出銀子還沒開口，少年就呸了一聲：“誰要你銀子？！撞了人你不該道歉嗎？”
車夫不願意跟他掰扯，從善如流：“對不起小公子，不小心撞了你，這些銀子是我的賠償。”
少年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長相兇悍的車夫這麽好說話，他踉蹌著單腳站起來：“不用你假好心，真覺得對不起該讓你家主子出來賠禮道歉，我不為難你一個下人！”
青苑：“……”邏輯呢？撞人的不是車夫嗎？賠償了還不行，為什麽要主人家道歉？她對外面的人生出好奇來。
她掀開前門的簾子，看見那少年正單腳站著滿臉倔強，白衣粘塵發絲淩亂也不損少年的美貌，反倒有種別樣的脆弱……她打了個激靈，見鬼！這是什麽形容，為什麽她會覺得一個男人柔美？
“小先生小心，他可能是有意引我們出去。”裴越應對刺殺相當有經驗。
青苑在少年身上掃視一圈：“沒事，他身上沒有武器。”就是面相有些模糊啊。
聽青苑的意思是沒危險，裴越便也湊過去看外面的人，謔，好漂亮的少年郎，長得白白嫩嫩的，就是性子怎麽這麽難纏？
少年郎正跟車夫掰扯受傷責任問題，一眼瞥見車簾後的裴越，頓時眼前一亮：“兄臺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總不會撞了人就走吧？這鄉道上經常有村民路過，你們馬車跑那麽快這次撞到我，下次撞到別人怎麽辦？我不要銀子，只要你們誠心改正！”
哦，熱忱善良的少年郎啊，人設立住了。
裴越覺得他就是故意撞上來的，他不動聲色的道歉：“抱歉，是我們不對，我們要去前面村子探親，走得急了點。”
少年面色緩和：“這樣啊，我不怪你們，不過你們下次註意些，傷到人就不好了……你們是要去小河村？正好我就是小河村的，你們要找誰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這麽巧？裴越有意試探，便道：“既然如此小公子上來吧，你如今行動不便我的錯，我先送你回家。”
少年遲疑一下便點頭：“那麻煩你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車前，車夫想要幫忙被他避了過去，卻是臉紅著道：“能否請公子拉我一把？”
裴越更加肯定他別有所圖，見青苑一直沒出聲反對，便將車簾整個掀開。
少年一見車裏坐著裴越和青苑兩個人，先是一楞隨即道：“車裏是公子的妹妹？抱歉，是在下失禮。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坐在外面就好。”說著他果真撐著坐在車轅上，只是一眼又一眼的看裴越。
裴越只做不見，解釋了句：“這是內人，並非家妹。”
少年胡亂點點頭，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一直被忽略的車夫坐在另一邊車轅上，重新揮動鞭子駕駛馬車。
片刻少年又主動搭話：“在下文竹，不知公子名諱？”
“文公子客氣，在下岳培。”
文竹很是自來熟：“我算什麽公子？不過多讀了兩年書的鄉野村夫，岳大哥喊我文竹就好。”
一路上文竹有意無意探聽裴越信息，同時也傳遞了不少自己的信息，比如說他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剛考中秀才正在小河村私塾授課。
“文弟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當真是奇才。”裴越隨口誇了兩句。
文竹紅著臉：“岳大哥別這麽說，不過是我運氣好……相逢即是有緣，臨近中午岳大哥不如到我家坐坐？我請岳大哥喝我釀的酒。”似乎忘了裴越說的探親，更是把青苑和車夫忽視了個徹底。
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臉紅？裴越感覺有些毛毛的，又不知道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他搓搓手臂還是答應了文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看看這人想幹什麽。
馬車一路進了小河村，停在村尾文竹的住處。相比較其他人家院子挨著院子鄰裏鄰居熱熱鬧鬧，文竹家附近只住了他一個荒涼不少。不過他家卻是難得的青磚瓦房，比村民們的土胚房看著幹凈亮堂許多。
“快進來坐！”文竹很是熱情好客，親自給裴越沏了茶，又跑去廚房動手燒菜，親力親為不假人手。
別說做的菜還挺好吃，是很賢惠的少年了。青苑全程只當個木頭人，不著痕跡的打量少年。
飯後文竹又拉著裴越探討學問，裴越再三辭行，他才依依不舍的送一行人離開。
“岳大哥大才！對我指導頗多，改日我在狀元樓宴請岳大哥，岳大哥一定要賞臉！”
“一定一定。”裴越跟他客氣著。
等馬車走遠了裴越還沒回神，這人攔下他只想請他吃頓飯？莫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故意結交，為以後入朝為官做準備？不過這人還是個秀才要當官早著呢，很快將人拋在腦後。
經歷了這一小插曲，後面去皇莊視察的行程加快許多。見了幾個農戶，又親自確認紅薯產量，裴越眉頭才松了，今日總算沒白來。
回城的路上，青苑回想農戶們的穿著還有泥胚房，她突然有種莫名的負罪感和不忍：“何不食肉糜……”
“什麽？”裴越不明所以。
青苑解釋：“這是一個小故事，講的是一個國家發生饑荒很多百姓都餓死了，朝臣上報皇帝，皇帝卻說百姓無粟米充饑，為什麽不吃肉粥呢？”
裴越沈默一瞬，匪夷所思：“這個皇帝是個傻子吧？”
“他確實是個傻子。”
“那他肯定亡國了！”裴越覺得故事太假，什麽時候傻子都能當皇帝了？“小先生說這個故事做什麽？”
青苑將簾子掀開一角，目光看向路過的百姓：“有時候我覺得我就像個‘何不食肉糜’。我一開始以為至少人人都能吃飽穿暖，時不時還能吃上肉……但其實百姓們的生活與我想的有些差距。”
她不愛出門，也不敢關註大啟普通百姓的生活，哪怕是最富足的樂家和皇宮，與現代普通人的生活相比也有不小的落差，更別說現代人與大啟普通百姓的生活差距。
這種差距讓她無所適從，本能的逃避現實，也讓她更加清醒這是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什麽小說話本……
裴越沈默幾息才道：“小先生這麽說倒讓我十分慚愧。”他一直自認自己把大啟治理的極好，至少他登基後的幾年裏很少再餓死人，原來在小先生看來還是不夠嗎？
他甚至懷疑國運不穩，以至於被各方妖精盯上，是不是真的因為他這個皇帝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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