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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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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

大宋治平元年(1064),皇帝趙曙即位不久就大病一場,太後曹氏垂簾聽政。後皇帝病愈,在宰相韓琦的幫助下,太後還政於皇帝趙曙,有了兩宮和睦的局面。註1

初掌大權的皇帝趙曙也曾發出“積弊甚眾,何以裁救?”疑問,動了改革的心思,並下詔書,命王安石回朝繼續擔任知制誥。

誰成想詔書還沒到江寧,濮議之爭就開始了。簡單來說就是過繼給宋仁宗趙禎的嗣子趙曙,該如何稱呼他的親生親父濮王趙允讓,是該叫爹(皇考)還是該叫伯父(皇伯)。註2

皇帝趙曙、執政官(中書)韓琦、歐陽修覺得應該叫爹;曹太後,臺諫官司馬光(就是砸缸的那個)、呂誨等人覺得應該叫伯父。

“金堤千裏,潰於蟻穴;白璧之瑕,易離難合。”這場爭論爭了足足十八個月,其中甚至有九個月充當著朝堂的重點議題。改革之路也在執政大臣富弼的“恐須以漸厘革”中擱置著了。

王安石聞之,只得長嘆一聲。務實主義的王安石根本不關心這場爭辯,但卻難免對這位初登大寶的聖上有幾分失望。王安石回去做官是要變法的,不是去整天爭論什麽皇考皇伯的稱呼問題,若是如此還不如在地方丁憂讀書考察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是以王安石以服喪身體有恙為由多次推辭,未再赴京為官,(註3.)而是在江寧開館教學。

江南多才子,不少士子慕名而來,其中就有陸佃(陸游的爺爺)、龔原、沈憑、蔡淵、徐君平等人。註4.

王安石的長子王雱、次子王旁也都在學館聽學。王雱為人開朗熱情,心胸寬廣大氣,又常有令人驚奇的見解,在學子中間人緣極好,無論是論道還是游玩,總是前呼後擁的,沒王安石這個老師還受歡迎。

王雱已行過了冠禮,取字為元澤,有滋養萬物,恩澤於民之意。

王旁此時也才剛過總角之年,在學子中幾乎算是年齡最小的,王旁每日跟著哥哥積極聽學,卻很少發表自己的見解,父親講的知識若是問他,他也都聽得懂,可他總是安安靜靜的,也很少跟著哥哥和朋友們一起游玩。

這年,長姐王旉也已經十八歲了,許給了時任鹽鐵副使的吳充的次子吳安持。

吳充父親吳待問曾任禮部侍郎,吳充這一代兄弟四人登科也是名震一時,吳充在兄弟中年歲最小,長兄吳育早年也做到了參知政事(副宰相),嘉祐三年病逝,歐陽修親自為他撰寫墓志銘,謚“正肅”,素以剛直著稱。註5.

吳充的長女嫁給了歐陽修的長子歐陽發,這門親事明裏是歐陽修做的媒,其實是這位歐陽少夫人牽的線。

那吳安持雖說還未中進士,但也不是個放浪不學好的,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才學雖不像王雱一樣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但也絕對不算笨的,問答起來雖不算出彩,但也是個中規中矩的文人公子。

王安石覺得自己這個女兒本就是個性子軟的,找個老實疼她的最要緊。若是找個風流才子,女兒在自己家安安穩穩千嬌萬寵的長到成年,內宅裏勾心鬥角見都沒見過,也不見得能招架得住。至於高官厚祿什麽的,吳充已經是三品大員,怎麽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兒子兒媳挨餓受凍。

至於臱兒,這幾年也是過得自在極了,想在學堂聽學就聽學,想跟著哥哥出去游玩,穿個男裝帶個鬥笠就出去了,有時嫂嫂蕭氏也跟著一起去,王安石和吳瓊對這個小女兒也是極其寵愛,對兒媳也不可以拘著嚴厲管束,從來沒有因此斥責過,連疾言厲色也是極少有的,最多也就是叮嚀幾句帶好小廝丫鬟,跟好哥哥,註意安全,盡量起更前回來什麽的。臱兒談吐風趣,嫂嫂也是個妙人,為人也不嬌氣,哥哥的朋友們都挺喜歡王家嫂夫人和這個小妹的,一點兒也不介意出去玩帶個小尾巴。

不久後,皇帝趙曙又重病纏身,時常精神恍惚,不能處理政事,立長子趙頊(xū)為太子。註6.

程頤所上的《論濮王典禮疏》建議的為濮王另立宗統,以濮王之子襲爵奉祀,皇帝稱之為皇伯父濮國太王,自稱侄嗣皇帝,濮王從此由小宗升為濮國始祖大宗,和皇權的帝統互不相幹,既實現天理人心、誠為允和,還滿足英宗尊親的私心,又不違禮法制度。

皇帝趙曙曾表示,“感其切至,垂欲施行”,可惜還未及實施,就重病不起,到治平四年(1067)正月初八,皇帝趙曙駕崩,廟號英宗。在位三年多,基本上是一半在生病,一半在折騰濮議之爭,最後人都沒了這聲“皇考”還是沒叫上。

不過倒也不能說宋英宗啥也沒做,宋英宗下詔將各品級官員的轉遷年限加以延長,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冗官”給朝廷財政造成的壓力。註7.

王安石還寫過一首《浪淘沙令》:

“伊呂兩衰翁,歷遍窮通。一為釣叟一耕傭。若使當時身不遇,老了英雄。湯武偶相逢,風虎雲龍。興王只在談笑中。直至如今千載後,誰與爭功!”

怕自己到老也等不來一位能輔佐其實現自己終身抱負的明君。

長子王雱今年預備進京赴考,王安石和吳瓊對他的學業倒是不慎擔心,雱兒雖然面上浪蕩些,但骨子裏是個極靠譜的,把自己的事安排的都極好,從未讓父母操過心,腦子又聰明,讀書做文章什麽的對他而言向來不算什麽難事。

這次進京有不少學館的同學跟他同去,臱兒看著哥哥神采奕奕的樣子,再反觀別人的憂心忡忡,感覺自家哥哥好像不是去趕考而是去進京游玩似的,嫂嫂蕭氏娘家也在京中,這次也跟著哥哥同去,兩人歡歡喜喜的,成婚也快三年了,還好似新婚燕爾一般。旁人朝思暮想寒窗苦讀十幾年幾十年的進士及第到了王元澤這裏仿佛就是探囊取物。

新帝趙頊登基時未及弱冠,正是意氣風發,敢作敢為的年紀。

趙頊幼時,便“知祖宗志吞幽,薊、靈武,而數敗兵”,立志“雪數世之恥”。到十多歲時,神宗就“慨然興大有為之志,思欲問西北二境罪”。註8.

在東宮讀書時,十分崇尚法家學說,尤其喜歡韓非子,“富國強兵”之術頗感興趣,還讀過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對王安石的理財治國思想非常讚賞。註9.

韓絳,韓子華是宋仁宗慶歷二年(1042年)高中進士甲科第三名探花(狀元是楊寘,榜眼是王珪,第四名是王安石),與王安石同年高科,交情慎篤,一有機會就帶著弟弟們來找介甫同學談天說地。註10.

韓絳的弟弟韓維,韓持國學術尤高,在聖上趙頊還是潁王得時候就是潁王的記事參軍。好幾次運用和王安石交談時候的言論得到了趙頊的誇讚時,說“非某之說,某友王安石之說。”

韓維升任太子庶子後,又推薦王安石代替自己任記事參軍之職。是以趙頊對王安石可謂是仰慕已久,剛一即皇帝位,就想重用王安石,可皇帝趙頊也摸不透王安石的心思,怕王安石推委,“朕召之肯來乎?’

韓維:“安石蓋有志經世,非甘老於山林者,若陛下以禮致之,安得不來?”

皇帝:“卿可先作書與安石,道朕此意。行,即召矣!”

韓維:“安石平日每欲以道進退,若陛下始欲用之,而先使人以私書道意,安肯遽就?然安石子雱見在京師,數來臣家,臣當自以陛下意語之,彼必能達。”

皇帝:“善!”

不過,即便有王雱同學充當工具人,皇帝趙頊還是怕王安石不願進京,就先委任王安石為江寧府知府,尋思著這樣家都不用搬,可接受度應該會高一些,頗有一點兒“因愛而生怖”的意思。註11.

“於是,荊公始知上待遇眷屬之意。”,欣然就地赴任了,甚至還寫了一篇《知制誥知江寧府謝上表》。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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