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R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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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RE2
Re.2
一
今年的夏天，北京依舊下了幾場暴雨。
夏時安很久沒回學校，從數據所下班後，他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繞了幾圈。
接到父母讓他回家吃飯的電話後，應了幾句，再擡眼時，A大門口熟悉的字樣映入他的眼簾。
東門在晚課前的時間還是格外擁擠，夏時安看了片刻，通過人臉系統，進了學校。
校內排水系統依舊應對不了暴雨，水位漲起，路面局部積水，環衛人員圍起幾處區域，人工疏導著。
理科教學樓也還是人來人往，夏時安靜靜走過，再擡眼時，就看見了亮起燈的圖書館。
夏時安往湖邊走去，打算散會步再回家。
湖邊的人不算多，暑期學校人流總是更為稀疏，游客也多聚集在白天，空曠的道路顯得有點蕭條。
情侶倒還是很多，夏時安能聽到幾對情侶或試探找著話題，或隨意閑聊著，或聊著對未來的規劃，抑或有的還在吵架。
像極了每一個階段的愛情。
夏時安微微彎起唇角，他應該是想笑的，可不知為何，腦中又有個模糊的人影，占據他的神思。
於是他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
他很快繃起臉，不再去關註這些與愛情相關的事物，只在湖邊慢慢走著。
二
可學校還是太小了。
走到西門時，夏時安擡眼看著長長的垂柳，稍微有點出神。
好多個季節裏，這幾顆柳樹總是常青又垂著長長枝條的，他想，自己看過很多次。
而一晃這麽多年過去，那麽多物非人非，眼前的景色卻像留在時光裏，恒久未變。
原來還是有不變的東西的。
他出神間隙，不算暗的夜幕下有幾道身影慢慢走近。
只是很巧地一擡眼，他便楞住。
像回到那個久別重逢時的臺風天。
三
夏時安盯著那道身影看，在夜色下顯得有點模糊，卻也清晰。
他咬著嘴唇，垂在身側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眼前也慢慢模糊。
他想，別再抖了。
別收不住表情。
別讓他覺得你過得不好。
別讓那場本以為成熟的分手，變得好笑。
夏時安微微垂眼，蓄積的淚水到底是倒流回去，他也才終於擡起了頭。
黎朝沒有往這邊走，而是往另一側的幾顆樹前走去。
松氣之餘，夏時安又感到無盡的失落。
四
夏時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吃飯時，他心不在焉，反反覆覆地回想晚上那一瞥。
怎麽每次再見，他總收不住情緒。
也控制不住思念。
父母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回了神，勉強撐起一點笑容，說自己沒事。
回了房間，他點開幾個大學時期的經院好友名片，思索片刻，旁敲側擊打聽出，黎朝回國可能是因為學校某個聯合項目。
也是，雖然黎朝喜歡自由，但到底有份正經工作。
本來就是外企，因為工作回國也很正常。
夏時安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於是關了手機，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五
幾天後，夏時安被外派去德國出差。
他其實沒什麽意願出這趟差，自由散漫的性格並不反映在愛動上，他更多的是思想散漫，行動上從來偏好安定。
在大學前，他被帶著出國的次數極多，但從未喜歡上外出游玩的感覺。
只是來來回回想了良久，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活也許太固定了，偶爾出去走走也沒什麽。
最後他到底沒有拒絕。
六
登機後，透過窗戶看著外面機場和藍天的景色，聽著廣播裏的聲音，被一遍遍提醒著目的地是德國。
夏時安突然想，會不會恰巧黎朝就在，也會不會，他還能再遠遠見到人一面。
和黎朝分開後，他就再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以前是因為放不下黎朝，現在是因為，他沒辦法再接受誰。
一個人也挺好。
夏時安想。
但他確實還愛著黎朝。
也依舊為因為見不到對方而痛苦。
只是分手可能到底比在一起好受一點，對誰都是。
所以夏時安最大的幻想，也止於再見對方一面，而非覆合。
七
夏時安戴上了遮光眼罩，頭等艙的光也暗下去，他安靜等著這趟航班落地。
閉上眼睛睡了不知道多久，夏時安被一陣顛簸震醒。
廣播裏乘務員正用極其冷靜的語氣，告訴大家不要驚慌，保持冷靜。
但顛簸得實在厲害，夏時安身形不太穩，被震得有點難受，緊緊皺起眉。
未知情況，廣播也沒下定論，只呼籲乘客保持冷靜。
夏時安頭頂冒著虛汗，心想，除非像他一樣，身體痛苦到不想說話，不然怎麽保持冷靜。
他艱難拿出手機看了眼，果然沒信號，連給父母打個電話都做不到。
盡管還對安全降落持有希望，夏時安還是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只是他思考半天，也沒想出除了父母外，他還需要考慮的事情。
不，其實也有一件。
夏時安閉上眼睛，想。
他還是想再見黎朝一面。
八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夏時安已經開始咳嗽，飛機間歇性顛簸，此時處於平穩期，但夏時安已經不抱有太多希望。
就算不直接出事，無法降落的話，在飛機上耗也能耗出事。
但這次平穩期持續得格外長。
沒多久，夏時安聽到了已前往降落點的播報。
虛弱的歡呼聲傳來，夏時安往後靠著，閉上眼睛。
他嘴角帶了點笑容，覆雜的、慶幸的、卻也苦澀的。
懂得太晚了，夏時安想。
這是個他在生命最後一刻，依舊想見的人。
他突然明白過來，其實他和黎朝之間，沒有什麽不可逾越的現實阻礙。
卻因為不成熟和固執，硬生生蹉跎著，錯過了兩次。
第一次幼稚，第二次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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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年的夏天，北京依舊下了幾場暴雨。
夏時安很久沒回學校，從數據所下班後，他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繞了幾圈。
接到父母讓他回家吃飯的電話後，應了幾句，再擡眼時，A大門口熟悉的字樣映入他的眼簾。
東門在晚課前的時間還是格外擁擠，夏時安看了片刻，通過人臉系統，進了學校。
校內排水系統依舊應對不了暴雨，水位漲起，路面局部積水，環衛人員圍起幾處區域，人工疏導著。
理科教學樓也還是人來人往，夏時安靜靜走過，再擡眼時，就看見了亮起燈的圖書館。
夏時安往湖邊走去，打算散會步再回家。
湖邊的人不算多，暑期學校人流總是更為稀疏，游客也多聚集在白天，空曠的道路顯得有點蕭條。
情侶倒還是很多，夏時安能聽到幾對情侶或試探找著話題，或隨意閑聊著，或聊著對未來的規劃，抑或有的還在吵架。
像極了每一個階段的愛情。
夏時安微微彎起唇角，他應該是想笑的，可不知為何，腦中又有個模糊的人影，占據他的神思。
於是他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
他很快繃起臉，不再去關註這些與愛情相關的事物，只在湖邊慢慢走著。
二
可學校還是太小了。
走到西門時，夏時安擡眼看著長長的垂柳，稍微有點出神。
好多個季節裏，這幾顆柳樹總是常青又垂著長長枝條的，他想，自己看過很多次。
而一晃這麽多年過去，那麽多物非人非，眼前的景色卻像留在時光裏，恒久未變。
原來還是有不變的東西的。
他出神間隙，不算暗的夜幕下有幾道身影慢慢走近。
只是很巧地一擡眼，他便楞住。
像回到那個久別重逢時的臺風天。
三
夏時安盯著那道身影看，在夜色下顯得有點模糊，卻也清晰。
他咬著嘴唇，垂在身側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眼前也慢慢模糊。
他想，別再抖了。
別收不住表情。
別讓他覺得你過得不好。
別讓那場本以為成熟的分手，變得好笑。
夏時安微微垂眼，蓄積的淚水到底是倒流回去，他也才終於擡起了頭。
黎朝沒有往這邊走，而是往另一側的幾顆樹前走去。
松氣之餘，夏時安又感到無盡的失落。
四
夏時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吃飯時，他心不在焉，反反覆覆地回想晚上那一瞥。
怎麽每次再見，他總收不住情緒。
也控制不住思念。
父母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回了神，勉強撐起一點笑容，說自己沒事。
回了房間，他點開幾個大學時期的經院好友名片，思索片刻，旁敲側擊打聽出，黎朝回國可能是因為學校某個聯合項目。
也是，雖然黎朝喜歡自由，但到底有份正經工作。
本來就是外企，因為工作回國也很正常。
夏時安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於是關了手機，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五
幾天後，夏時安被外派去德國出差。
他其實沒什麽意願出這趟差，自由散漫的性格並不反映在愛動上，他更多的是思想散漫，行動上從來偏好安定。
在大學前，他被帶著出國的次數極多，但從未喜歡上外出游玩的感覺。
只是來來回回想了良久，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活也許太固定了，偶爾出去走走也沒什麽。
最後他到底沒有拒絕。
六
登機後，透過窗戶看著外面機場和藍天的景色，聽著廣播裏的聲音，被一遍遍提醒著目的地是德國。
夏時安突然想，會不會恰巧黎朝就在，也會不會，他還能再遠遠見到人一面。
和黎朝分開後，他就再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以前是因為放不下黎朝，現在是因為，他沒辦法再接受誰。
一個人也挺好。
夏時安想。
但他確實還愛著黎朝。
也依舊為因為見不到對方而痛苦。
只是分手可能到底比在一起好受一點，對誰都是。
所以夏時安最大的幻想，也止於再見對方一面，而非覆合。
七
夏時安戴上了遮光眼罩，頭等艙的光也暗下去，他安靜等著這趟航班落地。
閉上眼睛睡了不知道多久，夏時安被一陣顛簸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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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顛簸得實在厲害，夏時安身形不太穩，被震得有點難受，緊緊皺起眉。
未知情況，廣播也沒下定論，只呼籲乘客保持冷靜。
夏時安頭頂冒著虛汗，心想，除非像他一樣，身體痛苦到不想說話，不然怎麽保持冷靜。
他艱難拿出手機看了眼，果然沒信號，連給父母打個電話都做不到。
盡管還對安全降落持有希望，夏時安還是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只是他思考半天，也沒想出除了父母外，他還需要考慮的事情。
不，其實也有一件。
夏時安閉上眼睛，想。
他還是想再見黎朝一面。
八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夏時安已經開始咳嗽，飛機間歇性顛簸，此時處於平穩期，但夏時安已經不抱有太多希望。
就算不直接出事，無法降落的話，在飛機上耗也能耗出事。
但這次平穩期持續得格外長。
沒多久，夏時安聽到了已前往降落點的播報。
虛弱的歡呼聲傳來，夏時安往後靠著，閉上眼睛。
他嘴角帶了點笑容，覆雜的、慶幸的、卻也苦澀的。
懂得太晚了，夏時安想。
這是個他在生命最後一刻，依舊想見的人。
他突然明白過來，其實他和黎朝之間，沒有什麽不可逾越的現實阻礙。
卻因為不成熟和固執，硬生生蹉跎著，錯過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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