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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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夏今棠壓制心中激動，再次確定：“你真的夢到我了？”
“對。”許亦燃在她太陽穴上按摩的力度不減分毫，凝視她的眼睛輕笑：“我夢到三年前的你反過來纏著我，還非要讓我娶你，你猜最後，我有沒有娶你？”
夏今棠緊繃的臉終於笑出聲：“你真的夢到我了嗎？！”
見她開心，許亦燃就更開心。
他根本沒有想太多，就將自己的底牌全盤托出，“你至於這麽開心嗎，我又不是第一次夢到你。”
夏今棠抓住他兩只手腕，像是生怕他反悔逃掉。她用極其嚴肅的表情問：“許亦燃，是你自己曾說過的，想要讓你為我點祈願螢燈，就必須讓「我」親自給你托夢，這個話，你還認不認？”
許亦燃僵在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見此，夏今棠有不妙的預感。
難道哪怕做這麽多鋪墊，都還是太直接了嗎？
其實她本是打算留下的，在那天得知自己辜負許亦燃一片真心之後，她從來沒有這般罪惡感過，最自責的時候，甚至愚蠢到想放棄女帝輪回，去求死神給她重生在世的機會。
那個時候，她確定自己有和許亦燃相伴相守一生一世的沖動。
可後來死神實在不願瞞下去，頂著受罰的危險告訴她，許亦燃最初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是——
報恩。
道破真相後，夏今棠心底的罪惡感恍若雲煙般在頃刻消散。
其實在得知真相的第一刻，她心裏是舒坦的。這樣的話，她在做任何可能心狠的決定時，不至於有心懷虧欠的感覺。
反正她自己的真心被所有人辜負了一輩子，如今由她辜負一個許亦燃又怎麽了……
說服自己的心倒是挺簡單的，可想要說服自己的表情好像很難。她定著慌亂的心神，冷靜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追問道：“怎、怎麽了，你到底還認不認？”
這女人是看不出他眼裏的刀麽？！
從夏今棠質問他還認不認的第一句起，許亦燃就一直死寂般凝視她。直到現在，她似乎感受不到任何他動怒的臉色，居然還在追問？！
難怪……
從昨天送他玫瑰開始，他還在想為什麽會轉變得如此突然。
在他的記憶裏，她好像不可能這樣反過來討好他，還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問他開不開心。
她倒是真敢賭。
明明恐高，還要陪著他去搭雲霄飛車。
明明怕火，還要不顧安危去奪打火機。
最後……
明明那麽反感他，還要忍受被他觸碰嘴唇。也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在她心裏惦記的，是不是也是只有那盞螢燈。
她做的這一切，表面是為他開心，實則就是將曾經欠他的全給還給他，然後可以義無反顧的離開是嗎？！
“你……”夏今棠被他這般睨著，竟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說過的話，難道要反悔？”
許亦燃眼底波瀾不驚：“反悔又怎樣？”
夏今棠眸光瞬間黯然，幽幽地望著他。
她感覺曾在初遇時對他的「戒備感」似乎又回來了。
夏今棠：“你對任何人都習慣出爾反爾，還是只對我「總是」這樣？”
許亦燃喉結滾動，轉頭從她的凝視之下避開眼睛：“你現在、算是人嗎？”
他的語氣控制得很完美。
沒有憐憫和同情的意味，也不至於察覺出譏諷。
“待在這兒好好的，等我回來。”許亦燃縱身跳躍下邊的另外一根樹梢上，落穩這個步驟後，再跳到草坪上。
他動作很快，完全沒有給夏今棠接話的餘地。
夏今棠見他溜得比賊還快，一時心急，在他身後疾言追吼——
“許亦燃！你出爾反爾還言而無信！憑什麽做我男朋友？你根本不配！！你知不知道，在我接下這件事的時候，我設想過無數種阻礙，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做這件事最大的阻礙竟然是你！！
“你到底是不是在故意報覆我啊？！我不相信別人的愛情全都跟你一樣只會給對方添堵！還是說你在別扭？可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我的死亡你不是都已經習慣了整整三年嗎？你明明可以撐住的！！
“你以為我就舍得離開這人世嗎？！
“是它偏偏要舍棄我！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為什麽沒有在顧北琛之前遇見我！緣分如此，錯過就是錯過，你有什麽不甘的？！”
看到許亦燃的身影在山路的邊緣漸漸消失，夏今棠趕緊吼出最重要的話——
“那什麽，就算不幫我點祈願螢燈，你也早點回來啊，不然你要我怎麽下去？！”
最後一個字剛剛落下之時，許亦燃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
–
如果能早點發現她的野心，許亦燃可能根本不會接受那束玫瑰。
現在最慶幸的是，那盞祈願螢燈他因為擔心被夏今棠奪去，所以根本沒有揣在身上。否則就憑她剛才看向他時哀怨的眼神，他很難保證不會因沖動而答應她的要求。
“你要收我的玫瑰，就得收玫瑰最美的時候。”
“這些玫瑰再美，本意又不是我送的，那有什麽意義？你趕緊說啊，喜不喜歡？開不開心？”
“你沒瞎，能看上我的容貌並喜歡我，算你是這世上最長眼的男人。”
“…………”
也不知夏今棠的聲音從哪一句開始消失，許亦燃從祈願樹走到半山腰時，腦裏閃過的全是昨晚的殘溫碎片。
他像是被攝了魂魄的軀殼，垂著腦袋，雙目無神，憑著微淺的意識開車到某個地方，突然被一句討厭的聲音打斷——
“許亦燃！你還想再「殺」一條人命嗎？！”
許亦燃根本不需要擡起眼皮多看他一眼，渾然一副慵懶的姿態往斜上方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悠到了醫院。
見此，他更慵懶：“我惹他了？”
厲言轍一掌拍在車窗邊沿上，彎著腰朝車裏無法無天的男人怒吼：“昨天，我們父親的監測儀報警那麽久，你——”
許亦燃揚起手，示意他停止講話：“在我這兒就只能算個行徑卑劣的鳳凰男。”
厲言轍：“不管他是誰！哪怕是個陌生人在你面前危在旦夕你是不是也得救他的命？！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再絕情也不能見死不救吧？！你知不知道！他老人家昨天差一點點就真的搶救不過來了！！”
幸好，許亦燃及時關上了車窗。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再紳士的男人發起狂來也會噴出口水。
等厲言轍發怒的形勢減弱後，許亦燃搖下車窗，僅說一句：“這世上不需要出軌的男人，就算多死幾個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厲言轍憤然糾正：“他出軌固然有錯，但終究是你父親啊，你身上還流著的，難道不是他的血？！”
許亦燃聽此一言，猶如大夢初醒。
他拖著下巴思索了漫長的時間，終於發現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原來是我父親出軌？”
他凝滯了小半晌，緩緩道：“那豈不是就是連死都算便宜他了？”
無聲的暴怒瞬間被激起。
厲言轍指尖緊緊嵌在車窗邊沿，眸色深沈如墨。他這副想動手打人卻又要端著紳士形象不敢擅自動手的虛偽模樣，被許亦燃看在眼裏，簡直更加覺得有趣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許亦燃看了眼手機屏幕，來電者竟是顧北琛的父親。
自顧北琛死後，顧母偶爾會瘋瘋癲癲，稍有不慎就要鬧著去嵐風學院找顧北琛，而顧父為了照顧她，在幾個月前出了車禍意外骨折，他們現在應該都在醫院才對。
他把車窗徹底關上，隔開厲言轍的吵鬧後接通電話。
顧父聲音有些急促：【餵，是小燃嗎，你現在在哪個位置啊？】
許亦燃往周圍撇了一眼：“我就在醫院和公園附近，怎麽了？”
顧父語無倫次：【小燃是這樣的，你顧阿姨在昨天晚上給我打過電話，說又看到季芷杉了，還說什麽要降伏這個妖孽之類的話，她說完就斷了聯系，電話怎麽都不肯接，雖說只有一個晚上，但是你也知道她精神不太好，我怕她會出事，你能不能幫我——】
“您別著急。”
許亦燃定住顧父的慌亂，而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耐心地說：“在下午三點之前，我定會把顧阿姨安全接回去，您就放心在醫院養好自己的病，別太著急，也別太擔心，相信我。”
顧父一口焦躁的氣終於緩了幾分：【我相信你的，你辦事我最放心了，那就拜托你了。】
掛掉顧父的電話後，許亦燃迅速聯系手下，讓他們調出附近的監控幫忙。
顧阿姨雖說偶爾瘋癲，但不至於完全失智，基本的瑣事處理她一個人沒問題的。而季芷杉，她就算發現被跟蹤，知道是顧母也絕不會傷害她的。
季芷杉雖然不是什麽良善，但這點底氣許亦燃還是有，最大的可能應該只是跟丟迷路了。
許亦燃油門都開始發動了，意外發現旁邊厲言轍竟還沒有冷靜，甚至越來越一副苦大仇深：“許亦燃，那游樂園我可以保證不再幹涉，你想讓它怎麽報廢都隨你好了，反正那些身外之物我本來就無所謂，之前跟你爭也是為了由著父親的命令而已。我唯一想要的，只是能讓這個家溫暖一些，為什麽這麽難呢？！
“當我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之後，你以為我沒有指責過父親卑劣的行為嗎，我甚至求著我的爸媽接納你們。而你呢，當年你利用顧北琛徽章的事情險些讓我滾出嵐風，後來我有跟你計較過半分半毫嗎？！
“許亦燃你到底有多大的仇啊？難道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記仇的嗎？！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經歷你的遭遇，早就釋然了。
“談個條件吧，我甘願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你在父親面前裝模作樣把那游樂園的交給我。但你放心，我不會真的要，我只想讓父親安心，在他面前演完這場戲後，我再還給你。”
看厲言轍那個著急的樣，難道那個老東西昨天是真的差點就死了嗎？
但為什麽就非得「差點」呢，最近的死神都不知道好好值班的嗎？
許亦燃憂郁地嘆了口氣。
厲言轍追問：“你要是有什麽顧慮，我可以先付給你那游樂園三倍的錢，如何？”
許亦燃：“厲言轍，你爹就快死了，我覺得你也該明白一些事情了。”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根煙，嘴角微微勾起冷沈的笑意，像個多年不見的遠房親戚，耐心教他再世為人的道理——
“第一，如果你恨自己的家為什麽不夠溫暖，那你就得去怨你爸為什麽風騷，怨你媽為什麽多情，而不是在這兒教訓我該做什麽。
“第二，你最有效的彌補方式不是為了接納我們去求任何人，而是你作為一個私生子，在你媽肚子裏的時候，就該用臍帶自己把自己勒死。
“第三，當初你被我整到差點滾出嵐風，卻遲遲沒有反擊，那是因為你太沒用了，跟你的大度，沒任何關系。
“最後，雖然我們基因有相似，但我還不至於有你那麽蠢，我如果想得到錢，輪得到你來教我該不該交出游樂園？”
說完，許亦燃擡頭一看——
只見厲言轍嘴都快氣飛了，卻還在奮力壓著，那張臉皺的，跟八十歲的逆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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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今棠壓制心中激動，再次確定：“你真的夢到我了？”
“對。”許亦燃在她太陽穴上按摩的力度不減分毫，凝視她的眼睛輕笑：“我夢到三年前的你反過來纏著我，還非要讓我娶你，你猜最後，我有沒有娶你？”
夏今棠緊繃的臉終於笑出聲：“你真的夢到我了嗎？！”
見她開心，許亦燃就更開心。
他根本沒有想太多，就將自己的底牌全盤托出，“你至於這麽開心嗎，我又不是第一次夢到你。”
夏今棠抓住他兩只手腕，像是生怕他反悔逃掉。她用極其嚴肅的表情問：“許亦燃，是你自己曾說過的，想要讓你為我點祈願螢燈，就必須讓「我」親自給你托夢，這個話，你還認不認？”
許亦燃僵在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見此，夏今棠有不妙的預感。
難道哪怕做這麽多鋪墊，都還是太直接了嗎？
其實她本是打算留下的，在那天得知自己辜負許亦燃一片真心之後，她從來沒有這般罪惡感過，最自責的時候，甚至愚蠢到想放棄女帝輪回，去求死神給她重生在世的機會。
那個時候，她確定自己有和許亦燃相伴相守一生一世的沖動。
可後來死神實在不願瞞下去，頂著受罰的危險告訴她，許亦燃最初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是——
報恩。
道破真相後，夏今棠心底的罪惡感恍若雲煙般在頃刻消散。
其實在得知真相的第一刻，她心裏是舒坦的。這樣的話，她在做任何可能心狠的決定時，不至於有心懷虧欠的感覺。
反正她自己的真心被所有人辜負了一輩子，如今由她辜負一個許亦燃又怎麽了……
說服自己的心倒是挺簡單的，可想要說服自己的表情好像很難。她定著慌亂的心神，冷靜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追問道：“怎、怎麽了，你到底還認不認？”
這女人是看不出他眼裏的刀麽？！
從夏今棠質問他還認不認的第一句起，許亦燃就一直死寂般凝視她。直到現在，她似乎感受不到任何他動怒的臉色，居然還在追問？！
難怪……
從昨天送他玫瑰開始，他還在想為什麽會轉變得如此突然。
在他的記憶裏，她好像不可能這樣反過來討好他，還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問他開不開心。
她倒是真敢賭。
明明恐高，還要陪著他去搭雲霄飛車。
明明怕火，還要不顧安危去奪打火機。
最後……
明明那麽反感他，還要忍受被他觸碰嘴唇。也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在她心裏惦記的，是不是也是只有那盞螢燈。
她做的這一切，表面是為他開心，實則就是將曾經欠他的全給還給他，然後可以義無反顧的離開是嗎？！
“你……”夏今棠被他這般睨著，竟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說過的話，難道要反悔？”
許亦燃眼底波瀾不驚：“反悔又怎樣？”
夏今棠眸光瞬間黯然，幽幽地望著他。
她感覺曾在初遇時對他的「戒備感」似乎又回來了。
夏今棠：“你對任何人都習慣出爾反爾，還是只對我「總是」這樣？”
許亦燃喉結滾動，轉頭從她的凝視之下避開眼睛：“你現在、算是人嗎？”
他的語氣控制得很完美。
沒有憐憫和同情的意味，也不至於察覺出譏諷。
“待在這兒好好的，等我回來。”許亦燃縱身跳躍下邊的另外一根樹梢上，落穩這個步驟後，再跳到草坪上。
他動作很快，完全沒有給夏今棠接話的餘地。
夏今棠見他溜得比賊還快，一時心急，在他身後疾言追吼——
“許亦燃！你出爾反爾還言而無信！憑什麽做我男朋友？你根本不配！！你知不知道，在我接下這件事的時候，我設想過無數種阻礙，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做這件事最大的阻礙竟然是你！！
“你到底是不是在故意報覆我啊？！我不相信別人的愛情全都跟你一樣只會給對方添堵！還是說你在別扭？可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我的死亡你不是都已經習慣了整整三年嗎？你明明可以撐住的！！
“你以為我就舍得離開這人世嗎？！
“是它偏偏要舍棄我！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為什麽沒有在顧北琛之前遇見我！緣分如此，錯過就是錯過，你有什麽不甘的？！”
看到許亦燃的身影在山路的邊緣漸漸消失，夏今棠趕緊吼出最重要的話——
“那什麽，就算不幫我點祈願螢燈，你也早點回來啊，不然你要我怎麽下去？！”
最後一個字剛剛落下之時，許亦燃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
–
如果能早點發現她的野心，許亦燃可能根本不會接受那束玫瑰。
現在最慶幸的是，那盞祈願螢燈他因為擔心被夏今棠奪去，所以根本沒有揣在身上。否則就憑她剛才看向他時哀怨的眼神，他很難保證不會因沖動而答應她的要求。
“你要收我的玫瑰，就得收玫瑰最美的時候。”
“這些玫瑰再美，本意又不是我送的，那有什麽意義？你趕緊說啊，喜不喜歡？開不開心？”
“你沒瞎，能看上我的容貌並喜歡我，算你是這世上最長眼的男人。”
“…………”
也不知夏今棠的聲音從哪一句開始消失，許亦燃從祈願樹走到半山腰時，腦裏閃過的全是昨晚的殘溫碎片。
他像是被攝了魂魄的軀殼，垂著腦袋，雙目無神，憑著微淺的意識開車到某個地方，突然被一句討厭的聲音打斷——
“許亦燃！你還想再「殺」一條人命嗎？！”
許亦燃根本不需要擡起眼皮多看他一眼，渾然一副慵懶的姿態往斜上方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悠到了醫院。
見此，他更慵懶：“我惹他了？”
厲言轍一掌拍在車窗邊沿上，彎著腰朝車裏無法無天的男人怒吼：“昨天，我們父親的監測儀報警那麽久，你——”
許亦燃揚起手，示意他停止講話：“在我這兒就只能算個行徑卑劣的鳳凰男。”
厲言轍：“不管他是誰！哪怕是個陌生人在你面前危在旦夕你是不是也得救他的命？！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再絕情也不能見死不救吧？！你知不知道！他老人家昨天差一點點就真的搶救不過來了！！”
幸好，許亦燃及時關上了車窗。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再紳士的男人發起狂來也會噴出口水。
等厲言轍發怒的形勢減弱後，許亦燃搖下車窗，僅說一句：“這世上不需要出軌的男人，就算多死幾個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厲言轍憤然糾正：“他出軌固然有錯，但終究是你父親啊，你身上還流著的，難道不是他的血？！”
許亦燃聽此一言，猶如大夢初醒。
他拖著下巴思索了漫長的時間，終於發現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原來是我父親出軌？”
他凝滯了小半晌，緩緩道：“那豈不是就是連死都算便宜他了？”
無聲的暴怒瞬間被激起。
厲言轍指尖緊緊嵌在車窗邊沿，眸色深沈如墨。他這副想動手打人卻又要端著紳士形象不敢擅自動手的虛偽模樣，被許亦燃看在眼裏，簡直更加覺得有趣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許亦燃看了眼手機屏幕，來電者竟是顧北琛的父親。
自顧北琛死後，顧母偶爾會瘋瘋癲癲，稍有不慎就要鬧著去嵐風學院找顧北琛，而顧父為了照顧她，在幾個月前出了車禍意外骨折，他們現在應該都在醫院才對。
他把車窗徹底關上，隔開厲言轍的吵鬧後接通電話。
顧父聲音有些急促：【餵，是小燃嗎，你現在在哪個位置啊？】
許亦燃往周圍撇了一眼：“我就在醫院和公園附近，怎麽了？”
顧父語無倫次：【小燃是這樣的，你顧阿姨在昨天晚上給我打過電話，說又看到季芷杉了，還說什麽要降伏這個妖孽之類的話，她說完就斷了聯系，電話怎麽都不肯接，雖說只有一個晚上，但是你也知道她精神不太好，我怕她會出事，你能不能幫我——】
“您別著急。”
許亦燃定住顧父的慌亂，而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耐心地說：“在下午三點之前，我定會把顧阿姨安全接回去，您就放心在醫院養好自己的病，別太著急，也別太擔心，相信我。”
顧父一口焦躁的氣終於緩了幾分：【我相信你的，你辦事我最放心了，那就拜托你了。】
掛掉顧父的電話後，許亦燃迅速聯系手下，讓他們調出附近的監控幫忙。
顧阿姨雖說偶爾瘋癲，但不至於完全失智，基本的瑣事處理她一個人沒問題的。而季芷杉，她就算發現被跟蹤，知道是顧母也絕不會傷害她的。
季芷杉雖然不是什麽良善，但這點底氣許亦燃還是有，最大的可能應該只是跟丟迷路了。
許亦燃油門都開始發動了，意外發現旁邊厲言轍竟還沒有冷靜，甚至越來越一副苦大仇深：“許亦燃，那游樂園我可以保證不再幹涉，你想讓它怎麽報廢都隨你好了，反正那些身外之物我本來就無所謂，之前跟你爭也是為了由著父親的命令而已。我唯一想要的，只是能讓這個家溫暖一些，為什麽這麽難呢？！
“當我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之後，你以為我沒有指責過父親卑劣的行為嗎，我甚至求著我的爸媽接納你們。而你呢，當年你利用顧北琛徽章的事情險些讓我滾出嵐風，後來我有跟你計較過半分半毫嗎？！
“許亦燃你到底有多大的仇啊？難道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記仇的嗎？！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經歷你的遭遇，早就釋然了。
“談個條件吧，我甘願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你在父親面前裝模作樣把那游樂園的交給我。但你放心，我不會真的要，我只想讓父親安心，在他面前演完這場戲後，我再還給你。”
看厲言轍那個著急的樣，難道那個老東西昨天是真的差點就死了嗎？
但為什麽就非得「差點」呢，最近的死神都不知道好好值班的嗎？
許亦燃憂郁地嘆了口氣。
厲言轍追問：“你要是有什麽顧慮，我可以先付給你那游樂園三倍的錢，如何？”
許亦燃：“厲言轍，你爹就快死了，我覺得你也該明白一些事情了。”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根煙，嘴角微微勾起冷沈的笑意，像個多年不見的遠房親戚，耐心教他再世為人的道理——
“第一，如果你恨自己的家為什麽不夠溫暖，那你就得去怨你爸為什麽風騷，怨你媽為什麽多情，而不是在這兒教訓我該做什麽。
“第二，你最有效的彌補方式不是為了接納我們去求任何人，而是你作為一個私生子，在你媽肚子裏的時候，就該用臍帶自己把自己勒死。
“第三，當初你被我整到差點滾出嵐風，卻遲遲沒有反擊，那是因為你太沒用了，跟你的大度，沒任何關系。
“最後，雖然我們基因有相似，但我還不至於有你那麽蠢，我如果想得到錢，輪得到你來教我該不該交出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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