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關燈
小
中
大
春天
為了魂牽夢繞多年的人，方耀特地請了個年假。
但好像這寶貴的假期在床上花費了三分之二。
楊樹瘋狂掠奪著，在畫布上種下數不清的玫瑰。
畫布伸手探到床頭櫃拿出拍立得，一陣閃光，眼裏蘊著霧氣，聲音啞著，但他卻得逞般呲牙咧嘴笑著，甩甩手裏的相紙，眼神裏全是挑釁。楊樹眼神晦澀喘著粗氣，直面著一下又一下的閃光，像是不在乎那人拍了多少，只是一個勁地想把眼前的人抱緊、揉碎、和自己融為一體。
畫布也如他想要的那般快要碎了……
大戰結束，方耀閉著眼習慣性地朝床邊探了一下，發現早已沒有熱氣。
方耀驚醒。
“楊樹！”
房間裏沒有人，但身上很清爽，床單也被更換過，而那一堆不堪入目的拍立得也被人貼心地收好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最上面的那張也是自己拍的第一張，伏在身上眼裏充滿欲望和瘋狂。
看得出收拾照片的人很滿意這一張。
方耀也很滿意。
嘖，就是帶勁。
忍著不適隨意抓起浴袍床上，胡亂打了個結就拉開房門出去。
“起來了？”
赤裸著上身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的人寵溺地朝他笑著。
方耀沒眼看：“嘖嘖嘖，一大早晨就這麽清爽，不守男德。”
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但他實在是沒臉面對自己的這個鴨嗓子，畢竟一開口就能回想起那位幹得“好事”。
“你身體……”楊樹笑瞇瞇想著開口關心。
方耀嗆了一口：“你閉嘴，我身體很好，還能來個幾回合沒問題，你有事直說。”
楊樹把飯菜端上來，意義不明地笑著回答：“行，看來是我不夠努力，我反省。”
看著色澤賣相極佳的飯，方耀有些驚訝。
真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做的？”
方耀震驚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嘴。
好吃。
“去過新東方了？”
“去的西方，怎麽樣，還好嗎？”
“相當可以，水品也就略遜於我吧。”
方耀餓壞了，在那人註視下席卷，“對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
楊樹盯著他吃飯，還伸手給他擦著嘴：“哦，想讓你給我挑幾件衣服，後天就是韓遲他們的婚禮了，想著明天走，你可以嗎？”
“我太可以了。”
激動地站起身，但是腰間還是刺痛著。
媽的，畜生，他竟然還要努力，會反思的大畜生。
還好前幾天就跟醫院請好了假，否則自己這個聲音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於是吃完飯的兩個人就去衣帽間挑衣服，然後挑著挑著就挑到了床上。
最終衣服也沒挑成，楊樹只好重新讓人買了兩套。
就因為這件事，以至於第二天到達齊樂安排的酒店的時候方耀還是一臉黑。
“呦你倆這是…”老遠趙尚鳴就跟他們揮了手，一溜煙兒跑眼前：“又幹架了？”
“嗯，冷戰呢。”
方耀沒好氣說著，旁邊楊樹一臉笑意。
方耀更來氣了。
“笑屁。”緊接著又問趙尚鳴：“你什麽時候回國？你這都多少年沒回去了？”
“害！”趙尚鳴擺擺手：“後天，明天他倆結完婚我就回去看看，淩晨的飛機，我…稍等接個電話。”
趙尚鳴看了眼手機，緊接著就直接外放。
邊摁邊用口型示意著：是林傑彬。
“餵？瘋子你趕緊來接我，我這飛機延誤沒跟方耀趕一塊。”
吵吵嚷嚷的聲音從手機傳來，應該是剛下飛機。
“我剛給韓遲打電話他沒接，不知道幹嘛去了。”那邊還在說。
“知道了，我接著就開車過……”
“楊樹去接你，德國他也熟。”
“啊？”
兩個聲音從不同地方發出，而沈默兩秒後楊樹輕捏方耀後脖頸兩下朝著手機說：“發個位置我去接。”
手機那邊哦了兩聲後掛斷，楊樹朝趙尚鳴伸手示意，後者也掏出手機放他手裏。
楊樹沒脾氣，輕聲哄著：“等我回來，東西讓人拿上去，我一會兒回來收拾。”
方耀說了路上小心後看他朝酒店外面走著，可沒兩步就又折返回來。
“怎麽了？”方耀疑惑看他，不知道又什麽原因他看起來又不高興。
“你光說路上小心都沒說愛我。”
他低著頭欠他的手，語氣有些委屈。
覺得兩人正在吵架的方耀：“……”
和一旁吃瓜的燈泡趙：“……”
“在吵架呢，愛什麽愛。”
恨他不成器的既視感。
“吵架你就不愛我了？”
楊樹表情很震驚，方耀覺得他怎麽年紀上來情緒更豐富了。
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把頭發，盯著渴望的眼神，鄭重道：“我愛你，路上小心。”
“收到。”
楊樹美滋滋走出門開車一騎絕塵。
方耀：……鬼車速白說了。
讓楊樹這麽一搞早就沒氣的方耀，轉身打算去樓上房間沖個涼，沒走兩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哎哎哎耀哥這是什麽情況？”
趙尚鳴一臉吃瓜的表情把人拽到大廳的座位上：“你倆談了啊？”
方耀點點頭。
像是意料之中，趙尚鳴沒有過多的震驚，相反表情還帶上了一絲嚴肅，看著方耀一如既往隨心的樣子，猶豫再三還是斟酌著開口。
“你知道楊樹在德國都幹什麽了嗎？”
方耀背靠沙發背隨意搭著二郎腿，輕輕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求學吧。”
又想起自己一家家醫院跑時的焦急，方耀更傾向於這個答案。
“是醫院。”
趙尚鳴說完看了兩眼方耀的表情，見他沒什麽異樣，這才繼續說：“楊樹在精神病院裏待了三年。”
什麽？
哪兒？
不是心外科？
方耀機械地扭動脖子看向一臉坦然不像是說謊的趙尚鳴：“精神病院？”
趙尚鳴迷惑了，難道方耀真不知道？
“大概是五年前吧，”他繼續說，“當時我舅家的小男孩出了點事，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就坐在院子的長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見方耀皺眉，他連忙補充：“我沒跟他打招呼，感覺他當時的狀態不適合跟他打招呼。”
“什麽狀態？”
“就…”趙尚鳴大腦裏搜找著合適的詞，“感覺像是靈魂出竅，淡淡的。”
方耀懂他的意思。
無欲無求到想死，但又有什麽吊他一口氣。
“哎呀不過應該過去了，看他現在，比高中還活人。”
方耀笑不出來，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跑遍了大大小小所有與心臟有關的醫院科室，結果就一墻之隔，他的愛人曾經想過離開。
“呦！！！朋友們，小爺閃亮登場！”
跳脫的聲線由遠及近，林傑彬穿著黑色沖鋒衣帶著個行李從外面進來，緊接著穿著白色長棉襖的人從他身邊越過小跑著到方耀旁邊，臨近身前本想著伸開雙手，但想了下旁邊還有人，楊樹只好收起做了一半的動作。
“不抱嗎？”方耀眼眶一熱，看著依舊鮮活生動的臉龐。
可楊樹被嚇到了。
“怕人多你不喜歡。”微涼的指尖又給他擦著淚，“不哭。”
楊樹看著流了兩滴淚的人眉頭都要夾死蒼蠅了，可下一秒嘴唇就傳來溫熱。雖然就一瞬。
“我們先回去了。”
朝打鬧的兩人扔下一句方耀就拉著楊樹上了電梯回房間。
一路上不知道方耀想什麽的楊樹閉口不言，直到被方耀摁在床邊解著自己的衣服扣子他才不確定地問出口。
“是趙尚鳴跟你說什麽了嗎？”
被人握住的手頓住，方耀才有勇氣去看那雙眼：“這九年你過得不好，是嗎？”
“有一年不好。”
“騙人。”
“真的，那年我把名牌弄丟了。”楊樹很真摯，方耀卻又想哭。
以前的他被打被罵甚至是侮辱他都沒哭。
他的淚腺是給楊樹長的嗎？
“什麽名牌？”
“游樂園，001。”
“你……”
“嗯，後來才發現是被小孩拿走了，最後還給我了。”楊樹說起來像是很幸福，“不過放在家裏了。”
“因為我在是嗎？”
“對。”
“楊樹，上我戶口本吧。”
“什麽意思？”
“我想結婚。”
“我能有名分了？”
“你一直都有。”
方耀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下，鄭重、虔誠。
晚風越過倆人翻動床邊的日記本，九年前被他親手鎖在廢棄鋼琴室的記憶，終於重新從書頁中瘋狂鉆出，像新生的枝條，快速躍出窗臺拼命高長，努力發芽抽枝，去迎接久違的陽光。
迎接他真正的春天。
正文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為了魂牽夢繞多年的人，方耀特地請了個年假。
但好像這寶貴的假期在床上花費了三分之二。
楊樹瘋狂掠奪著，在畫布上種下數不清的玫瑰。
畫布伸手探到床頭櫃拿出拍立得，一陣閃光，眼裏蘊著霧氣，聲音啞著，但他卻得逞般呲牙咧嘴笑著，甩甩手裏的相紙，眼神裏全是挑釁。楊樹眼神晦澀喘著粗氣，直面著一下又一下的閃光，像是不在乎那人拍了多少，只是一個勁地想把眼前的人抱緊、揉碎、和自己融為一體。
畫布也如他想要的那般快要碎了……
大戰結束，方耀閉著眼習慣性地朝床邊探了一下，發現早已沒有熱氣。
方耀驚醒。
“楊樹！”
房間裏沒有人，但身上很清爽，床單也被更換過，而那一堆不堪入目的拍立得也被人貼心地收好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最上面的那張也是自己拍的第一張，伏在身上眼裏充滿欲望和瘋狂。
看得出收拾照片的人很滿意這一張。
方耀也很滿意。
嘖，就是帶勁。
忍著不適隨意抓起浴袍床上，胡亂打了個結就拉開房門出去。
“起來了？”
赤裸著上身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的人寵溺地朝他笑著。
方耀沒眼看：“嘖嘖嘖，一大早晨就這麽清爽，不守男德。”
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但他實在是沒臉面對自己的這個鴨嗓子，畢竟一開口就能回想起那位幹得“好事”。
“你身體……”楊樹笑瞇瞇想著開口關心。
方耀嗆了一口：“你閉嘴，我身體很好，還能來個幾回合沒問題，你有事直說。”
楊樹把飯菜端上來，意義不明地笑著回答：“行，看來是我不夠努力，我反省。”
看著色澤賣相極佳的飯，方耀有些驚訝。
真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做的？”
方耀震驚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嘴。
好吃。
“去過新東方了？”
“去的西方，怎麽樣，還好嗎？”
“相當可以，水品也就略遜於我吧。”
方耀餓壞了，在那人註視下席卷，“對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
楊樹盯著他吃飯，還伸手給他擦著嘴：“哦，想讓你給我挑幾件衣服，後天就是韓遲他們的婚禮了，想著明天走，你可以嗎？”
“我太可以了。”
激動地站起身，但是腰間還是刺痛著。
媽的，畜生，他竟然還要努力，會反思的大畜生。
還好前幾天就跟醫院請好了假，否則自己這個聲音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於是吃完飯的兩個人就去衣帽間挑衣服，然後挑著挑著就挑到了床上。
最終衣服也沒挑成，楊樹只好重新讓人買了兩套。
就因為這件事，以至於第二天到達齊樂安排的酒店的時候方耀還是一臉黑。
“呦你倆這是…”老遠趙尚鳴就跟他們揮了手，一溜煙兒跑眼前：“又幹架了？”
“嗯，冷戰呢。”
方耀沒好氣說著，旁邊楊樹一臉笑意。
方耀更來氣了。
“笑屁。”緊接著又問趙尚鳴：“你什麽時候回國？你這都多少年沒回去了？”
“害！”趙尚鳴擺擺手：“後天，明天他倆結完婚我就回去看看，淩晨的飛機，我…稍等接個電話。”
趙尚鳴看了眼手機，緊接著就直接外放。
邊摁邊用口型示意著：是林傑彬。
“餵？瘋子你趕緊來接我，我這飛機延誤沒跟方耀趕一塊。”
吵吵嚷嚷的聲音從手機傳來，應該是剛下飛機。
“我剛給韓遲打電話他沒接，不知道幹嘛去了。”那邊還在說。
“知道了，我接著就開車過……”
“楊樹去接你，德國他也熟。”
“啊？”
兩個聲音從不同地方發出，而沈默兩秒後楊樹輕捏方耀後脖頸兩下朝著手機說：“發個位置我去接。”
手機那邊哦了兩聲後掛斷，楊樹朝趙尚鳴伸手示意，後者也掏出手機放他手裏。
楊樹沒脾氣，輕聲哄著：“等我回來，東西讓人拿上去，我一會兒回來收拾。”
方耀說了路上小心後看他朝酒店外面走著，可沒兩步就又折返回來。
“怎麽了？”方耀疑惑看他，不知道又什麽原因他看起來又不高興。
“你光說路上小心都沒說愛我。”
他低著頭欠他的手，語氣有些委屈。
覺得兩人正在吵架的方耀：“……”
和一旁吃瓜的燈泡趙：“……”
“在吵架呢，愛什麽愛。”
恨他不成器的既視感。
“吵架你就不愛我了？”
楊樹表情很震驚，方耀覺得他怎麽年紀上來情緒更豐富了。
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把頭發，盯著渴望的眼神，鄭重道：“我愛你，路上小心。”
“收到。”
楊樹美滋滋走出門開車一騎絕塵。
方耀：……鬼車速白說了。
讓楊樹這麽一搞早就沒氣的方耀，轉身打算去樓上房間沖個涼，沒走兩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哎哎哎耀哥這是什麽情況？”
趙尚鳴一臉吃瓜的表情把人拽到大廳的座位上：“你倆談了啊？”
方耀點點頭。
像是意料之中，趙尚鳴沒有過多的震驚，相反表情還帶上了一絲嚴肅，看著方耀一如既往隨心的樣子，猶豫再三還是斟酌著開口。
“你知道楊樹在德國都幹什麽了嗎？”
方耀背靠沙發背隨意搭著二郎腿，輕輕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求學吧。”
又想起自己一家家醫院跑時的焦急，方耀更傾向於這個答案。
“是醫院。”
趙尚鳴說完看了兩眼方耀的表情，見他沒什麽異樣，這才繼續說：“楊樹在精神病院裏待了三年。”
什麽？
哪兒？
不是心外科？
方耀機械地扭動脖子看向一臉坦然不像是說謊的趙尚鳴：“精神病院？”
趙尚鳴迷惑了，難道方耀真不知道？
“大概是五年前吧，”他繼續說，“當時我舅家的小男孩出了點事，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就坐在院子的長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見方耀皺眉，他連忙補充：“我沒跟他打招呼，感覺他當時的狀態不適合跟他打招呼。”
“什麽狀態？”
“就…”趙尚鳴大腦裏搜找著合適的詞，“感覺像是靈魂出竅，淡淡的。”
方耀懂他的意思。
無欲無求到想死，但又有什麽吊他一口氣。
“哎呀不過應該過去了，看他現在，比高中還活人。”
方耀笑不出來，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跑遍了大大小小所有與心臟有關的醫院科室，結果就一墻之隔，他的愛人曾經想過離開。
“呦！！！朋友們，小爺閃亮登場！”
跳脫的聲線由遠及近，林傑彬穿著黑色沖鋒衣帶著個行李從外面進來，緊接著穿著白色長棉襖的人從他身邊越過小跑著到方耀旁邊，臨近身前本想著伸開雙手，但想了下旁邊還有人，楊樹只好收起做了一半的動作。
“不抱嗎？”方耀眼眶一熱，看著依舊鮮活生動的臉龐。
可楊樹被嚇到了。
“怕人多你不喜歡。”微涼的指尖又給他擦著淚，“不哭。”
楊樹看著流了兩滴淚的人眉頭都要夾死蒼蠅了，可下一秒嘴唇就傳來溫熱。雖然就一瞬。
“我們先回去了。”
朝打鬧的兩人扔下一句方耀就拉著楊樹上了電梯回房間。
一路上不知道方耀想什麽的楊樹閉口不言，直到被方耀摁在床邊解著自己的衣服扣子他才不確定地問出口。
“是趙尚鳴跟你說什麽了嗎？”
被人握住的手頓住，方耀才有勇氣去看那雙眼：“這九年你過得不好，是嗎？”
“有一年不好。”
“騙人。”
“真的，那年我把名牌弄丟了。”楊樹很真摯，方耀卻又想哭。
以前的他被打被罵甚至是侮辱他都沒哭。
他的淚腺是給楊樹長的嗎？
“什麽名牌？”
“游樂園，001。”
“你……”
“嗯，後來才發現是被小孩拿走了，最後還給我了。”楊樹說起來像是很幸福，“不過放在家裏了。”
“因為我在是嗎？”
“對。”
“楊樹，上我戶口本吧。”
“什麽意思？”
“我想結婚。”
“我能有名分了？”
“你一直都有。”
方耀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下，鄭重、虔誠。
晚風越過倆人翻動床邊的日記本，九年前被他親手鎖在廢棄鋼琴室的記憶，終於重新從書頁中瘋狂鉆出，像新生的枝條，快速躍出窗臺拼命高長，努力發芽抽枝，去迎接久違的陽光。
迎接他真正的春天。
正文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