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的視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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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的視角4
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今天算不上一個特殊的日子，下課後江允只需和現在一樣在座位上等著，葉天樂自然會來找他一同回家。
一定會來的，他在這方面有著不同尋常的自信。
“我聽說二十班今天會有大動作。”
“你是說陳靜？”
先開口的那名女生點了點頭：“過個生日請那麽多人幹嘛。”
江允向來對八卦或者背後議論人這種事情沒興趣，有這時間和精力不如多研究幾道競賽真題。
“不是說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請那個叫葉天樂的？”
“什麽什麽？”沒對上暗號的女生一下來了興致，妄圖從對話中撈取未知的八卦。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和我知道的一不一致。”
講述秘密的女生滿臉質疑，對上一副有所期盼的臉最終還是開口了：“聽說陳靜準備在生日會上和葉天樂表白。”
“我去......”女生捂住口鼻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氣，緩慢松開手後激動地拍打對面的人，“她玩這麽大？當著所有人的面表白？”
被打的那名女生一臉嫌棄，揉了揉自己紅了的手背。
“你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就聽說的唄，我只和你說，你可別傳出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個消息，真的假的啊？急死我了，好想立馬知道真相！我們班上有和這兩人比較熟的人嗎？”
告密的女生用眼神拱了供好奇的同桌，兩人齊刷刷看向坐在對角的江允。
同樣藍白的校服，有些人穿出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
帶著金屬眼鏡框的江允單是坐在座位上翻一翻書本，周圍便散發出幹凈又沈穩的氣場。相較於這個年齡階段跳脫的人，本身話少加之又有學神濾鏡的他讓人不大敢輕易接近。
兩名女生在遠處看著，內心默契地咽下口中的問題。
早在女同學說出葉天樂這個名字時，看似在學習的江大學神耳朵已經高高豎起。
葉天樂沒和他說過今晚要去參加同學聚會，他內心鄙夷地嘲諷了一番這不靠譜的小道消息。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江允聽到女生的話，偏頭看向窗戶，葉天樂正站在他們班級前看著他。
“噗呲噗呲。”
這是葉天樂叫他出來的暗號。
江允沒起身，反而淡定地坐在座位上保持一手反撐下頜的姿勢。
葉天樂等了幾秒後乖乖進到教室。
“他進來了！”
江允能聽到女生小聲議論的聲音。
他不出去，葉天樂當然會進來。
“江允，你怎麽不出來？”葉天樂站在江允桌前埋怨了一句。
“我在研究一道題目，看得有些入了神。”他輕掃兩女生一眼，面不改色。
“哦，這樣啊。”由於對方在認真學習，葉天樂一下子便不生氣了，畢竟對於年級第一來說把學習擺在第一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我來是想問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我們班同學的生日會，她剛剛才邀請我。”
“哪個同學？”
“陳靜，就是之前總是和我說哪裏有好吃的那個女生。”
葉天樂背對著兩名女生所以他沒看到兩人滿臉看戲的表情，但江允卻將兩人推搡的模樣盡收眼底。
“我今晚得回家。”
江允沒說謊，林芳今早給他發了消息，她出差回來，下午人會到H市。
“啊？”葉天樂一臉糾結。
江允知道他在困擾什麽。他假裝沒看到葉天樂把他叫進教室的原因很簡單，他是故意的。
故意以這種方式側面告訴那兩個女生自己對葉天樂的重要性，故意想讓葉天樂當著她們的面拒絕同學的邀約選擇自己。
他想證明甭管是陳靜還是張靜，他，江允，才是葉天樂的第一選擇。
“但是我......”葉天樂撓了撓後腦勺，愧疚地說道，“我已經答應他們了，因為陳靜說她生日，大家又都纏著要我去。”
“所以呢？”盡管臉上沒顯出異樣，聲音卻冷了一個度。
葉天樂手中摳著書桌上他看不懂的競賽習題冊，像需要征得家長同意的小學生一樣，用那最純凈的眼神看著江允，嘟囔地說道：“所以我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嚶！”側後方的女生一個沒忍住叫了出來，引得葉天樂反頭看她們，兩人虛偽地一個整理課桌，另一個拿起水杯喝水，假裝在忙。
“隨你。”江允落下一句話後拿起筆開始算題，沒再看葉天樂。
放學，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江允背起書包出了教室。今天從學校到車站一路都很安靜，從初二後很久都沒有一個人回家，放在以往，葉天樂已經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了超過一百句話。
什麽“今天食堂的菜很難吃”，“地中海數學老師為什麽不幹脆剃個光頭”，又或者是“語文課又睡著了”，諸如此類的逼逼賴賴，總之沒有一句關於學習的正經話。
但他卻很喜歡。
公交站等車的人很多，平日要等個十來分鐘的二十二路人一到車站便停在了隊伍前。車門打開，後方蜂擁的人群壓迫排頭的學生，第一個上車的男生被擠得踉蹌幾步才成功刷卡。
江允站在隊伍中央，像沙丁魚罐頭隨著人流小步向前。車門關上，前後不留空隙的夾擊，即使不抓扶手，人也不會倒下而是隨著車走車停左右晃動。
“誒，小夥子，你再往前挪挪。”後方一個大媽不下車，沖著前方的江允說道。
江允默默撇了一眼後又收回目光，全當沒聽到她的要求。
“誒，我說你……”
不耐煩、高傲和焦躁，當這三種情緒同時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饒是在不講理上身經百戰的大媽，看到江允不好惹的模樣悻悻閉上了找茬的嘴，只是沒忍住小聲咂舌：“現在的學生怎麽戾氣這麽重，沒說兩句脾氣就這麽大。”
戾氣重？脾氣大？這人在說什麽？他只不過內心是有些煩躁罷了。
江允看著巴士駛過陰影處車窗上映出的那張臉，雙眉緊鎖眼神猙獰。他自以為擅長隱瞞情緒，殊不知在離開學校後藏不住的憤怒出賣了他。
行駛三站，空間內的人只增不減。江允逐一數著上方的車牌，距離下車還有五站，林芳在家中等著他。老舊的車門“啪”地一下朝兩邊打開，終於到了一個大站，車廂內的人群魚貫而出。
擁擠車廂中嘈雜的背景音已不入耳，江允腦海中循環播放這幾個聲音——
“聽說陳靜準備在生日會上和葉天樂表白。”
“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你會怎麽樣？”
“不知道呢......”
司機手動換擋發車，公交重新震動，眼看最後一名乘客已經一腳落地，江允顧不上那麽多，擠開人群飛速躍出車門。
沒來得及思考這樣做的原因，只是身體順從了本能，看著公交駛過，江允茫然地站在無人的車站前。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葉天樂的第一順位，永遠都只要坐在那裏就能夠讓葉天樂朝自己走來，是葉天樂太過於熱情給了他這種錯覺，以至於他忘了，其實兩人的關系中，葉天樂才是那個擁有選擇權的人。
二十班的人此刻應該都到了飯店，蛋糕應當也端上了桌，說不定蠟燭被吹滅，女生正要將願望脫口而出。
江允不自覺加快步伐，從想思索時的漫步小走到愈走愈快，大冬天，後羽絨加毛衣的季節，他的額頭上滲出汗珠。
仿佛只要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自己就能將打斷即將發生的一切。
正當他跑到遠處的站臺時，手中的電話響起。
“放學這麽久了，你人在哪兒？”打電話的人是林芳。
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把江允拉回現實。
進到家門，母親正在收拾行李，聽到關門聲沒擡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學校下課不是五點半？現在都快六點半了，放學後你在幹嘛？”只有當她質問時，才舍得留時間看一眼一個月沒見的兒子。
從學校到家，近三十分鐘的路程，林芳需要江允精確到秒的行程匯報。
“放學老師拖了一會兒堂。”
江允放下肩膀上的書包，徑直走到客廳，他癱軟地後仰在沙發上。
實在太累了，他沒有精力再應付一個強控制欲的大人。
忙於整理物件的林芳同樣沒有過多時間再糾結江允晚回這件事，自然也沒能註意到江允不正常的狀態。
“你們快期末考試了吧？”江允沒應聲，林芳繼續說著，“我幫你聯系了四中的老師，下個學期你轉到四中去，那邊的數學競賽這兩年發展得更好，寄宿制學校我也更加放心。”
林芳說的話仿佛像一道雷直直地劈中江允的腦神經，他從沙發上快速站起走到林芳跟前。
江允從來沒有當著面反抗過母親的要求，不是沒想法，而是他覺得結局已敲定的事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爭取。但此刻他鮮有地帶嗔怒質問林芳：“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決定轉校的事？”
林芳慢條細理地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鏈，蹲起時將箱子立了起來，她身高170cm，比江循矮一個頭，只比江允低幾厘米，但說起話來卻永遠都是伸長脖子傲氣十足，以至於公司的下屬和她匯報工作時都得在心裏打幾遍底稿。
“商量？你從小到大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你現在來問我商量？”林芳覺得好笑，實際上她也笑了出來，以一種嘲諷的形式。
江允沒退縮：“我不轉校。”
輾轉幾個城市的出差讓精力充沛的林芳也有些吃不消，她沒心思再和兒子討價還價：“我已經和四中的領導打好招呼，去不去由不得你。”
“媽，你知道爸為什麽會和你離婚嗎？”
倏地一下，林芳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刷白，瞪大凸起的眼球，表情從無心搭理一下子僵在空中。
林芳的反應告訴江允這個話題不能被提起，但江允管不了那麽多，他的心情不比林芳好到哪裏：“你的控制欲太強了。”
先是丈夫的背叛，後是兒子的不理解，雙眼血絲滿布她開始嘶吼，就像那天江循出軌一樣找到發瘋的借口般宣洩：“是！我控制欲強，長大了哈？就開始嫌棄父母了？江允，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吃穿用住是誰在給你掏錢？你能有今天的成績靠的是誰？！”
瘋癲的不止林芳一個，江允也想無所顧忌地和盤托出藏在心裏已久的壓抑，他不需要年級第一的頭銜，他也不需要林芳口中所說的富裕生活，他只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個正常的母親和一個正常的自己。
可他很清楚，她和林芳之間不需要掏心掏肺的交流，這種無意義的溝通在一言堂的人面前只會浪費時間，他將話咽了下去。
林芳的手機響起，是出租車司機在催促，她手心緊握行李箱拉桿後深吸了一口氣：“轉校這件事，沒得商量。”
房門關閉，剩下江允一人站在客廳，他不似往常一樣回房間開始學習，今天太累了，花光力氣的他接著癱坐在沙發一端，腦中空白。
沒過多久大門響起鈴聲，大概率是林芳折返回來了，江允不想起身。
鈴響三聲後安靜了下來，過了兩分鐘大門處又發出聲音。江允覺著奇怪起身前往玄關。
他打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人，那是葉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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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今天算不上一個特殊的日子，下課後江允只需和現在一樣在座位上等著，葉天樂自然會來找他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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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二十班今天會有大動作。”
“你是說陳靜？”
先開口的那名女生點了點頭：“過個生日請那麽多人幹嘛。”
江允向來對八卦或者背後議論人這種事情沒興趣，有這時間和精力不如多研究幾道競賽真題。
“不是說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請那個叫葉天樂的？”
“什麽什麽？”沒對上暗號的女生一下來了興致，妄圖從對話中撈取未知的八卦。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和我知道的一不一致。”
講述秘密的女生滿臉質疑，對上一副有所期盼的臉最終還是開口了：“聽說陳靜準備在生日會上和葉天樂表白。”
“我去......”女生捂住口鼻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氣，緩慢松開手後激動地拍打對面的人，“她玩這麽大？當著所有人的面表白？”
被打的那名女生一臉嫌棄，揉了揉自己紅了的手背。
“你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就聽說的唄，我只和你說，你可別傳出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個消息，真的假的啊？急死我了，好想立馬知道真相！我們班上有和這兩人比較熟的人嗎？”
告密的女生用眼神拱了供好奇的同桌，兩人齊刷刷看向坐在對角的江允。
同樣藍白的校服，有些人穿出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
帶著金屬眼鏡框的江允單是坐在座位上翻一翻書本，周圍便散發出幹凈又沈穩的氣場。相較於這個年齡階段跳脫的人，本身話少加之又有學神濾鏡的他讓人不大敢輕易接近。
兩名女生在遠處看著，內心默契地咽下口中的問題。
早在女同學說出葉天樂這個名字時，看似在學習的江大學神耳朵已經高高豎起。
葉天樂沒和他說過今晚要去參加同學聚會，他內心鄙夷地嘲諷了一番這不靠譜的小道消息。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江允聽到女生的話，偏頭看向窗戶，葉天樂正站在他們班級前看著他。
“噗呲噗呲。”
這是葉天樂叫他出來的暗號。
江允沒起身，反而淡定地坐在座位上保持一手反撐下頜的姿勢。
葉天樂等了幾秒後乖乖進到教室。
“他進來了！”
江允能聽到女生小聲議論的聲音。
他不出去，葉天樂當然會進來。
“江允，你怎麽不出來？”葉天樂站在江允桌前埋怨了一句。
“我在研究一道題目，看得有些入了神。”他輕掃兩女生一眼，面不改色。
“哦，這樣啊。”由於對方在認真學習，葉天樂一下子便不生氣了，畢竟對於年級第一來說把學習擺在第一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我來是想問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我們班同學的生日會，她剛剛才邀請我。”
“哪個同學？”
“陳靜，就是之前總是和我說哪裏有好吃的那個女生。”
葉天樂背對著兩名女生所以他沒看到兩人滿臉看戲的表情，但江允卻將兩人推搡的模樣盡收眼底。
“我今晚得回家。”
江允沒說謊，林芳今早給他發了消息，她出差回來，下午人會到H市。
“啊？”葉天樂一臉糾結。
江允知道他在困擾什麽。他假裝沒看到葉天樂把他叫進教室的原因很簡單，他是故意的。
故意以這種方式側面告訴那兩個女生自己對葉天樂的重要性，故意想讓葉天樂當著她們的面拒絕同學的邀約選擇自己。
他想證明甭管是陳靜還是張靜，他，江允，才是葉天樂的第一選擇。
“但是我......”葉天樂撓了撓後腦勺，愧疚地說道，“我已經答應他們了，因為陳靜說她生日，大家又都纏著要我去。”
“所以呢？”盡管臉上沒顯出異樣，聲音卻冷了一個度。
葉天樂手中摳著書桌上他看不懂的競賽習題冊，像需要征得家長同意的小學生一樣，用那最純凈的眼神看著江允，嘟囔地說道：“所以我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嚶！”側後方的女生一個沒忍住叫了出來，引得葉天樂反頭看她們，兩人虛偽地一個整理課桌，另一個拿起水杯喝水，假裝在忙。
“隨你。”江允落下一句話後拿起筆開始算題，沒再看葉天樂。
放學，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江允背起書包出了教室。今天從學校到車站一路都很安靜，從初二後很久都沒有一個人回家，放在以往，葉天樂已經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了超過一百句話。
什麽“今天食堂的菜很難吃”，“地中海數學老師為什麽不幹脆剃個光頭”，又或者是“語文課又睡著了”，諸如此類的逼逼賴賴，總之沒有一句關於學習的正經話。
但他卻很喜歡。
公交站等車的人很多，平日要等個十來分鐘的二十二路人一到車站便停在了隊伍前。車門打開，後方蜂擁的人群壓迫排頭的學生，第一個上車的男生被擠得踉蹌幾步才成功刷卡。
江允站在隊伍中央，像沙丁魚罐頭隨著人流小步向前。車門關上，前後不留空隙的夾擊，即使不抓扶手，人也不會倒下而是隨著車走車停左右晃動。
“誒，小夥子，你再往前挪挪。”後方一個大媽不下車，沖著前方的江允說道。
江允默默撇了一眼後又收回目光，全當沒聽到她的要求。
“誒，我說你……”
不耐煩、高傲和焦躁，當這三種情緒同時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饒是在不講理上身經百戰的大媽，看到江允不好惹的模樣悻悻閉上了找茬的嘴，只是沒忍住小聲咂舌：“現在的學生怎麽戾氣這麽重，沒說兩句脾氣就這麽大。”
戾氣重？脾氣大？這人在說什麽？他只不過內心是有些煩躁罷了。
江允看著巴士駛過陰影處車窗上映出的那張臉，雙眉緊鎖眼神猙獰。他自以為擅長隱瞞情緒，殊不知在離開學校後藏不住的憤怒出賣了他。
行駛三站，空間內的人只增不減。江允逐一數著上方的車牌，距離下車還有五站，林芳在家中等著他。老舊的車門“啪”地一下朝兩邊打開，終於到了一個大站，車廂內的人群魚貫而出。
擁擠車廂中嘈雜的背景音已不入耳，江允腦海中循環播放這幾個聲音——
“聽說陳靜準備在生日會上和葉天樂表白。”
“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你會怎麽樣？”
“不知道呢......”
司機手動換擋發車，公交重新震動，眼看最後一名乘客已經一腳落地，江允顧不上那麽多，擠開人群飛速躍出車門。
沒來得及思考這樣做的原因，只是身體順從了本能，看著公交駛過，江允茫然地站在無人的車站前。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葉天樂的第一順位，永遠都只要坐在那裏就能夠讓葉天樂朝自己走來，是葉天樂太過於熱情給了他這種錯覺，以至於他忘了，其實兩人的關系中，葉天樂才是那個擁有選擇權的人。
二十班的人此刻應該都到了飯店，蛋糕應當也端上了桌，說不定蠟燭被吹滅，女生正要將願望脫口而出。
江允不自覺加快步伐，從想思索時的漫步小走到愈走愈快，大冬天，後羽絨加毛衣的季節，他的額頭上滲出汗珠。
仿佛只要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自己就能將打斷即將發生的一切。
正當他跑到遠處的站臺時，手中的電話響起。
“放學這麽久了，你人在哪兒？”打電話的人是林芳。
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把江允拉回現實。
進到家門，母親正在收拾行李，聽到關門聲沒擡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學校下課不是五點半？現在都快六點半了，放學後你在幹嘛？”只有當她質問時，才舍得留時間看一眼一個月沒見的兒子。
從學校到家，近三十分鐘的路程，林芳需要江允精確到秒的行程匯報。
“放學老師拖了一會兒堂。”
江允放下肩膀上的書包，徑直走到客廳，他癱軟地後仰在沙發上。
實在太累了，他沒有精力再應付一個強控制欲的大人。
忙於整理物件的林芳同樣沒有過多時間再糾結江允晚回這件事，自然也沒能註意到江允不正常的狀態。
“你們快期末考試了吧？”江允沒應聲，林芳繼續說著，“我幫你聯系了四中的老師，下個學期你轉到四中去，那邊的數學競賽這兩年發展得更好，寄宿制學校我也更加放心。”
林芳說的話仿佛像一道雷直直地劈中江允的腦神經，他從沙發上快速站起走到林芳跟前。
江允從來沒有當著面反抗過母親的要求，不是沒想法，而是他覺得結局已敲定的事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爭取。但此刻他鮮有地帶嗔怒質問林芳：“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決定轉校的事？”
林芳慢條細理地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鏈，蹲起時將箱子立了起來，她身高170cm，比江循矮一個頭，只比江允低幾厘米，但說起話來卻永遠都是伸長脖子傲氣十足，以至於公司的下屬和她匯報工作時都得在心裏打幾遍底稿。
“商量？你從小到大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你現在來問我商量？”林芳覺得好笑，實際上她也笑了出來，以一種嘲諷的形式。
江允沒退縮：“我不轉校。”
輾轉幾個城市的出差讓精力充沛的林芳也有些吃不消，她沒心思再和兒子討價還價：“我已經和四中的領導打好招呼，去不去由不得你。”
“媽，你知道爸為什麽會和你離婚嗎？”
倏地一下，林芳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刷白，瞪大凸起的眼球，表情從無心搭理一下子僵在空中。
林芳的反應告訴江允這個話題不能被提起，但江允管不了那麽多，他的心情不比林芳好到哪裏：“你的控制欲太強了。”
先是丈夫的背叛，後是兒子的不理解，雙眼血絲滿布她開始嘶吼，就像那天江循出軌一樣找到發瘋的借口般宣洩：“是！我控制欲強，長大了哈？就開始嫌棄父母了？江允，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吃穿用住是誰在給你掏錢？你能有今天的成績靠的是誰？！”
瘋癲的不止林芳一個，江允也想無所顧忌地和盤托出藏在心裏已久的壓抑，他不需要年級第一的頭銜，他也不需要林芳口中所說的富裕生活，他只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個正常的母親和一個正常的自己。
可他很清楚，她和林芳之間不需要掏心掏肺的交流，這種無意義的溝通在一言堂的人面前只會浪費時間，他將話咽了下去。
林芳的手機響起，是出租車司機在催促，她手心緊握行李箱拉桿後深吸了一口氣：“轉校這件事，沒得商量。”
房門關閉，剩下江允一人站在客廳，他不似往常一樣回房間開始學習，今天太累了，花光力氣的他接著癱坐在沙發一端，腦中空白。
沒過多久大門響起鈴聲，大概率是林芳折返回來了，江允不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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