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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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嬰（五）
“住手！住手！你們這群畜牲！住手啊！”白衣修士雙目通紅，青筋暴起，鎖鏈深深地陷進肉裏。
男人滿意道：“不錯不錯，怨氣很重。”
沒多久，下屬走上前，道：“主人……已經好了。”
男人揮揮手，像是拂去一粒塵埃：“嗯，把他們兩個都殺了吧。”
片刻後，他又叫住了準備行動的下屬：“等等，我突然有個好主意。你們說，等這夫妻倆變成惡鬼後，將他們封進這嬰兒體內怎麽樣？這下，他們一家也能好好團聚不是？”
下屬冷汗涔涔，啞聲道：“主人說的對。”說完，他走向變成惡鬼的夫妻二人，準備著手封印之事。
“主人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安靜蟄伏的女鬼突然暴起，越過下屬，朝著男人背影抓去。
男人回頭，五指微張，蓋住了女鬼的臉。女鬼的頭顱瞬間破裂出一道道縫隙，強光從縫隙中漏出，下一秒，連人帶頭灰飛煙滅。
下屬顫聲道：“主人，你的臉受傷了！”
男人摸了摸臉頰上的血，輕描淡寫道：“無礙，這女鬼倒是有點血性。”
他俯身，看著雙手反鉗、單膝跪地的白衣男鬼，憐憫道：“這下可怎麽辦呢？你娘子沒了，以後就只有你一只鬼了。孤零零的，好可憐啊，嘖嘖。”
“娘子……娘子……”白衣男鬼看著女鬼消失的地方，臉色煞白，茫然無措。
男子起身，道：“事情做完後，把他扔到那個地方。”
……
鬼嬰頹然地靠坐在椅子上，似乎在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動也不動。
薊舟停止哭泣，神情痛苦，雙目不斷滲出血來。
他的哭聲的確起了作用，鬼嬰的怨氣消散了一些，但與此同時，屬於鬼嬰的記憶不由分說地湧入他的腦海，帶著刺骨的陰寒之意。
青蛇上前扶住他的脊背，慌亂道：“你怎麽了？”
梅有容對他的舉動有所猜測，問道：“薊公子，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出去說。”薊舟攀住青蛇皓白的手腕，虛弱地喘氣。
青蛇眉心一蹙，抓住他的胳膊，不容拒絕地搭在自己肩上，讓他能靠著自己撐起身子。
薊舟蒼白著臉，湊在他耳邊笑道：“謝謝小青。”
青蛇被他灼熱的鼻息燙到，撇開頭，沒好氣地呵斥：“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走到門口時，薊舟心有惦念，回頭看了一眼。
鬼嬰垂著頭，睜著空無一物的雙眼，呆呆地看著地面。如今的他死氣沈沈，再不覆之前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模樣。
兩人一蛇越過走廊，來到對面的一間客房。
薊舟接過青蛇遞過來的帕子，擦掉眼下的血跡。他擡眸，對上梅有容急切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了鬼嬰死前的場景，但是很模糊，也很細碎。”
薊舟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言簡意賅地道來。
說完，他又道：“真相和我們所想的相差無幾，鬼嬰一家的確是被人故意變為惡鬼，只是……”
梅有容道：“只是什麽？”
薊舟斟酌著言語：“現在鬼嬰的身體裏只有一個魂魄，就是那個男修士。女修士變為惡鬼後便被幕後之人震碎魂魄，而他們的孩子被刨出體外的時候，並未形成靈魂。”
梅有容疑惑道：“可是看鬼嬰之前的表現，確實像身體裏有三個人。”
薊舟搖頭嘆息：“你剛剛不是說，惡鬼如果怨氣太重，會產生幻覺、心魔纏身嗎？妻子和孩子的存在，就是他為自己編織的幻想與美夢。”
他變為惡鬼後，記憶逐漸模糊。他害怕把娘子子忘記，一次又一次地將娘子的聲音容貌刻進自己腦海深處。至於孩子，就完全是他的幻想了。
他瘋狂廝殺麻痹自我，怨氣暴漲，意識逐漸混亂，於是放縱自己產生幻覺，讓妻子和孩子在他的身上“重生”。
他太過想念，想念到自欺自人。
可是他只是想要一個團聚而已。
薊舟的聲音似乎能清除一些怨氣，讓惡鬼想起生前的記憶。
或許早在宋金襄的葬禮時，鬼嬰就已經聽到薊舟的哭喪聲。
那時他是否就已經想起一些事情，慢慢清醒，妻子和孩子的回應逐漸變少。
現在他完全清醒，幻想破滅，長夢已覺，妻子孩子也跟著消散了。
梅有容恍然：“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之前與鬼嬰對戰時，他的修為也十分不穩定，一會兒是築基期，一會兒是金丹期，一會兒又暴漲成元嬰期。”
薊舟道：“他或許催眠了自己。暗示金丹期是他，元嬰期是他妻子，築基期是他孩子，這樣會讓他們的存在顯得更加真實，延遲他意識到真相的可能。”
薊舟前世演過一個精神病患者，小時候全家被人殺害，於是分裂出三個人格，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妹妹，裝作家人還活著那樣生活，和鬼嬰有些共同之處。
梅有容動容道：“沒想到鬼嬰也是一個癡情之人。”感嘆完，他沒有忘了正事：“你可看清幕後黑手是誰？”
薊舟惋惜道：“沒看清，只知道他修為高深、位高權重。”
梅有容怒道：“這幕後之人也太過殘忍惡劣，等回到學宮後我會將鬼嬰一事全部告知長老，這次辛苦你了。”
薊舟笑笑：“舉手之勞。”
臨走時，薊舟推開鬼嬰的房門，輕聲道：“抱歉。”
鬼嬰還是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不知聽沒聽見。
……
薊舟現在知道了，他的哭聲確實對惡鬼也有影響。具體表現為能夠去除他們的一些怨氣，還能讓他看到他們生前的記憶，代價就是他的身體會受到不小的反噬。
或許是他沒有修為的緣故？
如果他能夠恢覆修為，將靈力附在哭聲之上，能不能無痛去除惡鬼們的怨氣，甚至直接超度他們？
薊舟突發奇想，越來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修真界，除了裴家虎視眈眈，惡鬼也是不小的隱患，若是沒有修為傍身，他就會始終處在弱勢。
薊舟習慣於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自然不願看到這種局面。
這般想著，薊舟來到徐管事的櫃臺前，想讓他為自己診治一下，看看是否有恢覆修為的可能。
徐管事手指搭在他的脈搏，閉目探查：“……”
一旁的青蛇盤成小小一團，聚精會神地盯著他們。
薊舟問道：“怎麽樣？”
徐管事睜開眼：“難。你是資質最差的五靈根，本就難以修煉，經脈又被廢過一次，如今可謂是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啊。”
薊舟早有預料，問道：“可有什麽法子？”
“有倒是有，神獸之血可以治愈萬物，自然也可以修覆你的經脈。”徐管事撚撚胡須，“只是朱雀、玄武、白虎早在佑世之戰中就已滅亡，剩下的青龍一族也在數百年前銷聲匿跡，你一個普通凡人，想找到他們難如登天。”
沒想到這條路也行不通，薊舟退而求其次：“那可有什麽辦法能短暫擁有靈力？”
徐管事遲疑道：“我有一精通藥理的朋友，他年少時丹田被毀修為盡失，後來潛心研制出一種可以讓凡人短暫擁有修為的藥。”
“但是這藥是用上百種至毒之物制成，一旦服用毒性便會滲入四肢百骸，服用者若不及時救治，一個時辰後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徐管事嚴肅地看著他，問道：“你真的要嗎？”
薊舟道：“當然。”
徐管事嘆息一聲，從裏屋翻找出一個盒子，打開後遞到薊舟面前。
青蛇盯著盒子裏的墨綠色丹藥，滿是敵意：“有我在，不會讓你有機會用這個。”
“小青真好。”薊舟摸摸他的蛇頭，笑意盈盈，眼中光芒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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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住手！你們這群畜牲！住手啊！”白衣修士雙目通紅，青筋暴起，鎖鏈深深地陷進肉裏。
男人滿意道：“不錯不錯，怨氣很重。”
沒多久，下屬走上前，道：“主人……已經好了。”
男人揮揮手，像是拂去一粒塵埃：“嗯，把他們兩個都殺了吧。”
片刻後，他又叫住了準備行動的下屬：“等等，我突然有個好主意。你們說，等這夫妻倆變成惡鬼後，將他們封進這嬰兒體內怎麽樣？這下，他們一家也能好好團聚不是？”
下屬冷汗涔涔，啞聲道：“主人說的對。”說完，他走向變成惡鬼的夫妻二人，準備著手封印之事。
“主人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安靜蟄伏的女鬼突然暴起，越過下屬，朝著男人背影抓去。
男人回頭，五指微張，蓋住了女鬼的臉。女鬼的頭顱瞬間破裂出一道道縫隙，強光從縫隙中漏出，下一秒，連人帶頭灰飛煙滅。
下屬顫聲道：“主人，你的臉受傷了！”
男人摸了摸臉頰上的血，輕描淡寫道：“無礙，這女鬼倒是有點血性。”
他俯身，看著雙手反鉗、單膝跪地的白衣男鬼，憐憫道：“這下可怎麽辦呢？你娘子沒了，以後就只有你一只鬼了。孤零零的，好可憐啊，嘖嘖。”
“娘子……娘子……”白衣男鬼看著女鬼消失的地方，臉色煞白，茫然無措。
男子起身，道：“事情做完後，把他扔到那個地方。”
……
鬼嬰頹然地靠坐在椅子上，似乎在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動也不動。
薊舟停止哭泣，神情痛苦，雙目不斷滲出血來。
他的哭聲的確起了作用，鬼嬰的怨氣消散了一些，但與此同時，屬於鬼嬰的記憶不由分說地湧入他的腦海，帶著刺骨的陰寒之意。
青蛇上前扶住他的脊背，慌亂道：“你怎麽了？”
梅有容對他的舉動有所猜測，問道：“薊公子，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出去說。”薊舟攀住青蛇皓白的手腕，虛弱地喘氣。
青蛇眉心一蹙，抓住他的胳膊，不容拒絕地搭在自己肩上，讓他能靠著自己撐起身子。
薊舟蒼白著臉，湊在他耳邊笑道：“謝謝小青。”
青蛇被他灼熱的鼻息燙到，撇開頭，沒好氣地呵斥：“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走到門口時，薊舟心有惦念，回頭看了一眼。
鬼嬰垂著頭，睜著空無一物的雙眼，呆呆地看著地面。如今的他死氣沈沈，再不覆之前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模樣。
兩人一蛇越過走廊，來到對面的一間客房。
薊舟接過青蛇遞過來的帕子，擦掉眼下的血跡。他擡眸，對上梅有容急切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了鬼嬰死前的場景，但是很模糊，也很細碎。”
薊舟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言簡意賅地道來。
說完，他又道：“真相和我們所想的相差無幾，鬼嬰一家的確是被人故意變為惡鬼，只是……”
梅有容道：“只是什麽？”
薊舟斟酌著言語：“現在鬼嬰的身體裏只有一個魂魄，就是那個男修士。女修士變為惡鬼後便被幕後之人震碎魂魄，而他們的孩子被刨出體外的時候，並未形成靈魂。”
梅有容疑惑道：“可是看鬼嬰之前的表現，確實像身體裏有三個人。”
薊舟搖頭嘆息：“你剛剛不是說，惡鬼如果怨氣太重，會產生幻覺、心魔纏身嗎？妻子和孩子的存在，就是他為自己編織的幻想與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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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狂廝殺麻痹自我，怨氣暴漲，意識逐漸混亂，於是放縱自己產生幻覺，讓妻子和孩子在他的身上“重生”。
他太過想念，想念到自欺自人。
可是他只是想要一個團聚而已。
薊舟的聲音似乎能清除一些怨氣，讓惡鬼想起生前的記憶。
或許早在宋金襄的葬禮時，鬼嬰就已經聽到薊舟的哭喪聲。
那時他是否就已經想起一些事情，慢慢清醒，妻子和孩子的回應逐漸變少。
現在他完全清醒，幻想破滅，長夢已覺，妻子孩子也跟著消散了。
梅有容恍然：“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之前與鬼嬰對戰時，他的修為也十分不穩定，一會兒是築基期，一會兒是金丹期，一會兒又暴漲成元嬰期。”
薊舟道：“他或許催眠了自己。暗示金丹期是他，元嬰期是他妻子，築基期是他孩子，這樣會讓他們的存在顯得更加真實，延遲他意識到真相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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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有容動容道：“沒想到鬼嬰也是一個癡情之人。”感嘆完，他沒有忘了正事：“你可看清幕後黑手是誰？”
薊舟惋惜道：“沒看清，只知道他修為高深、位高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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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沒有修為的緣故？
如果他能夠恢覆修為，將靈力附在哭聲之上，能不能無痛去除惡鬼們的怨氣，甚至直接超度他們？
薊舟突發奇想，越來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修真界，除了裴家虎視眈眈，惡鬼也是不小的隱患，若是沒有修為傍身，他就會始終處在弱勢。
薊舟習慣於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自然不願看到這種局面。
這般想著，薊舟來到徐管事的櫃臺前，想讓他為自己診治一下，看看是否有恢覆修為的可能。
徐管事手指搭在他的脈搏，閉目探查：“……”
一旁的青蛇盤成小小一團，聚精會神地盯著他們。
薊舟問道：“怎麽樣？”
徐管事睜開眼：“難。你是資質最差的五靈根，本就難以修煉，經脈又被廢過一次，如今可謂是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啊。”
薊舟早有預料，問道：“可有什麽法子？”
“有倒是有，神獸之血可以治愈萬物，自然也可以修覆你的經脈。”徐管事撚撚胡須，“只是朱雀、玄武、白虎早在佑世之戰中就已滅亡，剩下的青龍一族也在數百年前銷聲匿跡，你一個普通凡人，想找到他們難如登天。”
沒想到這條路也行不通，薊舟退而求其次：“那可有什麽辦法能短暫擁有靈力？”
徐管事遲疑道：“我有一精通藥理的朋友，他年少時丹田被毀修為盡失，後來潛心研制出一種可以讓凡人短暫擁有修為的藥。”
“但是這藥是用上百種至毒之物制成，一旦服用毒性便會滲入四肢百骸，服用者若不及時救治，一個時辰後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徐管事嚴肅地看著他，問道：“你真的要嗎？”
薊舟道：“當然。”
徐管事嘆息一聲，從裏屋翻找出一個盒子，打開後遞到薊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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