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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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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患得患失。

吃完晚飯後, 謝昭君幫著收拾了桌子,又待了一會才走。

“這孩子真好。”鄒文昔感嘆道,“怎麽以前沒聽過小郁你這個朋友。”

裴京郁沒有過多說什麽, 回了一句:“媽, 我們也是碰巧認識的。”

家裏人沒有多問。

裴京郁仍然收到了謝昭君的短信才放下心來,洗漱睡覺。

……

雨很大。

一輛車停在路邊, 雨幕裏撐起把黑色的雨傘, 車門打開,謝昭君面容冷漠似寒川冰雪。

他隔著鐵窗見到了謝時堯。

那張和他三分相似的臉褪去些張揚,變得陰冷又頹敗,像是暗巢裏的老鼠。

穿著囚服的身體瘦弱,眼圈深陷, 精氣神虛弱, 一看就過得不好。

跟著獄警走過來的謝時堯在看到來人是謝昭君的時候, 皺了皺眉。

他明顯不想看到謝昭君。

“怎麽是你?”

謝昭君看著謝時堯這幅樣子,明明該是高興的,此刻心裏竟然卻沒什麽波瀾, 有種空洞的無趣。

“馬上就過年了, 這可是你和謝雲行在牢裏過的第一個新年,我肯定是要來慶祝一下的。”

謝時堯目光揚起熊熊怒火,冷笑道:“你可別忘了,你媽的骨灰……”

“地下室?暗格?”

謝時堯臉色大變:“你怎麽會……”

“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麽?”謝昭君面無表情,繼續說出一些關鍵詞。

越說一個,謝時堯臉色就白一分, 這都是他們的布置, 不久後就能幫他和謝雲行洗脫金融罪的證據,謝昭君卻全部都找了出來, 抓在了手裏。

“夠了!”他抖如篩糠,眸中本來閃爍著的希望漸漸被摧毀,他想起身走出接見室,卻看著緊閉的房門,一下子卸了力氣。

“你不過只是一個垃圾,一個可惡的私生子而已,你憑什麽!”他忽然開始咆哮。

“憑什麽我什麽都比不過你!”

謝昭君用一點堪稱是憐憫的眼神看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謝時堯像是發瘋一樣死死抓著鐵欄桿,默念著默念著忽然擡起頭笑了。

“哈哈哈哈哈,就算你什麽都有了,你想找的那個人,你也永遠不可能找到,你就找一輩子吧。”

謝昭君眸中的冰山寒川頃刻間崩塌,濺起無數高高跳起來的水花。

臉上的冷漠霎時間褪去消失無蹤,他竟然揚起一個小小的笑容來。

謝昭君輕聲開口:“抱歉。”

他迎著謝時堯錯愕的、像是見了鬼的目光,緩緩啟唇:“就在不久之前,我找到他了。”

謝時堯不可置信的神情越來越呆滯:“怎麽可能……明明查不到那個人的信息。”

“找了那麽久,怎麽突然就找到了……”

外界的冷空氣像是冰刀,狠狠地淩遲著胸腔。

滂沱大雨沒有濺濕他西服褲腳半分,氣質矜冷身姿挺拔的人跟隨著幾個保鏢往回走。

呼嘯的風聲和雨聲在謝昭君耳邊狂響,一如那天重逢時的心跳。

上天曾賜給他一場酣眠中的好夢,卻在短暫的貪歡後又將他硬生生扯回到殘酷的現實中去。

好在上天作美,癡心未負,他終於尋到了……

他的夢中人。

……

今天和往常過年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同。

一家人忙碌著做晚上的年夜飯,一家子人配合分工明確,其樂融融。

夜晚,新年晚會仍然在播放,裴京郁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差點下意識打開園神,這軟件還在,就是已經徹底打不開了,打開也是黑屏。

他忽然想起謝昭君,一天沒發消息了,問問他在幹什麽呢?

【郁】:小昭,在幹什麽?(鬼鬼祟祟探頭.jpg)

對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謝昭君把對話框裏的話刪了又刪,斟酌半天,才發了幾個字過去。

【謝】:阿郁,新年快樂。

裴京郁忽然笑了一下。

【郁】:新年快樂。

【郁】:你也學會已讀亂回了?(我再也不玩抽象了表情包)

【謝】:我早就學會抽象了。

【郁】: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謝】:沒有的事,阿郁,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謝】:對了阿郁,今天是除夕,給你準備了驚喜。

【郁】:!!!什麽驚喜。

【謝】:保密。

被謝昭君的賣關子折磨得渾身上下好像有螞蟻在爬,裴京郁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從十點跳到十一點,最後馬上要到十二點。

和晚會裏倒數同時響起的,還有劈劈啪啪的煙花騰空聲。

不過不是來源於電視內,而是在窗子外。

“今年外面放煙花的怎麽這麽多。”裴鏡嫣朝著陽臺外望去,忽然大聲道,“哇,還是花型的。”

似有所感地轉過頭,裴京郁看見漆黑夜幕中由不同顏色但同樣璀璨的火星子組成的綻開燃燒的花朵。

隨著劈劈啪啪的煙花聲把整片天空都染紅照亮。

走到陽臺,裴京郁離那些火花更近了,但在視野裏也就放大了一點點。

手指觸上冰涼的欄桿,裴京郁的心竟然兀地跳得快了幾分。

他無端覺得這就是謝昭君說的驚喜。

“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形狀的煙花呢,怪好看的。”裴鏡嫣再次感慨般說道。

煙花還在綻放。

裴京郁打開手機屏幕,白光映在他臉上。

現在00:09。

深信有幾條未讀信息,他往下翻,翻到被頂到最下面的那一條。

00:00

【謝】:阿郁,新年快樂。

00:10

【郁】:是煙花嗎?很好看。

對面回覆得很快,一個直截了當的是。

裴京郁再次擡起眼看向天上的煙花,移動到一半的目光忽然頓住。

視野剛好能看見的盡頭,一個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黑色人影站在路燈下,明明看不清五官,更看不清目光,但裴京郁在一瞬間就確定是謝昭君,心不自知跳得更快了。

【謝】:阿郁喜歡就好。

【郁】:我看到你了。

近幾年城市管控煙花爆竹,加之放煙花的人越來越少,附近一塊區域也只給了這一塊空地可以放。

人煙寥寥,光影零落,裴京郁很容易就找到了謝昭君,對方看到他也向著這邊跑了些距離。

他來得有點急,臉被冷風刮得通紅,心跳加速,微微喘著氣。

“小昭,新年快樂。”

“阿郁,你也新年快樂。”謝昭君瞇起眼睛笑。

“你怎麽想著今天送驚喜給我?”

“因為很久之前阿郁也給我送過煙花當驚喜,所以今年我也想送你。”

裴京郁從記憶裏扒拉出去年過年的時候在園神裏給謝昭君放的煙花,那個陰游還讓他十分的記憶猶新。

“啊,原來是這樣啊。”

煙花聲音劃破黑夜,瑰麗色彩撞進謝昭君那雙帶著明媚笑意的烏眸裏,裴京郁不自覺地有些失神,他很快回過勁來,手指下意識握了一把旁邊的冷空氣。

可惡,怎麽我看個煙花心裏怎麽還這麽激動。

他趕快轉移話題般說道:“那我們快看煙花吧,不能辜負了你的驚喜。”

“好。”

轉過身看天邊漫天花火,裴京郁看著天空中墜落的星點,覺得好像觸手可及,他註視那片天空,眼睛追著煙花,泛起熠熠光彩。

謝昭君卻悄悄地將目光落在青年的笑顏上,無暇顧及遠處燦爛的煙火盛宴。

又是一輪煙花升空,在綻開的臨界點,謝昭君悄聲開口,聲音靜悄悄又沈甸甸。

“喜、歡。”

他的聲音被接踵而至的煙花聲音阻擋地嚴嚴實實,又被路過的風卷走,像是個埋藏在心裏永遠無法被其他人知曉的秘密。

實際上也沒怎麽看煙花的裴京郁聽到謝昭君好像說了什麽,轉過頭來:“嗯?小昭你在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謝昭君彎起眉眼,輕聲開口道:“阿郁,你聽錯了?”

“我沒有說話,也許是風在說話吧。”

……

裴京郁忽然收到一條深信消息,是李涵發來的。

【李涵涵涵涵】:京郁!!!helphelphelp!

【郁】:?怎麽這麽著急,什麽事。

【李涵涵涵涵】:你還記得我很早之前跟你說過嗎,我爸媽不是一直在催我找對象嗎?

【郁】:對啊,你還找我問過好多次該找什麽借口推了相親嗎?

【李涵涵涵涵】:這次推不了了,過年這段時間我爸媽看我沒智齒拔,沒班上,沒差出,沒闌尾割,他們已經不擇手段了。

【郁】:R.I.P。(點蠟燭的表情包)

【李涵涵涵涵】:要不是我強烈反對,他們甚至直接要讓我和那個不認識的女孩在家裏相親,尷尬死了。

【李涵涵涵涵】:我現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他們甚至考慮到過年這幾天外面大多店鋪都不開門,說我去上班之前就必須要把親相了,你得幫我。

【郁】:我能幫你什麽?

李涵發來三個滑稽的表情包。

【李涵涵涵涵】:裝一下我對象。

【郁】:???

【李涵涵涵涵】:不是,我們約在咖啡廳,到時候你在旁邊約個座位,我個動作,你就打電話過來裝我對象,痛罵我甩了你,腳踏幾條船,負心漢就行了。

【郁】:感覺有點好笑。

【李涵涵涵涵】:京郁啊,幫幫我吧,我傷敵零,自損八百。

幾天後,某咖啡廳內。

裴京郁想起今天這個事情還是感覺有點好笑,當然他絕對不是想來看李涵的熱鬧才來的,他才不是這麽無聊的人(確信)。

他坐在李涵的右前方那個桌子,到時候對方的相親對象就來了剛好背對他,方便李涵做動作給他看。

手機刷著朋友圈,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是謝昭君的。

【謝】:阿郁在幹什麽?

裴京郁一楞,忽然升起了想逗一下對面的心思。

【郁】:嗯……我在相親。

對方正在輸入中了很久,卻只回過來寥寥幾字。

【謝】:真的?

【郁】:對,爸媽催我找對象催得緊,但是你還是小孩子,還不著急。

對方又花了很長時間才回過來一條信息。

【謝】:我不是小孩子了。

緊接著的消息倒是很快。

【謝】:你在哪?

裴京郁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喝了口杯中的熱可可,開玩笑似的把定位發給了對面。

【郁】:你要來找我?

對面沒回覆。

李涵的相親對象很快就來了,是個長相小家碧玉的女生,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兩個人交談起來,時不時聽見兩人的笑聲,李涵偶爾把眼神投過來。

約莫半個小時,李涵忽然咳了兩聲,連著喝了兩口咖啡。

該上場表演了。

打開手機裏下載的變聲軟件,裴京郁往咖啡館外走了幾步,站在空蕩的街口,幾乎是忍笑般地給李涵打了個深信電話。

對面幾乎是一秒接起,然後電話裏響起李涵不耐煩的聲音。

“你又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裴京郁直接開始罵渣男,一罵就是好幾分鐘。

對面直接把電話掛了。

裴京郁心情甚好地把手機放進大衣口袋裏,準備往咖啡店裏走,等會李涵還要請他吃飯。

剛擡起頭,裴京郁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他竟然對上了謝昭君的眼睛。

竟然。

像是陷入難以脫身的沼澤,頭頂是還未落下的積雲雨。

謝昭君不光來了,還站在他身前不遠處,就這樣看著他。

心中驀然有種沒來由心虛的感覺,但裴京郁竟忽然覺得這樣的謝昭君有點冰冷,有點可怕,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個樣子。

……謝昭君好像在生氣?

……他為什麽會生氣?

裴京郁有些尷尬,甚至口中謝昭君的名字都還沒被喊出聲。

對方就幾步上前,伸出手把他用力地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謝昭君的頭彎下一點點弧度,他在裴京郁耳邊道:“阿郁,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是。”

對方的手死死禁錮住他腰間,力氣之大難以掙脫開,鼻尖充斥著熟悉的冷淡香味,像雨天,裴京郁心跳驀然加快幾分。

“小昭,你先放開我,你冷靜一下。”

謝昭君第一次拒絕他:“不放,我不想你走。”

裴京郁再三保證:“我絕對不走。”

謝昭君戀戀不舍地放手。

和裴京郁對視上目光時,鋒利如寒刃的神情剎那間化為繞指柔。

謝昭君眼圈紅了起來,神情裏竟滿是哀怨,像個被負心人拋棄的怨鬼。

他語氣竟然可以稱得上是淒然:“阿郁,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找別人?”

裴京郁忽然想起去謝昭君家裏時,不小心發現的那些散落的紙條。

在許多他自己的筆跡中,有一張來自謝昭君淩亂的筆跡。

寫字的力度似乎要穿透紙張,明明寥寥兩字卻一字一頓。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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