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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接過了以往泉奈的戰後安撫工作,一家家地找上門去。

一個人做這項工作時,心理壓力更大。

最後拜訪的是涼真家。

涼真的母親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帶著一歲不到的鏡,他的父親對我說在戰場上犧牲是涼真作為忍者的榮耀。

我嗓子裏像是堵了東西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後離開的時候,涼真的父親問我:“泉奈大人之前的族會上的意思,是想和千手結盟嗎?”

眼前這個中年忍者滿臉冷漠:“我不能接受。”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沒有對孩子去世的悲傷,卻也沒有對某個敵人的仇恨。

但和惠理沙那種茫然也不同。

他的眼睛是空的。

空蕩蕩的。

像是喪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的空。

我毛骨悚然,回程的路上回想起涼真父親的表情時仍有些心驚肉跳。

對一部分族人而言,和千手戰鬥,早已不是簡單地對敵。

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觀念:千手和宇智波是天生的敵人,為此而戰並死亡是出身宇智波的忍者的宿命乃至意義。

泉奈背負了本該由我承受的壓力。

等之後又處理過一批族務,稍微空閑後,我去看望泉奈時,還想著涼真父親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泉奈知道我來時,站在書房邊上“看”了我許久,才緩慢開口:“千織,我們或許該避嫌了。”

我假裝自己沒聽見,對他讀族務的內容。

他見狀只得合上門走到我身邊坐下,等我停下後道:“你已經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聲音很平靜,半點沒有自己的事被插手後的不悅。

“……族會上你不該說那些話,”我放下文件,有些擔憂,“現在還沒到說出和談意圖的時候,也不該你來說。”

我擔心泉奈會因此出事。

極端分子可不分氏族地域,尤其是我們一族的特性就容易走極端。

泉奈聽了後不禁嘆氣:“那你更應該離我遠些……而且,斑哥沒有在和千手柱間的對陣中取得上風,議和的事總歸要提上議程,我都這樣了,不如讓我來做這個人。”

“你和我走得近了,說不定會被我拖累。”

他一直閉著雙目,比起之前強撐著什麽的一直緊繃的姿態,今天的狀態好多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放松,重心微微靠在搭著桌案的手肘上。

而他輕飄飄地說出這種撇開關系的話,就像在說天氣很好一樣。

“你又在和我劃清界限。我常常想,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呢,泉奈?”我垂眸看著他放在桌上的手。

蒼白而修長,透著股頹然的病氣,暮氣沈沈。

泉奈怔了一下,隨即微笑起來:“關系的話……已經離婚的前夫妻?”

“那更早之前呢?在我們結婚之前呢?”

他猶豫地擡起手,輕輕落到我的臉上,手指細致地擦過我的眼角,而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我們那時關系似乎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泉奈有些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卻沒再放回桌上,而是收到了身前,然後輕聲回答我的問題,“總之,以後別來了。”

我談起這次戰場上的事:“我在和千手扉間對戰的時候,用了常世。”

“我聽說了。”泉奈微微點頭。

我不意外他知道這點。他只是眼睛失明,但部下都還在,族會的時候他還能及時趕到為族長解圍,也知道得到了永恒萬花筒的族長並沒有在與千手柱間的戰鬥中奪得優勢。

“那你也該聽說他在戰場將常世誤認為木遁的事,族中現在也有了傳言——說我家混入了千手血脈,當初我也不是憑借幻術得救,而是因為千手的體質恢覆力強橫。”

泉奈回答得很快:“你可以展示你的萬花筒,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拒絕了他的提議:“可你不覺得,這件事也有好處嗎?千手族長的結盟書上可是以此來說明兩族曾同出一支,勸說斑大人結盟。”

泉奈立刻答道:“千手扉間認錯是他眼力差,千手柱間完全是在狡猾至極地欺騙斑哥。他作為木遁的主人,怎麽可能認不出來你身上的氣息!他就是故意的,你不要相信他。”

我不禁為他對這個話題的應對速度側目,他似乎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這麽回應了。

“但這不是正好嗎——如果要給族人一個接受結盟的理由。不是我家曾混入了千手的血脈,而是宇智波和千手過去就是一家。”

泉奈沒說話,他的眼睫猛地震顫起來。

我從桌案下握住他的手,問他:“怎麽辦啊,泉奈。這段時間我說不定會承受比你更厲害的罵名了。”

在族人們接受這個觀點前,一個會木遁、疑似流著千手血脈的宇智波,會面臨的目光可想而知。

泉奈的手緊緊地回握住我。

“千織,你不用這樣。你是宇智波,和千手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們可以慢慢來。”

他的語氣有些慌亂。

“不要。”我看著他,幹脆利落地回絕他。

“你總覺得自己能安排好所有事,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泉奈,”我輕輕掙開他的手,“那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你當初明明也答應斑大人就那一次的。”

“我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這麽做,但是這次我真的很生氣,族長也很生氣,所以我答應了。”

之前回家後,我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和爸爸媽媽商量這件事,將自己的萬花筒能力和盤托出。

因為一旦我對外承認我會的是木遁,他們勢必也會受到影響。

“當初你說離婚,我也答應了。可我們不是被你隨意安排的傀儡,泉奈,”我站起身看他,“你就安心養身體,等待結盟的那一天到來好了。”

這些話我確實是懷著一點隱秘的報覆心和沖動說出口的。

說完之後,我卻發現這麽一看我今天拿處理族務來看望他的借口看起來格外可笑。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我瞬間尷尬得如芒刺在背,正想找個理由溜掉免得被泉奈反應過來,下一刻我的手就被拽住,轉瞬失去了重心,被拽得往地上倒。

——卻也沒完全摔倒在地上,就是姿勢很別扭,重心完全偏移,栽到了泉奈的懷裏,半跪在地上。

泉奈悶哼了一聲,死死將我按住。

——這家夥都這樣了力氣還這麽大?

能單手和千手扉間對刀了不起嗎!

我有些惱怒地想要掙開,可泉奈怎麽也不放手,不小心碰倒了桌案不說,我們也完全在地上滾作一團了。

“宇智波泉奈,你到底在幹什麽?”

最後我徹底沒了脾氣,躺在地上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就算他之前重傷一場,體重消減不少,但基數還是在那裏,壓得人死沈死沈的。

而且這個姿勢確實不舒服,他的手太硌人了。

“這樣很難受,泉奈。”我又說道。

泉奈將下巴擱在我肩膀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長長的發尾自他肩上垂落,發絲和他打在脖頸間的氣息讓我有些僵硬。

好半天他的呼吸才平息下來,大概是因為我剛才說難受,他松開了我腰間的手,微微起身,手肘撐在我的耳邊。

這個姿勢過於微妙了。

“千織,對不起,”泉奈頭微垂,離我極近,身體顫抖著,頰邊的碎發垂落,輕輕掃過我的臉側,聲音低沈,“但別做千手,千手已經奪走我的哥哥了。”

我楞了好半天才將註意力轉移到他的話上,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我沒有要改姓千手的意思。”只是結個盟,偽造一個現象而已,怎麽連忍族都給我改了。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為了結盟的人會做到什麽程度,而且千手一族居心叵測,肯定會對你有圖謀。”

“假的木遁能圖謀什麽啊?”我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泉奈的背,讓他放心。

“你還有寫輪眼,”泉奈繼續道,“千手扉間肯定會反應過來這是萬花筒的能力。”

好吧,這話無法反駁。

“既然你知道我有萬花筒,那總該知道我有自保的能力,不合理的事我會拒絕。”

泉奈緊繃的下頜微松,態度松動,我也跟著松了口氣。

“放開我吧,泉奈,我們這樣像什麽樣子,”我推了推他的肩,拿他剛才的話來堵他,“以我們不一定算得上是朋友的關系,這麽做合適嗎?”

他倏地再度僵硬起來。

我:……

我感覺有些不妙。

倒不是覺得危險,而是我們討論的話題似乎偏離了主題。

“我不是那個意思,”泉奈嘴唇顫抖著,想要解釋,“我們那時候當然是朋友,你都去……總之我不是在否定我們關系的意思。只是還有其他的……我不知道該怎麽歸類的關系。”

現在的情況真的有點不對勁。

我想。

“比如呢?”我盯著泉奈,又仿佛沒看他,腦子混混沌沌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

我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就算了,這家夥之前不是要和我撇開關系嗎,怎麽也認認真真地回答了起來。

泉奈的嘴唇一張一合,我聽見他說什麽他也不知道,說自己也不知道我們那段時間算不算是戀人。

“我不敢問你,千織。”他說。

不想聽他說了。

我擡起一只手,捧住他的臉。

泉奈的聲音驟然止住。

完了。

我想。

讓火核知道他肯定又要追著我說教。

前段時間他還勸我早點和泉奈斷幹凈。他有點遷怒,覺得我的萬花筒是被泉奈傳染了。

雖然這的想法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但誰讓泉奈先在族會上撒謊的。

都怪泉奈,他說話的聲音太吵了。

我半撐起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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