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謙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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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王謙之局
白鈺將白蓮山莊裏蕭野的書房改了改，屋門對面的上座案臺加寬加長，左右兩邊改成榻座，方便津州的官員前來議事。中間墊高，上面擺放了一個大胤江山的山河沙盤，江、河、湖，官道，城池，兵力割據勢力用不同顏色的旗幟插著，勢力所屬一目了然。
上座的案臺上，蕭野將蕭渺剛剛丈量好的津州新的魚鱗圖冊鋪展開來，津州的房屋、山林、池塘、田地用黑色的細筆勾勒標註地一清二楚。
蕭渺站在一旁，面露緊色地望著蕭野，等待著他的反饋。
“三哥辛苦了，不愧是新科舉人，咱們家論文采，就屬三哥最佳。”
蕭渺聽到蕭野的稱讚，嘴角上揚，面露喜色，道：“野王謬讚，我這點兒墨，在白……”蕭渺突然意識道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趕緊閉嘴。蕭野在中都跟白皓宇的不清不楚被說書人添油加醋地亂傳一通，尤其是蕭野冒死回中都，在狀元府為爭奪白皓宇的遺體，被宋光隆捉拿淩遲的那一段，已經被寫進大胤坊間的戲本裏，編排成戲文，比《霸王別姬》還要令人垂淚。
這事蕭渺不知道蕭野和白鈺知不知道，或許他們是假裝不知，反正無人敢在蕭野的面前提及白皓宇。
蕭野面無波瀾，從一旁的書架上翻出了一本書遞給蕭渺，道：“這是董道撰寫的《肥田養糧技法》，你回去研究研究，津州比起北境，良田要更多，精耕細作的話，畝產的糧食會更高，等榮升統計好津州的戶籍人口後，你便負責開始分地和教農民種田，順便巡視津州的十郡，督促當地的縣衙發布征兵的布告，我要開始建津州軍了。”
“野王，我……我是莒縣的縣令，按理說管不到其他的郡縣啊。”蕭渺沒聽懂蕭野的言外之意。
白鈺正好進門聽到了蕭野和蕭渺之間的對話，笑著對蕭渺說道：“三爺，野王的意思您還不明白嗎？他是想要你做這津州的刺史。”
“那榮大人……”
“三爺，榮大人那邊你就別再操心了。從今往後，你就是這津州裏最大的官，有什麽事直接通報給野王。”白鈺行至蕭渺的跟前，笑道：”三爺自信些，將頭擡起來，萬事有野王給你撐腰，你什麽都不用怕，放開手腳，好好幹就行。”
蕭渺看著白鈺，眼前的人雖和白皓宇長得一模一樣，但感覺上，白鈺的笑帶著些邪性，叫他渾身不寒而栗。蕭渺趕緊拱手道：“白先生說的是。”蕭渺轉向蕭野，道：“如果野王沒有其他的事，我便下去了。”
蕭野對蕭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蕭渺就是再呆笨，也看得出此時的蕭野和白鈺二人是什麽關系，他趕緊拱了拱手，垂眸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白鈺見蕭野臉色不悅，眼珠一轉，道：“野王是在怪阿鈺擅作主張，替你吩咐了三爺？”
蕭野擡了擡眉，沒有言語。
白鈺走近蕭野，拉住蕭野的袖口左右擺了擺，撒嬌道：“阿鈺知錯了，以後人前，阿鈺再不會多言，搶了野王您的風頭。”
蕭野看著白鈺的魅笑，滾了滾喉結，故作鎮定地說道：“先生以後有事可以替我做主，但是有一點，萬事都不能向我隱瞞。”
白鈺將手搭在蕭野的手背上，笑道：“我昨日睡覺，在夢裏夢見野王了。”
“啊？”
“這是你說的，萬事都得告訴你。”
蕭野看著讓他無可奈何的白鈺，又咽了咽口水，片刻才張口，道：“先生晚上若是覺得冷，可以到我的屋裏取暖。”
白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看著蕭野，道：“那我下午便收拾收拾，搬到野王那裏去吧。”
聽到白鈺的話，蕭野的臉也頓時變得羞紅，好像他們真的在談論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明明兩人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吳狄進門，看到蕭野和白鈺挨的近，便輕咳了一聲，對白鈺使了使眼色，表示有事要對他講。
在一旁的蕭野也覺察到了，臉色又拉了下來。
白鈺瞧見，趕緊對吳狄說道：“吳大人是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嗎？”
吳狄見白鈺如此說，立馬反應了過來，他明明是蕭野的人，卻被白鈺收作了屬下，有事還瞞著蕭野，蕭野必定不快。他趕緊拱手道：“不是的白先生，是青花樓的老鴇，他要求見先生，我在想先生那日被那老鴇綁了去，必定不想再見他，所以想先問問野王的意思。”
蕭野轉向白鈺，道：“先生的意思呢？”
白鈺言道：“他得罪過我，現在還想再見我，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對我說，那便見見吧。”
蕭野對吳狄言道：“既然先生都這樣說了，你就去把他帶過來吧。”
“是。”吳狄拱手擡腳出了門，暗道：白鈺，妖人也！
片刻後，吳狄帶著那青花樓的老鴇行至了後院，蕭野和白鈺早已在那裏等候了。
白鈺上前，對那老鴇問道：“你有什麽話便說吧。如果你說的好，這裏的人或許能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那老鴇跪在地上，趕緊點頭，道：“我有新皇帝的把柄。”
蕭野一聽，趕緊上前，問道：“你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那老鴇從頭開始講起：“我原本是太極宮裏的太監常貴，服侍德善帝的日常起居。那年德善帝的墜馬，是我按照太子，就是現在的新皇的吩咐，往馬吃的草料中餵了藥，德善帝墜馬後昏迷不醒，也是我給他餵了毒藥，才……”
“你竟敢弒君？”蕭野喝道。
“都是新皇讓我幹的，我……”
“你得手後是怎麽逃出來的，新皇應該會殺了你來滅口。”白鈺問道。
“是王謙，王閣老救我出來的。他將我安置在這裏，還讓葛世洪來看著我，他說等時機成熟後，便要用我來指證新皇帝的弒父殺君。”
“王石為什麽會來這裏？”蕭野發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王石也是第一次來我的青花樓，後來我才聽說那王石就是王謙之子。我知道葛世洪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的青花樓送來一批讀過書的小倌，我後來才聽葛世洪說這些小倌，都是上京參加科舉的寒門士子，是中都的一個貴族經營的生意，我猜測，這王石便是葛世洪嘴裏的那個貴族。”
白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我同鄉的一個哥哥季羨上京參加科舉，就再也沒有回來。現在想來，遭到王石惡手的可能性最大。”
“那個人我知道，他還是國子監那些儒生的領頭人，剛來我青花樓的時候剛烈的很，尋死覓活的……”
“他還活著嗎？他現在在哪？”白鈺趕緊問道。
那老鴇顫顫巍巍，略帶哭腔地說道：“他被葛世洪折磨死了。葛世洪就是個畜牲，我，我做青花樓的老鴇也是被他給逼的。他還說讀書人個個都故作矜持清高，其實被扒了衣服，一個要比一個風騷，中都裏還有一個能爬上龍床的……”
“夠了。”蕭野震怒不想再聽，他竭力克制住起伏的心緒，繼續問道：“葛世洪在哪？”
“這個我真不知道，他抓了白公子，叫來了王石，可他人卻不見了。”
白鈺在一旁滾了滾喉嚨，切換了話題，對那老鴇問道：“宋光隆為什麽要殺德善帝，你知道嗎？”
“他，他曾對我說，德善帝太軟弱，救不了風雨飄搖的大胤，所以……”
“所以他急著上位，才要你殺了老皇帝。”白鈺道。
“我不想死，我……”
“你現在還不會死。”蕭野看著那老鴇一字一頓地說道。
蕭野叫吳狄將這老鴇給帶下去安置，他和白鈺來到了書房。
白鈺聽憑方才那老鴇所言，心生疑竇，道：“野王，王謙說的時機成熟，指的是什麽？他掌握著新皇帝這麽大的把柄，如果想自己上位稱皇，早就應該在宋光隆登基的時候給拿出來，然後以此為攻擊點，說新皇弒父殺君，不孝不忠，德不配位，不能稱帝。以當時他在中都的權勢來看，他已是挾天子已令諸侯的曹操了，他為何不再前進一步，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帝位呢？”
蕭野也皺了皺眉，分析道：“他叛出中都後，曾用王石來挑唆我犯上謀逆，現在來看，他也找了南平，他處心積慮地教唆北境和南平犯上作亂，他自己心裏明白，他當不穩新朝的皇帝，他要當了皇帝，北境和南平必定揭竿而起來討伐他。索性，他便不做這皇帝，他要選擇北境或南平建立新朝，他助蕭氏或公孫氏稱帝，讓他們王氏家族永遠做新朝的臣子，再享萬世的尊榮，就像當初的中都八姓輔助宋氏得了江山一樣。”
邢林臺聽聞有季羨的消息便找上了老鴇，得知季羨是被葛世洪折磨致死的事實後，便在全津州全力尋找葛世洪的下落，吳狄將此事告訴了白鈺，白鈺決定親自去見見白皓宇生前的忠仆，邢林臺。
白鈺將邢林臺約到了季羨的墳墓前。
兩人分別給季羨上完香後，在季羨墳旁的野山上把酒坐談。
“白公子，聽聞你跟季羨是同鄉？”
“季大哥曾教過我詩書，算是我的啟蒙老師吧。”
“哦。”
白鈺見邢林臺眼神晦暗無光，眼珠流轉，道：“聽聞你跟季大哥是國子監的同窗好友，他這樣慘死，你一定很難過。”
“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組織國子監的儒生暴動才被王謙秘殺的，沒想到，他卻是被王石那個混賬給賣到了這裏，被葛世洪淩虐而死，我一定要尋到葛世洪，給季羨報了仇。”
白鈺滾了滾喉結，咬牙道：“寒門士子本應是國家的棟梁，卻淪為了貴族的玩物，這腌臜的世道，我就算是粉身脆骨，也要將它了結。”
邢林臺看著白鈺，道：“先生以前也是如此說的。他說天下不應是八姓的天下，應是百姓的天下，八百孤寒，難出貴子，大璞不完，失其本心，世家權貴，酒肉死骨，散盡百姓歡顏，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結束這吃人的亂世。可惜，先生出師未捷身先死……”
白鈺從未了解過白皓宇這人，或是因為蕭野的原因，他刻意回避了白皓宇。印象中，他是狀元郎，皇帝親封的麒麟才子，定是文采斐然。而他又能迷著皇帝和蕭野都對之傾心，且在中都位高權重，想必也是有手段的。自己跟他相比，除容貌相似外，見解和抱負，謀略和心智也十分相投，難怪蕭野會將自己當成是他。
白鈺想到這裏，心裏略有點難過，蕭野現在之所以會對自己好，是因為他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白皓宇的影子，自己依舊是白皓宇的替身！
邢林臺見白鈺垂眸不言，問道：“白公子，是不是林臺的話有些多了？”
白鈺心裏暗道：這人還是有些城府的。
白鈺笑著回答：“你家先生竟和我有如此相似之處，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志趣相投的好友，我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
邢林臺對白鈺頜首點頭，這位白鈺，沒有他想象中的生人勿進。
白鈺回到正題，道：“只要葛世洪還在津州，我一定會抓到的，我會用他的血來祭奠季大哥的亡靈。邢兄，這事就交給我吧。”
邢林臺看了看白鈺，只覺心裏毛毛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沒有再多想，對白鈺笑著點了點頭。
邢林臺對白鈺有一種感覺，這人比他的先生多了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狠絕，從上次白蓮山莊的鴻門宴就可以看的出來。
也是，在這亂世活著，誰人又能不瘋呢？
白鈺依舊笑眼盈盈，望著漫山遍野的野墳，擡眸又看了看血紅欲滴的太陽，頓時悲從心來，他也是從亂墳坑裏，踩著死人的屍身爬上來的，他的父母和白府上下八十一口人，死了，也沒人給他們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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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鈺將白蓮山莊裏蕭野的書房改了改，屋門對面的上座案臺加寬加長，左右兩邊改成榻座，方便津州的官員前來議事。中間墊高，上面擺放了一個大胤江山的山河沙盤，江、河、湖，官道，城池，兵力割據勢力用不同顏色的旗幟插著，勢力所屬一目了然。
上座的案臺上，蕭野將蕭渺剛剛丈量好的津州新的魚鱗圖冊鋪展開來，津州的房屋、山林、池塘、田地用黑色的細筆勾勒標註地一清二楚。
蕭渺站在一旁，面露緊色地望著蕭野，等待著他的反饋。
“三哥辛苦了，不愧是新科舉人，咱們家論文采，就屬三哥最佳。”
蕭渺聽到蕭野的稱讚，嘴角上揚，面露喜色，道：“野王謬讚，我這點兒墨，在白……”蕭渺突然意識道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趕緊閉嘴。蕭野在中都跟白皓宇的不清不楚被說書人添油加醋地亂傳一通，尤其是蕭野冒死回中都，在狀元府為爭奪白皓宇的遺體，被宋光隆捉拿淩遲的那一段，已經被寫進大胤坊間的戲本裏，編排成戲文，比《霸王別姬》還要令人垂淚。
這事蕭渺不知道蕭野和白鈺知不知道，或許他們是假裝不知，反正無人敢在蕭野的面前提及白皓宇。
蕭野面無波瀾，從一旁的書架上翻出了一本書遞給蕭渺，道：“這是董道撰寫的《肥田養糧技法》，你回去研究研究，津州比起北境，良田要更多，精耕細作的話，畝產的糧食會更高，等榮升統計好津州的戶籍人口後，你便負責開始分地和教農民種田，順便巡視津州的十郡，督促當地的縣衙發布征兵的布告，我要開始建津州軍了。”
“野王，我……我是莒縣的縣令，按理說管不到其他的郡縣啊。”蕭渺沒聽懂蕭野的言外之意。
白鈺正好進門聽到了蕭野和蕭渺之間的對話，笑著對蕭渺說道：“三爺，野王的意思您還不明白嗎？他是想要你做這津州的刺史。”
“那榮大人……”
“三爺，榮大人那邊你就別再操心了。從今往後，你就是這津州裏最大的官，有什麽事直接通報給野王。”白鈺行至蕭渺的跟前，笑道：”三爺自信些，將頭擡起來，萬事有野王給你撐腰，你什麽都不用怕，放開手腳，好好幹就行。”
蕭渺看著白鈺，眼前的人雖和白皓宇長得一模一樣，但感覺上，白鈺的笑帶著些邪性，叫他渾身不寒而栗。蕭渺趕緊拱手道：“白先生說的是。”蕭渺轉向蕭野，道：“如果野王沒有其他的事，我便下去了。”
蕭野對蕭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蕭渺就是再呆笨，也看得出此時的蕭野和白鈺二人是什麽關系，他趕緊拱了拱手，垂眸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白鈺見蕭野臉色不悅，眼珠一轉，道：“野王是在怪阿鈺擅作主張，替你吩咐了三爺？”
蕭野擡了擡眉，沒有言語。
白鈺走近蕭野，拉住蕭野的袖口左右擺了擺，撒嬌道：“阿鈺知錯了，以後人前，阿鈺再不會多言，搶了野王您的風頭。”
蕭野看著白鈺的魅笑，滾了滾喉結，故作鎮定地說道：“先生以後有事可以替我做主，但是有一點，萬事都不能向我隱瞞。”
白鈺將手搭在蕭野的手背上，笑道：“我昨日睡覺，在夢裏夢見野王了。”
“啊？”
“這是你說的，萬事都得告訴你。”
蕭野看著讓他無可奈何的白鈺，又咽了咽口水，片刻才張口，道：“先生晚上若是覺得冷，可以到我的屋裏取暖。”
白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看著蕭野，道：“那我下午便收拾收拾，搬到野王那裏去吧。”
聽到白鈺的話，蕭野的臉也頓時變得羞紅，好像他們真的在談論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明明兩人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吳狄進門，看到蕭野和白鈺挨的近，便輕咳了一聲，對白鈺使了使眼色，表示有事要對他講。
在一旁的蕭野也覺察到了，臉色又拉了下來。
白鈺瞧見，趕緊對吳狄說道：“吳大人是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嗎？”
吳狄見白鈺如此說，立馬反應了過來，他明明是蕭野的人，卻被白鈺收作了屬下，有事還瞞著蕭野，蕭野必定不快。他趕緊拱手道：“不是的白先生，是青花樓的老鴇，他要求見先生，我在想先生那日被那老鴇綁了去，必定不想再見他，所以想先問問野王的意思。”
蕭野轉向白鈺，道：“先生的意思呢？”
白鈺言道：“他得罪過我，現在還想再見我，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對我說，那便見見吧。”
蕭野對吳狄言道：“既然先生都這樣說了，你就去把他帶過來吧。”
“是。”吳狄拱手擡腳出了門，暗道：白鈺，妖人也！
片刻後，吳狄帶著那青花樓的老鴇行至了後院，蕭野和白鈺早已在那裏等候了。
白鈺上前，對那老鴇問道：“你有什麽話便說吧。如果你說的好，這裏的人或許能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那老鴇跪在地上，趕緊點頭，道：“我有新皇帝的把柄。”
蕭野一聽，趕緊上前，問道：“你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那老鴇從頭開始講起：“我原本是太極宮裏的太監常貴，服侍德善帝的日常起居。那年德善帝的墜馬，是我按照太子，就是現在的新皇的吩咐，往馬吃的草料中餵了藥，德善帝墜馬後昏迷不醒，也是我給他餵了毒藥，才……”
“你竟敢弒君？”蕭野喝道。
“都是新皇讓我幹的，我……”
“你得手後是怎麽逃出來的，新皇應該會殺了你來滅口。”白鈺問道。
“是王謙，王閣老救我出來的。他將我安置在這裏，還讓葛世洪來看著我，他說等時機成熟後，便要用我來指證新皇帝的弒父殺君。”
“王石為什麽會來這裏？”蕭野發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王石也是第一次來我的青花樓，後來我才聽說那王石就是王謙之子。我知道葛世洪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的青花樓送來一批讀過書的小倌，我後來才聽葛世洪說這些小倌，都是上京參加科舉的寒門士子，是中都的一個貴族經營的生意，我猜測，這王石便是葛世洪嘴裏的那個貴族。”
白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我同鄉的一個哥哥季羨上京參加科舉，就再也沒有回來。現在想來，遭到王石惡手的可能性最大。”
“那個人我知道，他還是國子監那些儒生的領頭人，剛來我青花樓的時候剛烈的很，尋死覓活的……”
“他還活著嗎？他現在在哪？”白鈺趕緊問道。
那老鴇顫顫巍巍，略帶哭腔地說道：“他被葛世洪折磨死了。葛世洪就是個畜牲，我，我做青花樓的老鴇也是被他給逼的。他還說讀書人個個都故作矜持清高，其實被扒了衣服，一個要比一個風騷，中都裏還有一個能爬上龍床的……”
“夠了。”蕭野震怒不想再聽，他竭力克制住起伏的心緒，繼續問道：“葛世洪在哪？”
“這個我真不知道，他抓了白公子，叫來了王石，可他人卻不見了。”
白鈺在一旁滾了滾喉嚨，切換了話題，對那老鴇問道：“宋光隆為什麽要殺德善帝，你知道嗎？”
“他，他曾對我說，德善帝太軟弱，救不了風雨飄搖的大胤，所以……”
“所以他急著上位，才要你殺了老皇帝。”白鈺道。
“我不想死，我……”
“你現在還不會死。”蕭野看著那老鴇一字一頓地說道。
蕭野叫吳狄將這老鴇給帶下去安置，他和白鈺來到了書房。
白鈺聽憑方才那老鴇所言，心生疑竇，道：“野王，王謙說的時機成熟，指的是什麽？他掌握著新皇帝這麽大的把柄，如果想自己上位稱皇，早就應該在宋光隆登基的時候給拿出來，然後以此為攻擊點，說新皇弒父殺君，不孝不忠，德不配位，不能稱帝。以當時他在中都的權勢來看，他已是挾天子已令諸侯的曹操了，他為何不再前進一步，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帝位呢？”
蕭野也皺了皺眉，分析道：“他叛出中都後，曾用王石來挑唆我犯上謀逆，現在來看，他也找了南平，他處心積慮地教唆北境和南平犯上作亂，他自己心裏明白，他當不穩新朝的皇帝，他要當了皇帝，北境和南平必定揭竿而起來討伐他。索性，他便不做這皇帝，他要選擇北境或南平建立新朝，他助蕭氏或公孫氏稱帝，讓他們王氏家族永遠做新朝的臣子，再享萬世的尊榮，就像當初的中都八姓輔助宋氏得了江山一樣。”
邢林臺聽聞有季羨的消息便找上了老鴇，得知季羨是被葛世洪折磨致死的事實後，便在全津州全力尋找葛世洪的下落，吳狄將此事告訴了白鈺，白鈺決定親自去見見白皓宇生前的忠仆，邢林臺。
白鈺將邢林臺約到了季羨的墳墓前。
兩人分別給季羨上完香後，在季羨墳旁的野山上把酒坐談。
“白公子，聽聞你跟季羨是同鄉？”
“季大哥曾教過我詩書，算是我的啟蒙老師吧。”
“哦。”
白鈺見邢林臺眼神晦暗無光，眼珠流轉，道：“聽聞你跟季大哥是國子監的同窗好友，他這樣慘死，你一定很難過。”
“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組織國子監的儒生暴動才被王謙秘殺的，沒想到，他卻是被王石那個混賬給賣到了這裏，被葛世洪淩虐而死，我一定要尋到葛世洪，給季羨報了仇。”
白鈺滾了滾喉結，咬牙道：“寒門士子本應是國家的棟梁，卻淪為了貴族的玩物，這腌臜的世道，我就算是粉身脆骨，也要將它了結。”
邢林臺看著白鈺，道：“先生以前也是如此說的。他說天下不應是八姓的天下，應是百姓的天下，八百孤寒，難出貴子，大璞不完，失其本心，世家權貴，酒肉死骨，散盡百姓歡顏，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結束這吃人的亂世。可惜，先生出師未捷身先死……”
白鈺從未了解過白皓宇這人，或是因為蕭野的原因，他刻意回避了白皓宇。印象中，他是狀元郎，皇帝親封的麒麟才子，定是文采斐然。而他又能迷著皇帝和蕭野都對之傾心，且在中都位高權重，想必也是有手段的。自己跟他相比，除容貌相似外，見解和抱負，謀略和心智也十分相投，難怪蕭野會將自己當成是他。
白鈺想到這裏，心裏略有點難過，蕭野現在之所以會對自己好，是因為他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白皓宇的影子，自己依舊是白皓宇的替身！
邢林臺見白鈺垂眸不言，問道：“白公子，是不是林臺的話有些多了？”
白鈺心裏暗道：這人還是有些城府的。
白鈺笑著回答：“你家先生竟和我有如此相似之處，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志趣相投的好友，我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
邢林臺對白鈺頜首點頭，這位白鈺，沒有他想象中的生人勿進。
白鈺回到正題，道：“只要葛世洪還在津州，我一定會抓到的，我會用他的血來祭奠季大哥的亡靈。邢兄，這事就交給我吧。”
邢林臺看了看白鈺，只覺心裏毛毛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沒有再多想，對白鈺笑著點了點頭。
邢林臺對白鈺有一種感覺，這人比他的先生多了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狠絕，從上次白蓮山莊的鴻門宴就可以看的出來。
也是，在這亂世活著，誰人又能不瘋呢？
白鈺依舊笑眼盈盈，望著漫山遍野的野墳，擡眸又看了看血紅欲滴的太陽，頓時悲從心來，他也是從亂墳坑裏，踩著死人的屍身爬上來的，他的父母和白府上下八十一口人，死了，也沒人給他們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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